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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僵局·法师劫

前往冰墙的旅程让奇蒂拉和蓝天受够了苦。奇蒂拉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冷过,难以相信这种鬼地方还有人住。呼吸让人痛苦,空气仿佛利刺,扎痛了她的肺。当她呼出湿气时,连鼻毛都结冰了,更别提嘴脸了。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冻僵”这个词的意思。蓝天降落后,小奇只能坐在龙背上发抖,完全动弹不得,幸而有几个外出狩猎的卡帕克龙人发现了她。龙人扶她下了龙背,然后带到了冰墙城堡。她的双脚冻麻木了,毫无知觉。


小奇曾听说过有人冻掉了脚趾和手指。她想起海文城外那些残疾的乞丐,仿佛看到自己也身在其中。她开始咒骂艾瑞阿卡斯把她派到这个恐怖的地方,而忘记了自己先前渴望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更了解罗拉娜。爱与嫉妒冻成了冰。小奇不敢脱下靴子,不敢看。


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手,匆匆给费尔萨斯写了张字条。她原以为对方就住在冰墙城堡里,但费尔萨斯实际上在附近修建了一座宫殿。想想这座所谓的城堡的环境,她就对费尔萨斯的做法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卡帕克龙人把她带进名为将军厅的房间,虽然不常有将军来此下榻。费尔萨斯从威莱斯返回的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次,那时他正在修建冰宫。一只巨大的石碗装满了某种油,火焰熊熊,送来些许温暖。奇蒂拉蜷缩在火旁。卡帕克龙人帮她脱下盔甲,但她还是不敢脱掉靴子,因为双脚依然没有知觉。当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披毛皮、又高又瘦的精灵走进来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奇蒂拉本想指责精灵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但她冷得牙齿直打架,只能愤怒地瞪着对方。精灵默然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他再次进来时,带了一个卡帕克龙人,抱着一桶热腾腾的水。


卡帕克龙人把桶放在奇蒂拉面前。她疑惑地看看热水,又看看精灵,最后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来,“这是要我干嘛?洗澡吗?”


精灵撇起薄薄的嘴唇,笑容冰冷得如同周遭的环境。“把你的手脚泡进热水里。”


奇蒂拉半信半疑地看了精灵一眼,低声抱怨了几句,离火盆更近了。


“这水有治疗的功效,”精灵继续说道。“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费尔萨斯将军。我猜,你就是被称为蓝龙女的将军?”


他跪在奇蒂拉前面,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抓住她的一只靴子,猛地拉了下来。奇蒂拉看了看,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的脚趾肤色死白,透出一种恐怖的蓝。费尔萨斯摸了摸,摇摇头,然后看着她。


“看来你真是人如其名,蓝龙女。”


小奇睁开眼睛,瞪着他。


“伤势严重,”他继续说。“你的血液冻成了冰。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的脚趾就只能切除掉,甚至整只脚都没了。”


奇蒂拉本想拒绝,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触碰了,这让她非常恐惧。她允许费尔萨斯脱下另一只靴子,然后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地把一只脚放进热水里,然后放进了另外一只。


热水的感觉很好,很舒服,她终于又感到了脚趾的存在。水里仿佛有火焰烧灼着她的肌肤,疼痛感愈来愈强。她低声呻吟了一声,想把双脚从水里抽出来。精灵伸手按住了。


“必须放在里面,”他命令道。


与其他的精灵一样,他的声音极为动听。那只按在奇蒂拉腿上的手纤细且精致,却又强劲有力,让奇蒂拉动弹不得。她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双腿不住地抽搐,最后终于看见脚上有了血色。刺骨的寒冷开始消退,疼痛逐渐缓和。


奇蒂拉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你说这水有治疗的功效。是不是圣水?是你的杰作,将军?”


