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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谈判的问题

“无法相信,玛格拉竟然真的会有这种提议。”妮索逐次看着面前的姐妹,“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虽然我痛恨承认这一点,但罗曼妲已经捏死了玛格拉,甚至她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玛格拉尖叫起来。而现在罗曼妲思考的只是在流放爱莉达之前是否要再对她处以鞭刑。”

突然间,天空变暗了,仿佛乌云遮没了太阳。无论她怎样做,尸体都会堆积如山,但她必须让白塔活下来,必须。如果没有好的选择,就只能选择那个看上去不是最坏的。

“是回营地的时候了。”艾雯说。她始终保持着平静。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也许投降能拯救白塔,但她永远也不相信这一点。而现在也可能已经是两仪师不得不在塔瓦隆街道上自相残杀的时候了,除非她能找到办法让自己的计划成功。“我们还有工作要完成。”她拢起缰绳,“而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艾雯在祈祷,自己还能有足够的时间。

“是的,”波恩宁激动地说,“我们能争取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条件,我能做到。”

“爱莉达已经明确地宣布过,我们只能拜倒在她面前。”摩芙玲以刻薄的语调说道。她以往波澜不惊的圆脸上现在满是乌云,一双圆润丰满的手握紧了缰绳。当她怒气冲冲地催马经过一根横枝时,立在上面的几只喜鹊立刻歪歪斜斜地扑向了天空。“塔其玛有时候却只愿意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必须明白现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戴夏喷着鼻息,高扬起头,仿佛是感觉到主人的气恼一样,想要向前冲去,但艾雯牢牢地拉住了它,然后将望远镜放进挂在马鞍侧面的皮匣里。封锁北港的锁链落入水中,惊起了正在捕鱼的水鸟,它会在第一艘船入港的时候下落到足够的深度。上一次她经由这条路线进入塔瓦隆是在什么时候?艾雯几乎想不起来了,仿佛那已经是上一个纪元的事情,仿佛那样登上塔瓦隆岛,谒见初阶生师尊的完全是另外一个女孩。

“吾母,只要这两座港口维持运转,塔瓦隆城里的人就会比我们吃得更好,白塔卫队会愈来愈强大。我绝不认为爱莉达会命令库班出城来攻击我们,虽然这是我最希望发生的事情,您在这里等待的每一天都会让我们最终的死亡名单变得更长。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场战役只能以突袭结束,这不会发生改变,但其他情况已经变了。如果两仪师现在能让我和我的军队进入城中,我依然能夺下塔瓦隆,我们的手将沾上鲜血。战争就是这样。但我能为您夺下这座城,而且现在可能战死的人肯定比继续耽搁下去要少。”

波恩宁的眼睛向上翻了起来,如果不是摩芙玲扶住了她,她大概会直接跌下马背。摩芙玲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扶直灰宗姐妹的身体,拍打着她的面孔,看上去,她用的力气绝对不小。其他所有人都盯着艾雯,仿佛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位玉座。黛兰娜显然是从她说第一个字开始就策划了这一切,但就连她也无法掩饰脸上震惊的神情。波恩宁的昏迷让她们停下了脚步,环卫她们的士兵也在加雷斯的高声喝令中立定在原地,有些人睁大了眼睛望向两仪师,他们的焦虑从护面甲后面清晰地散发了出来。

“您还有另一个需要保持警戒的原因。”黛兰娜继续说道,她眼睛里犀利的光芒与她从容不迫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她来说,现在她要说的事情肯定不只是提醒艾雯那么简单。“您也许相信她们向您提出的每一条建议都直接来自她们的宗派首脑。就像您知道的那样,宗派首脑和守护者的想法并非总是一致的,过分听从她们的建议会让您陷入白塔内部的冲突之中。请记住,战争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而您必须以自己的判断做出一些选择。”

“这太疯狂了,”雪瑞安抢先说道,她的声音显得非常恼怒,也许还有一点害怕,她的确有害怕的理由,因为她的名字就在爱莉达的静断名单上,“她们不可能相信谈判真的会有用。”

