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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夜幕降临后,埃达迈回到家中。又一天过去,太多问题没有答案,筛遍沙子找不到一点黄金;又一天过去,为不能保护家人而苦恼,为不能反抗的要挟而憋屈。他腿脚酸痛,眼皮子打架。城里举办庆典的喧闹声,抛开了战争和危局的欢乐气氛,多少鼓舞了他的精神,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刺激毕竟有限,终究有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在后门前停下脚步,借着月光检查门锁,用指头摩挲着锁孔周围的部位。他闻到了淡淡的气味:甜铃,一种来自哥拉的香料。

  “怎么了?”背后的苏史密斯问。

  “没什么。”埃达迈打开门。他们几乎整个傍晚都在公共档案馆里翻找查理蒙德的庄园建筑图纸,尽管最终找到了,但图纸年代久远,经过那次短暂拜访,埃达迈知道查理蒙德在庄园建好后做了相当大的改动。他为要不要趁夜潜进庄园做着思想斗争,如果被抓,后果不堪设想,但不彻底搜查一遍,这次调查就不能称得上完整。

  苏史密斯到客房更衣,埃达迈进了办公室,没有灯火,纯凭记忆在熟悉的老宅中穿行。甜铃的气味依然十分微弱,但在他办公室里最为浓郁。他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白兰地,斟满三杯。他端起一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烟斗,使劲地吸了几口,直等烟叶隐现火光,他的鼻子里喷出烟来。他顺手用那根火柴点亮了灯芯。

  “今天真不容易。”他说着,把冰冷的玻璃杯贴在额头上,眯起眼睛观察角落里的人。

  突然亮起的灯光令对方眨了眨眼,嘴唇微微张开。那人的皮肤泛着淡红色,证明他来自哥拉,同时那扁胖的面孔、女人般松软的腰腹,说明他在青春期之前即遭去势。他的脑袋剃得锃亮,面部亦不生毛发。

  埃达迈指着桌上的另一杯酒。“喝吗?”

  太监一直站在角落,双手拢在长长的袍袖里。此刻他缓步上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音调高亢,声如孩童。

  “我听说过你,”埃达迈说,“大老板的沉默杀手,据说你来无影去无踪。但我当侦探已有多年,即使顶尖高手,开锁时也会留下痕迹。”

  “你被不少人跟踪,”太监说,“塔玛斯元帅的人,克莱蒙特大人的探子。你怎么知道屋里的是我?”他的语气充满好奇。

  克莱蒙特大人的探子?埃达迈极力掩饰内心的惊讶。克莱蒙特便是维塔斯大人的雇主了?“自从塔玛斯要我追查叛徒,我就一直等你登门拜访。你迟早会来。”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埃达迈举了举杯子,仍未作答。

  太监来到桌边,盯着杯中的白兰地,但并不动嘴。苏史密斯身着睡衣和便袍进了房间,然后突然停下脚步。埃达迈注意到他拳头握紧,那是他看到太监的本能反应。

  “你好,苏史密斯,”太监说着,脑袋冲拳手的方向一点,“我们有一阵子没在竞技场看到你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史密斯吸了口气,仿佛熊察觉到蛇的存在。“等大老板决定不要我的命了。”他说。

  “喝一杯,我的朋友。”埃达迈对苏史密斯说。

  苏史密斯端着杯子,回到门口,那是唯一的退路。太监似乎毫不在意。

  “我猜你是为我的调查而来。”埃达迈说。

  太监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我主人命我来回答你提出的任何问题,只要合情合理,使你相信你要找的叛徒不是他。”

  埃达迈动起了脑筋。他知道大老板为何支持塔玛斯:《协约》中有一部分提到,凯兹的警备力量将扫荡亚多佩斯特的黑恶势力——大老板的脑袋将会被装进篮子。他们都知道他在黑道上只手遮天,因此不能容他。即使他隐姓埋名,凯兹也要在亚多佩斯特掘地三尺,非找到他不可。

