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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说着,缓缓穿过围成一圈的椅子,“狮子氏族的那位邪恶成员咧开嘴,露出可怕的笑容。‘不,辛巴,’他说,‘你父亲落得那种下场,并不是因为单纯的运气,而是因为我在幕后推动!为了得到他的王位,我杀了他,正如我现在会杀死你!’”

  舷侧团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为了加强体验,我模仿了奶奶的哑剧动作,像狮子那样抓挠空气。我在听众面前来回徘徊。马克西姆打开了他那架战机的泛光灯,只是调窄和放低了光柱,让它只照亮我一个。我们还拉上了百叶窗,制造出昏暗无光的气氛。

  在《狮子王》原作中,这两个角色名叫“彭彭”和“丁满”,此处应是斯潘莎记忆有误。

在《狮子王》原作中,这两个角色名叫“彭彭”和“丁满”,此处应是斯潘莎记忆有误。

  “噢,”我说,“这番坦白让辛巴惊恐不已,而他叔叔步步紧逼,迫使他后退、后退,退到那座要塞塔楼的最边缘!他忘了骑士丁彭和彭满 对他的训练!在那个瞬间,他想起了他们长时间的对练课程,当时他就因为后退掉下了圆木。作为惩罚,他被迫吃下了虫子。

  “‘记住,’彭满充满智慧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永远不要背对敌人,也永远不要让他们在决斗中掌控你的落脚之处。’明智的彭满,那位矮胖结实的骑士,此时正在下方的城墙上英勇地对抗无穷无尽的鬣狗氏族!

  “辛巴停了下来,伫立在荣耀石要塞的高塔顶端。‘你真蠢,叔叔,’辛巴咆哮道,‘因为你以为自己在将我推向死亡,就像你对我父亲做过的那样,但事实上,你却将制高点拱手相让,让我在这场决斗里占据上风。’

  “刀疤大吼一声,发起攻击,但作为流浪者,辛巴在失落大草原骑士团接受的训练令他获益良多。他魂灵般的父亲出现在他身后,就像光环那样熠熠生辉。那一击何其有力!他们身在要塞之巅,整个王国都能看到!但刀疤是个杀手,而非训练有素的骑士,他狡诈的战斗方式无法抗衡白昼的明亮和真相!

  “勇敢的王子使出瘦长的丁彭教他的‘无惧报复’技巧,抓住他叔叔的脖子,将他丢向侧面。那位狮子氏族的年长者无法站稳脚跟,滑倒并摔向荣耀石要塞外,但又勉强用指尖扒住了边缘。”

  为了渲染气氛,我停顿了片刻,就像奶奶经常会做的那样,给他们时间去想象那位无畏的战士王子伫立在高塔上,在长久的流亡后终于获得胜利。听众身体前倾,急于听到接下来的讲述。

  “辛巴昂首伫立,”我说,“下方两军的交锋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两位君王。‘现在,’辛巴宣布,‘你要将自己对我父亲的背叛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知道你的背信弃义。’

  “‘我承认,侄子!’刀疤喊道,‘我背叛了你父亲,是那些鬣狗强迫我这么做的!我只是一枚棋子!请留我一命!’

  “此时,在下方,鬣狗氏族战士的女王在暴怒之下中止了和女战士娜娜的决斗。按照蛮族文化,他们绝对不能乞求饶命。看到刀疤的懦弱行径后,鬣狗氏族不再用武器对准狮子,他们拒绝继续战斗。

  “辛巴俯视着叔叔,看向遭受种种痛苦和折磨的始作俑者。‘我无法宽恕你,叔叔,’他宣布,‘因为众神也在要求伸张正义。因此,作为合法国王,我现在要宣判你的死刑。’

  “接着,伴随着嘹亮的怒吼,辛巴将叔叔抛向了末日。现在父亲徘徊的灵魂终于能够安息了。复仇已经结束,平衡回归了这片大地,轮回终于在最后完整了。”

  之后还有些浪漫的情节,我年纪还小的时候不怎么感兴趣,但我始终觉得在这里收尾才更好。归根结底,这是个关于蛮族和骑士的故事。

  说来奇怪,我对这个故事记得特别清楚,几乎一字不差。关于我过去的其他事都在褪色,但这些故事却牢牢扎根在我的脑海里,就像属于我的过去的一只船锚,绑在我的灵魂上。

  这结尾让其他飞行员欢呼起来,而奴卢芭打开了百叶窗,让机库里的光线恢复明亮,她总是在默默为所有人提供方便。我们聚在这里举办庆祝宴会,我提出讲个故事,没料到它会得到这么好的评价。

