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第113章

宁离脱口便要说出来,又觉得要是当真如此,着实有些伤人,切莫大声说出来,伤着了裴昭的面子,便低首凑过去,附到裴昭耳边,轻轻耳语数句。

他含羞带怯模样,容光如雪晶莹,裴昭还以为他要说甚?正是心魂自荡之际,忽然听得那几声疑问,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宁离小心翼翼打量他神色,细声细气道:“那不然昨夜,你替我……之后,我见你自己也并未排遣。若真是有些不适,千万要说出来,不要讳疾忌医。”

裴昭:“……”

裴昭气得险些笑了,他体谅宁离年少,宁离居然还怀疑他?

就听宁离说:“你便是被我说中了,也不要恼羞成怒,孙大夫已经接了我的信,待他来了建邺,定然什么隐疾都给你治好。”

况且……

宁离期期艾艾,遮在锦被下的身体悄悄挪了挪,轻轻碰了碰他:“你现在都这样了,还半点不用纾解,可不是有隐疾?”

裴昭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与旁日有所不同,透着些危险的意味:“宁宁当真这么想?那我若是可以自证呢?宁宁若是错了如何?”

宁离心道,他岂会错认。眼下这将他贴着,还八风不动着……

宁离道:“那你就向我证明罢。”他胸有成竹道,“但我若是没错,行之要给我赔礼道歉。”

裴昭意味不明地将他打量,忽而低笑:“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日罢。”

他抓住宁离的那一只手,原本是无甚动作、轻轻扣着的,此刻却引导着、落到了下处。

屋外的雪花仍旧落着,透过幛幔,遥映一段天光。

风声里似乎有细微的扑簌声响,那是一朵一朵被卷下的红梅,扑到了窗棂之上。而更远的院墙处,有大片白梅€€寒盛放,暗香窈窕。

庭院一处,冬日凛冽,帷帐之内,温暖如春。斜插的那些梅花都开了,一枝枝明光娇妍。

半湿的发丝如瀑垂落,雪白的丝踞四下散乱,唯有玉色的肌肤,嫣红的嘴唇,悄然绽放。

裴昭哑声问道:“够了么?”

宁离眼眸氤氲如雾,连声道:“够了够了,不必了,我晓得错了……行之,你没有隐疾,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面色已然羞赧不胜,只心道,行之怎的这般、这般……

却听着耳端一阵低笑:“如今你认了么?”

宁离早是个丢盔卸甲的态势,被研磨得溃不成军,低低泣道:“认了!你可以把我放开了罢?”

却被人紧紧桎梏,掌腕翻覆,顿时恍惚。

耳侧听得裴昭嗓音,却还义正言辞的将他指责:“宁宁心不诚。宁宁说要与我赔罪,怎么现下又打了退堂鼓?”

他却是鬓发皆湿透了,晶莹肌肤蒙着一层薄粉,好似玉瓷流光。懵懵间呜咽一声看来,早把那些言语都忘却,学舌一般道:“赔罪……”

起伏折腾里,已然是浆糊般、什么也想不清了,喃喃念着,只望着身下人面容。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孔上,亦是相似的轻汗与薄红。于是宁离好像明白过来,软折下腰身,抱住裴昭臂膀。

怀中刹那间充实,少年轻微的喘|息,柔软的面颊蹭在他的颈中。

就好似所有的空缺皆被圆满,那一时裴昭心魂皆荡,只觉人间满足,不过如此。

第86章 荔枝 喜欢便是喜欢,骗你作甚?

86.

这一日宫中原是罢了朝,只说陛下偶感风寒,需要休养些时日。裴昭自登基以来,每逢冬日便常常在病中,如今又无法见大臣,竟然并不叫人奇怪。只是心里生出些嘀咕,陛下这三天两头大病小病的,似乎也太体弱了些。

而至于宁离这一边,他那奉辰卫的差事,原本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便是去点个卯都已经恨不得了,又有谁敢去陛下跟前捉他呢?

宁离再睁开眼时,身边总算没有了人,只觉得天光略略暗了些,也不知道究竟是胡闹到了什么时候。他刚刚想要坐起来,便被身后一些隐秘的酸胀给弄得呲了牙,那酸麻好像还在四肢百骸里,顿时也不挣扎、也不折腾了,干脆继续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上,窝在那锦被里。

不若流转些真气,驱散些酸意罢,否则,他还能怎的呢?