  但《协约》已成过去,大老板也许希望通过除掉塔玛斯来进一步造成混乱。然而,大老板和其他议员面临同样的问题:如果塔玛斯死了,凯兹赢得战争的可能性更大,那么他们避免《协约》实现的努力也将化为泡影。

  “为何如此坦诚?”埃达迈问。

  “我主人不希望你打探他的事情——你在他的圈子里有着咬死不松口的名声。可是,塔玛斯说得很清楚,如果杀了你,必将以最不愉快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快些结束调查。”

  “非常务实。”埃达迈咕哝道。大老板究竟是务实,还是欲擒故纵,干扰埃达迈的调查呢?埃达迈又举起白兰地酒杯,贴在额前滚动。“大老板知道谁想杀死塔玛斯吗?”

  “不知道,”太监不假思索地说,“他也打听过,但无甚收获。不管叛徒是谁,此人没有动用亚卓的关系,否则逃不过我主人的耳目。”

  “所以说,叛徒直接和凯兹人打交道。”埃达迈说。

  “不是大司库,”太监说,“城里的钱财流动和沙漏一样,大老板盯得很紧。也不是温斯拉弗夫人,我们在她家里安插了一些耳目。”

  “她的一位准将牵涉其中。”埃达迈说。

  “只有一人,”太监说,“巴拉特准将对忠诚和正义的理解与众不同。”

  “校长呢?”

  太监犹豫了。“校长——普赖姆·莱克托——和布鲁德一样神鬼莫测。”

  布鲁德。布鲁达尼亚的双面圣徒。这个比喻好生奇怪。

  埃达迈等他详细解释,但太监没有说下去。大司库也曾提及校长的古怪之处。

  “你的意思是,”埃达迈说,“普赖姆·莱克托和里卡德·汤布拉以及大主教一样,也有背叛的嫌疑?他可是堂堂一校之长。”

  “如我所说,”太监淡淡地说,“他这人深不可测。”

  埃达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假设太监说的是事实——非常危险的假设——那么最可能的叛徒仍旧是里卡德·汤布拉。大主教生活腐化,崇尚权力,但他没有理由希望塔玛斯死;里卡德愿意为工会付出一切,他完全有可能找凯兹签订秘密协议。

  埃达迈又考虑了一番,该不该冒险翻进查理蒙德的庄园。如今没有公开指控里卡德,也只因为这件事情悬而未决。当然,埃达迈还要调查校长的情况。

  “谢谢你,”埃达迈对太监说,“帮了大忙。转告你家主人,我不打算插手他的事务。尽我所能。”

  太监对埃达迈微微一笑。“他会很高兴的。”

  “苏史密斯,送我们的客人出门。”

  过了一会儿,苏史密斯进来了,坐在沙发上。“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说。

  “我也一样。”埃达迈深吸一口气,享受着上好的烟草。那是一种带有樱桃味儿的混合香气,鼻子和喉咙都舒坦得很,舌头上则留有淡淡的滋味,用来放松身心再好不过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埃达迈问。

  苏史密斯咕哝道:“他的诚实名声在外。”

  埃达迈好奇地望着苏史密斯。“是吗?我听说不能相信太监。”

  “不是说太监本人,”苏史密斯说,“他为大老板代言,大老板说话算话。”

  “我只能相信你说的。”埃达迈说,但他暗地里提醒自己,要查查大老板的生意——只要别丢了性命就好。

  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里,埃达迈坐在桌前读报,苏史密斯躺在沙发上打盹。等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

  埃达迈踩着楼梯向上爬,陷入了沉思,苏史密斯跟在后面。快要走到顶头时,埃达迈望向黑漆漆的廊道。“你之前上来的时候没点灯吗?”

