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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快点,蠢货,”塔玛斯说,“扶我起来。把枕头放在那儿。”他猛地抓住桌子边缘,感到天旋地转。

  “长官?”奥莱姆嚼着烟头问道。

  “我没事。继续。”

  奥莱姆在塔玛斯和椅背之间塞了一块垫子。

  “再往下一点。”塔玛斯说,“很好。把椅子转一下。我希望看起来随意些。”

  塔玛斯又下了几个命令,直到心满意足。他坐在桌前,正对办公室的大门,因为有靠垫支撑,后背挺得笔直,显得高大了些。奥莱姆退了几步。

  “我看起来像病号吗?”塔玛斯问。

  “不像。”

  “不够干脆。”

  “再振作一点,长官。”奥莱姆说,“行了。”

  “好。”塔玛斯不敢俯身,甚至不敢向下看,只能摸索着拉开抽屉,取出一筒火药。他用指甲撬开筒盖,把火药倒在舌头上。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那是感知力汹涌而来之前,个人意识的本能退却造成的效果。硫磺的味道相当苦涩,对塔玛斯而言却犹如美味佳肴。

  他疲惫尽消,伤腿的痛感减弱了,变成脑子里持续不断的嗡鸣,以提醒他那条伤腿曾经皮开肉绽、接骨归位,但没有与之相伴的痛苦。

  “不到一个钟头就三筒火药,长官?”奥莱姆的语气夹杂着担忧。

  “少来教训我,”塔玛斯咕哝道,“我没时间操心火药致盲的后果。”说实话,他承认自己对火药迷醉感上了瘾。他渴望这种感觉,犹如渴望久未谋面的情人最热烈的拥抱。成瘾的问题可以晚些处理,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尽管处于火药迷醉状态且沉浸的程度前所未有,他依然动弹不得。痛感依旧附着于他的肉身,控诉着他的不眠不休——只是他的大脑置之不理。

  “说说塞巴斯蒂涅准将。”塔玛斯说。

  “他是孤儿,”奥莱姆说,“被亚多姆之翼收养,一开始当填弹手。亚多姆之翼就是他的家——亚卓是母亲,雇佣军是父亲。”

  “我也听说了。”

  “追踪您的时候他帮了忙,”奥莱姆说,“瑞兹的背叛令他激愤不已。”

  “他知道瑞兹死了吗?”塔玛斯问。

  奥莱姆摇摇头。

  “关于瑞兹无辜的情况,你一个字都没说吧?”

  “一个字都没说,长官。”奥莱姆回答。

  “好。让他进来。”

  塞巴斯蒂涅准将是亚多姆之翼最年轻的将领之一,刚满二十五岁。塔玛斯很清楚,雇佣兵军团提拔准将并非心血来潮,他们反应机敏,智勇双全,对温斯拉弗家族和亚卓忠心不二——应该说一向如此,巴拉特准将除外。

  塞巴斯蒂涅准将个头矮小,齐眉的黑发蓬乱不堪,他还蓄着络腮胡子,颇有军人风范——就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满脸胡子不显得突兀,着实少见。

  “很高兴看到您恢复健康,长官。”塞巴斯蒂涅说。

  “谢谢,”塔玛斯说,“我知道你协助奥莱姆救了我。”塔玛斯看了看保镖,一歪头,示意其退下。奥莱姆去了阳台,塔玛斯则因为刚才的动作感到一阵晕眩。当心,他提醒自己。

  “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准将说,“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在温斯拉弗夫人的支持下,我已经开始召集人马追捕瑞兹准将。他绝对逃不掉。”

  “有件事你能做。”塔玛斯说。

  “在所不辞,长官。”

  “是件小事。你看到那边的屏风了吗?”塔玛斯指着角落,那里的隔断可供人更换衣物。“我希望你到后面听着。”

  “什么意思,长官?”塞巴斯蒂涅问。

  “很快你就明白了。”塔玛斯说,“拜托,请照顾我这个病恹恹的老头子。”

  塞巴斯蒂涅准将迟疑地点点头。“现在吗?”

