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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段漫长而平静的海上之旅终于结束,埃齐奥和马基雅维利乘坐的帆船抵达了拉文纳附近的湿地港口,而卡特琳娜带着几名仆从亲自前来迎接。

“他们派信使送来了口信,说你们正在路上,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过来带你们到弗利去,”她说,“你们是坐阿戈斯蒂诺总督的一艘帆船来的,这么做很聪明,因为道路上不太安全,我们也面临着强盗的麻烦。不过,”她欣赏地看了埃齐奥一眼,“我不觉得他们能给你添多少麻烦。”

“您还记得我,真让我受宠若惊,女士。”

“噢,的确过了很久了,不过你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她转头看向马基雅维利,“能再见到你真好,尼科洛。”

“你们两个也早就认识?”埃齐奥问。

“尼科洛曾经在城邦的……某些事务方面给予我建议。”她转换了话题。“我听说你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刺客。恭喜你。”

他们来到卡特琳娜的马车边,但她却告诉仆人,说天气很好,路途又不远,她宁愿骑马过去。仆人们装上马鞍,等他们上马以后,卡特琳娜又要埃齐奥骑马陪在她身旁。

“你们会喜欢上弗利的。而且你们在那儿会很安全。我们的加农炮已经保护了城市一个多世纪,城堡也固若金汤。”

“请原谅,女士,我有件事很感兴趣……”

“尽管问吧。”

“我从没听说过哪位女子治理过自由城邦。这让我很吃惊。”

卡特琳娜笑了。“噢,当然了,弗利以前是在我丈夫的统治下。你还记得他吗?记得那个吉罗拉莫吗?”她顿了顿,又说,“噢,他死于……”

“很抱歉。”

“不用道歉,”她简短地回答,“是我派人刺杀了他。”

埃齐奥努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惊讶。

“正是如此,”马基雅维利插嘴道,“我们发现吉罗拉莫·利拉奥为圣殿骑士团卖命。他当时正在制作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那些散佚的古籍书页的位置……”

“反正我也从来没喜欢过那个天杀的畜生,”卡特琳娜断然道,“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在床上也很无趣,而且处处都惹人讨厌。”她思索了片刻,随后续道:“顺带一提,我后来又有过几任丈夫——要我说的话,我是对他们期望过高了。”

一匹没有骑手的马儿突然朝他们飞奔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卡特琳娜派出手下的一名护卫去追赶那匹马,其余的人则继续朝弗利接近,但她的随行人员纷纷拔出了剑。很快,他们的前方就出现了一辆倾覆的马车,它的轮子仍在空中打转,周围尸骸遍地。

卡特琳娜沉下了脸,催促马儿前进,埃齐奥和马基雅维利紧跟在后。

又前进了一段以后,他们遇见了一群当地的农夫,其中一些还受了伤。农夫们朝他们走来。

“出什么事了?”卡特琳娜对为首的那个女人说。

“大人,”那女人说着,泪水流了下来,“您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来了。他们正在准备攻城呢!”

“谁来了?”

“是奥尔西兄弟,女士!”

“该死的叛徒!”

“奥尔西兄弟是什么人?”埃齐奥问。

“就是我雇来刺杀吉罗拉莫的那些杂种。”卡特琳娜狠狠地说。

“奥尔西兄弟会为任何付得起钱的雇主卖命,”马基雅维利评论道,“他们不怎么聪明,但不幸的是,他们有‘从不失手’的名声。”他顿了顿,思索起来。“幕后主使肯定是那个西班牙人。”

“但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把伊甸苹果带去哪儿?”

“他们的目标不是伊甸苹果,埃齐奥,他们想要的是利拉奥的地图。地图还在弗利。罗德里戈想知道其他古籍书页藏在哪儿,我们不能让他得到那张地图!”

“别管什么地图了,”卡特琳娜喊道,“我的孩子们还在城里。噢,那些恶棍!”

