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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袭击的冲击

卡斯伯特打开门,缓慢而吃力地走进自己的老贫民区公寓,1102号。公寓里的锁全都不见了,但看上去并不像是被警卫队搜查过的样子。屋里光秃秃的——大多数地方又黑又空荡,只有被染成了棕色的瓷砖地板、墙壁和上百个空罐子。要是警卫队来过,他们会把这些东西统统带走。出乎意料的是,住在贫民区公寓里的小偷似乎没有一个来碰过任何一件东西——也许是出于对警卫队的恐惧。
“该死。”卡斯伯特说,“我真他妈不敢相信。”
他扑通一声在一张白色的蝶形帆布躺椅上坐了下来。躺椅的前面摆放着一台陈旧的小型飞利浦牌电视,能够捕捉到为贫民保留的发射器“残片”发出的数码信号,通常会直接播送维基精神网络的内容。这座房子就像一艘熟悉的小船,曾载着他到访各种各样令人绝望的陆地。廉价苹果酒、苦啤酒和储藏啤酒的两升装空酒瓶将他包围了起来,如同透明的琥珀色浮标。还有无数个已经被喝干的圆形弗洛特瓶。遥控器还在椅子的袋状椅面上,害得卡斯伯特不得不把手伸到屁股下面去够它。这张椅子对他来说太小了,支出来的一根金属棍还抵着他的肾,可它却能安抚他,让他想要沉浸在这种拙劣的快乐中。他打开了电视,伸出一只手在椅子周围的酒瓶上方挥动,直到找到一个里面还有点分量的冰凉陈年弗洛特瓶。一把抓住它,他大口豪饮起来。
这时,新的动物声音出现了。它们在说,记住,圣卡斯伯特。
卡斯伯特在椅子上直起身,在空中摇了摇酒瓶,愤怒地问道:“把这玩意儿带走,圣卡斯伯特,可以吗?”他又嘬了一大口,把酒瓶狠狠地丢到了房间的另一边,闭上了双眼。他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拉长了,开始啜泣起来。
“卡斯伯特-德莱斯坦。”他说,“某个人。”过了一会儿,弗洛特的劲儿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他感觉冷静多了,可以对事情做出判断了。
新闻开始了。纵使他做出过种种违法行为,卡斯伯特其实是很喜欢看新闻的,尤其是被皇室认可的英国广播公司/维基精神网络新闻。无趣的选举报道刚一结束(显而易见,老九哈利亲自挑选的托利党新人——这一次是前任首相托尼·布莱尔的一个儿子——将会当选他的首相),他就更加仔细地观看起来。
“人类的敌人再一次发起了袭击。”主持人念道,“有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一次大规模自杀行动再次在美国加州上演,与此同时,英国、印度、韩国和尼日利亚联盟也再次出现至少数千人规模的自杀与屠杀动物事件。”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未经加工的视频影片,拍摄于最残忍的狂热组织之一“天堂之门”发起大规模自杀行动之后——这类露骨的自动新闻报道在维基精神网络上一直颇受欢迎。一台由套环拖拽着的相机正从某种宿舍里穿过。看上去已经浑身僵硬的死人整整齐齐地躺在双层床上,脸上盖着紫色的三角形布块。每张床的旁边都摆放着一组庞大的带轮新型塑料屉柜。视频中,抽屉被人缓缓拉开,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每个抽屉里都放着各种各样刚刚被人下毒并“掏空”了的小动物。有黑色的玩具贵宾犬,两只罗安豚鼠,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猫和知更鸟,一只鬣蜥蜴和大大小小的仓鼠。
随着镜头的继续,卡斯伯特因为既愤怒又沮丧而变得头晕眼花,内心还萌发了一种内疚感——可他就是无法停止观看。
维基精神网络中到处都是“天堂之门”的最新事件。它将卡斯伯特从平常的痛苦轨道上甩了下去,这件事不仅令他焦虑不安、心神不宁,而且还莫名指向了他。
不过,英国广播公司/维基精神网络的报道口吻是轻蔑的,却一点一滴都被卡斯伯特吸收了。一般而言,自杀会被看作是堕落的,是对国王的不忠。暂且不提自己的过往和酒瘾,自杀行为让卡斯伯特感觉不到任何的爱与同情。实际上,作为一个公民,无论这些狂热组织何时发起猛烈进攻,他都感觉自己应该紧跟这些消息。
