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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战斧的轨迹

  托斯坦顿的枪从中间折成了两半,想必刚才那一击力道过大。他腰间的皮带上还插着一把破旧的短剑,可用这东西来战斗,我深表怀疑。他把刚刚杀掉的对手用的棍子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挥了挥,感受一下。

  我有一肚子的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为了救我可以杀掉他等了这么久的同伴?

  可我还来不及问出口,战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号角——角笛。我以为是亚当终于来了,可是这号角又跟索伦军队使用的有些不同。音色更加低沉,也更加哀伤。

  角笛响起后,所有的维京人都停了下来。就连正在跟佣兵们肉搏的维京人也突然转头望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他们迅速地转过身去,跑回货车大道。那条路只能通往一个地方——港口。

  他们返回了来时的路。

  撤退了。

  我根本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康拉德此刻毫不犹豫,他喝令道:

  “敌人撤退了!我们胜利了!追杀!”

  这一声呼喊起到了惊人的效果。刚刚那些佣兵在维京人可怕的臂力之下还是狼狈不堪,只能勉强保住性命,此刻他们却高声呐喊着,朝着维京人的背后发起进攻。“胜利”这个词让其实并未取胜的佣兵们士气大增。即使那些身负重伤,在我看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闻声后也举着武器开始大声咆哮。

  有两个维京人刚刚突入广场深处,与他们的同伴失散开来。佣兵们赶了上来,两人转眼就被四面涌上来的人给刺穿了。人们将这动弹不得的两人头颅砍下来。

  “冲啊!”

  康拉德首当其冲,他迅速追击那些正向着货车大道撤退的维京人。机不可失,亚伯也迅速部署道:

  “快追!别让佣兵们抢了咱们的风头啊!冲啊!”

  法尔克没有立即应对。他审慎地环顾着四周,然后在广场的一个角落中发现了他的小跟班,他喊道:

  “尼古拉,你还好吗?”

  尼古拉满身泥浆,呆立在那里。他踉跄地小跑过来。

  “你没事吧?”

  被那么大力地摔出去,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尼古拉皱了皱眉头,像平常一样有些自嘲地说:

  “刚才真是不得了。幸好阿米娜小姐没事。”

  “怎么可能……我以为你必死无疑。”

  听我这话,他把手掌摊开给我看。他手里握着一把已经彻底断掉的短剑柄。

  “是这东西帮我挡下了那一棍,不过这完全是个巧合。只可惜,这把剑可贵着呢。”

  “什么能比你的性命更值钱!”

  我冲口而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更像是一种哀伤的呐喊。尼古拉表现得有些困惑。

  “理应是由我来关心您的安危。没能照顾好您,万分抱歉。”

  “别这么说……”

  没等我说完,他就对法尔克说道:

  “我没什么,可是师父你拼命过了头吧。”

  法尔克看着他那全身是泥的小跟班,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什么重伤,便点了点头。随即他把目光投向了货车大道,那里正是维京人撤退的地方,小声嘀咕:

  “为什么要撤退?莫非是个圈套?”

  “不,是因为族长遇到了危险。”

  答话的正是托斯坦顿。

  法尔克回过头,盯着这个嘴唇青紫的被诅咒的维京人,然后猛地双目圆睁,举剑摆出攻击的阵势。可托斯坦顿只是微笑着将手里的长棍放下,以此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

  “青铜巨人正在港口疯狂杀戮,所以族长把那些兵士都召唤了回去。”

  法尔克把剑缓缓放下。就这一瞬间,他似乎把一切都搞清楚了。

  “你是那个出逃的俘虏吧。托斯坦顿·塔凯尔森?”

  “正是。”

  两人打量着彼此。法尔克因为刚才的一番激战,脸上挂满尘灰,衣服也溅上了佣兵们的鲜血。而托斯坦顿仍是永恒不变的面无血色,看上去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可是他嘴角却荡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终于,法尔克整理了一下斗篷说:

  “很好,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可当法尔克正要迈步向前的时候,尼古拉高声惊叫起来。我从没听过尼古拉发出如此悲切的声音。

  “师父!”

  “怎么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您说些什么呀!您不能去,您已经拼上了性命了!”

  他伸手指向我道:

  “你看,阿米娜小姐也安然无恙。虽然不是在我的保护之下。现在再去开战没有任何好处!我话说的直接一些,您已经命悬一线了。您看不出现在自己舞剑的姿势多么迟缓吗?”

