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每户门口基本都放着几个火把,比广场上那个小点,大概是人能举起来的程度。上面一圈一圈挂着香梨和小苹果,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精致点的顶上还插着描着花纹的纸质小升斗。去见山门口的还挂了好几串啤酒瓶盖穿起来的风铃,非常有特色,风一吹绕着火把叮铃咣啷脆响。
有点像少数民族版圣诞树,但比起圣诞树的精致,多了一些西南地区的质朴与狂野。
“有些自己家里会扎。”樊青陪着栾也在村里溜达,“有些嫌麻烦,可以直接从镇上买回来装饰。”
这几天樊青好像都在村里,没怎么上山。栾也去李哥的咖啡店或者在村里闲逛的时候,经常会遇见对方。
“上山的人少了,很多人都想一起过节。”樊青说,“市里要在古城举办一个大型的火把节活动,这几天那边人挺多的。”
他说的古镇在城区,但这几天村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除了游客,都是去镇里赶集又回来的村里人。手里大兜小兜的拎着,背上还背着沉甸甸的背篓。
青松枝,鸡鸭鱼,糕点,火把……还有挺多栾也没见过的东西。一般都是坐客运,买太多的时候还请樊青帮他们拉过几次东西。
转了个弯,对面路口里有个老太太应该刚从镇上回来,坐在石台阶上休息,身后的背篓暂时靠在石阶上,里面满满当当。
栾也抬眼刚好和她对上眼神,礼貌性地冲人笑了笑。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栾也一愣,看了眼樊青:“叫我呢?”
“嗯。”樊青说,“应该是€€€€”
还没说完,那头人家已经喊人了。
“小兰,是木月英家那个小兰吧。”老人家中气十足,“拍照那个。”
“……上次拍过照的。”樊青忍着笑说完。
看来木阿奶打麻将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纠正完。栾也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是,叫我小也就行。”
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回头从自己背篓里翻了包木瓜干塞给栾也,又拿了两小袋用塑料袋扎好的粉末递给他们。
“拿去。”
手脚之麻利让栾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已经站起身了才开口:“不用,我……”
“拿着拿着!”
喊完这一句,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脚程比在村里闲逛的他俩利索多了。
留在栾也和樊青面面相觑几秒,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我是不是得学习一下。”栾也先开口,“送东西往你手里一塞就行了,还和你说那么半天。”
两人忍不住笑了,栾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两小袋粉末。
“这是什么?”
“松香粉。”樊青回答。“往燃着的火把上撒,火焰会蹿得更高,火焰越高,拿火把的人来年越顺利。”
听起来很吉利,但是。
“我还没火把。”栾也说。
“可以去镇上买一根。也可以自己做。”
栾也看了他一眼。
“我帮你做。”樊青改口。
栾也本来想问樊青要不要回家过节,又想起来对方是汉族,应该不会特意过这个节。
本区域的少数民族。
“行啊。”栾也笑了,“不要太大,到时候给我送过来。”
“行。”樊青说。
他答应得挺容易,但一做就做了好几天,直到节日前两天,才把栾也的火把给他送过去。
扎得挺好,不止手握的地方,所有树枝的倒刺和不平整的地方都修过,平平整整,用干掉的藤蔓扎起来。拿在手里有点沉,很扎实。
就是€€€€
“是不是有点小了?”栾也说。“怎么和别人门口的不一样?”