一个操着威尔士口音的健壮记者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迈克尔,受害者的身份目前已经得到了美国调查员的确定,但他们的名字暂时还无法被公布——”记者的眼睛转了转,“等待通知其家属。这一次,我们看到的受害者人数实在是令人震惊,竟有六七万人,大多数来自南加州。其他地区的死者总数也超过了五千人——包括汉普郡的一人。至关重要的是,该组织臭名昭著的现任领袖马歇尔·艾普怀特三世似乎并不在死者之中。”
“这是‘天堂之门’的标准作风。”记者继续说道,“是种典型的懦弱做法——这一次和夜空中出现彗星的时机相符。我们还没有掌握动物方面的数据,但就‘天堂之门’来看,每具人类尸体旁边通常都有几十具动物尸体。这……应该遭到谴责。自杀者依据惯例均身着一模一样的长袖白色衬衫、白色裤子和白色耐克运动鞋。第二段视频显然是在杀戮开始之前拍摄的。视频中的组织成员身穿袖子上缝有‘去往天堂之门的团队’字样的制服,微笑着接受自己的命运。从一九九七年‘天堂之门’首次发起冲击以来,我们再一次见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一种犯罪手法。国王发言人已经发布声明,谴责这一行为。”
“骇人听闻。”主持人对正在点头的记者说道。
卡斯伯特大声答道:“我希望我们的哈利能把他们抓起来!”
国王的红色警卫队也在试图对他穷追猛打的事实并不曾削弱他对皇室及其方针的感觉。卡斯伯特有很多特质,他年轻时虽曾经叛逆,却从不是个革命家。
他用力地用大拇指戳着遥控器的电源开关,以至于遥控器发出了微弱的破裂响声。他站起身,却失去了平衡,跌落在一片空的新塑料酒瓶之中。他在那里躺了很长时间,轻声呻吟起来,心里的怒气很快便烟消云散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旧公寓的地板上,动弹不得。
傍晚,深橙色的阳光从缺少窗帘的窗户中洒了进来,亮得刺眼,令人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在它面前是毫无保护的。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响声传了过来。刹那间,他发誓听到有人正在敲着公寓的房门,轻轻地、害羞地,像个迷路的孩子。敲门声戛然而止,几分钟之后再度响了起来,咚……咚……咚,他把自己的身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德莱斯坦?”他大声问道,声音在颤抖,“是……你吗?是你吗,小德?”
他的心怦怦直跳,迈开艰难的步伐,走到门边,猛地把门拉开。他感觉头很晕,因为恐惧而有些眼花。原来是早些时候贫民区公寓外的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孩。这孩子苍白的下唇在颤抖,乱七八糟的姜黄色头发下,头皮露出了纤弱的蓝色静脉。那群人的虚张声势和他身上的那个加速尾翼都消失了。卡斯伯特意识到,他和德莱斯坦失踪时的年纪差不多大。
“是你。”卡斯伯特说,“是你?”
“抱歉,先生,抱歉。不过我想说,不要介意我的那帮朋友,好吗?他们都是些秃顶的傻大个,不是吗?我们只想告诉你这些,好吗?你不会通过角膜信息通知警卫队的,对不对,比如,说我们骚扰你?对不起,先生。”
“不会的。”卡斯伯特回答,“永远不会。”
“谢谢,先生。我希望你的狮子和老虎们全都能到这里来。我真的希望。”那孩子飞快地跑进漆黑的走廊。卡斯伯特关上了房门。
走进厨房,卡斯伯特想找些速溶咖啡,于是从一个罐子里倒了些冻干晶体到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在厨房的水池里呕吐起来。咖啡的效果一如往常地起了作用。他感觉自己清醒了过来,有一点烦躁,脑子里还在反复想着被“天堂之门”杀害的那些可怜的动物。不过,他也和组织成员一样,应该受到谴责,不是吗?