他们催促马儿小跑起来,最后弗利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烟雾从城墙里飘起,他们能看到城市大门关上了。外部护墙上的士兵都佩戴着奥尔西家族“熊与灌木”图案的纹章。但在城内的那座小山上,城堡仍然飘扬着斯福扎家族的旗帜。

“看起来他们至少已经控制了弗利城的一部分,但不包括城堡。”马基雅维利说。

“背信弃义的杂种!”卡特琳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有办法能让我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进到城里去吗?”埃齐奥说着,取出他的古籍武器,迅速绑在手臂上,把火器和普通腕刃留在背包里。

“的确有个办法,亲爱的,”卡特琳娜说,“只不过相当困难。运河那边有条旧隧道,能从西方的墙壁下通过。”

“那我就去试试看,”埃齐奥说,“做好准备。如果我能从内部打开城门,你们就得拼命赶过去才行。如果我们能赶到城堡那边,你在那儿的部下也能看到你的徽章放你进去,我们就能在安全的地方谋划下一步行动了。”

“下一步行动就是吊死那些白痴,看着他们随风晃荡!”卡特琳娜咆哮道,“去吧,埃齐奥,祝你好运!我会想些办法吸引奥尔西那些部下的注意力的。”

埃齐奥下了马,飞奔着绕到西部的城墙边,同时压低身子,躲藏在小丘和灌木丛后。这时候,卡特琳娜在马镫上站起身来,对着城墙里的敌人大吼道:“嘿,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这群没胆子的畜生。你们敢占领我的城市?我的家?你们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做?噢,我会过去扯掉你们的卵蛋——如果你们有卵蛋的话!”

一群士兵出现在护墙上,看向卡特琳娜,半是好笑、半是害怕地听着她继续:“你们是什么样的男人?为了那么点小钱就听凭你们的雇主呼来喝去!等我过去砍掉你们的脑袋,在你们的脖子上撒尿,坐在你们的脸上的时候,再想想值不值得吧!我会把你们的卵蛋插在叉子上,放到炉火上烤!听起来怎么样?”

到了这时候,西侧的护墙上已经没有了卫兵。埃齐奥发现运河无人把守,于是顺着它游了一段,找到了那个杂草丛生的隧道入口。他浮上水面,走进黑洞洞的隧道里。

隧道内部保养良好,而且很干燥,他所做的只是沿着隧道向前,最后在另一头看到了光线。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里,与此同时,卡特琳娜的声音再次传来。隧道的尽头是一小段石头阶梯,通向弗利城西侧塔楼最底层的一间内室。那里空无一人,看来卡特琳娜吸引了相当数量的观众。他透过窗户,看到奥尔西兄弟的大部分部下都在墙头上看着卡特琳娜的表演,不时喝彩叫好。

埃齐奥趁机来到街道上。他能看到最接近卡特琳娜和马基雅维利的那扇城门的位置。在拱门的上方,有个弓手站在沉重的操纵杆旁。他尽可能轻巧而迅速地靠近过去,爬到拱门的顶上,朝那弓手的脖子上轻轻一刺,对方便一命呜呼。接着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操纵杆上,下方的城门伴随着吱呀声缓缓打开。

马基雅维利自始至终密切注意着城门,看到它开启的那一瞬间,他便探出身子,对卡特琳娜轻声说了些什么,而她立刻拍马疯狂地向前冲去,马基雅维利和她的护卫们紧随在后。奥尔西在护墙上的手下们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怒吼一声,开始前去堵截,但卡特琳娜和其他人的动作非常迅速。埃齐奥从死去的卫兵身边拿起弓和箭,放倒了三名敌人,这才迅速爬上附近那栋屋子的墙壁,开始在这座城市里飞檐走壁,跟着骑马在小巷上穿行的卡特琳娜一行人,向城堡接近。

他们越是深入这座城市,混乱的程度就越严重。显然这场争夺弗利的战斗远未结束,一队队斯福扎士兵正在“蓝色与黑鹰”图案的旗帜下与奥尔西兄弟的雇佣兵们战斗,而一般民众不是躲进自己的屋子里避难,就是在这片混乱中漫无目的地乱跑。集市的货摊倾覆;小鸡在脚边叽叽地叫着;有个小孩子坐在泥浆里,哭喊着要妈妈,后者飞奔过来,把那孩子抱到了安全的地方;搏斗的响声此起彼伏。埃齐奥在屋顶上穿行,对周围的地形看得更清楚,于是每当奥尔西的手下靠拢过来,他就会用精准而致命的箭术保护卡特琳娜和马基雅维利。

