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可以这样 第36章

谢步晚怔怔道:“七月飞雪?”

“夏令营的老传统了,美名其曰‘暴风雪山庄模式’。”七杀一边也给自己穿上羽绒服,一边吐槽道,“年年都搞这一套,每年都有第一次参加活动的新生遭殃。”

谢步晚满头都是问号:“既然是夏令营,为什么一定要暴风雪山庄,不能去坐邮轮啊?!”

“因为往闻市写作行业的形势常如严冬,作者们要时刻准备好迎接寒夜的挑战。”沈河校长一脸严肃地说道。

“诸多便之处不提,这种设计还是有诗意的。你看这浩大天地,上下一白,银装素裹。”七杀感慨道,“诸位参赛者为风暴所困,趴伏在地……但他们终将在深雪中执笔创作,熬过寒冬,爆发出蓬勃的生机。步晚,你知道么,征文夏令营比赛甚至还因此得到了一个广为流传的美称。”

谢步晚:“‘全是白写(雪)’?”

七杀:“是‘大银趴’。”

说话间,从已经变身暴风雪山庄的鱼塘农家乐里走出一群工作人员,给被冻趴下的作者们披上厚厚的毛毯和羽绒服,将他们拖进温暖的室内。房间里壁炉熊熊燃烧,火光明亮,所有人逐渐解冻,苏醒过来了。

“既然大家都恢复意识了,那么来宣读一下征文夏令营的比赛规则吧。”沈河也穿着厚厚的大皮袄子,站在壁炉火光边。

“第一,夏令营实行导师制,每位评委老师带领一名学生参赛。导师可以指导学生但是不能代写,如果被发现,直接剥夺参赛资格。”

“第二,作品将在创作的同时同步发表在鱼塘文学网上,因此一切要求如鱼塘文学网平台规定,不得违反。最终评审奖项,将结合读者反馈和评委评价综合计算得分。”

“第三,参赛者完成创作后,可以和导师一同离开鱼塘山庄。当所有参赛者均完成创作时,山庄的暴风雪停止。”

有参赛者问:“假如写不完呢?”

沈河冷冷道:“那就留在这里吧。”

“接下来,比赛即将开始。各位导师带参赛者上来抽取题目吧。”

谢步晚环顾周围,参赛者中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他的舍友。

京绳建康,他的导师据说是他的亲哥,刚毕业的鱼塘学长京绳横豪,人称豪老师。豪老师是近来某个新兴创作流派的领袖,也是往闻市有名的新秀。

矢曲道得跟随的是他之前所在的文阀的前辈,笔名叫缝尸匠,人称尸老师。

最让谢步晚吃惊的是,他最好的朋友郝涉游,负责导师居然是笔名“一疯百了”的易封。

“疯老师也能当导师吗?”谢步晚不禁从心底生出这个疑问,“就凭他一年更新一万字,平均每天30个字的更新速度,也可以做导师了吗?”

尤其是当他看到易封完全不管郝涉游,目光盯着沈河胸口能拉丝的时候,更是深深为郝涉游担忧了起来。

但郝涉游看起来并不在意。他自理能力极强,只要有cp磕,他的写能力就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导师们带着各自负责的参赛者一一上前抽取考题。

京绳建康抽到了“快乐”。

矢曲道得抽到了“秩序”。

郝涉游抽到了“纯洁”。

其他参赛者各自抽完题目后,终于轮到谢步晚了。他闭上眼睛,将手伸进抽签箱里,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自己选中的签纸拿出来展开。

“自由”。

“哦?看起来你的确和我很有缘分。”七杀看了一眼谢步晚抽到的题目,笑着说,“这个题目,正好是我出的。”

“是很符合七杀老师风格的题目呢。”

谢步晚拿着题目,腼腆地笑了笑。

所有的题目都只给了两个字,具体要写什么内容,就看参赛的创作者自己的发挥了。参赛者们拿到题目后,有的胸有成竹,有的愁容满面,有些和导师热烈讨论起来,还有的已经开始构思大纲,奋笔疾书……

谢步晚环顾四周,终于有了一些自己是来参加征文比赛的感觉,也跟着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

他连忙收拢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题目上。“自由”这个命题太大、太宽泛了,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创作自由也是自由,人身自由也是自由。自由到底是生命的自由,选择的自由,还是争取或者放弃的自由?

