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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香艳

  容华郡主愣了一下。她回视着陈七星的双眼,深情慢慢在眼中堆积,随后走上两步,又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哥,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缠定了你,望哥疼我爱我、珍惜我。”

  陈七星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俯下唇,再次吻住了她的红唇。这次容华郡主的小香舌不再闪避,而是死死地缠着陈七星的大舌头,再不肯放开。

  陈七星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抚向她的臀部。她的腰极细,却极富弹力,仿若春竹;她的臀不大,但紧凑结实,圆鼓鼓的,充满了肉感,陈七星手大,一手抓上去,几乎能抓住大半边儿。那种极为滑腻充实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容华郡主剧烈地喘息起来,陈七星一手回上来,抚住了她的胸乳。她的胸乳不大,但同样结实挺拔,陈七星再忍不住,解开她衣服,里面是一个淡粉色的肚兜,腰间缠着个包裹。容华郡主星眸欲醉,这会儿稍稍睁开眼来,娇声道:“哥,暗账就在这包袱里。”

  陈七星却不去解她腰间的包袱,反是解开了肚兜上面的带子。肚兜落下,两只雪兔儿便蹦了出来,怯生生地颤动着。容华郡主低头看见自己雪乳,羞得“啊”的一声,急忙闭上眼睛,只觉胸前热气喷薄,却是陈七星的大嘴吻去了胸前。她一声娇吟,人如醉酒,身子便如飘去了云中。

  陈七星将她衣裤解去,她的身子是如此雪白鲜嫩,陈七星可舍不得放她在地下,便放出魄来,将一朵山茶花放大,便如一个大花床,这才将容华郡主放倒。

  容华郡主察觉有异,睁眼一看,身卧花瓣之上,绵软柔弹,花红锦绣,仿若洞房之中。她本娇贵,在这荒山野洞之中,献出自己宝贵的身子,虽是给自己深爱的人,心中仍会有遗憾,然而陈七星凝花为床,却给了她最大的满足。

  “哥,谢谢你。”她的声音娇脆悦耳,如春柳上黄鹂的低吟。

  “我说过,疼你爱你,珍惜你,沧海桑田,这话永远不会改变。”陈七星的吻落满她全身。春溪水涨,容华郡主身子迅速绷紧。

  “痛吗?”陈七星能感受到那种娇嫩,心生怜惜,驻身不动。

  “不。”容华郡主缓缓吸了口气,羞容在脸上绽放,“我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以后再也不会害怕了。”说完,她四肢回上来,便如一枝缠春藤,缠在了陈七星身上……

  雨收云住,容华郡主软软地趴在陈七星身上。夜风微凉,但春情太烈,她全身都足汗津津的,配上那种柔懒无力的样儿,恍若一枝才从水中捞出来的丝草。陈七星怕她着凉,索性将山茶花合拢来,包裹着她身子。

  好一会儿,容华郡主似乎回过点气儿来了,她悄悄睁眼,从陈七星的下巴处偷眼看他。陈七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头回视,温柔一笑。容华郡主羞晕在脸,眼光却不再避开,娇声道:“哥,喜欢容华吗?”

  一缕头发汗湿了,沾在额头上,陈七星伸手替她抹开,心中是无尽的怜惜喜爱:“嗯,喜欢。”手滑下来,轻触她挺耸的小鼻子,再到红唇边。容华郡主得到他肯定,含羞带喜,嘴张开来,含住了他的一个指头,眼中却颇有顽皮之意。陈七星笑意更浓,道:“容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容华郡主眼中含着羞意,又有几分期待。

  “你的声音。”陈七星轻笑,“尤其是那一刻,你的声音特别好听。”

