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冥承问:“Benny怎么说?”
叶一湍想了想,最后说:“随你。”
傅冥承点了点头。
时间临近时,一行人坐车到了附近,悄悄走路过去。
那工厂在黑夜中居然是灯火通明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个靶子一样,挺奇怪。老陈拿着望远镜看,就皱了皱眉。
“他们把门口的人都撤了,是埋伏?”
“是埋伏我也要踩。”叶一湍道。
老陈:“等等……不是所有的人都撤了,还有一个。什么情况,那人在招手,还笑眯眯的,焯,那人在比心呢,神经病啊。”
叶一湍:……
突然有了种蛋疼的预感。
“给我看看。”他说,拿过了望远镜。
怎么说呢,预感非常正确。他正看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就坐在门边一个角落,一边抽烟,一边跟他招手,还比了个飞吻。
陆墨。
简直毫不意外啊!
“那人我认识,里面估计被他清过了。”叶一湍道,“今天可能不用麻烦大家,薪水照付,老陈,你们宵夜去吧,我请。”
老陈道:“没事儿,陪叶哥进去,确定没情况了我们再撤。”
一行人往里面走。
陆墨就等在门口,见到叶一湍了,就按灭了烟,站起来,满脸期待,星星眼地说:“叶哥,我帮你做了大事耶,有没有奖励的呀?”
叶一湍手里拿了柄柯尔特的点四五,在陆墨跟前晃了晃:“看见了没。这个距离爆不了头,我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墨:“叶哥要射我呀,那我站着等叶哥。”
叶一湍真的好想给他一脚:“我对象在这儿呢,你少说些有的没的啊,他弄死你我可不管。”
陆墨和傅冥承眼神对上了。
双方表情就,说不上来。
陆墨有点尴尬,傅冥承有点嘲弄。
陆墨打了个哈哈,试探着说:“傅叔叔你知道我是谁了?”
傅冥承:“嗯。很难想象。你这混得真是不怎么样。”
陆墨:“人艰不拆啊傅叔叔。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哈哈,哈哈哈。”发出了令人无语的尬笑,但脑袋耷拉下来了。
叶一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莫名其妙,满头问号,心想陆墨对傅冥承这是什么态度?这人果然醒脾不太正常吗?
呃,恶心。
他开口道:“什么意思?陆墨还能是谁啊?”
傅冥承揽住了他肩膀往里走:“以后跟湍湍说。”
里面四十几个人,的确都被陆墨清过场了。老陈打了个手势,他们开始挨个去探呼吸,把还活着的人绑起来,特别利索。
“言朔呢?”叶一湍道。
“最里面。”陆墨道,“跟Benny关在一起呢。”
叶一湍:“齐盛把Benny弄过来做什么?有病?”
陆墨:“讨好你喽。他恨Benny恨得要死,下午还过来动了刑,弄得很恶心。哎呀叶哥,要不我先进去帮你清理一下吧,省得污染你的眼睛。”
叶一湍:“……你已经污染过我的眼睛了好吗。不只是眼睛,还污染了我的大脑。”
陆墨:“就是兴趣爱好啊,还不让我收集一下手办,再看点小说啦。叶哥,那些书你都没翻一翻?万一你也喜欢呢。”
叶一湍:“滚吧你。还有那麻将桌是在干嘛?你这精神状况真的没问题?”
陆墨:“哪儿呀,那是我留给叶哥的线索哦,意思是:这是一场豪赌。”
叶一湍:………………
为什么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还和他二哥对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最里面是车间的一个办公室,叶一湍直接推开了门。
空间不大,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其中。言朔在里面的位置,看样子是陷入了昏迷,胸口还在起伏,叶一湍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Benny就在不远处。
齐盛的确是用了刑,Benny被吊起来了,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什么好肉,有些地方都见到了白骨,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叶一湍看着,就皱了皱眉。
他是真挺烦齐盛的做派。要杀就杀,弄成这样算什么,对人动刑是让他有什么快感吗。陆墨倒是说的没错,很恶心。
Benny这样活着都是痛苦,叶一湍鞭子抽了出来,打算给他一个了结。
只是在他走近时,Benny突然睁开了眼。
他盯着叶一湍,大口地努力地呼吸着,眼里是浓烈的求生欲望。叶一湍懂,这眼神他在末世看到过很多次。
Benny染着血的脸费力地笑了笑,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叶,叶一湍啊。”笑容很是惨烈。
叶一湍道:“有遗言吗?”
Benny道:“有。我想说——我能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声音刚刚落下,他的手已经变成了一柄剑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开缠着他的锁链的,朝叶一湍猛地刺了过来。
傅冥承动都没动,脸上带出了一丝凉薄的笑意。下一秒,叶一湍手一动,魔鬼藤的鞭子已经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
Benny死了。
叶一湍有点无语:“不是,这也想杀我?不过他也有了记忆?这什么情况,大家都要想起来了吗。还有,他还说什么‘杀了我一次就能杀第二次’,搞笑呢,他杀得了我?YY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言朔那儿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第四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
“他……我怎么觉得……我上次,我是不是……可是我还在啊……”他有些迷茫地说,把手伸到跟前看了看,随即抬起头,下意识就望向了傅冥承。
傅冥承也在看着他,那眼神里东西极多。
他们彼此对望着。叶一湍晃了晃头,他头晕得厉害,腿都有些站不住。
他的手缓缓地按在了胸口上。那里曾经受过重伤,有一个窟窿,他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养好伤。
很重很重的伤。
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受伤,但……他突然开始怀疑。
他艰难地说:“傅总,我怎么觉得,我那一次好像是死了?”
下一秒,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叶一湍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瘫软下去。
傅冥承抱住了他。
好像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了地。
傅冥承想:湍湍要把给他的一切,都收走了。
第56章
第一感觉是疼。
叶一湍都不知道, 原来会是这么疼的。
头太疼了,他在翻滚,嘶喊, 疼到想用头去撞墙、撞柜子、撞任何一件的东西,如果旁边有刀, 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指望这能转移头上的痛苦。
真的太疼了。
他哭着喊道:“傅冥承我好疼啊, 我好疼……”
傅冥承呢?
傅冥承去哪儿了?
有人在抱着他,告诉他“很快就没事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声音很熟悉,可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傅冥承, 不是他要找的人。
后来,那疼痛慢慢地减弱,最后就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疲惫。叶一湍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
他慢慢地说:“傅冥承我恨你, 傅……傅……”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记得傅冥承的名字了。
周围的世界晃了两下,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 是言朔在抱着他。见他醒了,言朔匆忙地抹了把脸。
叶一湍说:“老言你怎么哭了?”
言朔说:“我没有。”
叶一湍:“就是哭了啊,怎么了?”他想爬起来,可是觉得到处都很疼。低头看了看,胸口上有个伤口, 纱布都被血浸湿。
叶一湍“嘶”了一声。
但是他突然发现, 自己记不清楚这伤怎么来的了。
“谁特么捅了我一下。”叶一湍骂道,“疼死了。而且我头也好疼, 是不是有人拿板砖砸我啊。傅总呢?”
言朔怔怔地看着他,他说:“你, 你还记得他?”
“神经病啊你,傅总我怎么会不记得。老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叶一湍道,“他干嘛去了?替我报仇啊?我靠我要去帮他。”他爬起来就想往外走,言朔拦住了他。
“对不起,老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说,神色中是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
“什么对不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老言你……我头疼,好疼,言朔你停下,傅冥承,傅冥承……”
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世界又归于黑暗。
再睁开眼,叶一湍发现自己在抱着一个孩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