“别拐弯抹角了,将军,”费尔萨斯回答道。他站了起来,高高瘦瘦,白衫覆体。“你来这里为了某样东西,找我索要或是骗走。无论怎样,你都已经对我进行了一番调查。我猜你所获不多——”他的灰瞳闪闪发光,“但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是个法师,而不是牧师。”


奇蒂拉欲言又止。她大吃一惊。因为费尔萨斯说的都是事实。奇蒂拉来这里就是要求他交出龙珠的,她打探了一些有关费尔萨斯的事情,但仍然知之甚少,仅仅知道他是个黯精灵法师。


“至于这水,将军——”费尔萨斯开口说道。


“噢,我们不要把将军什么的挂在嘴边,”奇蒂拉说着,露出最迷人的促狭笑容。“手下都称我为蓝龙女。而朋友们,则叫我奇蒂拉。”


“这水取自城堡里的一眼泉,将军,”他刻意地强调了称呼,表情略带讽刺。“由于我不是牧师,所以不知道是哪位神祗祝福了这眼泉水,但我斗胆猜测了一下。城堡在冰封之前,曾是海中的一座要塞。而这眼泉水上有凤凰形状的标志,因此我推断这是渔人之王哈巴库克(Habakkuk)所赐的礼物。”


奇蒂拉动了动桶里的脚趾。她压根不关心到底是哪位神祗治疗了她。刚才所说的只是闲话,跟这个精灵搭腔罢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有健全人住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她说着,抬脚擦干,然后小心地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走动,帮助恢复血液循环。“况且你还是个精灵。你的族人每天给花花草草写诗,弄断一棵树都会掉眼泪。你一定非常痛恨这里,费尔萨斯。”


“费尔萨斯将军,”他冷冷地纠正道。“正好相反,大灾变之前我就居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已经适应了这严酷的环境。不久前我回到了故乡西瓦那斯提。我感觉到非常闷热,难以忍受。茂密的植物包围着我,花草树木的臭气堵塞我的鼻子。我无法呼吸。我很快就离开了那里。”


“你为什么要去西瓦那斯提,费尔萨斯将军?”奇蒂拉用她特有的讽刺语调说出头衔。


“我和罗拉克国王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费尔萨斯回答。


奇蒂拉想等他详述过程,但是精灵没有多说。他冷眼相望,奇蒂拉不得不再找话题。


“你大概也听说了,你的国王被一颗龙珠诱惑了,”她说。“罗拉克成了龙珠的奴隶,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网,把你的故乡折腾得面目全非——”


“我想我有所耳闻,”费尔萨斯说,“但是你说错了一点,将军。罗拉克不是我的国王。我服侍艾瑞阿卡斯皇帝。”


他目光冰冷,犹如冻结的湖水。小奇那锐利的目光撞上了寒冰,随即滑开了。


她打算再试一次。“龙珠,是很危险的法器,”她激动地说。“带在身边不安全。”


“是吗?”费尔萨斯扬起细长的柳眉。“你研究过龙珠,将军?”


这个问题把小奇给震住了。“没有,”她只能承认。


“我有,”他说。


“你了解到了什么?”奇蒂拉问。


“龙珠是很危险的法器,”费尔萨斯回答。“带在身边不安全。”


奇蒂拉手掌发痒,并非因为寒冷。她很想在精灵那张苍白纤美的脸上抽一耳光。她在这里几乎冻得半死,受够了别人的怜悯。她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找回来。这事从一开始就搞砸了。她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再来见这个将军,却因为对方是个精灵而低估了。她原以为费尔萨斯卑鄙狡猾,善于阿谀逢迎,阳奉阴违。事实完全相反,他性格直率,不失尊严,无所畏惧,且难以说服。


小奇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假装在冥思苦想,其实一直暗暗地观察着精灵。他是男性,奇蒂拉可以去勾引他,但又不知道对付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家伙是否难度太大。与这里的环境一样,费尔萨斯的心结了冰,没有感情。火焰也温暖不了他。奇蒂拉注意到他远离火盆,站在房间里最冷的地方。


“你为什么来冰墙,奇蒂拉将军?”费尔萨斯突然问道。


奇蒂拉正想说有重要的战事要和他讨论,费尔萨斯又接着说话了。


“艾瑞阿卡斯派你来这里拿走我的龙珠——”


“不!”奇蒂拉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不是来拿走龙珠的。”


