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心想事成 第32章

遥相对峙片刻,江亦深妥协地走近,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循环了。”

戚林看他一会儿,眼前的人与昨夜的身影重叠,忽然很好奇他还能装多久自持。

“我们出去说。”

商场通向洗手间的长廊旁开辟出一处空旷安静的休息区,地段偏僻,此时空无一人。

江亦深停在门口,戚林转过头,对上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眸。

“来啊。”

江亦深望着他,问:“你要说什么?”

戚林指指自己:“亲。”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换来更久的沉默。

“上一次我独自被拉入记忆回溯,是因为我那时候不想继续循环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他们没有聊过的命题,也如不曾提起的灰色卫衣、烦人前辈一样,埋在心底里,自欺欺人地全盘接受。

“我不想为了循环亲你,很痛苦。”江亦深说,“我要只是因为喜欢。”

戚林被他气笑了,他现在知道很多事情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要是不喜欢你,循环到死我也不会亲你。”

江亦深刚抒情到一半,被这样的回答吓得打了个磕巴,愣了一下:“……我没有说不喜欢,只是想让这些事纯粹一点。”

“你没有吗?”戚林的眉梢挑起来一些,“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吗?”

江亦深闻言,渐渐敛起眼中的情绪,目光沉下来,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半晌才说:“那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你记不记得?”

戚林的心脏重重一跳,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的气焰被江亦深盖过一头。二人在门口僵持片刻,江亦深忽然抬手将人推了进去,戚林趔趄一下,被他直直压到墙上。

“你不记得了。”江亦深的语气中是十足的不满,他低下头,让戚林能够清晰看到他的脸。

戚林在脑海中快速盘算着日期,8月2日,距离他们分手还有一个月,这时候他已经毕业,正在本地的互联网公司上班。

这实在是个太平平无奇的日期,而他选择这一天来买戒指也只是因为今天有空闲而已。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江亦深拖长了语调,“我原本不想说这件事,但这可是你主动提的。”

戚林被他问得紧张,满脑子是各种见不得人的旖旎画面,可下一秒他听到江亦深说:“你和同事说你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简直如同当头一棒,戚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想起来了。

是有这回事儿,他大学毕业后一群人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同样的话术变着花样说,拒绝都拒烦了,在第无数次疲惫地下班后收到周末开趴的邀请后,他一怒之下对外称自己和大学谈的对象已经订婚,感情稳定,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提过带他去参加所谓的单身趴,直到他真的恢复单身,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戚林哑口无言,他甚至想不出其他理由来当借口,江亦深靠得太近了,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江亦深已经能够读懂他的手足无措。

他没再为难戚林,只是低头用侧脸蹭了蹭,手指扣住他的下颌,让人扬起头来,随后力道很重地吻了上去。

可他很快发现戚林的呼吸很混乱,身子也在抖。江亦深将人放开,用拇指抹掉他唇角的痕迹,皱着眉看他。

“江亦深。”戚林抓着他的手腕,很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想我的时候,你在听什么?”

江亦深用手指细细碾过他的眉毛、眼尾,最后落到唇边,不轻不重地摁压着。

戚林微微张开嘴,咬住他的指尖,江亦深便变本加厉,将手指更深地探进去。

“你看到了。”江亦深说。

戚林含着那根手指,用舌尖的舔舐以作回应。

“那是电话录音。”江亦深说,“我们异地的时候,你陪我熬夜写作业,很困了也不挂电话,声音很好听。”

戚林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纯情得像情窦初开的小孩子送金币巧克力给暗恋对象。他一时呆住,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江亦深看他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简直怒极反笑,撑开他的嘴又探入一根手指,压向喉咙深处:“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是什么?”

“唔!”那枚戒指硌在嘴唇上,磨的红肿一片,戚林用牙齿轻咬住他。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江亦深说完,看着戚林的神色,又说,“还是说你觉得那样也可以接受?”

戚林被压住舌根,只能含糊着笑了一下,说:“怪不得……射不出来。”

如同火上浇油,江亦深抽出湿淋淋的手指,随意抹在他的下巴和喉结上,扳着他的胯骨,伸手便要解人衣服。

戚林也不动,只是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你要是想听,其实可以打电话给我。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听电话录音,可怜见的。”

“那我现在就要听。”江亦深说。

戚林由他去,这次江亦深也没控制住手劲掐得他有些疼,可他没有推开。

只是在混沌涣散的意识里,他恍惚中串联起一些线索,平白捋出些头绪,他记起来刚刚开始循环那几日,某次亲吻后,江亦深和他说的“对不起”。

戚林终于读懂了。至于他们昨日争吵的借钱事宜,也变得没那么难以理解,江亦深不善于接收别人的爱,所以将他的担心解读为了不信任。

一念错便步步错,如果那时候他肯说得坦荡些,江亦深肯更坚定些,也许他们都会按时收到彼此的七夕礼物。

第42章 8月3日

在商场里胡闹一通,戚林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变成鬼魂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人看得到,坏处同样,他们碰不到这个时空的东西,没法洗澡,也用不上工具。

江亦深坏心眼地把东西都弄到了里面,本以为戚林要骂他,可意料之外的,戚林不仅没有发火,还十分依赖地扒拉在他身上,半阖着眼睛打盹。

流下来的都擦掉了,仍有存在深处的弄不出来,江亦深把人晃醒问他难不难受,戚林摇摇脑袋,头发蹭得脖子痒。

江亦深决定先回家再说,他扛着人回去,穿门而入时,“戚林”正坐在餐桌前和电话里的“江亦深”吵架,吵架内容和昨天如出一辙。

他拍拍戚林的后背:“你又骂我一遍,让我把人家接到下铺来住,全包养老。”