  “啊,坏人,不许说。”容华郡主大羞,伸手捂住他嘴,脸更埋在他胸膛上,甚至张嘴恨恨地轻咬了他一口。

  陈七星呵呵而笑,伸手抱住她,却不由想到了幻日血帝最宠爱的那个兰妃,无论身材、相貌、气质、品性,容华郡主与兰妃都非常相像,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差不多,都是特别的悦耳动听。然而幻日血帝从没听过兰妃叫床的声音,就算给弄得昏死过去,兰妃也会咬紧嘴唇,绝不出声,而不像容华郡主一样,婉转低吟。

  陈七星说的是心里话,欢爱时,容华郡主的娇吟声确实荡人心魄,格外动人。因为那一刻,她有着全身心的欢娱,而兰妃心里,却只有怨恨。

  “至少在这一点上,老天爷待我要比幻日血帝强。”陈七星在心里轻轻叹息,搂着容华郡主的手更紧了。

  容华郡主感受到他的爱怜,身子动了动,在他怀中挤得更紧,下一刻却抬起头来:“哥,收了魄吧,这样太累。”

  “你身上的汗都没有收,这样会不会着凉?”陈七星有些担心。

  “我穿衣服,穿你的。”容华郡主眼中透出一丝顽皮。陈七星已经发现了,她矜持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少女顽皮的心。估计在老亲王没被害之前,她就是祖父膝前爱撒娇的孙女儿,而不是什么矜持尊贵的容华郡主。

  容华郡主起身,看见陈七星眼光贼亮亮的,可又害羞起来,伸手捂他眼睛:“不许看。”

  陈七星笑:“还有没看过的地方吗?”

  容华郡主越发羞了,娇声道:“坏人,不许说。”

  陈七星看她半抬着身子,却怕她着凉,不再逗她,笑道:“好吧,我不看,你快些穿上衣服,小心着凉了。”

  “嗯。”容华郡主感受到他浓浓的关爱,心里有如蜜甜,反倒是不怕他看了,将陈七星的外衫裤穿在了身上。

  陈七星个子高大,衣裤套在容华郡主身上,长了老大一截,容华郡主却是喜滋滋的,还把手背在身后,道:“哥,你看我有没有几分男子气概?”

  她这样子,仿佛一只小老鼠钻进了大被窝里,只是滑稽可笑,又哪有什么男子气概?陈七星呵呵笑:“你这个啊,好有一比,就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偷了我的衣服去。”

  “啊呀,敢把我比成狐狸精,看我不打你!”容华郡主举起粉拳,跳过来要打他,身子一动,却是“啊呀”一声,躬起身子,弯下腰去。

  “怎么了?”

  “都怪你。”容华郡主嗔他一眼,粉面羞红。陈七星明白了,呵呵而笑,穿上短衣褂,道:“我去找点儿干柴,把你的湿衣服烤干。”

  他到洞外,找了一大把干柴,顺手还打了只野鸡。回到洞里,生起火来,陈七星要帮她烤衣服。容华郡主却害羞,要自己烤。她烤衣服,陈七星便烤野鸡,衣服干了,鸡也熟了,容华郡主躲到陈七星身后:“坏人,不许转身。”在他身后换了衣服,随后坐在陈七星怀里,撕着野鸡,自己吃一口,喂陈七星一口。

  “容华,你是想去南都,还是怎么办?”一只野鸡吃得差不多了,陈七星问。

  “我是你的人了,一切都听你的。”容华郡主柔情款款。

  陈七星搂着她娇软的身子,轻轻叹息,想了想,道:“容华,您还是回京里去吧。宫九伯的死,所有人都以为暗账给毁了,如果你去了南都,别人就会生疑,只怕会跟到南都去,万一我防护不周,可就麻烦了。”

  “嗯。”容华郡主去他唇上啄了一口,喜滋滋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所以一切听你的。”

  “那我先送你回京,再带暗账去南都,整合你祖父留下的产业。”

  听到这话,容华郡主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陈七星一愣明白了,忙道:“是我错,也是我祖父。”

  “算你乖。”容华郡主娇嗔,随即喜笑颜开,“祖父知道我有了好归宿,一定也会很开心。”

