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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三个死者

“对不起太太,请问你看到过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吗?”李洋出示了一下他的警证,问着眼前这个还兜着围兜的中年大妈。

“戴面具的男人?没有啊!”中年大妈摇了摇头,道。

“那么太太,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进出这幢公房吗?”我站在李洋旁边,问。

“也没有啊!”中年大妈还是摇了摇头,道。

“哦,那谢谢您了。再见。”李洋客气地告别的中年大妈,回头很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是万般无奈的耸了耸肩。

已经是六楼了,一家家问下来的结果都是大致的,没有见过什么戴面具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入这幢公房。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哦,对了。”中年大妈突然叫住了我们,道:“虽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入,但是却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哦!”

“哦?什么?”我和李洋马上又折了回去,异口同声的问。

“是这样的。”中年大妈开始施展八卦功,先是很神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特别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兮兮的道:“那个住601的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出来过了,我还经常听到从他那屋传来的惨叫声,蛮恐怖的!”

“601?”我看了看601的大门,冰冷的铁门锁住了房门,让人有种畏惧的距离感。

“惨叫声?什么样的惨叫声?”李洋问。

中年大妈立刻来了劲,有点得意的道:“就像是鬼哭狼嚎一样的,听的人揪心啊!”

鬼哭狼嚎?我挑了挑眉,看来还真有个怪人哪!

“那住在那里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问。

“是个中年单身汉,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的。”中年大妈回答。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啊?”李洋突然问。

“因为从来没有见他有客人啊!”中年大妈一副我比你清楚的模样,瞥了瞥李洋。

“那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出来了啊?”我问。

“因为我天天在家的啊,他家又在我家隔壁,他如果要下楼梯的话肯定要经过我家的。再说了,大概三天前他突然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我问他是不是超市大减价,他只说想多买点存起来。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啊!”中年大妈振振有辞的述说着。

还真是奇怪的人哪!我和李洋互相对望了一眼,难道他就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突然消失在这幢公房里也可以解释了,只要他快步跑到六楼,再进入自己的房间,那么我的确是看不到他了。

朝李洋点了点头,我和他一同走到了601室的门口,而那个中年大妈则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凑热闹样。

“喂,你说这个人有可能是吗?”李洋指了指601的大门,问我。

“你敲门问了不就知道了吗?”我也不多话,举起手就向门敲去。

就在手就要碰到门板的那一刹那,突然从门里传出了异常惨烈的叫声。

“啊~~~!”凄惨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恐惧,这不是普通的鬼哭狼嚎,我和李洋同时大惊,用力拍起了门板。

“先生开门,开门啊先生!”可惜无论我们如何大吼或者是把门拍的震天响,大门依旧牢牢的关闭着,而里面的惨叫声却越来越弱,像是人临死前的挣扎。一旁的中年大妈显然被吓坏了,颤抖的叫:“怎么……怎么回事?”

“可恶!”我用力踹了一下门,转头对李洋道,“我们把他撞开来吧!”

“好!”李洋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用尽全力向门撞了过去。

“嘭!”

“嘭!”

大门被我们撞得发出了呻吟声,抖动的门板告示着我们用的力的确是很大的。

“再加把劲!”我大叫着,身体已经和李洋一块再次重重地砸向大门。

“哐当!”一声,大门终于被撞开了,因为惯性的作用我和李洋一个向前直冲,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滚到了地上。

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我第一个冲进了房门,熟悉的而有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的心头绕上了不祥预感,房间里漆黑一片,隐约中只有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摸到了靠门边的电灯开关,一按,白炽灯光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闪着白光,忽明忽暗的空间里,冰冷的地板上带着异常醒目的红色鲜血的尸体在我眼前跳动着,出现,然后又隐没在黑暗里,然后再出现,然后又隐没……

景象如幻灯片一样不真实。

左眼跳动,这次却没有疼痛,只有仿佛是异物进入的不适感,心里徒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感。

明暗交错中,我看到尸体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如那个古怪面具一模一样的笑容。尸体的左眼眶处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迹,不合常理的笑容已经列到了鬓际,从左眼眶里流出的鲜血正好流到了嘴边。

汗毛倒竖。

左眼里又是一种有东西在往里钻的感觉,却感觉不到疼痛。

恍惚中,我看到尸体的右眼里布满着恐惧,正紧紧的盯着前方。

顺着方向看去,窗户外,一个没有脸孔的白色面具正露出了和尸体一样诡异的笑脸。

冷汗遍布全身。

随着白炽灯啪的一声轻响,白炽灯完全被打开了,明亮的刺眼的居室让我晕眩的闭上了眼睛。一切其实只在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可我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

“天哪!”李洋大叫着从我身边奔了过去,白色的灯光下,一具尸体正躺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清楚尸体的长相时,一股寒意从脑门直灌入身体里。满脸的风霜,密密麻麻的黑黄色皱纹里此刻全是红色的鲜血,唯一还在的右眼浑浊一片。

这,不就是画展前自己撞到的那个男人吗?

