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晴斗的表情有些苦恼，“难道拥有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咒术’，就一定不能再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了么？但是我觉得这几个月的生活和之前相比，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五条悟：“？”
就算是他也觉得，五十岚悠希他是不是对“普通”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啊？
讲真的，哪怕他没有咒术、没有变成“半人半咒灵”，他在“普通人”里也绝对算不上是普通人的好么？
€€€€所有人的体内都存在着咒力，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只在于咒术师能够控制身体内的咒力不外泄，而普通人却无法控制，体内的负面情绪形成咒力、再大量外泄出形成咒灵；然而“五十岚悠希”的身上的咒力全然来自于他体内的特级咒灵，至于他自己，则是全然不带有一丝咒力的。
这样的情况，五条悟在那天之后想了起来，他是知道有一种的€€€€反向「天与咒缚」，生来便被强制施加于肉体的束缚，无法自行立下，以咒力的削弱置换成成肉体的强度。
这样的例子在咒术界也不是没有过，远的不说，据说禅院家曾经就有过这么一个例子，咒力甚至完全为零，可惜就是生在了一心只注重咒术的禅院家，被放弃了个彻底。“五十岚悠希”的情况应该也是如此€€€€像他们这样的肉体强度早就完全超过了普通人的范畴了，徒手接子弹都能做得到，哪里算得上是“普通人”了啊？
五条悟万分不解。
“悠希你对于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认知错误啊？”他吐槽道。
他不信邪地歪着头凑到西海晴斗眼前问：“真的假的？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或许是吧？”
西海晴斗的回答模棱两可，眼神有一瞬间的漂移：“没有影响啦。”
“有的吧，是有的吧，我看到了哦，你刚才是在心虚吧？”
五条悟保持着和西海晴斗面对面的姿势倒退着“向后”走，拉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白色的睫毛眨了眨，苍蓝色的眼瞳中满是笃定：“为什么不承认？我已经完全看穿了！”
“因为这个影响目前也不是很大。”
西海晴斗强撑着狡辩，站定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其实不想去的原因还有一个€€€€是因为我怕死啦。就算是‘保护普通人’，那我也想要保证自己先完好无损地活下去啊。”
他双手摊开，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什么？”
夏油杰和五条悟异口同声，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这有什么奇怪的？是人都会怕死吧？虽然我知道我很强……但是也没有规定很强的人就不可以惧怕死亡吧？这个世界上可是还有很多未知的呢。”
西海晴斗移开目光，表情却很坦然：“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哦？我才16岁诶，会怕死就这么不可思议么？我可是很想活到20岁、30岁、40岁甚至更久的……额，当然，100岁就不做考虑了€€€€除非直到我老了以后也还是很帅气能活得很好，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未来的话。”
“但是，咒术界、咒术师、特级咒灵什么的，一听就很危险、死亡率也会很高吧？我可不想我的人生就那么的容易夭折啊。”
这一番话他说得颇为理直气壮，夏油杰甚至都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当咒术师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成为咒术师之后反而会比普通人更容易遇到稀少、厉害、危险的咒灵，稍有不慎实力不够就很容易丧命；而且咒术界的高层也不算是什么好人€€€€这点五条悟尤为清楚，那群人腐朽又封闭，完全就是一群烂橘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五十岚悠希”的身体的真实情况，他同样也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其实就很少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像是夏油杰，他会选择加入咒术高专、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选择无悔地接受了“或许某天会因为各种原因，作为咒术师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被诅咒杀死”这一命运。
而另一方面，也是对于自己的坚定的自信，就像是五条悟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可能性、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绝对会是最强的啦，就算是遇到特级咒灵，他也绝对会赢€€€€从来没有想过“会输”这一可能性。
所以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尤其是五条悟，完全没有想到过西海晴斗会是这样的想法。
虽然没有人说过强者就不可以不惧怕死亡，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大多数人都抱有“强者大多是不怕死的”这一想法。
所以骤然出现一个明明很强、却说着“自己怕死”的西海晴斗，就让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了起来。