最后,他们来到了城堡前方的一片宽阔的广场。那儿空无一人,附近街道也空荡荡的。埃齐奥回到地面上,和其他人会合。城堡的城垛上一个人都没有,庞大的城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它看起来的确像卡特琳娜所说的那样固若金汤。

她抬头看去,然后说:“开门,你们这些蠢货!是我!你们的公爵夫人!动作快点儿!”

这时城堡上终于出现了她的手下,其中有位卫兵队长说道:“马上,大人!”随后向三个人下达了命令,而他们立即离开墙头,前来开启城门。但在这一瞬间,几十名奥尔西兄弟的士兵从附近的街道冲进广场,堵住了所有退路,让卡特琳娜一行人进退两难:他们后面是追兵,前方则是无情的城墙。

“该死的埋伏!”马基雅维利大喊道,和埃齐奥领着他们屈指可数的护卫,阻挡在卡特琳娜和敌人之间。

“快开门!快!”卡特琳娜大喊道。沉重的城门终于打开了。斯福扎卫兵们匆匆赶来援助他们,朝奥尔西兄弟的手下发起了猛攻,暂时逼退了他们,随后退入城堡,又迅速关紧了城门。埃齐奥和马基雅维利(他们已经下了马)肩并肩地靠着墙壁,大口喘息。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办到了。卡特琳娜也下了马,但片刻也没有休息。她跑进内庭,来到一扇门边,两个小男孩和一名怀抱婴儿的奶妈正惊恐地等待在那里。

孩子们朝她跑来,而她拥抱了他们,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塞萨雷、乔凡尼——不用担心。”她摸了摸那婴儿的头,柔声道:“你好啊,加莱亚佐。”随后她扫视周围,又看向那个奶妈。

“内泽塔!碧安卡和奥塔维亚诺哪去了?”

“原谅我,女士。敌人进攻的时候,他们正在外面玩,之后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

卡特琳娜面露惊恐之色,她正要回答,这时城堡外的奥尔西士兵发出一阵嘹亮的咆哮。那名斯福扎家的卫兵队长跑到埃齐奥和马基雅维利身边。“他们从山那边带来了援兵,”他回报道,“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抵挡多久。”他转身对一名副官说:“到城垛上去!操纵加农炮!”

那副官连忙赶去安排炮手,后者匆匆赶往各自的岗位,这时敌人的弓手射出了一轮箭雨,落向内庭和上方的护墙。卡特琳娜催促她的孩子们躲到安全的地方,同时对埃齐奥大喊道:“照看好加农炮!它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别让那些杂种攻破城堡!”

“来吧!”马基雅维利大喊道。埃齐奥跟着他跑向那门加农炮所在的位置。

几名炮手已经中箭身亡,连同那位队长和那名副官一起。其他人也都受了伤。幸存的那些正努力调整沉重的炮身,将炮口对准下方广场上的奥尔西士兵。大队援军正在赶来,埃齐奥看到他们将攻城器械和投石车推到了街道上。与此同时,正下方的一队奥尔西士兵搬来了攻城槌。如果他和马基雅维利不快点想出对策,这座城堡就必将沦陷。但要压制敌人的攻势,他就必须让加农炮瞄准弗利城内的目标发射,这么一来,他就可能会伤害甚至杀死一部分无辜的市民。他让马基雅维利去指挥炮手,自己跑向庭院,寻找卡特琳娜。

“他们正在猛攻城区。为了阻止他们,我必须朝围墙内的一些目标开炮。”

她平静地看着他。“做你该做的事吧。”

他抬头看向护墙,马基雅维利正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信号。埃齐奥抬起手臂,又用力挥了下去。