  陈七星紧紧搂着她,容华郡主偎在他怀里。打斗惊吓之后,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她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陈七星却是了无睡意,虽然他在容华郡主面前露出了真实面目,可有些东西,却无论如何不能露、不能说,思前想后,最终把双手再紧了一紧。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微微的晨曦中,他的脸上,满是狰狞。

  容华郡主一觉醒来,陈七星又打了只野鸡来,分着吃了,到附近的码头租了一条船,逆流而上。本来骑鹰最快,但容华郡主如果知道血影和巨鹰有关,那么陈七星和血影是什么关系呢?有些谎话不好编,陈七星暂时又不太想骗容华郡主。面对清澈明眸中那款款的深情,陈七星实在不知道谎话要怎么编,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卫小玉不是连他的真面貌都不知道吗,卫小玉的深情,又哪里比容华郡主少了?

  逆流而上,船行得慢,倒也不急。至夜泊船,静夜江中,月华如练,两人抵死缠绵。月光从窗棂中照过来,洒在容华郡主身上,通体赤裸的她便如一条离水的白鱼,在陈七星的手中翻来覆去,苦苦挣扎。不过容华郡主似乎是给羞着了,虽然是死去活来,却再不肯出声。陈七星没想到她害羞至此,大是后悔,欢爱中低声求恳。

  容华郡主通体羞红如醉,本是实在羞于开口,抵不过他恳求,娇声解释:“给人听见——到家里——什么都依你!”陈七星这才放心,却更是爱极了她。

  一路绻缱,十天时间,才看到魄京城。两人乘夜下船,陈七星带着她,翻城而进,悄悄溜进了亲王府。

  老亲王对容华郡主极为宠爱,因她性喜雅静,给她独拨了一座大院子,还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容华郡主指路,两人悄悄人园。当初离开时,容华郡主为了保密,连最贴身的侍婢疏影都没带,让疏影给她打掩护,说她在家中抄写佛经,不见外人,此时偷偷溜回来,倒是个极好的借口。

  容华郡主看了看窗子,对陈七星低笑道:“疏影那丫头该是睡了,你先进屋,我去叫醒她,让她叫点儿夜宵来。”

  陈七星却一把搂住她:“不要了,我们悄悄上楼去,你是我最好的夜宵。”

  容华郡主红晕上脸,通体如酥,真就带了陈七星悄悄上楼,一颗心怦怦跳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到楼上,方入房中,陈七星已吻住了她,双手不停,身上衣服如秋叶飞落。到床边,陈七星突地转过她身子。容华郡主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陈七星在她鼓鼓的翘臀上轻轻拍了下,容华郡主霎时就明白了,身如着火,感受到他的火热,她“呃”的一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娇吟。

  其声如孵,随后浅吟低唱,如泣如诉,陈七星听得心醉神迷。

  “小姐,是你吗?”楼下突地传来叫声。

  容华郡主猛地从沉醉中惊醒:“是疏影,她听见响动了!”

  急要挣开陈七星时,不想陈七星突地长驱直入,容华郡主既怕疏影突然上来看见,又受不了那种强烈的冲撞。极度刺激之下,身子猛然剧烈颤抖,几乎张嘴就要叫出来,还好及时醒悟,急将被子咬在嘴里,身子急颤半天,始才软倒,整个人却似乎脱了力,瘫软在被子上,连张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疏影叫了两声,只以为是自己听差了,并没有上楼来。

  容华郡主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狠狠地咬一口陈七星:“都是你,坏人,真要给疏影上来看见,那就不要做人了。”陈七星只是嘿嘿笑。

  陈七星搂着她笑道:“疏影是你最贴身的丫头吧,你不想让她见我?”