  他们渴望能想起外部世界的事物,我看着那些海盗聊天的样子,心想,哪怕它来自不同的文化。

  其他人朝着桌子走去,我们在那儿摆出了各式各样的食物,那是在回收或者抢掠的时候发现的。我们不需要吃食物,但马克西姆说品尝这种行为本身有助于恢复记忆。

  我看到他在和芮泽德聊天,后者是来自另一个小队的女性塔努泽德兰人,这个物种看起来有点像红色的熊猫。她小口吃着一只小碟子里的食物,我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那种食物,但……我的那部分记忆真的很模糊了。那是一种红色的小块食物,而且……而且还有某种黄色的小块食物?

  切特朝我走来,胳膊仍然系着吊带。“斯潘莎,”他说,“那个故事真是太棒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至少一部分在我听来很耳熟。”

  “奶奶热爱这个故事,因为它讲述了一位流亡战士的经历。”我说,“她教育我说,尽管我的同胞遭受了流放,我们仍然可以保持自身的强大。”

  “你今天在决斗中的表现振奋人心,”他说,“你的技艺的确像先前的夸耀所暗示的那样娴熟。而且这些人,他们对你来说就像和睦的一家人。”他朝聚集在一起的海盗点点头,但我察觉了他语气里明显的忧郁。

  “出什么事了?”我问。

  “只是一个老人的愚蠢念头而已,”他对我说,“我担心自己帮不上这些飞行员的忙。谁会需要一个不会驾驶的探险家?”

  “我需要你帮忙。”我说,“你带我去了那些遗迹,而且你知道下一站就在坚城基地。除了这个,你还有要找的东西……”

  切特先前悄无声息地和海盗们打成了一片,谨慎地打听标记和现实灰烬的事。我终于向佩格问起了我的标记,而她很吃惊,声称她的手下没人见过。我不清楚她会不会说谎,但切特和我断定最好由他来独自调查一番。

  “你在这方面的表现非常棒,”我低声对他说,“比我要好多了。他们是真心喜欢你,切特,他们愿意和你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他说,“如果我真的像你暗示的那样擅长这类工作,我现在就应该找到那件……遗失的物品了。”他摇摇头,然后看向我,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没必要继续巩固我的自尊了。它是进了一点点水,但还不至于沉。我只是……我害怕会在这儿停留太久,我害怕留在同一个地方。”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我说。

  “那探究者呢?”他问,“你在今天的决斗里……感觉到它们了,对吧?”

  “是的。”我承认了。

  “如果它们找到了我们,决定对付我们……”

  “我们几天之内就会离开。”我重复了一遍,“别担心,放轻松,给你的胳膊休养的时间。没等你反应过来,我们就会到达坚城基地了。”

  “是啊,”他说,然后点点头,“是啊,当然。谢谢你,斯潘莎,我想我确实需要听这么一番话。”他朝马克西姆笑了笑,后者拿着一盘食物走了过来。

  “这故事太棒了,斯苹,”马克西姆说,“我喜欢关于荣誉的那部分。年轻的时候,我相信所有人类都是那些横冲直撞的怪物,我一直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那样,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开始杀戮。”他垂下目光,“长大一点以后,我读过一部分记录。我们……的确攻击过很多物种,所以能知道我们同样拥有关于荣誉的故事,真是太好了,哪怕那是想象出来的故事。我是说,狮子其实不会说话,对吧?”

  “那些都是我翻译的,”我说,“就像有些武士氏族会给自己冠以可怕野兽的名字,从而威吓他们的敌人。”

  “狮子和鬣狗?”马克西姆说,“我不觉得日本有这些动物,斯苹。”

  我承认,我的旧地球地理知识很差。奶奶是不是说过这故事来自丹麦?总之,切特正在审视马克西姆拿来的盘子里的那些食物,我犹豫起来。我在这里待得越久,对主动进食的行为就感到更陌生。我以前真的每天都做这种事?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嘴巴?

  我拿起其中一小块黄色的东西,捏在手指之间。“这是什么?”

  “你可以叫它‘玉米’,”马克西姆解释道,“这是英语叫法。”

  “我没听过这个词。”切特说着,挑选了一块,“作为植物,它的颜色很奇异,我猜它们在地球上通常是绿色的,是吗?”

  “这种植物不一样。”马克西姆说,“这是我的收藏品,还有一罐头这种红色的东西,标签上写的是‘甜菜’。你们记得这东西是什么吗?”