加农炮咆哮起来,与此同时,埃齐奥飞快地回到了护墙上。他命令炮手们自由开炮,看到那些攻城器械一台接一台地化作碎片,接着投石车也步了它们的后尘。奥尔西兄弟的部队在狭小的街巷里难以躲闪,而在加农炮大显神威之后,斯福扎家族的弓手和弩手们开始接连消灭那些幸存的入侵者。最后残存的敌军彻底被赶出了弗利城,那些在城堡外幸存下来的斯福扎士兵也顺势夺回了外部护墙。但这场胜利不无代价。城市里的好几座房屋化作了闷燃的废墟,为了夺回城市,卡特琳娜的炮手无可避免地杀死了他们的一部分同胞。而且正如马基雅维利所指出的,他们还有别的麻烦要面对:他们将敌人赶出了城市,但他们并未撤退。弗利城仍在处在奥尔西部队的包围之下,食物和饮水的来源也被切断——而卡特琳娜那两个年岁较长的孩子也仍然下落不明。

不久之后,卡特琳娜、马基雅维利和埃齐奥站在外部护墙上,审视着在附近扎营的那支大军。在他们身后,弗利城的市民正尽他们所能让城市恢复秩序,但食物和饮水支撑不了太久,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卡特琳娜面容憔悴,为她失踪的儿女满心担忧——较为年长的碧安卡九岁,而奥塔维亚诺比碧安卡小一岁。

他们尚未遭遇奥尔西兄弟本人,但就在那一天,敌人的军队中央出现了一名传令官,吹响了号角。士兵们退向两边,仿佛分开的海水,让两个骑着栗色马、身穿锁子甲的男子从中经过,他们身边的随从们佩戴着熊与灌木的纹章。他们在远离长弓射程的位置停了下来。

其中一名骑手在马镫上站起身,高声喊道:“卡特琳娜!卡特琳娜·斯福扎!我们猜你还躲在你的宝贝小城里,卡特琳娜——那就回答我的话!”

卡特琳娜把身子探出城垛,脸上挂着狂怒的表情。“你们想怎样?”

那人露骨地笑了起来。“噢,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弄丢……几个孩子!”

埃齐奥站到卡特琳娜身边。说话的那人惊讶地看着他。“哎呀哎呀,”他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埃齐奥·奥迪托雷吧。能见到你真让我高兴。我听说过很多你的事迹。”

“照我看,你们就是奥尔西兄弟吧。”埃齐奥说。

还没说过话的那人抬起一只手。“正是。洛多维科……”

“——以及切科,”另一个人说,“听凭您使唤!”他干笑起来。

“杂种!”卡特琳娜大喊道,“我听够了!我的孩子们在哪儿?快放了他们!”

洛多维科在马鞍上讽刺地鞠了一躬。“当然可以,女士。作为交换,我们想要您的一样东西。更确切地说,是属于您已故的不幸丈夫的。那是他为……我们的一些朋友做的研究。”他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我指的是某张地图!”

“还有某只苹果,”切科补充道,“噢,没错,我们都知道这回事。你们以为我们是傻瓜吗?你们以为我们的雇主就没有探子吗?”

“没错,”洛多维科说,“伊甸苹果也得给我们。还是说我应该割开那些孩子的喉咙,让他们去陪爸爸?”

卡特琳娜站在那儿,听着他们的话。她的情绪恢复了平静。等他们说完以后,她大喊道:“杂种!你们以为能用这种下流手段威胁我?渣滓!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你们想要我的孩子?那就拿去吧!我有的是办法再生几个!”她说着,朝着他们掀起了裙子。

“我没兴趣看你演戏,卡特琳娜,”切科说着,转过马头,“我对你的那地方也不感兴趣。你会改变主意的,我们只会给你一个小时。在那之前,你的崽子们会安全地待在路边那个肮脏的小村里。别忘记——我们完全可以杀了他们,再回来粉碎你的城市,抢走我们要的东西——所以你不妨接受我们慷慨的提议,给我们双方都省点事吧。”

说完,奥尔西兄弟骑马远去。卡特琳娜靠着护墙的粗糙墙壁瘫倒下来,喘着粗气,为自己所说和所做的一切而吃惊。

埃齐奥来到她身边。“你不会牺牲你的儿女的,卡特琳娜。没有什么事业值得付出这样的牺牲。”

“为了拯救世界也不行?”她看着他,双唇分开,淡蓝色的眼珠在浓密的红发下张大。

“我们不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埃齐奥简短地说,“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噢,埃齐奥!这正是我希望听到的话!”她搂住了他的脖子,“我们当然不能牺牲他们,我亲爱的!”她站起身来。“但我也不能要求你冒险救他们回来。”

“让我试试看吧。”埃齐奥说。他转身对马基雅维利说:“我不会离开太久——希望如此。但无论我遇到什么意外,我知道你会以生命守护伊甸苹果。还有,卡特琳娜……”

“什么?”