  有些本能比临场反应还迅速得多。埃达迈向后跳下楼梯的同时,一阵风扫过他的喉咙,与此同时听见了苏史密斯的喊叫。苏史密斯怒骂着,枪声响起。

  埃达迈失去平衡,趴倒在楼梯上,耳朵因为枪声而嗡嗡作响。对方是从楼上的廊道向下射击的。埃达迈感觉自己没有中枪,又不敢询问苏史密斯。埃达迈捂着喉咙,那里有血——只是剃刀的刀锋,割破了皮肤。

  埃达迈仔细聆听。苏史密斯一路滚下楼梯,躺在地上。要么他聪明地保持了安静,要么他中了枪,当场死亡。埃达迈祈祷是前者。

  埃达迈深吸一口气。发动袭击的人埋伏在楼梯顶头,廊道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那些地板一踩上去就会吱吱嘎嘎地叫唤。杀手还在那里,他肯定知道那一枪没有幸运地要了埃达迈和苏史密斯的两条命。埃达迈竖起耳朵,凝视黑暗,估摸着对方的人数。他们应该是在他读报的时候来的,可能翻进了楼上的窗户。

  埃达迈慢慢地爬起来,跪在地上,避开最容易叫唤的楼梯中部,缓缓地前进,手膝并用地爬上去,终于摸到了廊道的地板。

  他向更远处探寻,指头在地板上摸索,碰到了什么东西。通过小心翼翼的触碰,他发现那是一只鞋子的皮边,随后是另一只。袭击者守在何处已经清清楚楚,他估摸着袭击者的姿态,其人手里可能举着剃刀或匕首。埃达迈不清楚具体是那只手。他必须赌一把。

  埃达迈向前一跃,他的左手抓住了袭击者的右腕,同时前臂也抵上了对方的喉咙。袭击者惊呼一声。埃达迈感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刮过耳朵。抓错手了!

  他拽着对方的右手,猛地一拧,试图判断袭击者如何挥舞左手的剃刀。他抬起右肘,向下击打对方的肩膀,听到一声闷哼。枪声再度响起,一道闪光晃得埃达迈头晕眼花。被埃达迈制服的袭击者一阵抽搐,瘫软下去,刚才射向埃达迈的子弹打中了这个倒霉蛋。

  他们至少有两人,也许不止。埃达迈向前猛冲。枪是从廊道里射击的,在他卧室门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过去,抓到了一根滚烫的枪筒,另一只手胡乱摸索着兜里的袖珍折刀。他的胸膛被一对手掌击中,在推力的作用下,他又朝楼梯的方向退去,脚后跟忽然撞到了什么——第一个杀手的尸体——然后他头朝下地滚落。

  他滚到了前门附近,耳朵嗡鸣不休,头晕目眩。所幸翻滚时没有骨折。

  沉重的脚步声随之下了楼梯。两个人影闯到了从前窗透进来的月光里。一人扔了手枪,在楼梯上砸得脆响,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什么东西。埃达迈听见微弱的咔嗒声,还有一道依稀可见的寒光。

  埃达迈一跃而起,顺着主廊道退向厨房,以免被两个杀手居高临下地攻击。两人追踪而至。一人闪进书房。另一人飞快地迎上来。

  埃达迈握紧了折刀。袭击者逼上前来,唯一的响动是脚下地板的嘎吱声。埃达迈感到一颗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流过了眼睛。

  另一个袭击者点亮了书房里的灯。埃达迈瞥见了面前的敌人的轮廓,此人中等身材,重心压得很低,双腿分开,稳如泰山。该死,埃达迈心想。另一个袭击者绕过转角,手中拎着一盏带罩的提灯,灯光照向埃达迈,晃得他睁不开眼,对方却能看清楚刺杀的目标。埃达迈猛扑过去,胡砍乱刺。

  有人怒吼一声,他感到胸口刺疼,一阵寒意袭来,便急忙后撤,持刀的胳膊却被抓住了。他猛烈反抗,等着致命伤口所带来的无力感,很快胸口又挨了一肘子,疼痛难忍。

  廊道另一边也发生了打斗。灯光在埃达迈眼角剧烈晃动,他瞥见了苏史密斯的身影,一双巨臂制住了拎提灯的人。枪声在埃达迈耳畔响荡,震得脑袋嗡鸣不止。

  埃达迈挣脱了持刀的胳膊,但对方手握剃刀,紧逼不舍。埃达迈心脏狂跳,只管全力反击,祈祷能命中要害。他反复刺向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直到袭击者瘫软在地,大声求饶。

  埃达迈靠着后门跌坐下去,同时张望着廊道,寻找异常迹象。他拼命压抑急促的呼吸,聆听杀手的动静。

  “没了?”苏史密斯咕哝道。

  埃达迈喘了几口气才回话。“我想是的。一个死在楼梯上,两个在这儿。你受伤了吗?”