谢步晚越思考,越是陷入深深的思想漩涡中。

如何定义自由,自由的特征是什么,世界上真的存在完全绝对的自由吗?你以为你靠自己的意志做出的某个选择,是你的自由选择,还是被种种因素推动,最终导致的必然结果?

谢步晚头脑风暴,陷入了哲学有关宇宙起源与毁灭的沉思中,尸斑渐渐长出来了。

七杀看穿了谢步晚思索神情下隐藏的茫然,对他道:“不用急着决定要写什么,题目才刚到手,你可以慢慢想。我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你,你该写什么,但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谘询我的意见。”

谢步晚感觉十分暖心,自己刚长出来的尸斑都淡化了一些:“好!”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晚饭朴实无华,就吃七杀和沈河上午等他们来时钓的鱼。吃完晚饭,谢步晚和七杀一起围着篝火取暖,一边对着火光烤热自己被冻僵的手,一边神游天外。

七杀见他一整天下来仍然没有什么进展,终于提示他:“凭空去思考一个很遥远宏大的命题,是非常困难的。你最好从自己身边的、熟悉的事情去思考起,多回想一下细节入微处,这些题材你写起来也会更加顺手。”

“我身边最熟悉的事物,那就是创作了。我吃饭也写小说,走路也写小说,睡觉也写小说。我每天写小说,只要还在呼吸就写小说,写小说是我最重要的事情。”谢步晚道,“那我要写创作自由的主题吗?”

七杀:“嗯,可以啊。但是单听这个主题,似乎有少许平淡。如果没有特别精彩的故事情节来表现你的内核,可能会很难抓住读者。有没有更别出心裁、引人注目的提议呢?”

“好难啊。这个内核,既要与题目相关,还要有可讨论性,最好还要是读者关注的事情,一个照面就能抓住读者的眼球……”

谢步晚犯了难。

他左思右想,脑海里冒出了诸多如同财务自由、干饭自由、睡觉自由、拉屎自由之类的热门词汇,可都觉得表现力不够。思前想后,觉得还不如回归到创作自由上去。

七杀此时又提示到:“写小说这件事也是可以继续拆分的。你往下思考,在写小说的时候,你最重视的是什么呢?是自我剖析与成长,读者的共鸣,还是……?”

谢步晚陷入困惑,他写小说是为了追逐七杀的背影,没有更深入地思考过创作这件事情本身:“呃……理想,恋爱?恋爱自由?”

七杀:“你谈过恋爱吗?或者谈过不自由的恋爱?”

谢步晚:“……”

在梦里谈过算吗?

七杀看他的眼神有些无奈。

谢步晚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七杀的提点,低下头对手指。

七杀又对他说道:“一直坐在这里干想,也很难找到方向。你若是陷入瓶颈了,不妨出去走走看看,其他作者是怎么准备的,他们的创作思路是什么。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的想法,向他们取经。”

“说不定灵感的泉水,就会在这样的交流中喷涌出来。”

第89章 好男人不包二奶

谢步晚决定听从七杀的话,走出自己的房门,去找他的竞争对手、也是他写作路上的同僚们学习一下思路。

他首先选择的交流对象,是他在鱼塘文学院的舍友京绳建康。原因无他,只是京绳建康住的地方离谢步晚最近,谢步晚时常能听到墙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很担心他们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运动。

这一天,隔壁的动静终于大得过了头。谢步晚很担心他们的身体,忍不住去拜访京绳建康,却见到他正在和他的哥哥兼导师京绳横豪一起查找“创作的感觉”。

京绳建康抽取到的题目,是“快乐”。要查找创作的感觉,当然就是要找到“快乐”的感觉。

当时谢步晚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京绳建康在墙角阴暗地爬行,扭曲地蠕动。京绳横豪当然不会纵容弟弟的自我放纵,扯开嗓子朝他吼道:“不准阴暗爬行扭曲蠕动!快,来和我一起大喊,伸直!自由而阳光地飞翔!伸直!自由而阳光地飞翔!”