有太多人见过神行术,而且加雷斯所描述的只是最坏的可能。他的工作就是战争,并且擅于此道,当他得知神行术能够让大规模部队进行远距离传送的时候,就设想出了这种战术。因为艾瑞尼河的阻隔,只有能被驳船承载的小型投石车才有可能攻击塔瓦隆高大的城墙,但即使最大型的投石车也无法在这些借助至上力筑起的城墙上打出任何痕迹。只有神行术能突破它们的阻隔,但别人也有可能想到这个办法,看样子,殉道使已经在这么做了。战争永远都是丑陋的,而现在,它将变得更加丑陋。

“我们还需要进行判决。”黛兰娜喝道,“而爱莉达已经得到了她的判决。”这样说并不完全准确。不过黛兰娜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吃惊于波恩宁的冒犯,她的声音中同样充满了怒火:“也许你愿意靠谈判让自己挨鞭子,我可不会这么干,相信你找不到几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艾雯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黛兰娜或者其他任何人怀疑雪瑞安和她的政务会并不仅仅是一群监视她的牧羊犬,但她还是高声呼唤她们过来。她们都很清楚该如何保守秘密,即使这个秘密有一星半点泄露出去,她们自己的宗派也会剥掉她们的皮。现在,她们都从容不迫地催马上前,聚拢在她身边,脸上带着两仪师的平静与从容。艾雯命令黛兰娜将刚才所说的话重复一遍。虽然刚才还在坚持要与艾雯单独交谈,现在这名灰宗守护者却只是敷衍了事地反对了一下,就按照艾雯的命令去做了,而她的话立刻结束了政务会的平静从容。

“这你就只能问问史汪本人了。”艾雯的微笑和声音中都带着一些倒刺。她自己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加雷斯会向她效忠,但白塔评议会实在应该把她们的时间用在一些更有意义的地方,而不是像无聊的村妇一样扯闲话。“你可以告诉任何人,我没有约缚护法,黛兰娜。加雷斯爵士总是待在我身边,因为我是玉座,他是我的将军,你也可以提醒她们这一点。”黛兰娜认为她是绿宗两仪师,这的确是艾雯为自己选择的宗派,但她只想要一名护法。现在盖温应该在塔瓦隆城内,或者在前往凯姆林的路上,所以她还没办法很快找到他。艾雯无意义地拍了拍戴夏的脖子,竭力不让自己的微笑变成怒视。能够暂时忘记评议会肯定会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现99lib?net在她总算明白了史汪在玉座的位子上为什么看上去总像一头正在牙痛的熊。

随着这些内河船靠近,微弱的喊声越过河面,飘进艾雯的耳朵。桅杆顶端的那些水手向她和加雷斯指指点点,很显然,他们把她和加雷斯当成了由护法陪伴的两仪师。船长们显然认同了水手的看法,没过多久,船桨摇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不过加快的程度不大,那些桨手们的体力很可能已经透支了。一个女人站在第一艘船的后甲板上,挥舞着手臂,催逼桨手们使出更大的力气,可能她就是船长。几名水手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拉紧或松开某根缆绳,改变船帆的角度,但艾雯看不出他们这种忙碌产生了什么效果。除了水手以外,甲板上还站着另外一些人,他们都簇拥在船栏旁,其中几个人也举起了望远镜,有些人似乎正在估量他们到达港口安全区的距离。

艾雯挑起一侧眉弓,她没有在黛兰娜面前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让她感到一丝骄傲,这实在是最出乎她预料的话题。黛兰娜则又说道:“加雷斯爵士,他经常陪侍在您身边。当然,他早已不年轻了,但绿宗选择的第一名护法经常是经验丰富的人。我知道您从没有真正属于过某个宗派,不过我总是会将您看作绿宗姐妹。我也有些好奇,如果您约缚加雷斯,她是松一口气,还是感到难过?对此我始终都没有定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那能被称作是关系的话,绝对是非常奇特的,而史汪似乎完全不对此感到困窘。”

“我们可以边走边谈。”艾雯说道。然后她又对刚想开口的雪瑞安说:“我们需要一点私人空间,请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后面。”撰史者的绿眼睛里放射出可以被称为愤怒的强烈光芒,她是一名具有才干和热情的撰史者,在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艾雯身上之后,如果艾雯会见其他人的时候遣开她,她就绝不会掩饰自己的不快。但不管心情如何糟糕,她只是稍作犹豫,就顺从地低下了头。雪瑞安曾经不明白她们之中该由谁来主导,但现在,她很清楚这一点。