  “枪伤,”苏史密斯说,“两处。你呢?”

  埃达迈扮了个鬼脸。“我不知道。”

  他踢了踢脚边的人,对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埃达迈摇摇晃晃地进了书房,胸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他摸了摸,有鲜血的湿滑感,弯腰时更是痛苦难忍。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带罩提灯,里头的蜡烛居然没有熄灭,于是他取下灯罩。

  廊道混乱不堪,墙上的灰泥混杂在一摊摊血泊里。三个敌人躺在地上,埃达迈置之不理,径直来到苏史密斯身边。老拳手坐在楼梯底下,一手探进衬衫,前胸鲜血淋漓。

  埃达迈使劲吞了吞口水。“我去弄亮点儿。”

  他点亮了廊道里所有的灯,然后用一个死人手里的剃刀划开苏史密斯的衬衫。一颗子弹擦过苏史密斯的左臂,带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另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肚子,埃达迈看到伤口时差点惊呼出声。

  “情况很糟吗?”苏史密斯头靠着墙,豆大的汗珠顺着眉毛和脸颊流下。他抬手擦汗,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你的肚子中枪了,不知道子弹有没有伤到什么脏器。我们需要医生。按好了,尽可能止血,我去找人帮忙。”

  他不用走远。一些邻居听见了枪声,正带着提灯和手枪站在街上。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埃达迈,还探头探脑地张望房间里的情况。

  “谁帮我请个医生来,”他虚弱地说,“再找个小伙子去上议院,给陆军元帅塔玛斯送口信。一定要找到他本人。告诉他……告诉他埃达迈被黑街理发师袭击了。”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叫马车,有些人紧张地退了回去,那个街头帮派的名号吓坏了他们。“拜托了。”埃达迈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一个邻居自告奋勇。他是一位年长的绅士,参加过哥拉战争的老兵,长长的络腮胡子已然花白,睡衣外披着黑大衣。他双手握着一把老式短枪。埃达迈想起他的名字是图尔沃德。

  “我有做手术的经验。战场上学的。”图尔沃德说,然后扭头冲着自家喊道,“米莉!叫孩子过来。快!”他对围观的人群说,“回家去吧,伙计们。快走!”

  埃达迈对进来的图尔沃德点头致谢。

  “你受伤了吗?”图尔沃德问。

  埃达迈指着苏史密斯。“他更严重。肚子中了一枪。”

  图尔沃德皱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几具尸体,随后他跨了过去,走向苏史密斯。

  埃达迈叹了口气,靠墙跌坐在地。他观察着惨烈的现场:躺在书房门口的人还剩一口气,埃达迈毫不理会他乞怜的眼神;第二个人侧躺着,死在楼梯顶头,他的同伴冲埃达迈开枪,却误杀了他,子弹钻进脸颊,一击毙命,鲜血顺着楼梯流淌。

  最后一具尸体仍然站着,脑袋贴在墙上。埃达迈蹒跚着靠近了些,发现这正是之前拿提灯的家伙。苏史密斯抓住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撞进了墙皮和砖块里。

  图尔沃德伏在苏史密斯身边,低声和他对话,指头在他肚子上游移。埃达迈走向气若游丝的杀手,开始脱对方的外套,并尽可能不造成额外的痛苦。那人呻吟着。

  “我在帮你……”埃达迈又看了看对方的面孔——第一次看那么仔细。“寇尔。”他说。里卡德在码头上那个骨瘦如柴的助手。埃达迈颤颤悠悠地吐了口气。

  他脱掉了寇尔的外套。令他不安的是,他至少在寇尔的胸前刺了十刀,虽然伤口都不深,但失血过多而死在所难免。为了印证内心的怀疑,他卷起寇尔的衬衫袖子。果然不出所料:前臂上文有一把黑色剃刀。