“你知道吉罗拉莫把地图藏在哪儿吗?”

“我会去找出来的。”

“找到它,并且保护好它。”

“你打算怎么处置奥尔西兄弟?”马基雅维利问。

“他们已经在我的名单上了,”埃齐奥说,“他们和让我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是一丘之貉。但我现在明白,我要做的并非复仇,而是为更伟大的目标而努力。”两人双手紧握,四目相对。

“祝好运,我的朋友。”马基雅维利坚定地说。

“也祝你好运。”



接近切科粗心大意之下提到的那个村子并不烂 ,尽管他很没教养地把那儿形容成了贫民窟。那座村子又小又穷,就像罗马涅地区的大部分村子那样,而且看起来,那儿最近才经受过附近河水的泛滥。不过总体而言,它还是既干净又整洁,房屋大致上都粉刷过,茅草屋顶也是新换的。尽管积水的道路将十几栋仍旧被泥泞包围的房屋分隔开来,但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只是看起来和满足与幸福无缘。唯一将圣萨尔瓦扎与和平村落区分开来的那一点就是,这里挤满了奥尔西兄弟手下的士兵。埃齐奥思索起来:难怪切科觉得,就算说出碧安卡和奥塔维亚诺的关押地点也没关系。下一个问题是,卡特琳娜的子女会被关在村子的什么地方呢?

埃齐奥这次在左臂的护腕上装上了双刃匕首,右臂则是那把火器,他的腰带上挂着一柄轻巧的长剑,身上只披着一件农夫的羊毛斗篷,斗篷的下摆一直垂到膝盖以下。他拉上了兜帽,以免有人认出自己,随后在距离村子不远处下了马,机警地留意着奥尔西兄弟手下的侦察兵,从一栋外屋里抱住一捆柴禾,背在背上。随后他低头弯腰,走进了圣萨尔瓦扎村。

村子里的居民们试图像平常那样干活,却无法对那些士兵视而不见。不用说,他们对奥尔西的雇佣兵都没什么好感,而且几乎立刻认出埃齐奥不是村里人——虽然那些士兵毫无察觉——因此对他尽可能地提供了支持。埃齐奥成功地来到了村子尽头的一栋屋子,那儿比其他的屋子都要大,庭院也更宽阔些。一个从河边打水回家的老女人告诉他,其中一个孩子就被关在那儿。敌人士兵的分布相当零散,这点让埃齐奥很是庆幸。大部分士兵都在忙着进攻弗利城呢。

埃齐奥知道自己如果想救那些孩子,就必须抓紧时间了。

那栋屋子门窗紧闭,但等埃齐奥绕到屋后的庭院那里时,听到一个年轻而坚定的声音正在大声斥骂。他爬上屋顶,朝庭院里看去,发现碧安卡·斯福扎——就像她母亲的缩小版——正在狠狠地训斥两个面色阴沉的奥尔西卫兵。

“他们就只能找到你们这两个哭丧着脸的家伙来看守我?”她庄严地说着,挺直背脊,和她的母亲一样不表露出丝毫畏惧。“蠢货!就凭你们俩可不行!我妈妈很厉害,她可不会允许你们伤害我。要知道,我们斯福扎家的女人从不胆小怕事!我们也许看起来漂亮,可眼睛是会欺骗人的。我爸爸就知道得太晚了!”她吸了口气,那两个卫兵困惑地对视了一眼。“希望你们也别以为我害怕你们,因为那样的话,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们敢碰我的弟弟一根头发,我妈妈就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再把你们当早餐吃掉!明白了吗?”