京绳建康:(嘶吼)(来自地狱的咆哮)(阴暗地爬行)(分裂)(扭曲地蠕动)(不分对象攻击)

谢步晚:“……”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感觉自己的智力水平和精神健康程度还有下降的空间。

京绳横豪和他弟弟沟通半晌无果,最终只能退让。他们阿巴阿巴地使用同族的语言沟通了半晌,最终相互妥协。京绳横豪允许京绳建康在地上继续蠕动,但是只能健康而适度地爬行。

谢步晚觉得他们追求创作灵感的方式,对自己来说毫无参考借鉴的价值,于是黯然败退,转而去拜访其他参赛选手。

他下一个造访的,就是郝涉游。实不相瞒,除了他和郝涉游关系比较好之外,也有对易封好奇的成分在内。

自打从噩梦中醒来,他已经在现实中见过了郝涉游、沈河校长、肖边济乃,至最难见到的七杀老师,但还没有和易封见过面。

谢步晚怀着好奇之心,来到郝涉游房间门口。还没迈进去一步,就听见易封豪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好男人不应该包二奶!”

谢步晚:“?”

疯老师说的二奶,和他理解中的二奶……是同一个二奶吗?

“大柰,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易封开始对郝涉游传教,宣讲他的大柰教教旨,“倘若一个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过一对大柰,无疑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的身体是残缺的,缺乏美感的。而拥有大柰的人,则不应当将其用衣物包裹,而是坦然地展示给全世界看。这才是男人的应有的美德。”

“看男人不欣赏大柰,就像读四大名著不读红楼梦,西方没有耶路撒冷,说明这个人的艺术造诣和自我修养不足,他理解不了这种阳春白雪的雅兴。他只能看到表面的浮华,参不透美的真谛,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当然,人的审美固然有参差,我也认同世界上有不能理解大柰之美的人存在。我会尊重他们的爱好取向,并对他们报以真挚的祝福:再见,没品的东西!”

郝涉游热烈鼓掌:“好,说得太好了啊易封老师!这才是大银趴应该讨论的东西!”

他们师唱生和,聊得热火朝天。谢步晚站在他们身后,一脸痴呆。

他们这是已经直接放弃征文比赛了吗?

等到易封传教了个心满意足,回去继续纠缠沈河吸柰子时,郝涉游才看到了前来造访的谢步晚:“哎呦,岸老师,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怎么完全不吱声?我关顾着和疯老师聊天了,都没看见你!招待不周,你多担待。”

谢步晚迟疑道:“你们刚才这是……在讨论征文比赛的创作思路吗?”

郝涉游理所当然道:“是啊,疯老师的故事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创作素材。”

谢步晚大惊失色:“你抽到的选题不是‘纯洁’吗?张口闭口都是柰子,哪里和纯洁沾一点边啊?!”

“岸老师,此言差矣。”郝涉游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对纯洁,或许和你有一点点不同的理解。”

谢步晚:“我洗耳恭听。”

“所谓的纯洁,就是一种纯粹真挚的特质。纯粹,就是单纯的,质地统一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你看疯老师对沈河校长大柰子的爱,你难道能说他爱得不纯粹吗?”郝涉游循循善诱,反问谢步晚,“他只是专注地爱着他的梦中情乃,至于这对柰子长在谁身上,沈河校长是人是狗,他一概不在乎。”

“无论沈河校长在外人那里是谈虎色变还是畏之如蛇蝎,他都不因此而产生任何动摇与杂念,只为了那对风情摇曳的大柰子,勇敢而热烈地爱他。岸老师,你能说这样的爱不真挚,不纯洁吗?他对沈河校长的爱和执着,难道就不比你对七杀老师吗?这才是值得歌颂的顶级纯爱啊!”

谢步晚:“……”

他被深深震撼了。静下心来细细回味,竟然觉得郝涉游说的不无道理。

“不仅仅是疯老师对沈河校长,季基邦应老师对写黄文的追求,不也是一种纯洁吗?”郝涉游继续用他那充满煽动性的语言对谢步晚传教,“他甚至敢于在公开场合大声说出自己的渴望,这种对理想的追求,对初心的坚定执守,简直不能再高尚了。我们都应该向他们学习,这才是创作者应有的理想精神!”

“你、你说好像很对……”

谢步晚动摇了。

他被郝涉游的启蒙打开了天灵盖,步履漂浮,如梦似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七杀关切地问他:“步晚,找到灵感了吗?”

“我觉得我似乎找到了。”谢步晚陷入了沉思。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理解诠释题目,各有特色,具备强烈的个人风格€€€€这也是七杀老师在讲座上说过的,写出作者自己的特色,让作品成为一名作者的彰显自我的铭牌。”

"我也应该好好思考,我最想写的到底是什么,表现出属于我自己的创作风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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