  等塔玛斯的士兵赶到,寇尔早就死了。现在屋子里人满为患,驱散了埃达迈的恐慌情绪,他一直担心还有理发师来完成这次任务。一群外科医生把苏史密斯搬到了起居室,苏史密斯的咒骂和叫喊说明他们正在为他取子弹。埃达迈坐在楼梯上,茫然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

  “你的伤口需要缝合。”

  埃达迈闻声抬头。塔玛斯在楼梯底下,一手扶着栏杆,一手重重地撑着拐杖。他浑身火药味儿,冲着埃达迈的胸口点点头。

  埃达迈低下头。伤口很浅,但痛感非常强烈,仿佛有人在那里撒盐,而且流血不止。

  “等他们处理完了苏史密斯,我就去。”埃达迈顿了顿,“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塔玛斯盯着他,半晌无语。“黑街理发师不该接别的活儿,到了早上,有他们好看的。你非常走运,我见过理发师们怎么干活儿的。”塔玛斯的目光离开埃达迈,投向地上的血迹,“很遗憾没有一个活口。”

  “的确,”埃达迈说,“黑暗中被手持剃刀的人袭击,我来不及考虑。”他呻吟了一声。“我可能有几个月不敢剃胡子了。”他摸了摸喉咙,那里的皮肤有浅浅的划伤,留下一道干涸的血迹。他的手在颤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一切告诉塔玛斯:关于维塔斯大人,关于他的家人。也许塔玛斯已经知道了,陆军元帅显然不蠢——不,如果塔玛斯认为埃达迈不可信任,那就不会让他继续调查。埃达迈感觉自己脸红了。

  塔玛斯似乎没注意到。“你觉得是谁想要你的性命?”塔玛斯说。

  太明显了,不是吗?“黑街理发师效忠于里卡德·汤布拉。”他冲寇尔的尸体一歪脑袋,尸体已被挪到廊道另一头。“一个月前我去见里卡德,此人为他侍酒。”

  “真是铁板钉钉,”塔玛斯说,“里卡德还有别的理由希望你死吗?”

  “没有。”埃达迈悲哀地说。他想起大约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里卡德因为组建工会蹲了班房,而诚实正直的埃达迈名声在外,为里卡德的人品担保,使他第二天就获得自由。

  两年后,埃达迈穷得没钱给孩子们买圣亚多姆日的礼物,里卡德带着礼物上门了,那些礼物值得上埃达迈半年的薪水。多年以来他们相互扶持,埃达迈难以相信他们历经磨难的友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我这就派人带他来。”塔玛斯说着,准备吩咐士兵。

  “等等。”埃达迈说。

  塔玛斯停下来,皱着眉头转过身。

  埃达迈闭上眼睛。“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还不能肯定是里卡德干的。”

  塔玛斯扬起眉毛。“黑街理发师接了活儿,侦探,这是如假包换的事实,而他们对里卡德负责。等我搞定他们,理发师这个帮派将永远不复存在。”

  “他们也会受人雇佣,”埃达迈说,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我给了里卡德一个杀我的机会,就在上周,但他没有动手。”

  塔玛斯严厉地瞪着埃达迈。“如果我们再等几个钟头,刺杀失败的消息就会传到他耳朵里,不等天亮,他就会坐上去凯兹的船。”

  “给我一点时间,最晚到中午。”埃达迈说。

  “我担当不起。”塔玛斯的言语间夹杂着怒气,“要是叛徒从我手里溜了,我会失去对议会的控制,他们也会转而针对我。”

  “派人去盯着里卡德,”埃达迈说,“让他们不惜代价,如果他想跑就逮捕他,逃跑即是认罪。但如果您此时此刻犯了错,不但议会中的叛徒安然无恙,荣耀劳力工会也将与您为敌。”

  塔玛斯犹豫不决。

  埃达迈说:“等到中午再说。我想我可以查清此事的真相。”

  “怎么查?”

  埃达迈使劲地吞了吞口水。“我要借您的一位火药魔法师用用。去会一会黑街理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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