费尔萨斯不耐烦地一摆手。“很好,你把愚蠢的索兰尼亚人骗来拿它。结果都一样,龙珠会摧毁他,而皇帝就占有了龙珠。从某个角度来讲,大人的这个计划还算聪明,不过我想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地处理我的龙珠。”


“我不知道艾瑞阿卡斯已经告诉你了,将军,”奇蒂拉气呼呼地说道。


“艾瑞阿卡斯没告诉我,”费尔萨斯淡淡地说道。他把皇帝的信扔到奇蒂拉脚边。“你可以看看大人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奇蒂拉捡起信来,瞟了一眼,皱起眉头。“你说得对,可既然他没有说,你怎么知道那个骑士——等等!”她惊讶地喊道。“我们还没有谈完。你去哪里?”


“回我的宫殿,”费尔萨斯说着,走向大门。“我没兴趣再谈什么了。”


“我还没有传达大人的命令!”


“没必要,我理解得很清楚,”费尔萨斯说。“我会让人给你送来食物和水。”


“我不饿,”她生气地说,“我们还没有谈完。”


他打开了门,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噢,那个精灵女人,罗拉娜赛拉莎。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任何关于她的事情,毕竟,她是奎灵那斯提人。”他厌恶地说出这个名词,似乎嫌它弄脏了嘴唇,然后他就离开了房间,无声地关上门。


“奎灵那斯提!”小奇目瞪口呆地重复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奎灵那斯提!他怎么知道我想问那个精灵女人?既然艾瑞阿卡斯没有告诉他,他怎么知道龙珠和骑士的事情呢?”


小奇从床上扯来一条毛毯,披在肩膀上,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是魔法干的好事。我跟法师有仇吗——起先是女巫伊欧兰瑟,现在又是这个精灵。法师就喜欢躲在旁边,叽里咕噜地念咒,晃晃手指头。让我们面对面地来一场公平决斗!”


她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离开冰墙,让艾瑞阿卡斯来处理他手下的精灵法师。艾瑞阿卡斯本人就是操法者。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个费尔萨斯。


想法很棒,但不可取。空手而归就意味着承认失败。皇帝对失败者向来不姑息。她肯定会丢掉指挥权,甚至可能送命。而且,更令奇蒂拉忐忑不安的是,精灵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出卖她的秘密。如果费尔萨斯知道罗拉娜,那也有可能知道坦尼斯。而一旦让艾瑞阿卡斯发现她与谋杀猛敏那的事件有关……


奇蒂拉一身冷汗。


她倒在床上。她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她必须击败这个费尔萨斯,完全制服他,让他唯命是从。除了坦尼斯,她还没有遇到过征服不了的男人。这个精灵也不会例外。只是,奇蒂拉必须找出他的弱点。


奇蒂拉吃了丰盛的一餐,有卡帕克龙人厨子做的驯鹿炖肉,以及几杯劲道挺足的热酒。酒足饭饱之后,她就钻进毛毯,美美地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奇蒂拉产生了一个想法:费尔萨斯在投德的帐篷里设有耳目——或许就是投德本人。一定有人听见她询问了罗拉娜的事情,然后报告给了费尔萨斯。而这个活像算命先生的精灵,则装神弄鬼,让奇蒂拉误以为他有什么本事。


这天早上,她就要向费尔萨斯传达关于龙珠的命令。如果精灵拒不执行,那就不关奇蒂拉的事了。她就已经完成了大人吩咐的任务。等蓝天回来,她就离开这片结冰的土地以及结冰的法师。


奇蒂拉从床上扯过一条毛毯裹住身体,出去寻找费尔萨斯。她很快就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迷路了。乱走一通后,她碰到了一个卡帕克龙人,得知如果法师在城堡里,那就通常待在图书馆,就在她过夜的房间隔壁。


奇蒂拉找到了那个地方。房门紧闭,却没有锁,她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一条缝。奇蒂拉想起费尔萨斯昨晚是直接闯入她房间的,于是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头躺在椅子旁边地毯上的硕大白狼站了起来。这野兽的红眼瞪着奇蒂拉,喉头呜呜作响,狼头伏低,双耳后贴,利齿森然外露。奇蒂拉伸手握住剑柄。