  容华郡主气得又咬他一口:“见是见,也不是这个时候。”

  陈七星嘿嘿笑,道:“不过说真的,短时间内,还是不见疏影的好。至少在我整合好祖父留下的产业之前,我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是。”容华郡主抬头看他,眼中却流露出浓烈的依恋之色,“哥,可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舍不得。”陈七星亲她一下,想起一事,道,“容华,到时候我来跟你爹爹提亲,你说,你爹会答应吗?”

  容华郡主脸上变色,银牙咬着嘴唇,轻轻摇头:“爹不会答应的。—下一刻眼中却射出坚毅之色,“不要他答应,我替祖父答应你。哥,只要你觉得时机合适了,我就跟你走,天涯海角,吃糠咽菜,我都跟着你,此生无悔。”

  月光斜照着她半边身子,柔美的脸庞绷紧了,竟刻画出刀削斧劈一般的线条。

  她是王府郡主,陈七星只是江湖浪人,即便以他的本来身份,彼此之间的地位也是天差地远,想要她父亲答应婚事,除非日夜颠倒。而容华郡主的意思是,不要她爹爹答应,她可以跟他私奔,没有父母家人的祝福,还要受世俗的讥讽,她要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陈七星心中感动无限,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你,谁都不能。”

  “哥,我相信你。”容华郡主回臂搂着陈七星,语气中满是幸福,她却没听出陈七星话中的古怪和那种微微咬着牙齿的声音。

  容华郡主父亲的阻力,并不放在陈七星眼里,可他却不敢往自己身后看,那冥冥中的黑手,一直在捉弄他,到现在,他已是满手血腥,罪恶累累,幻日血帝可以不顾世俗一切的看法,但他不行啊。在他的前面,关山越如山一样耸立,那是他最重要的人,而关山越一旦发现真相,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还有,关莹莹。

  咬着牙齿,仰望苍天,他似乎无所畏惧,其实,心在颤抖。他害怕,真的害怕,但容华郡主又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天亮之前,陈七星悄悄离开了容华郡主香闺。容华郡主自然是百般不舍,不过陈七星跟她说得明白,还要幻回本相到师门打个转,找个借口才能去南都。去南都之前,他每夜都会来陪她,如果必要,白天也可以幻成孤绝子的样子相见。不过有了宫九的事,最好是不要相见了,免得惹人生疑,对容华郡主不利。同时孤绝子是陈七星化身的事,也要容华郡主保密。容华郡主自然一一点头应允。.陈七星趁夜出城,到南山,心中既甜蜜,又憋闷。甜蜜的是容华郡主系在身上的一缕柔情,憋闷的是前途山一般的阻力,而且这种阻力无可化解,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面东盘坐,看着红日升起,陈七星竭力让心情沉凝下去,想:“师父就算怀疑我,也不可能找得到证据,不过要想办法,尽量化解师父心中可能的怀疑。对了,如果我帮纪元治好脸,师父开心之下,自然就不会来怀疑我了。”

  想到这里,兴奋起来,一跳而起,再想了想,这主意应该是不错。

  其实这主意到底是好是坏,他并不是太清楚。一团巨大的阴影压在心中,脑子里混沌一团,整个人便如笼中的困兽,团团乱转而找不到出路,一旦看到丝丝曙光,便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至于这光是来自地狱还是天堂,真的是管不着了。

  云素娘虽然写下了方子,但没有碰到过鬼打脸,所以没有试过,因此一共写了三个方子。药还要试,这个无所谓,陈七星先配了第一个方子的药,有一味药颇为罕见,也还是给他找到了。拿到药,他心情大好,却没有回头去想,先前给纪元种下鬼打脸,这时又巴巴地去治,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情。

  找药的同时,他让鹰大派人去泽州,把尸灵子接过来,让尸灵子接管暗账,去南都整合老亲王的产业。他对钱无所谓,真要说钱,他还有幻日血帝一个大宝库没挖呢,但老亲王的暗账不仅仅意味着财富,数百家店铺,遍及整个帝国,还意味着无数双眼睛和耳朵啊。他有幻日血帝的记忆,知道消息的重要性,当然要掌握在手里。而尸灵子一派,本来就是帮幻日血帝掌管暗中力量的,让尸灵子总管暗账,恰得其所。

  尸灵子来,需要好几天时间,这个不急。采了药,陈七星幻回本相,回城里去,本来想先去跟关山越说,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他左右一想,何不先去公主府,云素娘的三个方子是要试的,也不知哪一个最灵验,先在纪元身上试一下,真的起了作用,再跟关山越说,岂不更好?