卡斯伯特读过这个组织臭名昭著的维基精神网络传播内容翻印的“信仰声明”摘录。这个名叫马歇尔·艾普怀特三世的家伙——据大家所说是个长老会牧师的儿子,温文尔雅却遭到过性虐待——用不寻常的无情语气要求自己的追随者不仅应该鄙视动物,就像卡斯伯特的父亲那样,还要让自己远离内心有和没有动物的所有人。
这让卡斯伯特感到由衷的困惑。
“我们真的需要远离那些臭烘烘的可悲小动物,我的同行者们。”艾普怀特在某视频中表示。他说起话来带着倒胃口的单调语气,令卡斯伯特感到十分气恼。“等着瞧吧!当我们伟大的‘大门’在充满欢声笑语的古老英格兰被唤醒时,你们都会明白的。就在伦敦,我的朋友们!”
据艾普怀特说,动物处于一条不断退化的“装配线”上的最低水平,这种“装配线”上生产出来的灵魂如同一箱箱的太阳能插头或者玻色子大巴发动机。奥斯曼之类的家养宠物是粗野的,能够唤起被困在更低存在层面上半人半鬼的东西。它们一直在愤怒地等待,等待加入更高的那个层面。驮兽和野生动物更没有价值。当一个人离开人世时,艾普怀特佯称,一个心怀不轨的动物灵魂有些时候会占据人类的“躯壳”,以获得成长的渺茫机会。动物充其量是个用完就可以被丢掉的物件,在最坏的情况下就是个有机的“躯壳”,里面装满了具有破坏力的半人半鬼的东西。
艾普怀特声称,组织成员天生就处在比人类或动物更可敬的哲学基础上。他们是无性的——许多组织成员都用化学方法为自己进行了阉割——是被称作路西法人的某个遥远外星种族的成员。他们占据了地球繁殖周期的顶端,进化程度远远超出其他所有生物。他们并不是在自杀,而是仅仅在摆脱自己的“躯壳”。生态系统或是生物圈存在相互关联的概念是地球人无可救药的错觉——按照艾普怀特的说法,这是个“骗局”——一旦组织的“人类之上层面”最终伴随“彗星”的到来离开地球,这个星球将沦为一个危险的繁殖机器。
“我们要逃离这里?”艾普怀特每说一句话,都会使用上扬的提问语气,“我们要回家去了,这是件美好的事情?”
艾普怀特的话激怒了卡斯伯特,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狂热的疑问。要是在他有机会释放动物园里的动物之前,这些组织成员就去追捕它们了,那该怎么办?要是这个名叫艾普怀特的无赖伤害了水獭怎么办?那他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德莱斯坦了。
如果四千年来第一次到达近日点的“库伦-兰泊思”彗星就是组织成员迁往“更高层面”、去外太空加入外星同胞的信号,如果在大规模自杀之后数天,彗星在阳光灿烂的伦敦仍是肉眼可见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英格兰就要完蛋了,地球就是一台破损的灵魂机器——那么,留给他动手的时间就不多了。
也许大彗星已经降落在伦敦了?有谁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它吗?在使馆区附近吗?
“哦,谁他妈知道啊?”他大声问道,几乎是在大口地喘着气。
但说到水獭,他知道去哪儿能够找到它们。普通的英国公民是不知道的,但水獭是阿尔比恩的神圣吉祥物。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释放它们。没错,一路上,他还要适时地、讲究方法地、尽可能多地释放其他动物,当然——这不重要。他觉得,面对死亡性狂热组织即将发起的进攻,自由的动物越多越好。
当然,这全都是华丽的幻觉。可不论好坏,它都是存在的:卡斯伯特·汉德利,一个来自伯明翰的工人阶级弗洛特成瘾者,要去拯救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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