“不,”艾雯重复着,“我知道这场战争会带来死亡。”愿光明救助她,现在她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累累的尸骸。如果她的决断出现错误,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而且,不仅仅是这里的人。“但我必须让白塔活下来,活到末日战争开始,活到能够阻止殉道使,保护这个世界。如果姐妹们在塔瓦隆街头相互残杀,那白塔就死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艾雯绝不允许它发生第二次。“如果白塔死去,希望也将泯灭,我不应该对你重复这样的话了。”

艾雯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暗自谴责自己。即使是这种简单的编织,也会引起塔瓦隆城中的注意,这就不是一名两仪师出现在河岸边那么简单的事情了。现在,姐妹们经常会来到河岸旁,凝视塔瓦隆和白塔。即使她这种恐吓只是得到同等程度的反击,但冲突一旦开始,就很难再有终结,局面很可能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最近这五天里,爆发冲突的机会已经愈来愈多了。

其他人也许会因为一些事而方寸大乱,但罗曼妲和蕾兰不是这样的人。大约半个星期以来,关于爱莉达和夺回白塔的议论已经少之又少,众人都在为那一次难以想象的海量至上力爆发而忧心忡忡。那股至上力的强度之大,坚持的时间之久,都令人无法相信,所有人都想知道它的来源,却又都害怕知道它的真相。直到昨天,艾雯才说服评议会,派遣一支小队透过神行术到达爆发现场应该是安全的,对于那次爆发的清晰记忆让每一个人都能明确地指出它的位置。姐妹们惶恐不安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爱卡琳她们回来。每一个宗派都想派遣代表加入这支小队,但爱卡琳是唯一主动愿意承担这次探索任务的两仪师。

当然,艾雯的护卫并非只有这两百名士兵,她的撰史者雪瑞安以及另外六名两仪师也在随行的队伍中,而且她们都带了各自的护法。所以,这些姐妹身后还有八个身披变色斗篷的骑士,他们和他们的坐骑都有一部分完全隐没在身边的树林环境中,同时这些隐形的部分还在随着吹过的微风不断变幻。因为担心敌人发动突袭,担心自己两仪师的安全,他们都保持着高度警戒,不断巡视着周围的树林,仿佛那支两百人的骑兵卫队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和他们约缚的两仪师是他们最关心的人,保护她们的工作绝不能假手他人。留着黑胡的萨林身材不算矮,但肩膀很宽,他紧贴在妮索身旁,那名娇小的黄宗两仪师似乎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了。乔锐的影子同样笼罩着摩芙玲,虽然他实际上比自己的两仪师还要矮,他像萨林一样壮硕,但即使是对于凯瑞安人而言,他也还是个矮子。麦瑞勒敢于承认的三名护法簇拥在她周围,逼得她必须命令其中一个让出地方来,才让自己的坐骑有了一点活动空间。爱耐雅的塞塔甘纳身材颀长,肤色黝黑,俊美的样子与相貌平平的爱耐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就差把爱耐雅拥入怀中了。大鼻子、伤疤脸的特维尔对波恩宁差不多也是一样。卡琳亚没有护法,对白宗姐妹而言,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不过她正从毛皮衬里的兜帽中审视着那些男人,仿佛正在寻找护法的人选。

“有人认为您打算将他约缚为您的护法。”黛兰娜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她聚精会神地用戴着绿色手套的双手整理着兜帽,那副样子就好像在随意地闲聊。她的骑术很高超,平稳闲适地坐在马鞍里,仿佛胯下的那匹母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有人以为您已经这样做了。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护法了,但如果知道您拥有了护法,我会安心很多。当然,您首先应该选择正确的人选。”

艾雯几乎要笑起来。黛兰娜的停顿太过刻意了,很显然,她不喜欢被一个比大多数初阶生都要年轻的女孩称为“吾女”。就算是在正式的白塔初阶生里,艾雯也是极年轻的,更不要说与那些新招的初阶生相比了。实际上,作为一名宗派守护者,黛兰娜自己也是过于年轻的,她甚至还无法像一名旅店老板的女儿那样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为什么我要问这件事?”

