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应该是双腿和下腹的交界处延展出的，是那条闪耀着淡淡光辉的鱼尾。
全剧组都在等谢谨言的造型结束，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抱怨，也没人想抱怨，谢谨言天还没亮就提前到这边开始准备，实在是导演要求的造型太复杂了，否则也不会特意将造型师柯容请过来，柯容还带了两个助理，三个人一起弄还弄到现在。
而且谢谨言可比他们这些干活等着的人累多了，那身上的纹路和珠光真的是一点点一层层的往上涂画，画到一半他还要把鱼尾先穿上，最后为了不弄坏昂贵的鱼尾还要撑着身体画完。
没看连胡导都只能在一边蹲着等吗！
谢谨言仰坐在水边，撑着上身，尾巴里的腿又麻了，他甚至不能躺下，因为他身后还有贴上去的背鳍。
他尽量在不影响柯容老师的前提下动了动，尾鳍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
剧组的小姑娘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谢谨言是什么蛊惑人心的精怪啊！！！
救命啊！鲛人成精啦！！！
“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吧。”
柯容站起身，用没有沾到颜料的手腕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她现在手上全是发光的金银色。
谢谨言侧过身，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因为所有人都在等他们结束，现在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实在是……微妙。
柯容站在一边看着，明明眼前的妆容造型是自己的作品，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满足的达成感了。
她的普通妆容以强调每个人独特的美为理念，而这种特效妆容则是尽求逼真，妆容作为一种技术，基于每个人本身是有极限的。
从业至今，她本身基于对妆造的热爱，作品不计其数，她十年前出过一本作品集，收录了她的很多经典妆造。
但妆造作品与大部分艺术作品是不同的，并不是从零开始的创作，而是基于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柯容看着眼前的谢谨言，甚至觉得有几分可惜。
镜头和后期是美化角色和场景的工具，但在这个人身上并不适用。
真正欣赏到这一刻动人之美的，不会是电影院里的观众，而是现在亲眼看到的他们。
柯容带来的摄影师在拍照，这是柯容跟剧组说好的，她当然不会在电影上映之前外传，但她自己的作品一定要当时收录。
虽然这妆容今天一次就报废，明天还要继续也一样。
“准备下水！”
乔若心回过神，谢谨言准备下水，他们的拍摄就要立刻开始，谢谨言身上的颜料虽然防水，但根据拍摄的强度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导演让他们一定提高拍摄效率。
前一天谢谨言和男女主已经对过戏了，在胡导确定没有问题的前提下才确定今天的拍摄。
之后的拍摄也会进行这样的循环，先对戏，然后下水对戏，最后才是正式拍摄。
这也是为什么鲛人的戏份明明不多还要在剧组预计呆两个月的原因，但因为提前进组，胡导觉得谢谨言搞不好年前就能杀青。
胡万诚盯着监视器，脑中构建着这一幕应有的场景。
男主陆天和女主莫天琪以及小队一共五人，他们穿过可以呼吸的水下迷宫，经历万险，终于来到一片开阔之地。
开阔之地的中央通着一片水源，小队的人戴上设备下去，在游了一段时间后，在水下看到一株缠绕在一起入藤蔓一般的植物，目测居然能有一栋楼的宽度。
越是靠近，就越有令人震惊的压迫感，尽管他们在一路的冒险之中也曾见过更为神奇的事情，可大自然创造出的神奇还是令人新生敬畏。
探查后，他们发现植物当中有明显的缝隙，有鱼群在当中不停穿梭。
他们随着鱼群进入，令人震惊的一幕呈现在他们眼前。
第72章
藤蔓缠绕成的牢笼悬浮在被巨大藤蔓围绕的中心，透过藤蔓，传说中的种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鲛人。
小队人的灯光落在这个对他们来说几乎并不知晓多少的物种身上，周围的鱼群受到惊扰，离开了许多。
而这个躺靠在藤蔓中的鲛人，也被他们的灯光影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绿色的眼瞳。
他一动，发丝就在海水中铺散开来，他身上的花纹和光泽都随着他的醒来变得生动。
乔若心愣在原地。
她的视线中当然没有什么鱼群，这些只能后期来做，刚刚她在上面已经看到过了谢谨言，如今是在漆黑的水下布景中，按理说她应该已经过了惊艳的时候。
可眼前的这一幕太美了。
明明藤蔓是道具，眼前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鲛人，可他仿佛真的是回归大海的异族一般，仿佛是在这里生活百年甚至数百年，从不曾离开一般。
并不清晰的视线丝毫无损他的魅力，反而让此时此刻格外真实。
男主陆天的演员徐玮心中一跳：谢谨言睁眼给够足够的镜头之后，乔若心是有台词的。
她愣住，错过了插入的时候。
可导演没有喊，他双眼就一直盯着谢谨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是鲛人……”
乔若心如梦初醒，因为自己忘词有一瞬间的慌张，不过还是立刻回过神来，开始说词：“是啊，没想到鲛人真的存在，陆天，我们该怎么办？”
“卡！！！”
谢谨言被捞上来的时候，乔若心正在不停道歉，胡导倒是没怪她，反而摆了摆手：“没事，你刚才那一连串的反应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一条可以过！”