再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林逍,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啊!”李洋朝我大叫,我浑身一个激灵,冲恍惚中醒了过来。而身后的中年大妈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也直冲云霄。

“别叫了,快打110!”我冲着中年大妈吩咐了一句,而她也在痴痴呆呆的状况中一跌一撞的冲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不要踩到地板上溅得一塌糊涂的鲜血,我沉着一张脸走到了尸体旁,被割开的喉咙此时还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而周围已经凝固的血块正反射着白光。

一摸尸体,还是温热的,应该刚死没久。难道这之前的惨叫声就是死者临死前的求救吗?那么,我们几乎就是在惨叫声消失的时候撞门进来的,凶手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逃走,一定还在房间里。可是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单元根本就只有一室,厨房又是我们刚刚冲进来的地方,屋里没有一个可以藏下一个人的家具,那么,难道是藏在厕所里了吗?

李洋拍了我一下,自己却从腰后掏出了手枪,小心翼翼的走到厕所前,猛地一拉开厕所的门,李洋的枪却只指向了空气,窄小的厕所里没有一个人影,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再望向尸体的紧紧握成拳头的右手,我蹲下了身,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完全忘了挪动尸体必须戴上手套的规矩,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用力扳开了尸体的右手。

噗的一声,几乎是从尸体的右手里蹦出来的一样,一个东西迅速向我的脸部打来,完全没有防备的我立刻被物体打中了左眼,感觉到温热的粘稠液体进入了自己的左眼里。物体又弹回了地板,而我也立刻站直了身体。

啵哆,啵哆,啵哆!

是物体弹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定睛一看,居然又是眼珠,一个有着血红色瞳孔的眼珠。

被吓到的我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个跳动的眼珠,越弹越低,直到静止。就在我们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原先已经静止不动的眼珠却突然前后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手正在推动它一样。

咕噜~~~!向我滚来。

诡异的滚动声中眼珠已经滚到了我眼皮底下,然后再是前后动了一下,眼珠又静止不动了,只是它那血红的瞳孔正怔怔的瞪着我,一道怨恨幽怨的目光从早已经没有生命的眼珠里直射向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被一只血红眼珠盯上的感觉,你有过吗?

“林逍!”李洋的声音一颤一颤的,我知道他在害怕,转过身,却让李洋更是害怕的退后了一步,指着我道:“你的左眼!”

“怎么了?”我身手一摸,粘粘的,温温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手指。不经意的抬头,正前方的一面衣橱上的镜子里,苍白的脸上,血红的眼睛,一行血泪正流了下来。

这是我吗?

我心惊的看着镜中那个自己,已经连瞳孔都血红的左眼里正冒着凶光。又是异物钻入的感觉,眼前的景像一阵扭曲。

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此时的镜中正照射出窗外的一个景象:白色面具的左半边,红色鲜血已经流满,依然没有面部其他的器官,诡异的笑脸上只有凄惨的血泪。哭与笑奇怪的凝结扭曲在了一起,让人心生寒意。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哭中有笑,还是笑中有哭,仰或是哭笑的结合。

“林逍!”李洋的再次呼唤让我从幻象中醒了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李洋关切的问。

没有回答,几乎是整个人都摊软了下来,我的身体一阵摇晃,这已经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虚脱。我不知道自己的神经什么时候才会崩溃?

※※※

本着作为法医的职业道德和对事件本身的疑惑,我终于还是强忍住心中的不适进行了采证和验尸等工作。当一切都忙完以后,我整个人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抬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被这三起案子消耗完了。

几乎是把整个身体都埋到了车位上,我趴在窗口,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的翻腾和脑袋的晕眩告诉我,我可能是生病了。

“你没事吧?去医院好不好?”李洋坐在驾驶位上回头担忧的看着我,问。

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拍了拍憋闷的胸口,道:“你送我回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固执?”李洋不悦的道:“你不听我话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方蕾,让她来劝你。”说完,李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不要,不要!”我像是个孩子一样耍赖着,讨饶道:“我去医院就是。”

“哎!”李洋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我说:“我们不是已经通知方蕾和李海他们了吗?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到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我无力的大口喘着粗气,左眼却没来由的一阵奇怪的感觉,自从第三个受害者以后我的左眼虽然不再疼痛,可是这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反而让我更是担忧,仿佛有异物入侵的感觉总是会让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恼火和厌恶,而发火的对象就是自己那该死的左眼。有好几次,我的右手都不受控制的伸向自己的左眼,一股想要生生剜下自己左眼的欲望正如恶魔一般逐渐占据着我的理智。

“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李洋也没有多说什么,脚一踩油门就向最近的一家医院驶去。

……

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回家时我已经快到当场晕厥的边缘,幸好还有一个朋友李洋在医院里为我忙前忙后的,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流向了心底。

人,的确是需要朋友的。

放下那些药,也许是因为发烧生病的缘故,我冷的几乎是牙齿都在打颤,指甲已经冻成了紫色。

连澡也没洗,我一头躺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中我的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东西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膜。

睡的极其不安稳,我整个上半夜都在不断的辗转反撤中度过,左眼的异物入侵感让我怎么也睡不塌实,心里的自我厌恶让我冷汗直冒。再加上人又处在发烧的阶段,窒息和不适折磨的我全身都卷缩在了一起。

迷糊中,一只冰冷的手却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搭在了我的额头。费力地睁开眼,如瀑布般的黑发倾泻在我眼前,触到我脖间的发丝让我感到一阵瘙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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