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她帮忙先把你的照片发到年级群里,不然开学了大家都不认识你,多无聊啊?】
安乐压抑住心中的难受,没有理会林天,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安乐……”
“算我求你了。”
“晚上。”
林天狼狈地坐在地上,“晚上再走好不好?”
“不好。”
安乐声音淡淡的。
“我现在就想走。”
“林天。”
安乐疲惫地叹息一声。
“我想回家了。”
林天无力地垂着头。
可贺锦年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能不能、见他一面呢……
眼见安乐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他拎着出发外公特意给自己买的廉价的行李箱。
虽然不好看,但意外地结实。
却和这个装修简雅的房子,格格不入。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
安乐看向林天。
“明天就要开学了,你先报道吧。”
林天受伤地看着他,“你不要男朋友,连朋友也不要了吗?”
安乐一时哑言。
“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神。
他声音有些嘶哑。
“可我想一个人回去。”
林天其实有办法留住安乐。
警局的人来过,让安乐出院后及时去做笔录。
但林天没有说。
所以他告诉安乐,这是正当防卫,他不用做任何事,也不会有警察找他。
*
为此林天也买了一张机票,但他没有登机,只是看着安乐离开。
登机的前一分钟,安乐突然转头看向他。
“你知道贺锦年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天清楚地知道时间,但他还是装作不清楚,打开手机去算时间。
可过于焦急的声音暴露了他。
“还有一个半小时!”
“马上就能到了。”
“也是在这个机场!”
安乐点点头。
“那挺好的。”
“正好错过了。”
林天一愣。
“安乐……”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错了吗?”
安乐看着林天。
“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飞机上。”
安乐说着,突然笑了笑。
“这回他想要联系我的时候,我也能在飞机上了。”
林天呆愣在原地,望着安乐离开的背影。
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
安乐登上飞机以后,就睡了一觉。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从生理到心理都特别疲倦。
所以睡得很沉。
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只有七岁。
小时候的他发育得要比一般男孩子慢,七岁的他小小的一个,瘦瘦弱弱的,一阵猛风袭来都能将他吹倒。
那是一年夏天。
同村的孩子借口找他玩,暗地里拿他当弹弓的靶子来比赛。
还有奇怪的叔叔,拿着糖骗安乐脱衣给大人们瞧。
安乐一个都不理。
他正忙着卖茶叶和蝉壳赚钱。
混着滚烫的热意和黏腻的汗水,他攒了许久的钱,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跑到镇上的照相馆给自己照了一张照片。
他偷看了妈妈寄给外公装钱的信封,上面有妈妈的地址。
他读书读得晚,七岁时字还认不全,于是照着信封上的字将地址一笔一画的抄下来。
然后跑到邮局,求邮局的阿姨帮他把照片寄给远在锦城市的妈妈。
他想让妈妈看到他的模样。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看到照片后,妈妈就能记起来,在远阳市木河镇的老房子里,还有一个叫做安乐的孩子。
夏天很热,太阳也很毒,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安乐不怕。
他站在家门前的岔路口,望着远方,日复一日。
期待能有人出现,将他从小镇带走,然后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可等了好久,直到夏天已经过去。
什么也没等来。
安乐缓缓睁开眼,嘴里的疼痛开始弥漫。
飞机坠落在地,有一瞬间地颠簸。
舌头碰到了内壁上的软肉,疼得眼泪都要出来。
安乐捂着眼睛,难受地小声喘着气。
*
下了飞机,安乐赶上最后一班回镇上的公交。他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时间。
叔母送的手表被他留在了公寓。
好不容易到了木河镇,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回到家。
到家时外公已经歇下了。
大门口和院子里一片漆黑。
安乐早已适应这种黑暗的环境,缓缓推开门进了屋子。
他看向摆在桌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已经凌晨两点了。
安乐没有丝毫困意,只是坐在桌前发呆。
过了许久,他才僵硬地转过头。
再次看向时钟:两点零五分。
安乐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突然,他站起身,没有一丝停顿地朝外走去。
他们住在镇子的最边缘,远离中心的区域,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
所以这附近还保留着最传统的电话亭,不过在住户更多一些的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