  于是转头往公主府来。得报小陈郎中上门,吉庆公主居然亲自接见。很显然,和阮进送陈七星一顶按察御史的帽子一样,冲的都不是陈七星本人,而是陈七星假扮的那个孤绝子。听说陈七星配出了给纪元治脸的药,吉庆公主又惊又喜,亲自给陈七星引路,带他到后宅。

  吉庆公主给陈七星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样。虽然几次接触,吉庆公主都是微微而笑,显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可那种浸透在骨子里的高傲,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得出,然而在这一刻,吉庆公主脸上的惊喜,却是真正的出自内心。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母爱,陈七星能清晰地感觉到。

  不论是公主,还是贫民,母亲的心,都是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陈七星暗暗感叹,如果纪元不打关莹莹的主意,就冲着吉庆公主那爱子之心,他也要尽心竭力给纪元治好,可纪元是不会对关莹莹死心的。何况关山越还答允了婚事,他即便治好了纪元的脸,最终还是要杀了纪元,这是个死结。想到这一点,看着前面吉庆公主窈窕而行的身影,陈七星心里又暗暗生出几分愧疚。

  不过数月时间,纪元憔悴了许多。当日初见时那个风流自信、目空一切的贵公子早已踪影全无,这会儿出现在陈七星眼前的,是一个眼眶深陷、脸颊浮肿,明显脾气败坏、酒色过度的纨绔子。而他脸上的鬼打脸,则是加倍肿大了,红亮亮的巴掌印,是如此刺目,也难怪他撑不住崩溃掉啊。再对容貌不在乎的人,脸上扛着这么个巴掌印,也会崩溃掉的,更何况纪元素来还是个自诩风流的人,他没彻底疯掉,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虽然纪元一直讨厌陈七星,但陈七星是关莹莹的师弟,现在关莹莹又答允了婚事,再加上听说陈七星还是来给他治脸的,纪元对陈七星倒是极为客气,甚至还带着两分讨好的味道。可惜话不投机,他两句话就问到了关莹莹身上,陈七星哪有心思跟他说关莹莹的事,只是吭吭嗯嗯应着,埋头配药。不过他素来的表现就是这个样子,纪元也好,吉庆公主也好,倒并不生疑。

  配好了药,内服外敷,再叮嘱纪元这段时间莫近酒色.纪元一一应了。他也许控制不住自己,但吉庆公主即刻下令,让纪元搬去她房中,亲自监督。陈七星随后告辞。

  陈七星回到宅中,关山越不在,倒是关莹莹在家,见面就问:“师弟,你这段时间到哪儿去了?怎么一去这么久?”

  她的神情语气,和以往比,好像有点儿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陈七星心中疑神疑鬼,答道:“我给纪元找治鬼打脸的药,有味药特别难找,所以去得久了些。不过也找到了,刚刚配了药送去了公主府,只不知药效对不对。”

  他说着话,偷偷留意关莹莹脸上的神情,关莹莹“哦”了一声,道:“要是能起作用,那也好。”也并没有露出多少特别关注的样子。

  “师姐答允婚事,看来真的完全是冲着宗主的面子,她自己并不是太在意。”陈七星暗中转念,心中更悔,当时为什么就那么鬼迷了心窍,不去杀纪元,偏要杀祝五福呢?

  只是这世上,又哪儿有后悔药买?