  我不要法尔克去送死。法尔克因为中毒变得很衰弱,我不希望他再战沙场。

  可法尔克只是瞟了一眼替他担心的尼古拉。

  “尼古拉,之前我把你当作圣安布罗宙斯医院骑士团的一分子,曾传授给你一些秘术和我的感想对吧?”

  “没错。”

  “可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真正的骑士。你要记好了,我们决不允许中途退战。这个你拿着。”

  法尔克从腰带下面的剑鞘里拔出短剑,丢给尼古拉。还没等尼古拉把剑拿到手,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条直通港口的路跑了过去。

  尼古拉抓住半空中的剑后,紧跟在法尔克身后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脚步。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让他如此犹豫的理由只有一个。

  “可能我跟着过去又会拖累你,可是很抱歉,尼古拉,我也不能中途离开。”

  现在号令军士是我的职责,因为新任领主还没有赶来。

  我问听不懂法语的托斯坦顿:

  “托斯坦顿,你来这里是为了与谁作战?”

  他的心思似乎早就跑到了战场。他朝着港口的方向眺望着说:

  “跟那些与我主公为敌的人。当然,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会尽量保您周全。”

  “这个名叫尼古拉的小伙子会保护我。你去作战吧。”

  主要战场现在已经转移了。

  我们跨越躺在地上的尸首和伤员跑了起来。

  人们在货车大道上追上了维京人,并对他们发起了攻击,这里留下了几具砍下了头的尸体。

  穿过货车大道,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战斗和刚刚完全是另一番场面。康拉德手下的佣兵和亚伯的卫兵依然斗志昂扬,可他们不再是战争的主力。

  就像托斯坦顿刚才所说,那三艘停泊在栈桥的敌船中最大的一艘龙船旁边,有一个青铜巨人正投入战斗。刚刚在军备库房里看到这个东西时,它不过就是个铁疙瘩,只是因为跟人类太过相似而让人觉得有些恐惧。可此时此刻,它却是在模仿生命体在战斗。

  这个青铜铸就的大块头就像有血有肉一样活动自如。它敏捷地将手臂挥来舞去,让这些被诅咒的维京人狠狠地吃了一通老拳。在青铜拳头的威力之下,哪怕是力大无穷的维京人也像玩具一样被打得七零八落。

  可是不管遭受怎样的重创,这些维京人还是会慢慢站起身来。当然,这不是说青铜拳头没有任何效果。一些维京人骨头折断以后把皮肤划开,手臂也掉落在地。虽然他们没有痛感,可是残破的身体会拖慢他们的速度。治愈受伤的部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就给我们的士兵创造了机会。被青铜巨人打飞的维京人,还没等站起身来,就被围绕在巨人身边的战士们砍下了脑袋。

  被诅咒的维京人一直没有放弃向青铜巨人发起冲击,不断用武器朝着它劈砍。可是他们那力道大到能让人一招毙命的攻势,此刻对巨人就像在挠痒痒,留不下任何痕迹。巨人充满希腊风情的脸上丝毫不见疼痛的神情,它只是不断地挥舞着双臂,把敌人打飞。

  “……这是个什么东西?”

  尼古拉已然愣住了,喃喃自语道。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这与我之前了解的欧洲战场迥然不同。

  正在这时,货车大道上又传来了一阵新来的呐喊声。我满心欢喜地想着,虽然来得有些迟,可亚当终于还是赶来了吧?当我高兴地转头看过去,来者却不是骑士们。这一伙人大概有二三十个,手里举着简陋的长枪、短弓箭、棍棒,还有燃烧着的火把。没有一个人身上穿了铠甲。领头的是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正是裁缝——市长马丁·伯内斯。一看到我,他便大声说道:

  “我们来迟了。宣誓共同体共有民兵二十六人,现在我们前来履行特许状中规定的义务,前来支援。”

  我捏紧了拳头。这样我们就在人数上占优势了。

  “劳您大驾前来。敌人非常厉害,请务必一个一个将他们击溃!我绝不是在诋毁大家的战斗力。”

  “明白了,冲啊!”