€€€€尤其是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少年人，明明很少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吧？
说实话。这个理由未免也太……接地气了点。
“这的确是一个很正常的理由……”夏油杰轻声叹息，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好奇怪啊，明明也没有错，但是你这么说总让我有一种莫名奇奇怪怪的感觉……”
五条悟冥思苦想，狐疑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五十岚你是觉得自己很弱呢？你对自己和咒灵有误解吧……喂，你听好了，上次和你打架、差点打成平手的是老子我，不是‘很强’，而是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特级咒术师，还有杰也是€€€€整个咒术界也只能找出来三个。”
他在“最强”这个词语上着重加强了语气，充满自信地打了一个响指，语气嚣张：“你说的这些，只要足够强的话不就好了？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变成最强的那一个，在遇到危险之前把对手提前杀掉，这样的话不就不会死了么？特级咒灵这种东西，也可以是很弱小的€€€€只要变得和我一样强，就能把他们给轻易干掉了。难道五十岚你很弱么？”
€€€€西海晴斗这么说，搞得五条悟差点以为他很弱小、很容易就死掉了啊！
€€€€五条悟现在所说的这些，目的甚至已经不是为了劝说西海晴斗到咒术高专上学了€€€€而是为了“纠正”他的想法，赢得这场变相的“辩驳赛”而已。
真是个好主意啊……只要把对手通通打死，那么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这件事了吧？
反正他那么强，又不是办不到？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诶？是这样么？啊，我还以为咒术界像五条和夏油你们这样的人都很多呢……五条你说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啊对了，不过我还要纠正一点€€€€那就是上次的打架，我不是‘差点和五条你打成平手’，而是‘差点打赢你了’。”
西海晴斗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又缓缓点了点头，肉眼可见地动摇了起来，又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要知道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友好市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能这么做呢€€€€但是很显然，“咒灵”这种东西当然是绝对不会受到人类的法律的保护的。
第107章 第二位玩家
五条悟不满：“那次那场架明明就没有结束……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吧，再接着打下去赢的人肯定只会是我。”
“啊……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下次再找个时间重新打一架好了。”
西海晴斗不以为意道，“那样的话就可以分出来到底是谁输谁赢了吧？”
他还在回味五条悟刚才说的话。
咒灵不是人类、不会被普通人看见、不受人类的法律保护、也没有人权“咒灵权”“诅咒权”什么乱七八糟的权利，且与人类“依存”又绝对对立，“干掉”咒灵显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只要先把敌人消灭，自然自然就不会有危险了€€€€西海晴斗茅塞顿开€€€€个鬼啦。
真的会有五条悟说得这么简单么？西海晴斗的脸上出现了某种犹疑€€€€虽然听上去很好，但是以“五十岚悠希”身上自带的霉运buff，他深刻怀疑，哪怕其实一开始没什么问题，他也会“不小心地”遇到各种“突发意外”。
然而夏油杰却似乎误会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五十岚你可能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之前说你的梦想是想要考东大、毕业、找一份好工作，目的……是为了想要赚钱么？但是我听到五十岚你刚才似乎说，这个目标目前很难实现？”
夏油杰终于开口了，他的态度冷静温和、富有耐心，明明比“五十岚悠希”还要小了将近两岁，但此刻却像是同龄人一般：“我可以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虽然和他刚刚在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还是很上道啊！夏油君！终于找到“对症下药”的说服方法了么？
“这个啊……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西海晴斗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暗了下来€€€€颇有种漫画里的“蹲在黑色线条小角落里画圈圈”般的感觉，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发泄：
“呵呵，只是不管是东大、还是其他的学校的学费都非常、非常的贵，我又没有那么多的钱而已……无非就是最近打工不顺利、不仅没赚钱还在倒霉地倒贴钱、顺便又导致财政大危机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是明显就是超级在意的么？
夏油杰被他这副“看上去不在意实际上在意得要死”的模样整得都无言了一秒。
果然一切全部都还是“钱”的问题啊。
五条悟神出鬼没地从西海晴斗另一边窜了出来，好奇：“诶？大学的学费很贵么？”
“悟你也很好奇么？我记得价格是不低的，不过东大的话还是会比庆应大学这种私立大学会便宜很多？大学的话第一年学费包括有学费和入学金，少说也要几十万€€……如果是私立大学的话，费用至少还会翻倍。对悟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普通家庭来说价格就算不上便宜了。”
