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庸的表情渐渐呆住了：“可，可故事里你为了他们而付出了生命诶。”
“没人要求我这么做。”寅峰说。
苍庸望着寅峰，而寅峰缓缓伸手抚摸苍庸的头顶：“做一个自私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难过的时候不需要另找理由。”
“哭吧。”寅峰小声说，“放肆地哭，把一切情绪都宣泄出来，哪怕那些情绪都是自私的。”
“发泄出来，全部发泄在今天。”寅峰搂紧了苍庸。
苍庸的脸埋在寅峰的胸膛里：“部长，你处理情绪真的很快吗？”
“我没有做过对比，不过应该算快的。”寅峰轻拍苍庸的后背。
他今天不打算跟苍庸聊正事，他不希望苍庸一声不吭地承担这么多。
“部长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不会痛苦的吗？”苍庸轻声问。
寅峰想了想：“这可能就是家庭不和谐的小孩的好处，我的正面感情其实没那么浓烈。”
“不浓烈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苍庸有些好奇，“就是那种淡淡的喜欢吗？”
“就是没那么纯粹的喜欢。”寅峰说到这儿，忽然发现苍庸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他。
“不是对你的喜欢不纯粹，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寅峰解释，“也许是你的感情太过纯粹，所以我被影响了。”他不是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只不过他没有这个权利。
苍庸给他开放了这个特权。
“所以部长你不难受吗？”苍庸问。
“难受。”寅峰知道苍庸在难受，所以他跟着苍庸一起难受。
“那你需要哭吗？”苍庸问他。
“看到你哭出来，我也许会哭。”寅峰发现自己的情绪还蛮容易被苍庸给感染的。
苍庸把脑袋埋在寅峰的胸口，随后他酝酿情绪。
最后苍庸放声大哭。
寅峰抚摸着苍庸的后脑勺。
“呜呜呜！部长！这个世界好烂好烂！总长好过分！我明明都准备好了，他啪一下就把局长给弄死了！”苍庸嚷嚷，“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寅峰继续轻抚。
“他们好过分！他们欺负人！”苍庸哽咽。
“等等。”苍庸忽然抬起头，“那之后咱们的局长会是谁？”
寅峰默不作声地望着苍庸。
“部长你资历太浅，不能服众吧。”苍庸震惊地询问。
“按理说是这么回事。”寅峰点头。
“按理说？”
“事实上我背靠总长，而且家底厚，下一任局长很有可能就是我。”总长总不可能白杀人。
苍庸捂住嘴巴：“那我们不是吃了局长的猫血馒头吗？”
“也不算，这也不是我们主动的。”寅峰安抚苍庸。
苍庸还是满脸惊恐：“可最后是我们受益了诶！”
“准确地说是我受益了，我觉得总长有点怀疑你，他最近在着手调查棕熊的事迹。”寅峰确实有很大可能升职，但武欣忧不会因为单纯的好感而让苍庸获得实权。
“棕熊的事不应该随着局长的死亡就被搁置了吗？”苍庸吓了一跳。
“没有，他们很可能成立了新的调查组。”寅峰有些担忧苍庸，“棕熊的出现太过意外，总长不可能放弃调查。”
现在武欣忧还是认为棕熊是基因实验的产物。
“……部长，我害怕。”苍庸往寅峰的怀里缩，“我是不是要糟了？”
“别担心。”寅峰轻抚苍庸。
苍庸点头：“大不了我干掉他！”
“对！”寅峰点头认同。
“可是他死了，部长你是不是就算没背景了？”苍庸有些担忧。
“还有其他方法能够达成我的目的。”寅峰倒是看得开。
“你爬得太快了，会有人想要憋着劲整你的。”苍庸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还是哭吧。”哭不需要什么门槛，还能释放憋闷的情绪。
另一边，武欣忧的下属正在调查苍庸的所有经历。
从资料上看，苍庸是个被宠坏了的怯懦的孩子。
在父母离世，自己被扔去荒星之后，性情大变，一下子变得乖巧可爱了。
武欣忧看着苍庸的过往经历，陷入沉思。
“你先等等。”他打断了一旁分析苍庸经历的下属，“他的性格转变不像是父母离世之后出现的。”
下属看向武欣忧。
“他的表现看起来就像他家庭完全没有崩溃过一样。”武欣忧说，“负面情绪也是会递减的，他在乎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离世之后，他就不该为那位杨局长伤心了。”