  青铜巨人和被诅咒的维京人,这两样东西就连久经沙场的战士都闻风丧胆。可是,港口上四处都横着同伴们的尸体,这种惨像激起了民兵们的愤怒。伯内斯一发出号令,他们就忙不迭地投入了战斗。当然,如果不能砍掉维京人的头,他们还会再次爬起来。对于这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民兵不能报太高的期望,只求他们能对卫兵和佣兵们有一些帮助。

  青铜巨人仍处在战斗的核心地位。不过它一次也只能应付五个维京人。以巨人为中心,周围的死者和生者正进行着较量。队友非常强悍,刚刚将敌人击退过一次又给了他们信心,另外援军的出现也让他们内心的力量更加坚定,我们的士兵们没有表现出一丝疲态。亚伯、康拉德,还有法尔克,他们都手拿自己闪着寒光的利剑战斗着。

  我跟尼古拉留在货车大道的路口,注意着战场上的局势。托斯坦顿也没有要参战的意图,只是站在我们身旁。当我们两人四目相接时,他笑笑对我说:

  “如果现在过去,就得跟索伦的将士开战了。”

  一点儿也没错,托斯坦顿从外表看起来跟被诅咒的维京人一模一样。如果唐突地接近战场,估计会遭到我们这伙人的攻击。

  “这种局面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族长肯定会露面,等到那个时候……”

  他说出这番话,握紧手中的武器,不知何时,他已经将长棍换成了斧头。

  “阿米娜小姐,快看那边。”

  尼古拉喊我过去。我顺着他指向的地方看,在战场上扭转乾坤的斯怀德·纳兹尔朝我们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只有几码的距离之外就是激烈交战的佣兵和维京人,可他走路的节奏似乎没有因此而变得急躁。就跟前几次一样,现在他还是披着一个又大又深的兜帽,不知眼睛在看向何处。

  我感到有些惊讶,赶紧迎了上去。斯怀德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问道:

  “您在这啊,怎么没见领主大人?”

  “他不在这。”

  领主还没来的消息我说不出口,只好含糊作答。斯怀德的话语中明显透露出了困惑:

  “不在?这可不好办了,我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亚当不在这,有什么话你就告诉我吧。”

  他思忖了片刻,似乎躲在帽兜下面衡量着我的分量。

  可现在是在战斗之中,时间容不得消磨。斯怀德无奈叹了口气,勉强对我开了口: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也看到了,我履行了一个佣兵的职责。”

  “千真万确。”

  “但上一任领主还没有约好我的酬劳,所以我需要跟新任领主谈一谈。”

  我点了点头。亚当也许不会干脆地答应,可看着眼前的局面,索伦势必要满足斯怀德对于酬劳的要求。

  “好。我会根据父亲募集佣兵时的条件把酬劳支付给你,这件事我会向亚当转告。”

  斯怀德摇摇头:

  “不行,那可不行。”

  “那就等到战争结束,我会根据你的战功付给你相应的金币。”

  他并没有点头认同我的提议。我感到有些紧张。

  “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并没有什么变化。操纵魔法是需要花费金钱的。可是,一个无法及时赶赴战场的男人,跟他之间做出的约定也让人放心不下。领主的女儿,我们从不会让女人出现在战场上,可不知道基督教世界是什么样的规矩。既然只有你在这,那么你就是这里的将领。就算之后由亚当来支付我的酬劳,也请你现在给我一个证明。”

  “可我现在随身没有携带什么可以当作证物的东西啊。”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吧。”

  他的话在理。之前康拉德也是需要我起誓后才能命令手下的人开始战斗,现在斯怀德也需要我提供押金。

  我佩戴的这把短剑在战场上是没什么用处,可它是用宝石镶嵌装饰的。我把它从腰间取下递给了他:

  “这个请你收下。”

  斯怀德紧缩的眉头仍然没有放开:

  “刚才我就跟您说过吧,这东西不行。如果没有涂你们的防锈剂还可以考虑。您只要给我一个银币就可以了,身上有吗?”

  “……啊,这个的话……”

  我把钱袋里的硬币一股脑地掏了出来,全都递给了他。这一次,斯怀德默默收下了。

  他的脸仍藏在帽兜之下,眼睛观察着战场。

  “塔洛斯还能坚持一阵子,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必须要在它停下之前决一胜负。我累了,去休息了。”

  说完他便转身背向着我们走远了。

  而场上的局势便在那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伯内斯市长带领着那些民兵,从混乱的战场中穿了过去,直奔栈桥。被诅咒的维京人开来的三艘船中,有两艘是没有甲板的长船。民兵们手持着火把。

  “快!点火!”

  伯内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把火把扔到了其中一艘船上。

  火势凶猛,迅速点燃了破烂的船帆,霎时间浓烟四起。维京人的船被汹涌的火舌包围了起来。

  “浑蛋!去死吧!”