他是个潇洒的,也懒得摆出什么端坐架势,怎么舒服怎么躺着,只教体内真气流转。

不远处彷佛有些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似乎是穿过厅堂传来的。宁离没想自己耳力好成这般,原是从前懒得分出精力探寻,只因着捕捉熟悉嗓音,清沉,微喑的,这才仔细听了分。

但也是断断续续的,左右说着京中的那些事儿,什么铁勒啦,魏王啦,上皇啦。噫!又是这一家子想要谋害行之的毒计。

过得一时,外间的说话声终于停了,原来又换了人禀报,京中雪大,百姓不易,还好早有安排。裴昭吩咐几句,又听说什么妙香佛国不日要遣僧人入京……

那些事务繁杂的很,宁离听着只觉得头痛,衙门政务,没一个是他弄得清的。本就没有兴致,当下收了耳朵,也不去再听,困困欲倦间,又觉察脚步声由近及远。

行之谈完了么?

宁离下意识闭眼想要装睡,又觉着好没有道理。醒了便是醒了,何苦在这里装睡?他岂是那等不敢面对之人?

于是便支起身。

待得裴昭掀开帐幔,便见着那刚醒来的小郎君以手支颐,侧靠在床头,黑发如瀑,里衣微乱,修长颈项间红痕点点,好似皑皑白雪中落下如火梅花,一路蜿蜒到了深处去。

他眸光微暗,忽然间有记忆翻涌,而那榻间的少年半点不知,犹自仰起头。水晶丸子也似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圈,忽然冲着他招了招手。

可是这一动作,似乎牵扯到了身上痛处,说不得眉尖便微微拧着。

那教裴昭不禁忆起放浪之处,心神俱悦之时,免不得生出些许歉疚。他自忖克己复礼,如何要与这天真的小郎君置气呢?晨起时没忍住过了火,把人给折腾的不轻。

他声音禁不住放柔:“身上不舒服么?”

宁离道:“没有。”

裴昭只道他是宽慰自己,心想那眉都拧成这般了还要强撑,一时说道:“若是不适便躺下,宁宁,也不用这般逞强……”

宁离见他老是不理会自己意思,彷佛自己弱不禁风了也似,顿时怒了:“我好得很,我说没有就没有,招手是教你过来呢,你还傻站著作甚?”

本就不甚有柔弱情态,嗔怒间是灵动鲜活的明亮色泽,好像这昏暗一室内都生出绚烂光彩。

他这一嗔怪,哪个敢不依从?

裴昭微微一怔,心道是自己想岔了,却浅浅勾出些笑容。当下便走到了跟前去,正在宁离面前,便见那榻上的少年探过柔韧的身体,到得腰间,五指修长,正正拨弄着蹀躞上垂落的玉佩。

他忽然间生出恍然,于是唇边笑容愈盛,只温和的低头,任由这小郎君摆弄。

他与宁离缱绻了那一遭,再起来时,便望见了案上的双鱼玉佩。共赴巫山时抛在了脑后,此刻却不能忘了,于是便将从前的螭龙佩摘下,换了这一枚。去外间听人禀报时,彷佛迎着些诧异目光,但他自是不必解释,只佩着那双鱼,心中悠然含笑。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1]

这枚玉佩原本就是宁离亲手雕出来的,处处皆烂熟于心。其中有如何构造、如何巧思,如何雕琢,俱是用了大功夫。若不是朱明恰到好处的回来,只怕还不能完工。

手指轻轻拨弄,只听得轻微的哔啵声响,两片双鱼不知如何便已合上,此刻宛如剥壳鸡子,光润生晕,俨然是一枚荔枝样式。

做双鲤鱼时,只觉得线条细|腻,雕工精湛,一丝不苟,此刻合二为一荔枝,便是另一般清新稚拙了。

宁离咕哝道:“你啃我嘴巴啃那样快,我都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完呢。”

这小小的玉佩,亦是别有洞天。裴昭虽无缘听他亲手奏曲,却得了这一枚寄情的琼瑶。

他听宁离又说些直白的话,心中微笑,并不觉得粗鲁,却觉得可喜可爱。那一日在书斋中时,他便存了这一番绮丽念想,只是仍有些犹豫,又做回那克己复礼的君子。

端方持正的壳子披了太久,久到他都要以为,此生不会再被敲破。

裴昭微微翘着唇角,便倾下身,将宁离拨弄的手指握住,与他一同搭在玉佩上,问道:“宁宁怎么做的?只是触手温润,但彷佛浑身生温,与宫中那些暖玉又有所不同。”

那可不是?说起来宁离还有几分得意,只觉得自己贴心得很:“知道你体冷,特意选的,这是我练剑处的江心玉!”