  云素娘虽然留下了三个方子,但没有亲手试过,并无把握。之所以留下三个方子而不是一个验方,也是这个原因,所以陈七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成,固然可以讨得关山越欢心;不成,事情传出来,他尽过力,关山越心中也应该感到欣慰,目的也达到了。然而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吉庆公主居然亲自登门,说药起效了,只是一夜时间,纪元脸上的手掌印就消去了一大半,连声致谢,请陈七星继续用药。

  陈七星跟去公主府一看,确实如此,本来高高隆起的手掌印,小了很多,颜色也没那么红亮了,看上去已远不像先前那么恐怖。

  纪元精神也好了很多。他本就是个极自信的人,只是天下名医束手无策,才让他失去了信心,这会儿一剂药就见了效,他的信心立马就恢复了,一见陈七星就立马上来抓住他手,呵呵笑道:“小陈郎中,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谢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的就是你的。”笑声爽朗,气势十足,初见时的那个纪元,仿佛又回来了。

  陈七星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讷讷应声。还好,他一直就是这么个样子,无论纪元还是边上的吉庆公主都没看出异样。

  “消肿的效果不错,不过要彻底消去掌印,可能还要另外配药。”陈七星先打下借口,其实暗换了一味药。哪样消肿哪样去痕,他自然知道,纪元、吉庆公主是不知道的,只是连连点头,一切拜托。

  陈七星回来,关山越背手站在院中。陈七星叫了声师父,关山越道:“纪元的病好些了?”

  “是。”陈七星应声,“师娘留下的医书多,我先前不知道,后来才在一册医书里发现了方子,试着配了一剂,确实见效了。不过要彻底消去掌印,只怕还要另外配药。那一味药不好找。”

  “嗯。”关山越应了一声,也不转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让陈七星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在关山越心里,找到凶手给祝五福报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当回事,也是正常。

  “师父,若没事,我回房去了。”

  关山越还是没转身,只是微微“嗯”了一声。陈七星转身回房,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拐过院角,看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悄悄放出血鹰灵目,不敢直接放上去,而是穿左侧的窗子,拐了一个大弯,才悄悄从屋角望出去,这一望,心中一跳。

  关山越居然转过身来了,而且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光中有着明显的思索之色。

  “啊呀,我搞错了。”陈七星忽地明白了——

  这两年来,他和关莹莹如此亲近,关莹莹又如此漂亮,除非是木头人,否则绝不可能不对关莹莹生出爱慕之意。关莹莹嫁给纪元,他的表现,就算不会妒忌如狂,至少也不可能高兴。而纪元脸上得病,则应该是正中他下怀,就算明里不表现出来,至少一点,绝不会出手救治。就如纪元最初得病,他一口就回答说无药可治,那才是正常的反应,而现在,他居然去给纪元治脸,而且见到了效果,这太不合常情,所以关山越生疑。

  再又联想,纪元当日突然得病,正是死缠着关莹莹的时侯,虽然很有可能是愤怒的百姓中隐藏的高人下的手,可是如果联想到祝五福就是在答允纪元婚事后,突然被害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就很值得怀疑了。当然,如果没有祝五福衣襟上的留字,还是不可能怀疑到陈七星的。他才一个魄,怎么可能杀得了五个魄的祝五福,但祝五福偏偏留了字啊。祝五福留字的意思,虽然关莹莹第一眼就说是要陈七星救治,尚方义等人也默认了,可不见得关山越就一定会这么想啊。

  还有一点,虽然他只有一个魄,可他假扮的孤绝子也只是一个魄,魄上生星同样威力极大,那么就可以怀疑,他一个魄,是不是也能魄上生星、星中生魄呢?