  “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在大火的映照之下,民兵们气势高昂。

  这些船是会随着维京人一起陈尸海底,还是会漂到北海之上,从此无拘无束。先不想这么多了。在岁月的侵蚀下,腐败的船体根本不是这大火的对手。耳边传来嘎啦嘎啦的脆响,船从中间的桅杆下面断开,细细的船头和船尾向空中高高翘起,然后在烈焰中渐渐沉没。这场景清晰地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战场上的士兵忙于应付身边的敌人无暇关注,刚刚纵火成功,心情无比亢奋的民兵们也注意不到。这个场景只有身处战场之外的我们才能最先看到。

  三艘船里只有一艘最大的龙船。

  此时在那艘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之前从未露面的维京人。他头上顶着一副灰色的头冠,腰间挂着一个角笛。看来,刚才就是他吹响这角笛,把维京人从广场叫到了这里。

  他一出现,托斯坦顿喃喃自语道:

  “来了……果然在那。”

  然后他面向我说:

  “阿米娜小姐,我要走了。去参加我的战斗。再见。”

  他的话非常决绝。我不由得开口说道:

  “托斯坦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假装一副困惑的样子露出笑容。这种笑容,在西边塔楼的监狱中有时也能看到:

  “你不记得了?我早就是已死之人。”

  说完这番话,托斯坦顿把斧子紧握在手中,朝着一片混乱的栈桥奔去。

  打从一开始,托斯坦顿就是在等着这个男人。那人无疑就是维京人的族长。只要将他打败,战争应该就可以告终了。托斯坦顿一定很清楚这一点。可他此刻正在混战的中心地带,必须要找准刀枪与斧棒的间隙,才能跑向栈桥。

  可是,等待族长出现的还另有其人。

  突然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视野中。那个人戴着头盔,下面露出了长长的金发。她把眼睛以下的脸全都涂成了黑色,连嘴唇也是黑的。见她深入敌阵的样子,我便明白了,她脸上那些黑黑的东西大约是战斗的妆容。

  确实,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她出现在战场上。哈尔·艾玛正扛着她的斧子朝这边跑来。

  显然,艾玛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在龙船上的族长。她眼都不眨地直奔栈桥冲了过去。她穿着锁子甲,扛着她那把巨大的战斧,可是却似乎没有影响她的速度,那些注意到她,举剑向她挥来的维京人还来不及阻拦她,就被她从空隙里逃脱了。而那些挡在她路上的敌人,就要准备好吃她一斧了。

  “哎?”

  尼古拉口中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艾玛刚刚用斧头把一个维京人给打飞了。

  那个维京人摔落在地,胸口处添了一条深深的伤痕。如果当时艾玛是站稳腿脚再发力攻击的话,想必那个维京人就被劈成两半了。

  前面有个维京人趁着艾玛放缓了脚步,举起剑砍了下来。艾玛抬起斧头把这一招挡了下来。连我身处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兵器相接时的一声闷响。可艾玛似乎没有跟对方相抗衡的意思,她一迈步,身形一闪,刚刚的维京人收不住势头,向前扑去。接着她用手肘猛击那个维京人的后脑勺,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随后她又继续跑开。

  托斯坦顿也正在战场中穿行,可他的局面就更加棘手了。因为不只索伦的兵士和那些佣兵对他举起刀枪,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被诅咒的维京人也在攻击他。托斯坦顿想要维护自己的周全,不得不将步子停下来,他很难靠近栈桥。

  艾玛则像一支箭一般迅速,对于迎上来的维京人,她或者直接砍翻,或是闪躲过去后大步向前。最终她从青铜巨人的腋下穿了过去,到达栈桥。

  龙船上的族长身边有两个护卫。见艾玛冲了过来,他们下了船,在栈桥上摆开阵仗准备应敌。栈桥上十分狭窄,有两个人在前方阻挡,艾玛就没办法像刚才一路上那样突破重围了。

  此时突然有一个护卫掉进了海中。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脚下不稳跌进海里,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我回过头去,看到了伊特尔·阿普·托马斯。这里到栈桥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码,是他射中了那个护卫。

  有些维京人发现他们的族长似乎陷入了困境,转身想要过去增援。可托斯坦顿恰好这时赶了过去。他站在栈桥的路口,阻拦着想要通过的维京人。看来他要给艾玛创造一个最佳战场。

  此刻在栈桥上,站着艾玛和一个护卫。他们之间的较量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宣告了结束。艾玛冲上前去,直接撞向那名护卫。护卫根本承受不住艾玛的撞击。且不论如果短兵相接,两人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可是现在,护卫直接就被撞进了海里。