  甜菜原文为Beet,发音与Beat(节奏)相同。

甜菜原文为Beet,发音与Beat(节奏)相同。

  “不记得了,”我说着,来回打量指间的小块玉米,“不过‘节拍 ’听起来是个挺酷的名字。我们每天都要吃掉一大堆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马克西姆说,“这些名字,还有……还有……嘴里的味道?你的嘴分辨食物的方式?那些东西全都没了。我不记得自己的人生了。我发誓,我从前喜欢其中一部分,又讨厌另一部分。”

  “幸好我已经彻底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切特说,“我不记得自己吃过东西了,而且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在嘴里像那样咀嚼东西?它会粘在你的牙齿和舌头上!然后还要吞咽?把用唾液黏合的潮湿团块强行咽下去?不,我就免了,朋友们。”他把那块玉米放到盘子里。

  我理解那种看法,光是思考这回事就让我起鸡皮疙瘩,但我的确想起了一些……可能和进食有关的幸福感。我将那一小块玉米放进嘴里,缩了缩身子。不知为何,它显得既黏滑又坚硬。我用牙齿咀嚼了几下,它破裂开来,释放出令人极其反感的口感,就好像里面塞满了烂泥,我差点忍不住干呕。

  “很离奇,不是吗?”马克西姆吃下一小块,强迫自己咽下,眼睛连连抽搐。吞咽食物……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种行为有多怪异?M机器说得对,我们干吗要把食物放进呼吸空气的部位?

  我把自己那块玉米吐到马克西姆递给我的手帕里。“太恶心了,”我说着,擦干净舌头,“这绝对没法鼓励我想起任何东西。”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尝试了另一样东西,至少它看起来像在流血,那个很酷的名字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它更黏滑一点,不过这次我有心理准备。我是流着战士血统的战士,能吃下这块“节拍”。它让人反胃,它……等等。

  这是什么?我……在挑战军的食堂吃过这东西,那里有从菜园采来的奇怪传统食物。我记得内德大笑时的脸,我当时拿这个名字开过同样的玩笑。我记得约尔延在微笑,FM表示她特别喜欢这种食物,金玛琳看着这些,连连点头,阿图罗为我们讲述它是怎样生长的……

  这是时间里的一幅完美的画面,他们的脸突然在我记忆里清晰起来。该死,我好想他们。我需要回家去,回到他们身边。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保护他们,阻止探究者伤害他们。

  我在努力了,我心想,而且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这既让人反胃,又美妙无比。”我对马克西姆和切特说,“最奇怪的是,我居然会感到这么陌生。我才离开‘某处’……”我离开了多久?我强行回想起了M机器每天早上告诉我的数字,“……不到一个月。”

  “这地方会迅速改变你,”马克西姆说,“让你觉得自己像是在地狱的边缘……”品尝过“节拍”以后,他走回餐桌那边,又拿了些别的食物试吃。

  切特去了谢瓦那儿,后者正好在说,她觉得我们的消化方式非常怪异。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太没效率了。更好的做法是直接生长在矿物上面,在需要的时候使用。我背靠墙壁,发现自己再次露出微笑。

  我属于这儿,这点不假,但我也属于别的地方。我能依稀想起我和朋友们在挑战军指挥部一起度过的相似夜晚,但我同样记得痛苦、恐惧和失落,还有赫尔的死,以及对约尔延的担忧。

  在这里,我没有类似的恐惧,而且该死,我得承认过去几周让我充满活力、精神振奋。先是探险,再渗透进海盗势力?现在又赢得了他们的信任,打败了他们的冠军?

  这一切都很刺激,就像故事,就像我一直想象自己会做的事,就像和切特探险的时候那样。我心里有种淡淡的内疚,因为我在家乡的朋友们面临危险时过得很开心。但话说回来,真正的危险是探究者,而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努力了,我难道没资格在战斗间隙放松一下吗?

  所有战士都需要休息,不是吗?就像英灵殿?至福净土?这些故事让人明白这个道理。在最伟大的战士社会里,那些把时间花在杀戮上的人能够得到奖赏。

  人们开始喊出我的名字,希望我再讲个故事,于是我回到了灯光下。我会给他们三个不同的选项,就像奶奶在我小时候做过的那样。

  我的确热爱我的朋友们,也正在尽我所能帮助他们。我找到了能够过上渴望生活的地方,但我决定不再为此心怀内疚。我是个流亡者,但正因如此,就像故事里的撒旦那样,我找到了能够亲手改造成天堂的地方。

  就在这时,基地的雷达警报疯狂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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