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于天际,清风徐过,高挂在桥头的灯笼微微晃动,洒下一片橘红色的暖光。
顾景昀松了手,仙君跟兔子一样敏捷地蹿了出去,一下离他有几步远。
“……?”顾景昀迷惑不语,为何阿琰垂着眼不肯看他?
江琰闷声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顾景昀笑道:“时时刻刻都注视着你,自然能察觉到你的心事。”
江琰“哦”了一声,有些感动。
“你好关心我。”
顾景昀的唇角悄悄上扬。
江琰夸道:“景昀是我最好的朋友。”
顾景昀:“……只是朋友?”
江琰恍然,笑着答道:“说错了,是挚友才对。”
顾景昀嘴角迅速拉平:“……”
并无任何区别啊!
江琰揉了揉耳朵。
精灵的耳朵最是敏感,少主灼热的掌心捂着耳朵,移动间,还不可避免地搓到他的耳根。
实在有些受不住。
自己揉揉没事,可若是别人的手碰了耳朵,总觉得哪哪都不对经。
要不是碰他耳朵的人是顾景昀,而且是一片好心,江琰绝对会把那人甩开的。
顾景昀见江琰一言不发地揉耳,用力大到连耳根红了都不停下,便以为江琰是身体非常不适。
“我不该带你来人多嘈杂的地方。”
顾景昀拧着眉,抓住江琰的手,不容置喙道:“带你回客栈休息,再请大夫来诊治。”
“不、不用。”江琰眼神闪躲:“庙会还没逛完。我方才远远地看见有人在卖糖画,还未细瞧。”
“我去帮你买来。”
“说错了,其实我是想要泥人。”
少主的眼中没有笑意。
他表情严肃,眸色沉沉:“阿琰,你受伤了。”
“……”江琰无奈,“没有。”
“耳朵都红到滴血了,脸色那么难看,还说没有?”顾景昀很担心,向前倾身,想去看江琰的耳朵内部有没有出血。
江琰忍无可忍,红着脸重重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的耳朵比较敏/感,而你捏了它一路!”
顾景昀:“??!”
少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你是说,是我€€€€”他难得结巴。
“是,没错,就是你。”江琰破罐子破摔,犀利地说:“我想挣开,你还抱住我,让我‘别动’。”
顾景昀:“……”
江琰自暴自弃道:“我自己平时都不怎么捏耳朵的!”
顾景昀:“……对不起。”
江琰:“以后不准随便碰它!”
顾景昀:“……好。”
江琰把话飞快说完,倏地原地蹲下。他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碎发挡不住红透了的耳朵,还有一路蔓延泛起绯色的脖颈。
顾景昀的神情无比复杂。
竟然当了登徒子,更重要的是,他没能看出来江琰究竟是害羞还是受伤。
怎会如此??
他也要变成木头脑袋了吗!
江琰死活不肯抬头。
“你到别处去,让我一个人静静。”他异常坚决地要把顾景昀赶走。
顾景昀识趣道:“那我去替你买糖画,要什么形状?”
“要一匹马,逐月那样的。”
“好。”
“还要泥人。”江琰说。
“嗯,还要什么?”
“不要了。快走!”
“好好好,阿琰莫恼,我这就消失。”
脚步声迅速远去。
江琰蹲在冷风中,把脸都快吹僵了,总算冷静下来。
脸部的温度开始往下降,心跳速率也逐渐恢复到跟往常一样。
他跺了跺发麻的脚,来回转悠几圈。
从桥头转到桥尾,还把石头上雕刻的花纹都仔细端详过。
一个时辰过去了。
顾景昀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去那么久。”江琰略微不安。
说去买糖画,不会是不敢见他,悄悄跑路了吧!
江琰手腕一翻。
微光一闪,一个平安结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江琰顺了顺平安结扣下方坠着的流苏,心想:
€€€€如果顾景昀真的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他就要收回“挚友”的称号,也不把礼物送给他了!
又等了半晌,江琰正欲去寻人,却见不远处,顾景昀正用着轻功飞快赶回来。
江琰把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平安结。
“久等了。”顾景昀呼了一口气,大冬天的,他额间竟有冷汗。
江琰昧着良心安慰道:“感觉你只去了一炷香时间,没有久等。”
男人笑了笑。
江琰注意到少主左手拿着一串糖画和一个泥人。
糖画果然是形似逐月的马驹,泥人则是一个五感长得与他极为相似、憨态可掬的小泥人。
至于少主的右手,则与他一样,正背在身后。
顾景昀拿着糖画和泥人,往前递了递。
“给。”
江琰不接。
“你右手拿着什么?”
顾景昀原本还没注意到,闻言,也发现了江琰的小动作。
……阿琰手里也有东西,否则应当下意识问“为何背在身后”,而不是问“拿着什么”。
“那你呢?”顾景昀反问,“阿琰瞒着我偷偷藏着什么东西?”
江琰:“是送你的礼物。”
顾景昀道:“我也是。”
江琰提议:“那我倒数321,一起同时把礼物拿出来?”
“好。”顾景昀点头。
江琰开始倒数:“三、二、一……!”
两人同时伸出手臂,朝对方摊开手掌。
江琰睁大了眼睛,顾景昀亦是片刻失语。
“……原来我们的心,是一样的。”顾景昀轻声道。
只见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串红绳编织而成的平安结,样式相近而不同。
江琰手中的平安结,下方扣着一个小小的环形玉佩,编织得有些歪歪扭扭。
顾景昀手中的平安结没有玉佩,但流苏长而顺直,编织得很完美,每一根线都妥帖地待在应该待的地方。
“买来的?”江琰质疑。
顾景昀咂了咂舌,沉声强调:“是我亲手做的!”
“这才一个时辰,你为何能编成功啊?”江琰感到窒息,他编了整整一天!
顾景昀本想说这有何难,话到喉咙处,却改了方向:
“我在剑宗辛苦练过,练了好几日。”
江琰狐疑:“不会是在哄我吧?”
少主挑了挑眉,作光明磊落的圣人状,正直道:“此等小事,骗你有何好处?你练了多久?”
江琰舒心了,他就说他没那么手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