  她终于得以踏上龙船。族长从腰间拔出他的长剑。那不是维京人一贯使用的宽刃剑。剑身看起来很是华丽,估计是从其他什么地方抢来的。

  刚刚烧成两截的长船依然在熊熊燃烧,在那艘传说中的龙船上,两个战士都举起了武器。

  大家都不曾想到,这场战争的关键居然是这场一对一的对决。

  这位马扎尔的女战士和被诅咒的维京人族长只短暂地注视了对方一眼,连自报家门的工夫都省略了。两人瞅准时机,举起武器直接劈砍下来。斧子和长剑拼在一处,火花四溅,这一击宣告着战斗打响了。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艾玛举着斧子奋勇进攻,族长则挥剑防守。船晃得厉害,脚下根本站不稳。可是看二人的决斗让人完全想不起来他们是在船上。

  之前在作战室的时候,亚伯就曾经说过他打不过艾玛。当时在场的人都在嘲笑他。可现在看来,亚伯说的是事实。看着艾玛那猛烈的攻势,我感到浑身一阵阵发冷。即使她的对手是力大无穷的维京人,也没见对方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她不会有事吧?”

  可尼古拉却悄悄问道。

  “怎么说?现在看艾玛的优势很明显啊。”

  “她的斧子太大,不适合一对一作战。你看,为了让斧子的轨迹不绕得太开,她一直把手臂紧紧贴在肋部。”是这样吗?我看不太懂战斗的情况。

  “如果她一直这样畏手畏脚的……”

  说时迟那时快。艾玛把斧子劈了出去,还没等带回来,族长便一个探身把剑刺了过来,正刺中她穿着锁子甲的左肩。

  “啊!”

  我不由得大叫出声。

  艾玛向后一跳,已躲开族长下一回合的攻击。她左手依然握着斧子,可是好像已经使不上力气了。难道现在她只能用右手了吗?我回头问伊特尔:

  “伊特尔,你能射中他吧?”

  伊特尔眉毛动了动:

  “……如果目标是静止的倒是可以一试,可现在这样就不好说了。要是说射中那个女人也没关系,我可以试一下。”

  可能会射中艾玛。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还可能有胜算。

  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艾玛让我们大吃一惊。只见她用右手向后挥动着斧子,作势要劈砍出去。斧子几乎要碰到她身后的船板了。

  随后她拼尽全身力气劈砍下去。

  船上空间非常狭窄,左右都无处避让。族长没有后退,而是举起了剑。斧子的轨迹是直线下落的,所以族长的剑很容易就接住了这把大斧子。

  一股尖锐的响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艾玛的斧子砍断了族长的剑。而且斧子并没有就此停住,而是借着这股子势头直接劈进族长的肩膀,并从另一侧的腰间穿了出来。斧子将维京人族长斜着劈开了两半。一阵风从海面上席卷而来,扬起了一阵红色的尘雾。

  战场上的人都沸腾了。连之前一语不发的被诅咒的维京人都开始吵吵嚷嚷。士兵们开始欢呼,进而转变成胜利的吼叫。

  等我意识到时,发现自己也在跟着全力呼喊。

  胜利是属于艾玛的。

  胜利也是属于索伦的!

  艾玛的斧子在将宝剑斩断,将族长劈成两半以后仍力道不减,直接深深地劈进了船底。就在她把斧子拔出来的前一秒,一个维京人冲到船上,对着艾玛一个飞踹。刚刚发生的那场激战好像不是真的一般,艾玛此刻被轻而易举地踢飞出去,落进了海里。水花还没落下,那个维京人就用抓手操起角笛,吹出悠长的笛声。

  角笛声音一起,被诅咒的维京人立刻停止战斗。就跟刚才在广场上时一样,他们无心应付面前的敌人,只想着撤退。刚才把守栈桥的托斯坦顿也没有阻拦他们的脚步,而是让到了一旁。

  来袭的时候如一道闪电,撤退也是如此干脆利落。角笛的余音还未消散,他们已经顺次登上了那两艘船。虽然其中一艘船已经葬身火海,可他们刚刚数次跟埃尔文家族交战,人数上也有大量削减,所以没用多长时间,所有人便都登上了船。

  此时,我身后传来了另外一阵呐喊。我转过头去,见骑士们戴着头盔,银色盔甲,红色斗篷,正沿着货车大道向我们的方向赶来。两侧的卫兵举着印有埃尔文家族徽章的旗帜。打头的一名骑士喊道:

  “敌人想要逃跑,快追啊!”

  他戴着头盔,我看不真切,可直觉觉得那是亚当。

  等这些高傲的骑士终于姗姗来迟,抵达港口时,龙船和长船都已经驶离了栈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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