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第54章

“我自己挠的。”

桑奕明检查完左脚,又托起方言另一只脚腕往上抬了抬,同时他的头也低了低,方言的脚背都快碰到桑奕明的嘴唇了,方言动了动小腿,想把自己的脚抽出来。

“你要干嘛?”

桑奕明鼻子凑近方言挠肿的脚踝上,差一点点鼻尖就要贴上去了,他闻了闻:“喷花露水了?”

“喷了,”方言也不知道桑奕明是不是故意的,他脸上也没个变化,“这么大的花露水味儿,不用凑上去闻也能闻到。”

桑奕明拧开药,先往指腹上挤出一点白色的药膏,然后慢慢在方言小腿跟脚踝的疙瘩上打着圈儿揉开。

他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根落在身上然后不停挠痒痒,方言觉得更痒了,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五个脚趾齐齐蜷了下,脚指甲刮着桑奕明的手掌心。

方言脚趾这么一刮,桑奕明拖着他脚心的动作一下变成了用力握着,指腹都掐白了。

“你别掐我。”方言被桑奕明掐疼了,不满地动了动。

桑奕明还是紧紧握着方言的脚:“脚踝上还有一片红的没涂药呢,别乱动。”

“我没有乱动,是你在乱掐。”方言不痒了,脚趾又慢慢舒展开,又在桑奕明掌心里刮了一遍。

桑奕明后腰一挺,深吸一口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唇缝,抬头看方言时眼睛都有些红,里面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奈。

“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方言今天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学生身上,现在他腿上脚上又这么难受,所以压根儿没往别的地方想,没想到他就蜷个脚趾而已,桑奕明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等方言反应过来的时候,桑奕明已经替他擦完了药,转身从袋子里拿出自己带的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你晚上睡哪儿?”方言看着桑奕明宽宽的后背,虽然这话是问句,但方言心里已经清楚。

这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可去。

“虽然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但你们学校几乎把附近的酒店都包圆了,”桑奕明先铺垫了一下事实,隔着门板,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睡你房间吧。”

方言躺在床上闭上眼,用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说:“你睡另外一张床。”

方言订的闹钟很早,醒了就往另一张床上看,隔壁床铺没有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不像有人睡过的模样,昨晚桑奕明来过的事像是他做的一场梦,那么不真实。

手机里桑奕明发过来的信息,才给了方言实感,桑奕明说他早上有个会,先开车回去了。

既然有会为什么还来,方言放下手机,心里嘀咕了一句。

早餐跟午餐桌上的菜非常丰盛,方言是班主任,所以在来之前早就看过菜谱,服务员端上来的比他们订的菜要多了好几道。

他想找服务员问问是不是酒店上错菜了,结果看到其他班的菜也是多了几道,就去问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以为方言早就知道了,看他还懵着,冲他招招手说,是桑奕明让酒店给他们都加了菜,不是酒店上错了。

学生不知道桑奕明是谁,有不少老师可是知道的,都冲方言笑。

“方老师,桑总加的可都是硬菜。”

“方老师,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

“方老师,回家后替我们谢谢桑总。”

看着桌子上加上来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方言夹菜的手都有点儿臊得慌,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暗戳戳的小动作最砸人,明明桑奕明不在他眼前,但他每吃一口菜,桑奕明都得在他眼前晃一晃,最后方言吃的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他们吃过午饭就坐大巴回了学校,正好是周五,就直接给学生放假了。

方言也早早回了家,刚走到巷子口,老远就看见他家大院儿门口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几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男人进进出出,正在往外搬家具。

方言不知道怎么回事,紧跑了两步,走到院门口,看见桑奕明正好也出来了,桑奕明手里也抱着一个大箱子,还在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往外搬东西。

“回来了。”桑奕明戴着口罩,看见方言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人。

方言抻着脖子看看空荡的院子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搬东西?”

桑奕明指了指院子说:“老房子改造翻新一下,姥姥姥爷昨天就搬到小姨家去了,小姨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你的东西我都搬回家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方言:“???”