“闭嘴吧,你这小傻瓜,”年长的那个卫兵吼道,“除非你想尝尝拎耳朵的滋味!”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不管怎么说,这都太荒谬了。你们别想有好下场,而我这个钟头之内就会回到家里。事实上,我已经开始厌烦了。你们在等死的时候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好吧,我真的受够了。”那年长的士兵说着,伸手想要抓她。但在那一瞬间,埃齐奥在屋顶上扣动了火器的扳机,那发弹丸正中那士兵的胸口。那人被打得双脚离地——还没等他身体落地,他的外衣就被鲜血浸透。埃齐奥惊讶了片刻,不过他猜想莱昂纳多的火药调配技术又进步了。在那名士兵突然死去带来的混乱中,埃齐奥跳下屋顶,以豹子般的优雅和力量落在地上,用他的双刃匕首迅速攻向那名年轻的士兵,后者慌乱地抽出一把外观丑陋的匕首。埃齐奥的匕首精准挥向那人的前臂,切断了他的肌腱,就像切断一条条缎带。那人的武器脱手落地,尖头朝下地陷进泥里——没等他伸手抵挡,埃齐奥的双刃匕首便刺进了他的下巴,穿透了口部的软组织和舌头,刺进颅腔。埃齐奥冷静地拔出匕首,让那具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只有他们两个吗?”他向毫不慌乱的碧安卡询问着,同时迅速装上下一枚弹丸。

“没错!感谢你,无论你是谁。我母亲会给你丰厚的奖赏。但他们也抓走了我弟弟奥塔维亚诺……”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儿吗?”埃齐奥问。

“他们把他关在了瞭望塔里——就在断桥那边!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带我过去,但别跑得太快!”

他跟着她跑出屋子,沿着道路前进,最后看到了那座瞭望塔。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洛多维科本人正拖着抽泣不止的奥塔维亚诺走着。埃齐奥看到小男孩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肯定扭伤了脚踝。

“你!”看到埃齐奥,洛多维科大喊道,“你最好把那女孩交给我,再回到你的情妇那儿去——告诉她,如果她不把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就解决他们俩!”

“我要妈妈,”奥塔维亚诺哭泣着说,“放开我,你这大坏蛋!”

“闭嘴,小崽子!”洛多维科咆哮起来,“埃齐奥!去拿你的伊甸苹果和地图来,否则这孩子就死定了!”

“我想尿尿!”奥塔维亚诺哭喊着。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闭嘴吧!”

“放开他。”埃齐奥坚定地说。

“我不放,你又能怎样!你根本没法接近我,你这蠢货!只要你做出任何动作,我就割断他的喉咙,而且就像眨眼那么轻松!”

洛多维科用双手将小男孩拖到面前,随后空出了一只手,想要拔出他的剑。就在那时,奥塔维亚诺试图挣脱,但洛多维科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但奥塔维亚诺已经不再挡在洛多维科和埃齐奥之间了。埃齐奥抓住机会,弹出火器,随后开了火。

洛多维科狂怒的神情变成了难以置信。那发弹丸命中了他的脖子——切断了颈动脉。他的双眼凸出,放开了奥塔维亚诺,随后跪倒在地,攥住自己的喉咙——鲜血从指缝间潺潺流出。男孩飞奔过来,扑进他姐姐的怀里。

“奥塔维亚诺!没事了!”

埃齐奥走上前去,但依然和洛多维科保持着距离。那人尚未死透,剑也仍然握在手中。鲜血浸湿了他的短上衣,而且毫无停止的迹象。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样的恶毒伎俩打败我的,埃齐奥,”他喘着气说,“但我要抱歉地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都会输掉这场游戏。我们奥尔西兄弟不是你们以为的傻瓜。如果说有谁是傻瓜,那就是你们——你和卡特琳娜!”

“你们才是傻瓜,”埃齐奥的语气冰冷而轻蔑,“为了一袋银币送命,你们觉得值得吗?”