“不。”艾雯说道。加雷斯爵士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言辞无法让艾雯感到宽慰。

“看那里,吾母。”加雷斯爵士喃喃地说道。艾雯放下望远镜。她的将军是一名身材粗壮的男人,在褐色的外衣上披了一副朴素的胸甲,没有任何镀金和装饰,在他的头盔面甲后面是一张刚毅而饱经风霜的脸,岁月又在那张脸上增添了一种令人感到适意的平静。只要看一眼加雷斯·布伦,就会知道他是个在末日深渊前依然能安之若素的人,而且其他人也会摒弃心中的恐惧,一心一意地追随他。他已经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证明了取得胜利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随在他身后,能够拥有这样的将军让艾雯感到非常幸运。她的视线正沿着加雷斯手指的方向朝上游延伸过去。

黛兰娜的出现让艾雯多少有些惊诧,她经常在白塔评议会中支持艾雯,特别是当宗派守护者们为了某个决定是否与对抗爱莉达的战争有关而争吵不休时。这意味着在某些事情上,评议会为了表明自己代表多数人的愿望,只能支持艾雯的命令,即使是支持这场战争的宗派守护者也不喜欢这个微妙的事实。正因为如此,评议会中愈来愈频繁地出现了无休止的争吵,她们想要推翻爱莉达,但如果完全由评议会来进行决策,那她们除了争吵以外什么都不会做。不过说实话,艾雯并不总是为黛兰娜的支持而感到高兴。有时候,黛兰娜的确是一名能够迅速归纳出多数人意愿的灰宗仲裁者,而另一些时候,她刺耳的吵嚷却会激怒每一位宗派守护者,而且她还会有别的办法让评议会变得一团混乱。迄今为止,她已经不止三次要求评议会正式宣布爱莉达属于黑宗,每一次,评议会都会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直到有人要求会议延期举行。没有人愿意公开谈论黑宗,黛兰娜却什么都会提出来,从她们该如何为此种言论的传播了。”看她的样子,仿佛艾雯的确需要她的支持来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她只是在讨好艾雯,或者是让艾雯觉得她只想向这位玉座献上自己的支持。

波恩宁一直在静静地骑马前行,双手紧拢着身上的斗篷,眼睛直视她的褐色母马双耳间的位置,但突然间,她摇了摇头。平时,她蓝灰色的大眼睛常常会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神情,而现在,她逐一瞪向身边的同伴,也包括艾雯在内,兜帽中的双眼闪动着愤怒的火焰。“为什么绝对不能考虑谈判?”雪瑞安向她惊讶地眨了眨眼。摩芙玲紧皱双眉,张开口。波恩宁则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黛兰娜身上,她的塔拉朋口音变得更重了。“我们是灰宗,你和我,我们的工作就是谈判、仲裁。爱莉达让情况变得极为复杂,但这经常就是谈判开始的时候,我们有可能让白塔重归统一,确保每个人的安全,只需要我们进行妥当的商谈。”

绕过一道河湾,五、六,不,是七艘大船正沿着河道驶来,它们差不多是艾瑞尼河上最大的船只,每艘船上有三根桅杆,桅杆上的三角帆紧绷着。长桨从船舷两侧探入蓝绿色的河水中,让行船的速度稍微加快,可以看出,驶船的人正想尽办法加快船速,迫不及待地要尽早赶到塔瓦隆。这里的河水相当深,能让大船在与河岸靠近到呼喊相闻的地方行驶,但这些船上的舵手却尽量让它们排成一列纵队,走在河道正中央,攀在桅杆顶的水手们专注地察看岸边的情况,当然,他们不是在警戒可能导致搁浅的泥滩。

“情况已经改变了。”波恩宁坚持道。她向艾雯伸出一只手,几乎以求告的语气说:“如果爱莉达没有掌握住转生真龙,她是不会发出那种宣告的,而且那股阴极力是一个警告。弃光魔使一定在行动。白塔,一定要——”