第50章 太认真太认真

方言看着被搬空的大院儿一阵无语,他就出去了两天,一回来,家没了,前夫要带他回家住,找谁说理去?

老房子改造翻新这件事,桑奕明在第一次睡地板之后就跟姥姥姥爷提过,他们可不知道桑奕明睡地板的事儿,只觉得冬天太冷,而且也不想折腾,就说等天暖和后再说。

这次也是巧了,方言去秋游的那天早上前脚刚走,厨房里的水管就爆了,橱柜缝隙下面一直往外漏水,姥姥姥爷都在隔壁邻居家,大俊一只狗在家里急得是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等姥姥姥爷回家时,水已经漫到了客厅地板上,大俊把厨房柜门还拆下来一扇,四个角的木头都咬碎了。

姥爷赶紧关了水闸,跟姥姥两个人收拾了半天才把地板上的水擦干净。

两个老人累得不轻,桑奕明正好过来送东西,姥爷正在换水管,结果买的水管还不对,又准备去五金店去换。

桑奕明直接拦住姥爷,又趁机跟他们提了一遍老房子翻新改造的事儿,上一次是浴室水管坏了,这次是厨房水管坏了,天天这样,来来回回不够折腾的,不如彻底翻新一下。

他说趁着现在天还暖和,他找个设计师好好设计一下,把大院里里外外的电路水管都换一换,然后再铺个地暖,大院也重新规划,姥姥喜欢花花草草,在院子墙边再开出个小花园出来。

“那这就要大动了,”姥姥有点儿犹豫,“得很长时间吧。”

“不用多久,靠谱的装修公司,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儿,要动一次就收拾得彻底一点,”桑奕明说,“到时候你们住着也舒服。”

姥姥姥爷还有些犹豫,桑奕明给小姨小姨夫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小姨小姨夫两年前就想找人把老房子弄一弄,不说老人住得舒服不舒服,水管电路老化也存在安全隐患,只是老头老太太嫌麻烦怕折腾,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完桑奕明说的,小姨小姨夫直接开车就来了,被水泡过的木地板往外鼓着,脚踩上去咕咚咕咚的,小姨直接进屋收拾姥姥姥爷的东西,要把人接走,还让老头老太太不用心疼钱,装修改造的钱他们出。

桑奕明跟小姨说这些他来就行,说他之前已经联系过装修公司跟设计师,果然,桑奕明站在客厅里打了几通电话,就已经找好了搬家公司跟装修公司,连带着室内设计师都找好了。

前前后后没用两个小时,姥姥姥爷连包袱都被小姨带走了。

“可是言言怎么办,言言还在外面呢,”姥姥走的时候还担心呢,“我们一走,言言回来就没地方住了。”

小姨说她整天就瞎操心,指指旁边正指挥着搬家公司搬东西,干活干得一身劲儿的桑奕明说:“你以为他为啥动作这么快,还不是趁着言言不在家。”

桑奕明先把方言的东西搬回了家,又跟小姨夫带着搬家公司搬了一天东西,但是大院儿里的东西太多,一天搬不完,剩下的都放在了第二天搬,方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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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跟着前夫回了家,家里跟他最后一次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每双鞋的摆放都没变,只是原本空了一半的鞋柜又重新规规整整填满了他的鞋。

桑奕明把方言的衣服都收进了主卧的衣帽间,原本空了的衣柜也重新挂了个满满当当,就连方言秋游前放在脏衣篓里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桑奕明也已经洗好了,都在阳台上挂着呢,风一吹,白衬衫还在摆动。

方言隔着阳台玻璃,好像都能闻到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桑奕明看起来坦坦荡荡,让方言睡主卧,他睡次卧。

方言晚上躺在大床上,贴着床单的手指无意识地一起一落,敲着床单。

离婚后同居这个词,突然从方言脑子里冒了出来,手指也不敲床单了,眼睛往上挑着看着墙。

墙那头是桑奕明,次卧不带卫生间,方言听见了桑奕明出了卧室,客厅里有脚步声,应该是去卫生间。

很快脚步声又一次响起,然后消失在隔壁房间,方言知道桑奕明回房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叮一声响,方言拿起来看,是一墙之隔的桑奕明发过来的微信。

