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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太……惊人了,孩子们,”西比柯斯·杜努姆说,“我从未听过这样的音乐!你们明天晚上还能再来吗?这是给你们的五块。”

  戈罗德一枚一枚地数着钢镚儿。

  “我们还加演了四首呢。”他含含糊糊地说。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向行会投诉。”西比柯斯说。

  三人组盯着这堆钱看。对于一些上顿饭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以前吃的人,这些钱确实让人心心念念。首先,这不能用来交会费。再者,这二十四小时可真够漫长啊。

  “如果你们明天再来,”西比柯斯说,“我愿意给你们……六块,怎么样?”

  “哦,哇!”戈罗德说。

  幽冥大学的校长马斯特朗·瑞克雷被颠得在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他的床正轻柔地震动着,慢慢地移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他们出来找他了。

  幽冥大学升迁的传统是人死了才由别人继任,有时候也会先想办法确保坐在这些位置上的人死掉,但这个传统近年来已经废止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瑞克雷先生本人身材健硕,样貌齐整,还有,就像是那三个对校长之位垂涎欲滴的野心家发现的那样,他听力还很好。

  这几个人都曾被抓着脚踝倒吊在窗户外面,或是被铁铲敲晕,或是手臂被一折为二。此外,大家还知道瑞克雷先生睡觉的时候床边放着上了膛的弓弩。他这个人很善良,一般不会把你两只耳朵都射穿。

  这种情况让巫师们变得更有耐心。因为人迟早要死的。他们可以慢慢等。

  瑞克雷先生重新评估了形势之后,发现自己的第一判断是错误的。并没有什么魔法谋杀在进行。只有声音,充盈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瑞克雷先生套上拖鞋,走到了走廊中,这儿已经挤满了没头苍蝇似的教职工,睡眼惺忪地互相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灰泥从天花板上像雨水一般飘落下来,房间里看起来雾气蒙蒙。

  “是谁在闹事?”瑞克雷先生大声喊道。一阵寂静,仿佛大家都在无声地回答着,同时全都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

  “好啊,我会找出来。”校长大人咆哮着向楼梯走去,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跟在他后面。他走路的时候不怎么弯肘也不怎么屈膝,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直率人。

  三人组走出破鼓酒馆,一路上一言未发。走在去金小雳熟食店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他们在店里排队等候的时候,仍旧一言不发。此后,他们说的所有的话就是:“嗯……好的……一份额外加了蝾螈的啮齿目四合一,加辣椒,一份加了双份蒜味腊肠的克拉奇热狗和一份地质层四拼,不要沥青铀矿。”

  他们坐下来等待。吉他奏起了一小段四音符的反复乐节。他们试着不去想这回事,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我想我该改名字了,”最后,莱斯开了口,“我志说……莱斯?这对音乐事业的发展不利。”

  “那你打算改成什么?”戈罗德说。

  “我想……你们别笑……我想……悬崖?”莱斯说。

  “悬崖?”

  “对于巨怪真志个好名字。石头气十足,岩石气十足呢。没毛病。”悬崖兼莱斯自我解围地说。

  “嗯……是的……不过,我不知道,我是说……嗯……悬崖?在这一行里还没见过有叫悬崖的可以火得长久的。”

  “不管怎么说,总比戈罗德强多了。”

  “我就叫戈罗德,才不改名字呢,”戈罗德说,“小恶魔也不会改名字的,对吧?”

  小恶魔看着吉他。这不对劲,他想。我几乎都没碰过它。我只是……我好疲倦……

  “我不确定,”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也不确定小恶魔对于搞……这种音乐的来说算不算一个好名字。”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打了个哈欠。

  过了一会儿,“小恶魔?”戈罗德说。

  “嗯?”小恶魔说。他感觉有人在那儿看着他。当然,这想法很愚蠢。他总不能跟别人说“我现在在舞台上,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他们会说:“真的吗?那真是太玄幻了,那是……”

  “小恶魔?”戈罗德说,“你为什么老是那样打着响指?”

  小恶魔低下头去。

  “我吗?”