“在你抽出剑之前,他就会咬断你的喉咙,”费尔萨斯低声说道。


他在读一本厚厚的皮面书籍,说话时并没有抬头。他用精灵语对那头狼说了几句话,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野兽的头。狼平静下来,但那双红眼始终盯着奇蒂拉。她的手没离开剑柄。


她火冒三丈。这一次又让费尔萨斯处于上风,而她极其被动,像个该死的傻瓜。


“请坐,将军,”费尔萨斯说着,指了指另一张椅子。


“我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此是传达皇帝关于龙珠的命令——”


“我的龙珠,”费尔萨斯说。


奇蒂拉对此已有准备。“当你成为龙骑将时,你向黑暗之后宣誓说要服侍她。皇帝是她在这个世界挑选出来的代表。他需要龙珠,也有权得到它。”


精灵的灰眼闪动着光芒。“我有疑问,但暂且求同存异。”他叹了口气,合上那本书。“讲讲这个计划吧。”


“我以为你都一清二楚了呢!”小奇轻蔑地说。


“请讲,”精灵说道。


奇蒂拉讲了她引诱骑士德瑞克·克朗加前往冰墙寻找龙珠的过程。费尔萨斯皱起眉头,长长的白发从前额顺滑地梳向后面,因而眉头的褶皱清晰可见。


“我必须得说,你把龙珠的秘密泄露出去了,龙珠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那个骑士倒没什么。”费尔萨斯根本不把德瑞克放在眼里。“塔院法师找了龙珠好几百年。如果法师议会听到消息——”


“不会的,”奇蒂拉说。“骑士们想得到龙珠。他们会尽全力地保守秘密。他们比你更不希望让法师们拿到。”


费尔萨斯略一思考,也就没有再为此争论了。


“你把龙珠交给白龙冰雹。德瑞克·克朗加来的时候,”奇蒂拉继续说,“你就让他去找龙珠。塔克西丝会给白龙下达命令,允许冰雹消灭他的同伴,但不得伤害克朗加。一旦骑士得到了龙珠,龙珠就占据了他——其中细节就无所谓了——他会带着龙珠离开这里,回到索兰尼亚。那个地区将会沦陷,如同西瓦那斯提一样。”


精灵对此的反应着实出人意料。


“你不喜欢这个计划,对吧,将军?”


奇蒂拉差点脱口而出,说她认为这个计划非常完美,是艾瑞阿卡斯的杰作之一,但这通谎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对我而言,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她耸耸肩,说道。“我发誓效忠黑暗之后。”


“我也一样,努力做到事事都绝对服从,”费尔萨斯谦卑的语气中带着嘲弄。精灵伸手挠着狼耳后面的绒毛。“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让骑士克朗加接近龙珠,但是没法保证他能活着拿到它。他的死与我无关,我向你保证,”他注意到奇蒂拉怒目相向,于是解释道。“我不会碰他一根胡子。”


奇蒂拉气极了。“我刚才说了,将军,塔克西丝会命令冰雹——”


“很遗憾,把龙珠交给龙,我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奇蒂拉冷冷地说。


“听我说完,”费尔萨斯举起一只纤美的手,说道。“我之前说过,我研究过龙珠。你讲的那些危险性是存在的。很少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危险,但我知道。曾经,罗拉克的命运也许会降临到我的头上。龙珠在我手里有三百多年了,自从法师们为了避免它落入教皇之手,而让我从威莱斯带走那时开始。多少次我忍不住想要去控制龙珠。多少次我渴望与囚困其中的龙魂战斗。我很想知道,‘我是否有让龙珠奉我为主人的能力?’”