十几幢茅草或石板顶的石砌房屋就能形成一个小村落,偶尔还有百余幢房屋的村庄。在这些地方,正在雪地中玩耍或在井旁打水的孩子们停住了正在做的事情,呆愣愣地看着士兵们骑马从没有积雪的泥泞道路上驰骋而过。这支部队没有旗帜,只有几个人的斗篷和外套袖子上绣着塔瓦隆之焰的纹饰,那些披着怪异的护法斗篷的男人表明随队而行的那些女人应该是两仪师。即使在如此靠近塔瓦隆城的地方,最近也很难看到两仪师的身影了,而小孩子们无论何时看到她们,都会眼前一亮,而这些士兵也许才是让他们感到惊奇的原因。向塔瓦隆供应食物的农场占据了这里绝大部分的土地,用石墙围起的农田包围着用砖石砌成的房屋和高大谷仓,其间分布着更多的庄稼、矮树林和灌木丛。孩子们经常会跟随这支部队跑上一段路,像野兔一样在雪原上跳跃。冬日里的工作经常会让成年人待在家中,那些出门的大人穿着厚重的冬衣,极少会看一眼这些士兵、护法和两仪师。春天很快就要来了,随之而来的是耕耘和播种,两仪师也无法影响这一规律。光明在上,希望她们真的不会对此有任何影响。

加雷斯摇摇头,阴郁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他绝不会放弃的,不是吗?“吾母,您必须确保白塔活下来,而我的工作则是将它交给您,除非情况发生不为人所知的转变。现在我能看到两仪师们窃窃私语,左顾右盼,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那样。如果您依然想得到白塔,我就必须发动袭击,事不宜迟。”

早晨的太阳已经飘浮在地平线,塔瓦隆的这一侧仍然包裹在阴影中,不过覆盖了一切的白雪已经闪烁起明亮的光泽。在漫长的白色围墙后面,这座城市本身似乎也在闪耀着光芒,许多高高耸立的塔楼上,旗帜迎风飘扬。艾雯骑在她的杂色骟马背上,从河堤上眺望着这座城市。它显得比实际上更加遥远,艾瑞尼河流到这里,河道已经拓宽到超过两里,从塔瓦隆岛两侧流过的亚林代艾瑞尼和欧森德艾瑞尼各有一里宽,可以说,环绕塔瓦隆的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大湖,将它与陆地连接的就是跨越河道的大型桥梁,那些桥都高出河面很多,让船只能够轻松地从下方驶过。白塔本身就如同一根骨白色的桅杆,矗立在这座岛的心脏位置,以不可想象的高度直插天空。看到它,艾雯的心中充满了回家的渴望,现在它已经取代两河,成为了她的归宿。一缕轻烟如同一根黑色的丝线,从岛对面的岸上升起,这让艾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戴夏将蹄子用力踏入雪中,艾雯拍拍它的脖子,让它安定下来,她自己的心却无法得到安宁。思乡之情让她感到困扰,但与另一些事情相比,这一点困扰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么我允许你去做。”

两百名披挂熟皮胸甲或铁片软甲的轻骑兵如果出现在河岸上,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加雷斯说服了艾雯带上这些装备了骑枪和马弓的士兵。毫无疑问,艾瑞尼河对岸的那股黑烟是从被烧毁的马车和货物上升起的。这只是对她的一次噬咬,但这种噬咬每晚都会发生,有时一次,有时两三次,直到每个人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是否又有黑烟升起。迄今为止,搜捕那些偷袭部队的努力都失败了,突然袭来的大雪和强风会抹去他们留下的一切痕迹。有时候,他们的足迹突然就消失了,最后一个马蹄印前面只有平展无痕的雪地,显然有两仪师在帮助他们。爱莉达很可能也向这一侧河岸派遣了军队甚至两仪师,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抓住艾雯·艾威尔更让她感到高兴了。

“爱莉达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卡琳亚猛地扬起头,让她的兜帽落到肩头,深褐色的卷曲短发也随之散开,她气恼地将兜帽重新戴好。卡琳亚很少会有情绪的流露,但现在,她白皙的脸颊几乎像雪瑞安一样殷红如血,她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激动:“她绝对不可能相信我们全部匍匐在她脚下,萨洛亚又怎么能相信她会接受更好的条件?”

“够了,”艾雯打断了她的话,“你愿意和爱莉达进行谈判?和留在白塔的宗派守护者们进行谈判?”第二句是她临时加上去的,爱莉达绝对不会和叛逆进行谈判的。

艾雯很想让每艘船顶都冒起一团强光,也许再加上一声轰鸣,这绝对能让船上每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除了三誓的约束,无论是速度还是距离,都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应该明白,就是因为她是两仪师,他们才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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