  “是的。”

  “仔细想想,我的名字……也确实不适合这种音乐。”

  “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嗯,我们的家族的人都姓伊·塞林,”小恶魔忽视了大家对古代语言的嘲讽,说道,“它的意思是‘神圣之物’,指的是所有在拉拉蒙多斯生长的东西,你知道的。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都会腐坏。”

  “我不想这么说,”悬崖说,“但志我觉得小恶魔这个名字太像精灵了。”

  “它的意思是‘小嫩芽’,”小恶魔说,“你也知道的。就像蓓蕾一样。”

  “巴迪[28]·伊·塞林?”戈罗德说,“巴迪?这个名字还不如悬崖呢,我觉得。”

  “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小恶魔说。

  戈罗德耸了耸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钢镚儿。

  “我们还有四块多,”他说,“我也知道我们该怎么花掉它。”

  “我们应该把这钱用来交会费。”焕然重生的悬崖说。

  戈罗德盯着不远不近的地方出神。

  “不,”他说,“我们的音乐还不是很对。我是说,它很美妙,很……新颖,”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小恶魔兼巴迪看,“可是还是缺了点儿什么……”

  矮人也目光如炬地看着巴迪兼小恶魔。

  “你知道你的全身都在不停颤抖吗?”他说,“在你的椅子上动来动去的,就像裤子里全是蚂蚁。”

  “我没办法。”巴迪说。他想睡觉,可是有个旋律在他的脑海中雀跃不止。

  “我也看到了,”悬崖说,“我们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你就一直蹦来蹦去的。”他向桌子下面望去,“你还在用脚打拍子。”

  “你还在不停地打着响指。”戈罗德说。

  “我无法不去想那个音乐,”巴迪说,“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样的声音……乓乓乓乓乓……”

  “你是说钢琴吗?”

  “是吗?”

  “在河对面的歌剧院里就有一台新钢琴。”戈罗德说。

  “呀,辣种东西不适合我们的音乐,”悬崖说,“辣种东西志给辣些又肥又大、戴白色假发的家伙准备的。”

  “我认为,”戈罗德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巴迪说,“如果我们把它放到小——巴迪身边的话,它很快就能融入我们的音乐。所以去试试吧。”

  “我听说它值整整四百块呢,”悬崖说,“谁也没有辣么多的牙。”

  “我没说要买它,”戈罗德说,“就是……借一段时间而已。”

  “朗朗乾坤地偷东西。”悬崖说。

  “不,不是偷,”矮人说,“我们用完了就给他们还回去。”

  “哦,辣就没问题了。”

  巴迪不是鼓手也不是巨怪,他很清楚戈罗德话中的逻辑漏洞。要是几个星期以前,他可能会把这个漏洞说出来。但那时的他是一个在山谷中乖乖地跟着德鲁伊们围圈圈的好孩子,他不喝酒,不骂人,在每次德鲁伊的献祭会上都会弹奏竖琴。

  现在,他需要那架钢琴。之前那个声音差一点儿就完美无瑕了。

  他打着响指的节奏正好跟他思考的节奏很合拍。

  “可志我们找不到人演奏啊。”悬崖说。

  “你负责弄钢琴,”戈罗德说,“我负责找演奏的。”

  从头到尾,他们的眼神都不时地望向那把吉他。

  巫师们集结在一起向着管风琴进发了。它周围的空气仿佛过热了一般在震颤着。

  “真是亵渎之音!”近代如尼文讲师大声喊道。

  “哦,我不知道!”院长尖声叫着,“这还挺容易记的!”

  蓝色的火花在风琴管之间噼啪乱闪。只见图书管理员处在震颤不已的建筑物的高处。

  “谁在鼓动风箱?”资深数学家尖声叫着。

  瑞克雷先生站在一边环顾四周。风琴的手柄似乎在自动地上下摆动。

  “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他小声嘀咕着,“发生在我这该死的学校。这比学生还糟糕。”

  他举起了弓弩,瞄准了主风箱,开火。

  A键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哀号,紧接着,管风琴爆炸了。

  接下来的几秒钟发生的事都是在此后不久的一次讨论中一五一十地整合起来的。巫师们都到非凡之屋里去喝了点儿烈酒,庶务长呢,则是去喝热牛奶的。

  近代如尼文讲师赌咒发誓说64调音栓的风琴管在一道烈焰柱中直冲天际。

  不确定性研究主席和资深数学家说他们发现图书管理员头朝下出现在学校外面萨托广场的一处喷泉上,一直对他自己喊着“对——头”,还咧着嘴笑。

  庶务长说他看到有十几个年轻的裸女在他床上跳上跳下的,不过他之前偶尔也这么说过,尤其是在家里待了太久的时候。

  院长什么话都没说。

  他眼神呆滞。

  火花在他的发间噼啪响着。

  他在想他是否能把自己的房间刷成黑色的。

  ……节拍还在继续……

  小恶魔的生命沙漏放在了大桌子的中间。鼠之死神围着它走来走去,小小声地吱吱叫着。

  苏珊也看着沙漏。毫无疑问,所有的沙子现在都在沙漏的底部了。但是,有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充盈了沙漏的顶部,并且通过狭窄的瓶颈向下倾泻。它是淡蓝色的,袅袅地缭绕着,仿佛轻烟一般。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她说。