“而我很想知道,我是否必须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小奇尖刻地说道。


费尔萨斯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了解自己。一个没有活过三百岁的人,是不会探索自我灵魂的。我知道我的强处和弱点。胆敢去控制龙珠的人确实与众不同——他有绝对的自信,同时也毫不在意个人的安危。这样的人会倾其所有——他的生命与灵魂——去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我承认,我非常自以为是。我太在意自己了。我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也许不足与龙珠对抗,会白白丢掉性命。注意我的用词——‘也许’。你看,总是有一点小小的怀疑。我在半夜醒来,听到它的声音,仿佛在呼唤我。我会走过去,盯着它看,感到一种想要把双手放上去的强烈欲望。在最为虚弱的时刻,我有可能会屈从于欲望——但我不能冒险。”


奇蒂拉不耐烦地用靴子尖敲着地面。“说重点。”


“几百年前,”费尔萨斯说,“我创造了一个魔法守卫,跟龙珠一起放在一个特别建造的房间里面。我对守卫下达了一道命令——干掉任何设法拿龙珠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自从那以后,我睡觉就安稳多了。”


精灵继续读起书来。


奇蒂拉惊呆了。她半信半疑地瞪着他。“你说谎。”


“我向你保证,没有说谎。”费尔萨斯诚恳地说道。


“那……”奇蒂拉不知所措。“挪开守卫。让它走开。”


费尔萨斯微微一笑,摇摇头继续读书。“如果我能那么容易地控制它,它就不成其为守卫了。”


奇蒂拉朝他走了一步。


与此同时,狼悄然站了起来,奇蒂拉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你控制不了它?你必须控制!”她说。“那是艾瑞阿卡斯的命令!”


“艾瑞阿卡斯命令我让这个德瑞克·克朗加进城堡来。我会照做的。他命令我让德瑞克·克朗加找到龙珠。我也会照做——”


“然后他就会被守卫干掉,”奇蒂拉说。


“这取决于那位骑士。克朗加可以与守卫战斗,也可以不战斗,随他选择。如果他干掉了守卫,就能拿到龙珠。如果守卫杀死了他,好吧,要想得到贵重的法器总是有点冒险的。那些讨厌的骑士别无办法。”


“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失去龙珠,”小奇斥责道。“你知道守卫会杀死克朗加。”


“守卫非常强大,”费尔萨斯沉声说道。“它保护了龙珠很多很多年,在此期间,我甚至担心它会变得非常自私。我刚才说拿它没办法,那不是谦虚。我向你保证,它一看到我就会杀死我。”


“我还是不相信你,”奇蒂拉说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费尔萨斯翻过一页,说道。


“等艾瑞阿卡斯大人来见你时,那就有关系了,”奇蒂拉恐吓道。


“皇帝不会丢下他的宝贝战争,费心跑来责备我的,将军,”费尔萨斯抬眼看了看她,带着戏谑的神情。“硬着头皮面对他的人不会是我。”


奇蒂拉抓住肩膀上的毛毯,怒气冲冲地瞪着精灵,却又无言以对。见鬼,他说的没错。奇蒂拉从未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塔克西丝对此也不会满意的,”奇蒂拉最后说道。


费尔萨斯耸耸肩。“我的神是塔克西丝之子努塔瑞。他对母亲既不爱戴也不尊重——这种感觉你很清楚,奇蒂拉·钨斯·马塔,想想你对母亲的态度吧。”


奇蒂拉张大嘴巴,继而闭上,热血直冲脑门。与这个精灵交涉简直就像是和沼泽里的鬼火作战。他绕来绕去,把她弄糊涂,然后在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戳一下。


奇蒂拉捏紧拳头,指甲掐进肉掌。费尔萨斯显然想诱她陷入泥潭。她必须集中精神处理眼前的事情,摒弃其它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她讨厌母亲的事实。


“你希望我们这边赢得战争的胜利——”她开口说道。


“哈,为国捐躯的号召,”费尔萨斯说道。“这可真让我困扰。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好几个世纪,而且还能继续活下去,除非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故。我见过太多朝代的更替。等你和艾瑞阿卡斯,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将军都躺在地下腐烂后,我还会在这里生活很久。等这位伟大的皇帝费心打下的江山化为尘土后,我还会在这里生活很久。换句话说,将军,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们的战争。”


