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寒江龙舟横 晨星遥望烟如织（4）
西塞罗自感无趣地说道：“唔，果然吓不倒你。好吧，西塞罗回来了，当然不是杀聆听者，而是为你效劳，直到你或者我中的一人断气为止。”
小狼笑了，说道：“你进去吧，其实我早已吩咐过纳兹尔和巴贝特，你是我们的好兄弟，他们可能不会很热情，但是会跟你好好相处的。现在我要去裂谷城找人装修圣所，不久就会回来的。”
西塞罗上前一步，微笑道：“聆听者将西塞罗当兄弟，西塞罗也会当聆听者是兄弟的，要是你想要去冒险，西塞罗会很高兴跟你走，既然有了聆听者，守护者就不必存在了。”
他钻进圣所去了，小狼松了口气，大概在这个世界上，西塞罗是唯一能够令自己感到紧张的人了。一边前往裂谷城，小狼一边想，要是当日与他相遇时，自己选择向守卫检举他，西塞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小狼再一次走进鼠道的小酒吧，戴尔文一脸惊讶地看着小狼，有很多话要问，但又不敢问。
“老戴尔文，我来找你帮忙啦，”小狼淡淡地说道。
戴尔文一双猥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我听说了不少事情，先是兄弟会被剿灭了，我们正为你难过呢，却听说皇帝也死了，而你却来找我……但愿你给我带来的不是麻烦吧？”
“当然不是，我带来的是叮当作响的金币，准备用它们照亮你的眼睛，”小狼答道，“我打算为兄弟会的新家办一场装修，听说你有办法？”
戴尔文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打算！恭喜了，小狼，相信兄弟会在你的带领下一定更兴旺，我非常高兴公会能够培养出你这样杰出的人才……我当然能办到，你先给我说说你的要求吧。”
小狼将圣所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戴尔文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写着，等到小狼说完，他也写完了，将纸递了过来，说道：“嗯，这是我建议的方案和预算，你看一看吧。”
“两万金币！你是怎么知道……”小狼骇然地喊道，差点跳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戴尔文，然后非常无奈地说道：“好吧，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同意了。”
戴尔文笑嘻嘻地说道：“咱们是老相识，我总不会骗你的钱吧。你看，有漂亮的小花园、有精致的卧室、有训练场、有厨房、有审讯室、有豪华灯台……这些不都得花钱吗？材料费、安装调试费、工人工钱、以及合理利润，我真没赚你多少啊。”
小狼心痛地看着两万个金币被戴尔文纳入囊中，他眉开眼笑地说道：“哎呀，小狼啊，我建议咱们以后多多来往，再怎么说公会和兄弟会都是黑社会，理应亲如一家才是啊。”
事情已办妥，小狼便顺道来到蜂蜜与诗人旅馆，坐下来喝一杯，有个人忽然在小狼对面坐下，正是玛雯.黑荆棘，她凌厉的眼神来回地打量，小狼的心一开始跳得很急，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儿子被自己杀了，并且带来一段意想不到的经历，假如能够重头来过，自己还会不会杀了西比，以保全斯维迪呢？小狼思索着，喝下一口酒，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在乎。
“我杀了许多人，他们有些该死，有些不该死，我本来以为我杀了自己，但我还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面对，兄弟会的经历对我而言是磨练，而不是噩梦。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依然会杀了西比，就像我杀掉桂罗或者阿兰.杜锋特，因为他们该死，无论我是否加入兄弟会。”小狼笑了，用带有恶作剧的目光注视着玛雯。
“很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玛雯的脸色阴沉，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
小狼示意基拉瓦再来一瓶酒，含笑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裂谷城的人大多很怕你。”
玛雯冷笑道：“因为谁敢对我不敬，我会找盗贼公会帮忙；谁敢激怒我，我会请黑暗兄弟会出头。”
“嗯，公会的事我不敢说，至于黑暗兄弟会，”小狼笑得很矜持，一边往杯里倒酒，一边低声道：“大概今后你请不动了。”
玛雯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狼咂着嘴表示对酒很满意，微笑道：“因为有我在。”
小狼带着酒意回到晨星圣所，惊讶地看着亮堂堂的大厅，装饰华美的房间，设施齐全的训练场，渐渐地感觉那两万金币花得不冤，现在圣所总算有个样子了。