夏油杰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试图把他的重点给掰回来。
他继续道：“大多数人的梦想都是想要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从学校毕业，顺利找到工作赚钱……只是一方面这中间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付出，另一方面大学的学费也是阻拦了不少人的脚步。”
“是很贵啦。”西海晴斗叹气，掰着手指头数：“东大的入学金就有28万，每年的学费也有50多万……也就是说，第一年的话学费加一起就要有将近80万了……”
五条悟不明所以，没经过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诶，这不是很便宜么？”
€€€€他身上随随便便一套衣服的价格加起来都已经超过50万了，如果是在家里的话，随意一套和服的价格就有上百万，有的在外界有钱也买不到。
区区80万€€而已，很贵吗？
夏油杰讪笑：“……那个，五十岚，悟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额，大少爷的生活过多了什么都不懂而已。”
他简单粗暴地给五条悟安上定义。
西海晴斗：“……”
知不知道，越是实话、越是无心之举越是扎心啊。
要知道以前可都是他跟别人这么说话的€€€€西海晴斗在脑海中默默叹息，忽然就有点理解了“羽渊千秋”有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被一些人讨厌了。
“价格什么的，都是相对而言的€€€€在五条你看起来是很不值得一提，但是在这么倒霉的我身上，就是一笔很难攒到的很多的钱。”
西海晴斗面无异色、镇定微笑：“五条你，似乎完全对‘价格’这方面没什么敏锐度呢？在我面前轻轻松松地说出这种话，差点让我嫉妒地升起类似于‘想要狠狠打你一顿’这种阴暗的心理呢。”
“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哪里不懂了。”
五条悟发出抗议，浓密细长的睫毛一眨，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对了，悠希，我记得上次的时候，我给你的那张卡里面就差不多有50多万吧？是不够么？还是说是已经花掉了么？”
“啊。”西海晴斗向他露出一个惨淡中又莫名平静的微笑：“那张卡啊……其实在我回去的路上就已经不见了，我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在我们之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被‘苍’给轰碎成不知道在哪里的灰沫了吧。希望它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得知了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心痛€€€€在不看他的脸色表情以及眼神的前提下。
……而且一张卡哪里来的“在天之灵”这种东西啊？！
夏油杰脸上自然而然地显露出同情的神色€€€€无论是谁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都会对他产生一种同情的。
“……五十岚你，好像真的有一点倒霉啊。”他情不自禁道。
……不，本来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是他真的忽然间发现，五十岚他好像真的不是一般的有点倒霉啊。
“咳咳，那个，其实我想说的是，咒术师的工资会有很高！”
他急忙咳嗽了两下，语气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眼看见原本还眼神黯淡丧气的少年立刻来了精神，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像是某种竖起耳朵、目光随着他而移动的大型犬科生物……夏油杰忍住想笑的冲动，继续若无其事地、一点点理智分析：
“如果五十岚你选择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考取东大、但是又赚不到钱的话，我想大概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吧？那就是助学贷款。”
他语气淡淡：“但是这样的话，一毕业、还没有毕业就会背负上大量的债务，毕业许多年也没能存下存款、还在辛苦还助学贷款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样的话€€€€五十岚你想要赚到钱的话，大概还需要艰难等上许多年€€€€而且还要先背上债务‘还钱’。”
€€€€这时候他的分析其实就不是站在“咒术师”的角度上、而是站在一个与“五十岚悠希”年岁差不太多大小的“普通学生”的角度上进行分析了。
这种情况不止一例，或者说日本很多没有那么多钱上学的家庭，差不多都会面临同样的抉择€€€€上一所好的大学是为了毕业后赚钱，但是上学本身也是要钱的，选择助学贷款就要在赚钱之前先“欠钱”、“倒扣钱”。
西海晴斗显然同样理解这一事实，目光被打击得逐渐黯淡。
€€€€其实他更想要的当然是“赚钱”啊！但是在“赚钱”之前先“欠钱”那也太让人窒息了吧？
穷鬼€€西海晴斗可听不得这个。
接着他就听到夏油杰犹豫了一下，话音一转：“但是……如果你只是因为钱的问题的话……咒术高专对于学生是有补贴的，每一次祓除咒灵的任务都会有不同的报酬。如果五十岚你成为了咒术师的话，每一级的咒术师都会有工资，而且如果通过了咒术师等级考核，能够达到一级咒术师或者特级咒术师的话……”
他想了想，大致报出了两个价格数目。
西海晴斗的眼神“噌”的一下亮了起来：“诶诶诶，夏油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我没有拿这件事欺骗你的必要不是么？”夏油杰肯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