  霎时,陈七星汗流浃背。

  “我真蠢啊,师父是不是已经疑心到我了?现在怎么办?”关在自己房里,他心乱如麻,越想越多,汗出如雨。

  门突然“砰”的一声开了,陈七星心中猛地一跳,身子绷紧,脸若死灰。

  “师弟,大热天的,你关起门搞什么鬼?”进来的是关莹莹,皱起眉头,“看你这一头的汗,你捂痱子呢。”

  陈七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从嗓子口缓缓落下去,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却发不出声,喉头仿似僵死了。

  “你怎么了?”看他神情不对,关莹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啊呀,怎么这么凉?你不是病了吧?我去找爹来。”

  “啊,没事。”陈七星一把拉住她。

  “没事你搞什么?”关莹莹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没……没搞什么。”一时找不到借口,他只得岔开话题,“啊,我去冲个凉,热死了。”

  “你也知道热啊?”关莹莹哼了一声,“快点啊,外面有病人。”

  “好。”陈七星应了一声,到澡房打了水,一桶水冲下来,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刚才那一吓,整个人仿佛都给抽空了,身体里竟是没有丁点儿热量。

  定了定神,出来,还好,关山越没在外面。他匆匆看了病,心中忐忑,不敢再待在家里,跟关莹莹招呼一声,说有两味药没有了,要出去采药,背上药箱匆匆跑出来。

  到了大街上,他才吁口气,却又想:“师父会不会跟在我后面?他若生了疑心,说不定就会跟着我。”这么一想,心里又打起寒战来。

  大热天的正午,阳光当顶,他却是通体冰凉,可既不敢回头看,更不敢放出血鹰灵目。直到出了城,进了南山,找了座林子,他才把血鹰灵目放出去,悄悄看了看,后面没人,又四面搜了一圈,确实没人,一颗心才算落下来,软倒在地,头顶地面,双手深深抓进泥中,强抑住悲声,啜泣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就那么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时,天已经黑了下去,他幻成孤绝子的模样,趁黑人城,进了老亲王府,摸上容华郡主的小楼。

  容华郡主正眼巴巴在等着他,听到响动,喜滋滋迎上来:“哥,你来了。吃饭没有?我做了几样菜,你……啊。”却是被陈七星一把抱了起来。

  陈七星一面疯狂地吻着她,一面往房里走,把她往床上一扔,双手连撕带扯,将她的衣裙扯了下来。

  “哥,你等等,你怎么了,别那么急,我们先吃点儿东西……不要……啊……”容华郡主感觉到了陈七星的不对劲,不再抗拒。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华郡主悠悠勉力抬起身子:“哥,你怎么了?”

  “哦,”陈七星醒过神来,“我没事。容华,对不起。”

  “别这么说。”容华郡主心里确实有些委屈,她爱陈七星,心甘情愿接受他的爱抚,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再羞人的姿势也可以,但是不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扑上来,这不是爱,只是野兽的行为,但陈七星一声对不起,却把她心底的委屈都冲干净了。

  “哥,我是你的小女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气也可以在我身上撒,没事的。”

  “容华。”陈七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感动,紧紧地抱住她,“你真好。”

  容华郡主轻轻抚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心:“哥,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七星很想说出来,胸间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实在是太难受了,然而能说吗?不能说啊。

  如果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杀人,哪怕杀一千杀一万,他都可以说出来,可这个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得。

  容华郡主献曲之时,他只觉得她气质优雅,而有了肌肤之亲,了解得多了以后,他知道,她就是一朵白玉兰,从内到外,不带半丝污垢,如果他说出来,竟然为一己之私,杀师姐师伯甚至连师祖都杀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能说。

  这是他心底最黑暗的一块,不能对天,不能对地,不能对人。

  但陈七星也不想让她担心,勉强笑了笑,谎话倒是随口就来:“下午碰到个病人,我治不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心里就有些难受。”

  容华郡主根本不怀疑他的话,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哥,别难过了,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你尽了力,也就可以了。”

  “嗯,容华,你真好。”陈七星轻轻叹息。这怀中的女孩子,真的如玉一样纯洁啊,可他却太脏了。

  “哥才是真正的好人呢,容华前世不知是积了怎样的福缘,这一世才能做哥的女人。”容华郡主喜滋滋地,眼里是满溢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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