“有没有可能是一种表演？”下属询问。
“那他的表演也太真实了。”武欣忧知道苍庸把两个星系都暂时交给了寅峰，他也不确定寅峰跟这一切有没有直接的关系，“把他从荒星带过来的是两个特安局的员工对吧？”
“对，是特安局二处的姜通和桃文君。”下属点头，“他们和小峰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但他们想用苍庸交换小峰手上的一些资源。”
“苍庸有没有可能是特安局安插的卧底？”武欣忧往后躺，随口询问。
下属愣住。
“最近特安局那里不是收到了一大批行文诡异的情报吗？”武欣忧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苍庸干的？”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下属结结巴巴地说。
“我也就是猜测。”武欣忧笑着摆摆手，“只是这孩子给了我一些惊喜，而特安局里那些情报也挺让我‘惊喜’的。”
他还在琢磨更加“惊喜”的事。
比如苍庸和那个大毛怪之间的关系。
“派人盯着姜通和桃文君。”武欣忧看着姜通和桃文君的资料，“全天候盯着，看他们会不会联系特安局埋在特研局的眼线。”
“对了，我记得苍庸后来和桃文君见过面，他的反应有记录吗？”
“有，他热情地跟桃文君打了招呼。”
武欣忧按压自己的额头，有时候这孩子太热情了也不是好事。
“这孩子应该会去参加杨局长的葬礼，在葬礼上密切关注他。”
“是！”
一天后，杨局长的葬礼开始举行。
棺椁前投影着一只虚拟的猞猁脑袋，猞猁还在悠哉游哉地舔自己爪子。
看起来活生生的。
苍庸给局长端来了一大碗炖肉，但是这里没有供桌，苍庸转了一圈，最后无奈地把炖肉放在了虚拟投影的下面。
虚拟投影低头看了一眼，眼中似有渴望。
“呜呜呜。”苍庸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寅峰连忙把苍庸拉到一边，安抚苍庸的情绪。
“他怎么了？”陶畅询问。
“之前局长化成原型，迷迷糊糊地来我办公室想要弄块肉吃，被他用勺子敲了。”寅峰看着悲伤的苍庸，“敲了两次。”
苍庸哭得更厉害了。
“噢，好孩子，我也想趁局长活着的时候敲他一次，我没成功。”陶畅摸了摸苍庸的头。
苍庸哭了一会儿之后问她：“白部长呢？”
“白究垣？他被停职调查了，据说他的属下在局长死亡的那天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现在被控制起来了。”陶畅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了，都快习惯了。
所以陶畅不乐意往上爬，也不敢往上爬。
她更不敢让自己的孩子进入这样一个地方。
“白部长会有事吗？”苍庸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陶畅觉得总长不至于把白究垣往死路上逼，总长其实没有那么心狠。
当“没有这么心狠”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陶畅忽然觉得很有趣。
这都不算心狠吗？
“你那位白部长估计会被停职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算能复职，他的升迁之路也被斩断了。”陶畅摇摇头，“没机会再继续向上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毕竟高处不一定有好风景。”陶畅说到这儿，忽然啊了一声，她指向苍庸端来的那一碗肉，“你的肉快被分完了。”
苍庸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端过来那个碗已经空了，那些人大概以为这是苍庸带来分享的食物，虽然摆在棺椁前面有些奇怪，但他们还是热情地分享了苍庸的心意。
苍庸捂住胸口。
“你不会在肉里加了什么不得了的佐料吧？”武欣忧的声音忽然响起。
苍庸扭头，发现武欣忧就站在寅峰的身后。
寅峰点头喊了一声老师。
而苍庸则是十分的不爽。
他需要在这个坏老头身上找回场子。
起码让自己气顺一些。
苍庸想到这儿，甩开寅峰的胳膊自己就跑了。
寅峰追上去，武欣忧也跟上去一起挽留苍庸。
他们离开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