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X
莱拉在果园里来回踱步。
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中庭到处都是侍卫，宫殿陷入一团混乱，提亚伦试着要从哈斯特拉那边问出个所以然，隔了好几排树远的地方，阿鲁卡德蹲在莱伊旁边，喃喃说着什么，声音太轻柔，她听不见。可能是抚慰的低语，也可能是祷告。她听过船员在海上祈祷，但不是对上帝，而是对这个世界、对魔法，对任何可能会倾听的事物。那股超然的力量，只是换了名字。莱拉已经不信上帝很久了，当她发现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响应时，就已经放弃祈祷了。尽管她愿意承认魔法存在，但它似乎不会倾听，至少可以认定是它不在乎。莱拉因此而感到一股诡异的欣慰。因为这代表力量是在她掌控之内的客观事物。
上帝帮不了莱伊。
但莱拉可以。
她穿越果园往回走。
「妳要去哪?」阿鲁卡德质问，从王子身边抬起头。
「解决这件事。」她丢下一句话就拔腿狂奔，冲过中庭的门，完全没停下脚步，有侍卫企图拦下她，她压低身体，左躲右闪，经过宫殿大门，直奔下阶梯。
莱拉知道她必须做什么，虽然她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她真是彻底疯了才会想尝试，可是别无选择了。然而这并不是真的，以前的莱拉会指出她其实自始至终都有选择，而如果她选择为自己着想，就可以他妈的活久一点。
但如果涉及凯尔，她就有债要还。某种连结。和他与莱伊之间的连结不同，却同样坚固。
撑着。她心想。
莱拉奋力闯过拥挤的街道，远离庆典。她试着在心中勾勒出白伦敦的街道，她只见过那座城市的一小部分，记不太清城堡之外的样子了，她也想起凯尔的警告，关于你穿越的地点和想去的地点之间不能有丝毫差错。
四周终于空无一人时，她从背后的口袋掏出艾斯璀.丹恩的碎片，然后卷起衣袖，拔出刀子。
太疯狂了，她心想，纯粹而彻底的疯狂。
她知道元素魔法与安塔拉魔法之间的差别。对，她之前的确活了下来，但那是因为有凯尔在旁边，有他的魔法保护，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我是谁?她这么问过提亚伦。
我是什么?在大海上的每个夜晚她都如此纳闷，来到这座城市、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反复思量。
现在，莱拉吞了口口水，用刀刃划过前臂，金属囓咬着皮肤，浮起一条细细的红丝带，然后往外溢出。她沾了自己的鲜血在墙壁上涂抹，用力捏住那块碎石。
无论我是什么，她心想，伸手按向墙壁，但愿足以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