戚林听着笑了一下:“你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唉,事情太多了,钱还上就没管了。我记得手术第二天就还上了吧,好像是他周转来家里的钱了。”江亦深把他放到沙发上,“我爸这阵子就不舒服,当时以为是胃口原因老是恶心,去医院查了好几次。后来月底一开学就被导员传唤了。”

“导员”两个字听得人快要应激了,戚林想起来件要紧事:“说起这个,于嘉明暑假在不在学校?去看看他在干嘛,别真是暗恋你。”

江亦深险些听吐了,但这段回溯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监视一下讨厌的人。

接吻打破了循环,顺利见到8月3日的太阳,江亦深带着戚林去于嘉明的寝室闹鬼。暑假的校园里学生不多,但这一层倒是还算热闹。

“这块都是我们这届的,好多人留校考研。”江亦深说。

“你三个室友都留校了。”戚林想到昨晚在宿舍中见到的三个人。

江亦深看他一眼:“凡子是本地人,不愿意回家,两个室友一个在考研一个在这边实习。”

他们说着便经过了熟悉的寝室门。门是虚掩着,里面依稀有声音,江亦深惊悚地谈个脑袋进去看了眼,退出来说:“就凡子在。”

于嘉明的寝室在附近,江亦深印象很深刻,在被举报后他特意问了宿舍号,还推算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纳闷这人到底怎么做到同时监视那么多竞争对手。

透过门上的小窗,于嘉明的宿舍内昏暗一片,像拉着窗帘没有开。

“没有人?”戚林下意识还要敲门。

“于嘉明不可能离开学校。”江亦深直接拉着他飘进去,刚一进门,两个人就被吓了一跳。

他的三个室友全都放假回家了,其中一个人用半透明的塑料罩盖住了自己的床位和桌子,空调的冷风吹起塑料罩,瞧着像劣质鬼片。

窗帘的确拉着,屋子里黑沉沉,只有于嘉明的位置上亮着一盏小台灯,亮度是最低的那一档,笔记本电脑的荧光打在眼镜片上,于嘉明独自坐在桌前。

“操,好吓人。”江亦深倒退一步,缩到戚林身后。

“你是鬼你怕什么?”戚林也€€得慌,把江亦深从身后揪出来,推着他走到于嘉明身后。

靠得近了,屏幕上的内容便能看清了。

一个填满数据的Excel表格,五颜六色的框看得人眼花缭乱,最醒目的一行被标成绿色,江亦深只看一眼便得知,他亲眼见到了那鼎鼎大名、只流传于江湖传闻中的、无人窥见过全貌的封神榜。

“这有点病态了吧?”戚林俯身去看,那表格中甚至精确到同学发表的论文的名称。

于嘉明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手中鼠标“咔哒”一声,界面切换到论文pdf界面,赫然是专业第一名的女生发表的那一篇。

屏幕的倒影中只有于嘉明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手指轻轻一动,复制了指导教师的名字,拖到另一个窗口中搜索。

戚林看得心慌,他转头去看江亦深,发现对方早已经汗流浃背。

“姑老爷,感觉他要毁了所有人。”江亦深第一次感叹自己这些年行事规矩,没叫人抓到别的把柄,不然别说是保研,这学还上不上得下去都另说。

似乎于嘉明也觉得屋子太暗,抬手把台灯调亮一度,戚林趁机看清了他正对面的墙上贴满了便利贴。

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高饱和度的马克笔。

他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狂拍着江亦深的手背。

江亦深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迎面便是最中央的一张最大的贴纸,是淡黄色的,上面用蓝色的签字笔写着一个名字,被马克笔粗重地圈起来,仿佛力透纸面。

“这人谁?”

江亦深吞咽一下:“不认识。不是我们专业的。”

何健。

戚林反复念了几遍,忽然觉得耳熟,好像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只是在那些听到的场合中,这个人名的出现无关紧要,没能让他分心记住。

便利贴上写着何健这人的手机号、生日、学院、成绩,在最下面还有家庭住址。

“我操,这哪是封神榜,这是死亡笔记。”江亦深连忙在墙上搜寻一遍,没有见到自己的名字,才松一口气。

戚林缓缓扫视着,他意外地发现这些人并非都是本校生,还有远在其他地区学校的学生,甚至有高中肄业的,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家庭住址都在同一个省市的同一个区。

“这些人跟他有仇?”戚林问。

“不知道,我跟他根本不熟。”江亦深只觉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我感觉事情有问题,咱们出去合计一下,在这屋里我不敢大声说话。”

戚林也觉得这里鬼气森森,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晒到太阳后才平复下心情。

走廊中不时有学生经过,他们干脆回了江亦深的寝室,并肩坐在床边。

屋里光照充足,空调吹着舒适的冷风,凡子瘫在座椅中,两只脚交叠着架在桌上,正在外放声音打游戏。

乱七八糟的背景音让人格外安心,戚林说:“等会儿我要再回去看看,我不信于嘉明有多清白。咽不下这口气,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不盯他都是暴殄天物。”

他一直对江亦深被举报的事耿耿于怀,只可惜事发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名额不名额都是其次,主动放弃和被动取消资格不是一码事,不管举报成功与否,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这次不太好行动。”江亦深说,“和上回我自己来不一样,我们这次没法对时空造成改变,连想翻一页书都翻不了,不好调查东西啊。”

戚林想说那就一直盯着他,心肮脏的人做事也不会干净到哪儿去,即便公示期早就结束、录取已是板上钉钉,他也不愿意让于嘉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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