西塞罗在夜母的棺椁前搔首弄姿，巴贝特低声唱着歌，忙着在小花园里栽种花苗，只有纳兹尔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喝酒，他看起来面色不好。小狼诧异地走到他面前，“我说聆听者啊，你能不能管管西塞罗呢？” 纳兹尔郁闷地问道。
小狼问道：“西塞罗怎么了？”
“他又唱又跳，那歌声、那舞蹈，都会叫我做噩梦。”纳兹尔抱怨道。
小狼忍不住笑了，随即严肃地说道：“纳兹尔，你要理解他。西塞罗本来是跟你我一样的人，你现在看到的不是他的真面目，他成为守护者之后，便将自己献给了那份职责。为了取悦夜母，他扮作小丑，做出种种怪相，那样的日子他坚持了十几年，我们没有资格取笑他。”
纳兹尔沉默了，小狼继续说道：“现在有了我，他便不需要再戴上那可怕的面具了，可惜他已迷失，也许能，也许不能找回自己。但是无论如何，你必须给他时间。我信任他，就像你信任我，你说呢？”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接受他了。”纳兹尔缓缓说道。
小狼很高兴地说道：“那么我要跟你谈一谈我的想法。我认为之前兄弟会几乎被毁灭对我们是一个很好的教训，我曾极力反对阿斯垂德接下杀皇帝的委托，我认为那会给我们带来不可预见的风险，可惜她不听。” 纳兹尔点点头，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低调，不接受任何契约，哪怕是夜母的指示。也许本来兄弟会确实能够复兴，但是时机已经毁在阿斯垂德手里了。所以千万别以为我杀了皇帝，兄弟会便真的威震赛罗迪尔帝国了。我之所以愿意去，是为了向世间昭示我们还在，而且有能力刺杀任何人，我办到了，足够了。”小狼平静地说道，“眼下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正在搜寻我们，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再次招来灾祸，所以我们必须耐心等待。”
“等待什么？”纳兹尔睁大眼睛问道。
“事件的平息，”小狼解释道，“皇帝已死，接下来帝国高层会发生权利争夺，如果某一派别能打着为提图斯.迈德二世复仇的旗号灭了兄弟会，就能增加发言权，所以现在我们是众矢之的，不得不偃旗息鼓，我们首先要活下去。接下来无论是谁掌权，都会忙于内外交困的局面，再也顾不上我们，那才是兄弟会再次活跃的时候。”
纳兹尔连连点头，喃喃地说道：“你比阿斯垂德强多了……”
小狼说道：“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也许很久都不回来，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聆听者，你准备去忙什么？”纳兹尔饶有兴趣地问道，小狼答道：“实话告诉你，我打算去独孤城参观，或者去冬堡学院上课，我入学很久了，居然一节课也没有上过，不知道学院开除我没有？”说到这里，小狼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惆怅来。
纳兹尔吃了一惊，小狼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担心，我有分寸，一来我想知道是否已在独孤城暴露了身份；二来很惭愧，我多次去过独孤城，居然从未好好地游览过，怎么对得起天际第一大城的美誉呢？”
西塞罗在夜母的干尸面前起舞，他竭尽全力地做出种种动作，嘴里唱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歌，他是那样的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聆听者小狼就站在自己身后，含笑注视这种令纳兹尔心惊肉跳的仪式。
“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夜母献礼了，由得他吧，”小狼淡淡地想道，西塞罗只用了一剑便险些杀了维萨拉，还重创了狼人艾恩伯约恩，是个非常得力的助手。但是小狼不得不考虑到，他那一身怪异的服饰、叫人害怕的语声，如果将他带在身边，无疑会引来许多惊异的目光。
小狼犹豫地看着西塞罗，想要问他是否愿意跟随自己去独孤城，但思前想后，还是认为任由他留在圣所更为有利，一来他会积极地护卫夜母，二来圣所有他那样出色的人，自己就可以放心地远行，三来也有心让他有机会与纳兹尔和巴贝特相处。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圣所门外的雪已消融，但远处的海面依然漂浮着大块的浮冰，小狼独自站在海边，被冷冷的海风撩起满头金发，心中带有一股异样的满足。
独角兽在啃着地上积雪消融后露出的青草，小狼找了块石头坐下，含笑看着它，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与这位无言的伙伴共享此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