院子里正在洗松枝的木阿奶笑了半天:“哎呀,小孩子玩的。”
“是吗?”栾也笑着看向樊青。
“比小孩子的大点。”樊青眼里有点不明显的笑意。“你第一次玩,这个安全。”
栾也笑了笑,没和他争执。
虽然木阿奶笑这是小朋友的火把,但还是赶在节前帮栾也的火把插上了小彩旗,挂上了小苹果。还专门剪了几支三角梅给它插上。
看起来特别花里胡哨和喜庆。
做好了心理建设,栾也终于把礼物在火把节前一天送出去了,栾也从此晋升去见山和咖啡馆的免单客户。乔飞白激动得就差抱着他哭了,只有木阿奶忧心了一下他花了多少钱,但看笑容依旧挺开心。
就连来福都天天带着小方巾在街头耀武扬威的,丝毫没想明白怎么没人喂它烤肠了。
就像樊青说的,一个好朋友节日里给你送了点东西,没有栾也想得负担那么重。
火把节当天,从早到晚的炮竹声就没停过。那是各家各户开始祭神的信号。放炮仗的任务落在乔飞白身上,在门口放了两百响,那动静直接把栾也从床上拽了起来。
木阿奶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叫两人帮她抬出来放在院子里开始烧纸念经,又把两人拽过去磕头。
“我跟菩萨说了,让她保佑你们。”木阿奶很严肃,“漂泊在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栾也和乔飞白跟在她后面,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祭完了神,村里还要一起祷经。木阿奶穿着上次的新衣服马不停蹄出了门。只剩下了乔飞白和栾也。
栾也原本想问问樊青在干嘛,还没发消息,就被乔飞白紧急通知:“曲姐叫拍照小队晚点到去见山集合!”
……什么拍照小队,听起来跟狗仔似的。
“今天啊?”栾也问。
“过节嘛!”乔飞白整个人都挺兴奋。“去呗去呗,去见山有活动!”
栾也叹了口气,发消息通知樊青。
吃完晚饭出门,村中心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去见山今晚没关门,节日的原因人还挺多,但还是单独给他们留了一桌。店里所有的人都带着笑,气氛很热烈。
作为拍照小队,虽然听起来名称很狗仔,但在去见山保持了vip待遇,酒水免费畅饮。曲姐还给他们调了新推出的酒,酸酸甜甜的,不知道什么度数。
栾也特意转头叮嘱了樊青一句:“少喝点。”
樊青抬眼,两人对视了几秒,栾也忍不住笑:“喝多了伤身,没别的意思。”
樊青飞快转过头:“知道了。”
今晚樊青和栾也都喝得不太多。曲姐和大姚要营业,也只是坐着聊了会天。只有台上的乔飞白连着喝了几杯,还在每桌都窜来窜去和人打招呼,唱歌都带着兴奋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当地人呢,热情似火青春洋溢的。”栾也看向旁边非常沉稳的樊青。“你俩到底谁十八?”
“他吧。”樊青说。
曲姐被逗笑了:“哎哟,昨天他妈主动打电话给他了,说过段时间来看他。”
“哦。”栾也端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笑笑。“难怪。”
樊青察觉到了他那一秒都不到的恍神,看了他一眼。
虽然和父母关系破冰值得开心,但本着不想拖醉鬼回家的心情,栾也还是稍微制止了一下。
“少喝点吧。”眼看又一杯见底,栾也敲敲桌子。“待会还得扶你回去。”
“没事。”大姚笑道,“让他睡店里。”
“放心!我没喝多!”
乔飞白拍拍胸脯,“待会还唱歌呢!”
“哟。还能唱歌呢?”曲姐问。
“能!”乔飞白跳起来,“我写了新歌,唱给你们听!独家首发!”
说完,他飞奔上台,低头调好吉他,抬头时冲着台下露出笑容,在满室喧嚣里拨动第一根琴弦。
总是遇见比较晚
路上淋过雨
也转过几次弯
见过梦想总是没下文
时间说要允许一切都发生
他不笨 只是习惯往上攀
就算 没有人礼赞
也会 不是每次都勇敢
……
可是怎么办
迷途我也不知返
如果一万次没有到彼岸
我一万零一次扬起帆
……
一首歌结束。乔飞白抬起手做了一个夸张的骑士礼,手在空中转了两圈,放在左胸,对着底下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眼角也有点红,可能是被酒气熏的,也可能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因为就算在此刻,他的表情和声音依然是骄傲且昂扬的。
“我的新歌,《一万零一次扬起帆》,谢谢大家!节日快乐!”
和乔飞白的致谢一起响起的是外面的烟花声,还有烟花炸开时一起涌进来的欢呼与笑声。
节日开始了。
第40章
窗外已经有了举着火把的人流,男女老少,大大小小,手里都举着火把。去见山里所有人跟着混进人群,一起往广场跑去。
广场正中央,烟花已经放完,最大的火把被人点亮,正在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空。所有人轮流凑上去取火,大大小小的火把一根接着一根点燃,在黑暗里是流动的橘红,蔓延到整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