洛多维科做了个鬼脸。“你是不会明白的,朋友。你们全都上当了。无论你现在做什么,大团长都会拿走他的战利品!”他的面孔因痛楚而扭曲。血迹蔓延开来。“你最好杀了我,埃齐奥,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仁慈的话。”

“那就带着你的自尊死去吧,奥尔西。它根本毫无意义。”埃齐奥走上前去,将洛多维科脖颈上的伤口扩得更大。片刻之后,他的生命便不复存在。埃齐奥走到他身前,为他合上了双眼。“安息吧。”他说。

但他没时间可以浪费了。他转身面对那两个孩子,他们正瞪大眼睛看着这边。“你能走路吗?”他问奥塔维亚诺。

“我可以试试看,不过真的很痛。”

埃齐奥跪下察看。他的脚踝没有骨折,但的确扭伤了。他让奥塔维亚诺骑在自己的肩头。“勇敢点,小家伙,”他说,“我会把你们俩平安送回家的。”

“我能先尿尿吗?我真的忍不住了。”

“快点。”

埃齐奥知道,想带着这两个孩子穿过村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他没办法让他们乔装打扮,他们的穿着太华丽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那些士兵应该已经发现了碧安卡的逃脱。他把手腕上的火器换成了毒刃,随后将火器收回背包里。他用左手拉起碧安卡的右手,走向村子西侧的树林。他爬上一座小山,从那里俯视圣萨尔瓦扎村,看到奥尔西兄弟的士兵正朝着瞭望塔的方向跑去,但似乎没人想到往树林这边寻找。埃齐奥庆幸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在一段漫长的跋涉过后,他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自己拴马的位置,把他们放在鞍座上,自己也上了马。

接着他朝着北方的弗利城赶去。那座城市一片寂静。太静了些。奥尔西的部队又去了哪儿?他们不是在准备攻城吗?这一切都显得难以置信。他踢了踢马腹,让它加快脚步。

“走北面的桥,先生,”坐在靠前的位置,扶着鞍桥的碧安卡说,“那里是回家最近的路线。”

奥塔维亚诺依偎在他怀里。

就在他们靠近城市的围墙时,他看到南部的城门打开了。一小队斯福扎士兵护送者卡特琳娜走了出来,马基雅维利紧随在后。埃齐奥立刻发现他的刺客同伴受了伤。他催促坐骑前进,来到那队人马旁边的时候,他飞快地下了马,把孩子们送进卡特琳娜的臂弯里。

“以圣母玛利亚之名,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从卡特琳娜转到马基雅维利,又转了回去。“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噢,埃齐奥,”卡特琳娜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发生了什么事?”

“整件事都是个骗局!为了让我们失去戒心!”卡特琳娜绝望地说,“他们掳走我的孩子,只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埃齐奥将目光转回马基雅维利身上。“但城市平安无事?”他说。

马基雅维利叹了口气。“没错,城市平安无事。奥尔西的手下已经对这儿失去兴趣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把他们赶走以后,放松了一会儿——但只是一会儿,是为了重整部队,照料伤者。就在这时,切科开始了反击。他们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他攻进了城市。我跟他一对一地交手,可他的士兵从我身后偷袭了我,我只能勉强脱身。埃齐奥,现在我需要你拿出勇气来:因为切科夺走了伊甸苹果!”

埃齐奥在震惊中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缓缓地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他狂乱地扫视周围。“他去了哪儿?”

“他拿到想要的东西以后,就和他的手下撤退了,他的军队也兵分两路。我们不知道是哪支部队夺走了伊甸苹果,而且我们已经很累了,没办法进行真正有效的追击。不过切科自己带着一支部队进入了西面的群山……”

“这么说一切都完了?”埃齐奥大叫道。他想到,洛多维科或许所言不假——他真的低估了奥尔西兄弟。

“感谢上帝,地图还在我们手上,”卡特琳娜说,“他没敢花太多时间去找它。”

“可如果他有了伊甸苹果,就不再需要地图了呢?”

“我们不能坐视圣殿骑士团凯旋,”马基雅维利严肃地说,“绝对不行!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

埃齐奥看到,他的朋友面色灰白,显然伤得不轻。“不——你留下。卡特琳娜!照看好他。我该出发了!或许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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