  吱吱。

  “我也没见过。”

  苏珊站了起来。墙壁附近的阴影,她已经习以为常了。那是一些东西——也不是机械,也不是家具。她们学校的草坪上有一个星象仪。那些远处的影影绰绰的形状让她想起了那个东西,虽然她也说不上那都是些什么星星,沿着怎样的轨道运行。那似乎是一些过于奇异之物的投影,哪怕对于这个奇异空间而言也是如此。

  她那时想救他的性命。这没有错。她知道。当她一见到他名字的时候,她……哦,这很重要。她继承了一些死神的记忆。她可能没有见过那个男孩,但他也许见过。她感到这个名字和这张脸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她的思维都得围着这个打转转。

  是什么别的东西先救了他。

  她又拿起沙漏放到耳边。

  她发现自己在用脚打着拍子。

  她意识到远处的阴影在移动。

  她跑了过去,穿过了地面,真正的地面,超出地毯外围边界的地方。

  这些影子要是更实体一些,看起来会更像数学的。都是一些属于……某个物体的巨大的曲线。像是钟表指针,可是比树还要长,在半空中缓慢地移动。

  鼠之死神爬上了她的肩膀。

  “我想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

  吱吱。

  苏珊点点头。老鼠,她想,该死的时候就会死去。它们不会装死骗人,也不会起死回生。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僵尸鼠。老鼠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

  她又看着那个沙漏。那个男孩儿——她像其他女孩儿一样用这个词称呼那些比她们略长几岁的年轻男性——在吉他上弹奏着和弦之类的音乐,然后,历史就被改变了,或是被删减了,还是什么的。

  她身边的什么东西不想让他死。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外面下着雨。

  安卡-摩波城的警卫、治安官巨石屑守卫着歌剧院。这一招维持治安的方法是他从科隆中士那儿学来的。要是在夜深人静的雨夜里,只有你一个人,就去守卫那些有着便利的遮雨屋檐的大家伙。科隆奉行这个政策好几年了。因此,从来没有重要的标志性建筑被盗过[29]。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一个小时之前,一根64调音栓的风琴管从天而降。巨石屑漫步过去检查被砸出来的坑,但他也不确定这是否算是犯罪行为。而且,据他所知,风琴管都是从天而降的。

  五分钟之前,他还听到歌剧院里传来了低沉的撞击声,有时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他可不想冒冒失失地就出现。巨石屑从来没进过歌剧院。他也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凌晨两点钟时里面该有什么声音。

  前门打开了,一只形状怪异的巨大扁箱子,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它在以一种奇异的路线行进着——先往前走几步,再往后退几步,而且边走还边自言自语。

  巨石屑低头望去。他能看到……他停了一下……至少七条大小各异的腿,其中只有四条腿是长脚的。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箱子旁边,梆梆地敲着箱子的侧面。

  “你好,你好,你好,这个都是些什么?”他努力集中着精力把这个句子说对。

  箱子停住了。

  然后它说:“我们是一架钢琴。”

  巨石屑审慎地考虑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钢琴是什么。

  “钢琴是会走来走去的,是吗?”他说。

  “这个……我们有腿。”钢琴说。

  巨石屑承认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是半夜。”他说。

  “每台钢琴都得有放风的时候。”钢琴说。

  巨石屑挠了挠头。这倒是说得过去。

  “嗯……有道理。”他说。

  他看着钢琴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地走下了大理石台阶,转过了拐角。

  它还在一路喃喃自语。

  “我们还要多久,你觉得?”

  “我们得把这个弄到桥上去。他不够聪明,成不了鼓手。”

  “可他是个警察啊。”

  “所以呢?”

  “悬崖?”

  “啊?”

  “我们可能会被抓起来。”

  “他可拦不住我们,我们在完成戈罗德下达的神圣使命。”

  “说得对。”

  钢琴一路蹒跚向前行进,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水洼,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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