桑奕明问他睡了没,方言刚输入了两个字“要睡”还没发过去,桑奕明又发了一条过来。

“我睡不着。”

方言把信息发过去的之后,又收到了桑奕明发过来的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信息。

“把你东西从姥姥家搬回来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什么,但我在给你洗内裤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不坦荡了。”

方言立刻发了一条过去:“等等,我的内裤都是干净的,你为什么又重新洗一遍。”

桑奕明发:“是吗?我不知道是干净的,我以为没洗。”

方言发了一串儿省略号过去,桑奕明发过来一个小熊抱抱的表情图。

方言:“你什么时候学会发表情包了。”

桑奕明:“跟陈助学的。”

桑奕明炫耀一般,又发了一个小黄脸亲亲的表情,方言盯着那个眼睛弯弯,噘着嘴的亲亲小黄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方言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桑奕明又发了好几条信息。

“昨晚你在酒店里睡着了,我洗过澡后在房间里站了很久,后来还是走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但我不会让生日那次的事再重来一遍,这次我们好好的,一步步来,等你说可以的时候。”

就在方言思考着怎么回他的时候,桑奕明发过来最后一条信息。

“晚安言言,好梦。”

这叫什么?单方面撩完就跑?方言气得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抬手关了灯。

就在方言以为不会再有信息的时候,桑奕明干脆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

还没完了?方言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摁了接通键。

反正卧室里关着灯,他也不怕开视频,不管他脸上什么表情,那头的桑奕明都看不见。

“不是晚安过了,又怎么了?”

现在开着视频,方言能看见也能听见了,次卧开着灯,桑奕明靠在床头,他的脸离屏幕很近,方言连他的睫毛都看得很清楚,一根一根,长长密密,眼底还有两根红血丝。

“言言,”屏幕那头桑奕明叫了声言言,手机一滑没握住往下掉,镜头剧烈晃了晃,过了一会儿画面才又停稳在桑奕明脸上,“我提前没有跟你商量,直接把你的东西搬了回来,是我怕你会拒绝,因为我现在想抓住每一个机会,我想离你近一点。”

“以前我们没谈恋爱就直接就结了婚,所以我们重新开始一遍。”

桑奕明说完,又很快加了个转折:“但是,如果我以前不认识你,没跟你结过婚,我们的开始应该是一分钟一分钟慢慢来的,比如从认识你,问你的名字开始,然后一切都顺其自然一步一步往前,相识,相知,牵手,接吻,做爱,结婚,可是我们在一起十年,在床上有七年,我认识你很久很久,我们牵过手,接过吻,做过爱,所以我承认我现在是着急的,你如果觉得快了,要跟我说。”

“两个人的步伐不一致,应该不会长久,过去的十年,是你在身后推着我往前走,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但我好像也不会做一个引导者,是快了还是慢了,你要跟我说,如果快了,我就放慢一点,如果慢了,我就加快一点速度。”

“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以为的要长。”

桑奕明一口气说了很多软又温柔的话,方言的脸藏在黑色里,但脸上浮动的却是别的闪光颜色。

方言知道桑奕明的性格,桑奕明的这些话,不是他们的关系到了一定地步,所以故意说给他听的恰如其分又把握老道的情话,这些问题一定是在桑奕明心里思考过很久很久很久。

所以桑奕明在说这些的时候,也太认真太认真,也正是因为他太认真,把那些情话都掰碎了,揉了不知道多少遍,把那些个花里胡哨都摘出去,只剩最干净最真的那部分,然后说给方言听。

方言把手机屏幕倒扣在床单上,一转头把脸埋在枕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无法呼吸了他才翻了个身。

以前的十年,方言不知道被回应的感觉,这种理智下的疯狂,像水进了身体里,又很快堵满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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