他府上的玉料多得很!昆山玉、祁连玉、和田玉数不胜数,那俱是从沙洲带来的。还有别的火玉、玛瑙、彩石,夔州所产亦是不少……可那些说起来珍奇的玉石,真要送给裴昭,又有哪个比得上他最后挑中的这块呢?

裴昭道:“知晓宁宁将我牵挂,我心中甚是欢喜。”

宁离“啊呀”一声,顿时耳尖泛红:“好……好罢,我也欢喜。”

他有时候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便跟着裴昭学舌。平日里不觉得,可昨夜至今,却学了好几遭。

裴昭只教他过来靠在怀中,替他轻轻揉捏着腰间,闻言道:“当真么?当时不曾听你的停下,急得你都快哭了……我还以为,你或许要将我恼了呢。”

宁离:“……”顿时间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急得快哭的。

其实是没有控制得住,将身下丝被紧紧攥着时,已经哭出来了!还说了好些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言语,怕是称作淫|词|浪|曲……也不为过了!

他那个光风霁月、清峻萧疏的裴行之呢!那个风姿清越、雅量高致的裴行之呢?还他,还他,还他!眼下这个一本正经与他说这些……不正经言辞的人究竟是谁!

“宁宁?莫不是你心中还是恼的?”

宁离决定认真和他掰扯,难道有人能掰扯过得他吗?裴昭敢说,他怎么不敢说?他必定要让裴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离语速快得很:“你怎么就觉得我恼了?我其实很喜欢…… 哄你作甚?喜欢便是喜欢,难不成要为了这一点面子,梗着头说假话么?”

他半撑起身体,还想要强调,结果正对上裴昭目光,笑意溶溶,哪里是有几分慌张焦虑的模样?

分明是喜欢听这话,所以哄着他说呢!

宁离:“……”又诓他!

昨夜不曾恼,晨起时也不曾恼,现在,是真的恼了。

直到坐到了案前,宁离还抿着唇,分明是一副被惹到的模样,不愿意说话。

裴昭少不得哄慰些个,但本是他过了火,如今却是哄不听的。

他亲自与宁离束发,又教宁离起来,弯腰于宁离身前,修长的手指轻巧而灵活,宁离便觉得腰间一重,微一低头,正见得裴昭手指撤开,系上了一枚螭龙玉佩。

温润如脂,莹白无瑕。这螭龙佩根本不是他的,可裴昭却十分自然的给他系上,顺理成章,彷佛本该如此一样。他心中生出些疑惑,再做打量,却觉得那连环的螭龙有些眼熟,猛然间回想起来,那分明是裴昭平日佩在身上的。

目光微微逡移,那螭龙已换做了双鱼。

宁离忽然心中轻轻被触动,也不知是怎的,好像被落下的花瓣悠悠的触了一下,飘起了点点涟漪。他并不曾开口,只是上前握住裴昭的手,斜斜的瞥一眼,便又转过去。

裴昭莞尔。

哪里不明白这意思呢?是还生着气呢,还是别扭着的,只是稍稍原谅了那么一点点。

便携着宁离的手出去,一同用膳。

四周的侍从都乖觉的很,便是见着这般场景,也是面不动、心不跳的。只有张鹤邻笑吟吟,心道以后那禁宫日子,不知要比从前好上多少哩!

第87章 瑶柱冬瓜盅 宁宁心怀明净,我亦不如。

87.

“先喝些汤,暖暖身。”

案上雪白的瓷盘间,各自盛着一只圆润的冬瓜,原是以整颗冬瓜作为容器,挖取瓤后填入了食材。用筷子揭开小巧的瓜盅盖,便见得里面清澄澄的高汤,瞧着是填了冬笋、莲子、香菇、瑶柱、火腿等等,冬瓜清淡,汤汁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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