“那你为什么还要不嫌麻烦地当这个将军?我听说,你冒着生命危险回到西瓦那斯提,暗中监视你的族人。你背叛了国王——”


“那是我的私事,”费尔萨斯冷冷地说道。


“你为什么那么做?因为你和我们一样有野心!你想得到权力。你想要统治世界。我猜,你早就想挑战艾瑞阿卡斯——”


“别把你自己的野心安到我身上,将军,”费尔萨斯说着,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研习魔法。”


奇蒂拉轻蔑地笑了。


这位精灵大人合上书,放到一边。他伸手摸了摸狼,安抚它的情绪,奇蒂拉的笑声和唐突的动作显然让它极为不满。


“我生长在西瓦那斯提。和所有的精灵一样,我爱故乡胜过生命。我不再回去的原因在于,它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我被逐出了繁茂的绿色天堂,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是死亡之所,是我的墓地,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那时正值寒冬。这里的人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冻得奄奄一息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精灵。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却也毫不关心。他们把我带回家,让我取暖,给我吃的,保护我。他们救了我的命。我得知了他们的秘密,那些他们从不向外人展示的秘密。一个女人因为深爱这个年轻英俊的精灵,因而把那些秘密给了我。


“我偷了她的秘密,和她的爱,我背叛了她和那些恩人,是他们保护我免遭食人魔的杀害。但是,我的爱人和那些人都死了,当他们死后,我就占据了他们的土地和财产。我在牛棚里烧掉了他们的尸体,在残骸上修建了我的宫殿。


“将军,我就是这片土地。我就是冰。怜悯、同情以及爱,诸如此类的情感,都挡在我冰冻的躯壳之外。如果我有办法摸到太阳,我怀疑太阳的火焰都不能融化我。


“我想要什么?宁静。孤独。我想住在这里,住我的宫殿里,与这些冬狼以及书籍相伴,渡过生命中余下的时间(我来自一个即便对于精灵来说都算是长寿的家族),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也不想统治任何人。统治就意味着要与人打交道,意味着制定法律、收受贡品以及打仗,因为总是有人觊觎你所拥有的,想要从你这里夺走。


“我之所以要当将军,是因为这对我的目的很重要。我打算在这片土地上抹去生命的痕迹。海象人会消灭冰原人。卡帕克龙人会消灭海象人。我和我的狼群则会消灭卡帕克龙人。唯有让这片土地了无生气,雪地上没有足迹,方能获得宁静。到了那时,神圣的宁静将笼罩在我的土地上。


“你刚才问我想要什么,将军,我想要宁静。”费尔萨斯拿起另一本书,打开来。


“你可以在死亡中找到宁静,你要知道,”奇蒂拉冷冷地说。


“试试看,”他说。“只要一个手势和一个音节,我就能把你冻成一块冰。然后我会把你的冰雕放在走廊上——当作象征愚蠢的永恒纪念。”


他又开始读书。


奇蒂拉瞪着精灵,但这只是浪费眼神,因为费尔萨斯再没有抬头看她。她开始考虑各种选择。她可以回去向艾瑞阿卡斯抱怨,但这只会惹艾瑞阿卡斯生气。她可以爽快地离开冰墙,让愚蠢的骑士过来送死,但是结果一样,艾瑞阿卡斯会责怪她。要不,她还是想办法把问题解决掉。


“我想,如果我杀了这个守卫,你不会反对吧?”小奇问道。


费尔萨斯翻了一页。“为了我的客人,我可以再造一个。”


“那倒没有必要,”小奇讥讽道。“我会把龙珠交给冰雹,让你拿不到手。那样的话,你也可以睡安稳觉。守卫是什么样的?”她思考着法师最可能创造的东西。“霜冻巨人?冰人?”


费尔萨斯的嘴唇抽动了一下,这是几百年来最接近笑容的表情了。


“没那么老土,将军,”他回答道。“守卫是我的作品。我私下认为,它是非常独特的。”


奇蒂拉转过身,冲出房门。


费尔萨斯笑了,他挠挠冬狼耳后的绒毛,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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