非但没有问题，倒不如说乔若心那个惊艳的表情格外真实自然。
谢谨言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布景边上听他们说话，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傅御辰。
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还对了一下，那可不是什么示好的表情。
谢谨言心里有一个很离谱的想法€€€€傅御辰该不会因为乔若心觉得他这个扮相惊艳就疯狂吃醋吧？
他想了十秒钟，结论是“太会了”。
说不定还会以此为由“惩罚”一下女主什么的……这么一说男女主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步了，男女朋友？
“谨言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下啊？”
剧组里叫角色名的比较多，可谢谨言扮演的鲛人本来就没有名字，大家都还是叫他本来的名字，也有年轻一点的工作人员叫他“英俊”。
“没事，我上去鱼尾太危险了，至少还能坚持一条。”
“好，那我们继续！”
如果说之前那次下水让谢谨言腿脚发软，这次真是筋疲力尽。
剧组的人见陆圆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甚至还主动来了两个人将谢谨言送回酒店。
“谢哥，胡导说明天晚上他们拍完过来找你对戏，后天下水对戏，大后天正式拍。”
“知道了，辛苦了。”谢谨言摊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今天陆圆一直跑来跑去又是拿毛巾又是拿热水的，也折腾够呛。
“我辛苦什么啊，谢哥你好好休息，水我给你放床头了。”
谢谨言躺在床上，觉得他的大脑跟他的身体像是分离了一样，身体极度疲劳，大脑极度精神。
他算了一下时差，拨通了厉寒知的视频通话。
“怎么，今天拍摄完……”
厉寒知点了接通低头看了眼文件，话刚说到一半，抬头就看到谢谨言并不好的脸色。
“……怎么弄成这样？”
谢谨言看他眉头紧得纠结在一起，甚至没忍住笑了：“关心则乱了啊厉总裁。”
厉寒知把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将手机拿起来凑近，上下仔细打量谢谨言，无奈又不满的叹气：“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拍什么电影。”
谢谨言也看他：“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出差。”
他隔着手机都能看出来他休息不好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的谢谨言这边没了动静，厉寒知才关上自己的麦。
谢谨言这一觉睡得很沉，比他每次健身回去晚上睡得还沉，就好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一眨眼他就醒了。
渐渐转醒的时候，他先恢复的是意识，半梦半醒间，他想翻个身，刚刚向后动了下肩膀，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谢谨言睁开眼睛，看向身后多出来的人，瞬间清醒。
厉寒知为什么在他床上？大变活人？！
谢谨言看着沙发上丢着的另一个人的衣服，只是想想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居然连夜赶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手，撑起上半身想要伸手拿手机，腰上立刻一紧。
“……醒了？”
厉寒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犯迷糊，盯着他看了几秒：“给我喝口水。”
谢谨言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刚放下杯子打算起床洗漱，就被人一把捞回床上：“过来！”
三分钟，两个人全都上衣失踪，在床上滚作一团。
“怎么了？”
谢谨言见厉寒知忽然趴在他身上没了动静，挑眉看他。
厉寒知觉得他就是自找苦吃，心心念念的跑回来，想见的人倒是见到了，可这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他狠狠的在谢谨言肩膀上啃了一口，从他身上爬起来：“没事，我再睡一会儿。”
谢谨言：是真能忍。
他转过身，撑着下巴看着厉寒知抱着他又渐渐有了困意的样子，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
他居然真的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
这么一说，自从他来到这里的每个工作他都来过了……难不成他找的这位男朋友还有当二十四孝男友的潜质？
谢谨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厉寒知的头发好像剪过，下巴的胡子也干干净净。
他盯着他的睫毛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鼻梁、嘴唇。
感情真是有点奇怪的东西，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厉寒知的印象也不过是觉得他确实算是英俊。
可现在……
谢谨言凑过去轻轻贴了一下厉寒知的嘴角，闭上眼重新躺回去，一只手抱住厉寒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抱着他的手臂也在他身后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