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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服及其安慰

阿斯特丽德惊慌地跑向自己所住的大楼。她在哈格斯顿站拥有一间曾经属于市政租赁住房的旧公寓,就在摄政运河和一座小型公园中间的一条小街上。
哈格斯顿就位于犬之岛西侧的路上,她想在前往公园冒险之前换上自己的全套装备。尽管警队的责任章程允许她在非工作时间遭遇紧急情况时穿便服,但她能从制服上那些象征权势的饰品中找到安慰。她摸索着打开门锁,推开房门,轻轻弹开一盏向上照射的落地式双光灯。她在这盏灯里塞了一堆三玻色子的色荷灯泡——阿斯特丽德喜欢非常明亮的东西。她在单调乏味的房间里会感到安全,某种她很少允许客人侵入的安全,就连她在匿名戒酒协会里最亲密的朋友也要远离她的公寓。
阿斯特丽德径直跑进卧室,那个让她经历过太多性挫折和失眠的地方,连公寓的大门都懒得关。她床上画着斑斓钻石的彩色被套和枕套整齐又紧绷,如同一个生日礼盒。
一辆私人出租滑翔车或是他们所说的“的士”正在门外空转,上面搭载着车子的“轨道负责人”(轨道负责人通常能一次控制好几辆卫星的士,同时自己还开着一辆可以运送乘客的“控制的士”)。
阿斯特丽德这间亮着刺眼灯光的卧室也散发着涂料溶剂的气味,却没有一件客厅里那种现代家具,而是摆着一张拥有巨大金色桩子的陈旧松木双人床,以及她从十五岁起就在使用的破旧橡木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圣祠,里面大多是她母亲小时候的动态照片,此外还有那串五十年的老诵经串珠。它蜷缩在那里,如同一条被压扁的蛇,一动不动。她拿起串珠,将其中的一颗珠子摩擦了几下,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打开衣橱,一行熨烫过的整整齐齐的普通白衬衫露了出来,每件衬衫上都还套着干洗店的塑料封套。她随意挑选了一件,小心翼翼地把衬衫从塑料保护套中拿了出来。她自言自语道,我的动作太慢了。太慢了!她开始加速脱光身上的衣服,踢掉鞋子和裤子,单腿蹦跳起来。她换上了一件更舒服的玛莎百货品牌“活力支撑”内衣(人工培育生物纤维能在使用时紧绷起来,在休息时松弛下去)。不出一分钟的工夫,她就急匆匆地套上了警服,并且快速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在镜子面前,她时常感到十分脆弱,但此刻却并非如此。她扬起粗重的深色眉毛,富有同情心地笑了笑,仿佛是在试着鼓励某个没有希望完成任务的人尝试做些新的事情。
鞋子!她坐在床上,用力穿上了一双陈旧却仍被擦得很有光泽的黑色工作鞋,弹开了黑色裤子上的几根棉绒线头,戴上女警的软帽,然后又把它摘了下来——身为督察,她拥有不佩戴帽子的特权。她把黑色的长发梳到后面,绾成了一个髻,然后重新戴好可笑的软帽,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上班期间,她在办公室外应该穿加了凯夫拉尔四代衬垫的防护背心。然而和其他警官一样,她把自己的背心留在了“牧场”里,即位于海德公园的老警察局——皇家公园警队警署,她的同事们都是这么称呼它的。她又套上了一件光滑的黑色夹克衫,立正站好。
再一次面对镜子,她双手叉腰,装出一副傲慢的、微微有些懒散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精明,和往常一样精明。她高耸的颧骨,深褐色的光滑肌肤,几近黑棕的双眼——全都赋予了她一种时髦女郎的外表,冷酷而艳丽,被山上湍急的冰冷河水冲刷过许多年。
还不错,她心想。穿上装备,不管是不是弗洛特成瘾者,她都是像样儿的。她感觉自己没有故态复萌的危险,至少暂时没有。
“你需要更多的制服。”她对着镜子说。她已经拥有二十四件一模一样的衬衫了,却永远不嫌多。“见鬼去吧,管别人怎么说。”她耳语道。
最后,她回到梳妆台旁,拉开了最上面的抽屉。她的神经枪就摆放在整整齐齐的一沓黑色丝绸内裤上。在得克萨斯时,她曾在枪把的一侧镶嵌过一颗三角形的人造钻石。它闪烁着冰冷的残暴光芒。打开枪膛,她往里面装上了全新的神经毒素网——这是英国非武装专业人员获准装配的最危险的子弹,然后把枪塞进裤子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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