  塔玛斯看了一眼时钟。“是的,时间正好。”

  塞巴斯蒂涅躲到屏风后面。塔玛斯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的大脑虽然隔绝了足以令人休克的疼痛和疲惫,但火药迷醉状态带来的眩晕感仍在作祟。他睁开眼睛,看见奥莱姆在阳台上远眺,鸟群飞过阳光普照的选举广场。他看见奥莱姆外衣上随风飘飞的丝线,当他集中精神,甚至可以听见屏风后塞巴斯蒂涅的心跳。年轻的准将从容不迫。

  门被叩响了。

  “进来。”塔玛斯说。他在椅子上坐直。现在不是示弱于人的时候。

  门开了,塔玛斯瞥见维罗拉候在外面,双手扶着枪柄,两名士兵押着巴拉特准将进来。与塞巴斯蒂涅相反,巴拉特身高马大,远超常人。他五官分明,眉形如剑,好在面颊和眼睛的线条有几分柔和,勉强称得上相貌英俊。他的脸修得干干净净,塔玛斯听士兵们说,此人可以一根胡子都不见长。巴拉特二十六岁,父亲曾是北方一位富有的子爵,几年前去世了。

  塔玛斯注意到巴拉特自信满满的神情,也注意到扣在他腰带上的佩剑。

  “请坐。”塔玛斯指着对面的一把椅子说。

  “我还是站着吧,谢谢您。”巴拉特准将说,“被您的士兵一路护送过来,我希望得到您的解释。也许有什么误会。”

  “我相信是这样,”塔玛斯说,“但请允许我占用你一点时间。”他默然不语,观察着巴拉特,等对方手足无措。一两分钟过去了。

  “这样做非常不合规矩,长官。”巴拉特准将说。

  “抱歉,”塔玛斯说,“前些天的经历对我的影响相当大。我在想……”

  “想什么,长官?”

  “你听说了瑞兹叛变一事吗?”塔玛斯说。

  巴拉特准将闻言一怔。“那是亚多姆之翼的耻辱。好在您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长官。”他补充了一句,似乎说完了才想起来。

  “谢谢关心。”塔玛斯微微一笑。“你知道瑞兹为何背叛我们吗?”

  “他潦倒失意,长官,”巴拉特说,“老弱无能。”

  塔玛斯假装大吃一惊。“是吗?我不能说和瑞兹是朋友,但至少是同一代人。我们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院,只是他比我高几个年级。他对亚卓的热爱超越了一切,他是优秀的指挥官,也是个好父亲。在镇压保王派的战斗中,他表现得很出色。”

  “刚才只是我个人对他的印象,长官,”巴拉特说,“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他不过一两年而已。我无意冒犯。”

  “那你为何说他‘老弱无能’?”塔玛斯问。

  “我不知道。他……”

  “什么?”

  “好吧,我不想惹人非议,长官,毕竟我没有证据。”

  “现在说有点晚了,”塔玛斯说,“瑞兹把我出卖给一个凯兹的尊权者。他是叛徒,是罪人。”

  巴拉特听了浑身微微颤抖,舔了舔嘴唇。“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温斯拉弗夫人对我青睐有加,这引起了他的嫉妒。他认为年纪轻轻的人不该这么快就爬到准将的级别。”

  “是吗?”塔玛斯又一次装作吃惊的样子,“我……怎么说呢,难以想象。据我所知,塞巴斯蒂涅准将晋升的速度比你还快,而且他没睡过温斯拉弗夫人。”

  “是的,不过……”巴拉特准将瞪大眼睛,“长官!对不住了,长官,我必须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你我都知道那是事实,”塔玛斯说,“说真的,这件事传遍了我的军队和亚多姆之翼。”其实不是,但不需要让巴拉特知道真相。塔玛斯听见屏风后面有动静。巴拉特循声望去,塔玛斯咳嗽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如有必要,我会找您决斗,长官,”巴拉特说,“以捍卫我的荣誉,还有夫人的荣誉。”

  “与火药魔法师决斗?”塔玛斯说,“你真要这样做?”

  巴拉特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是的,”他说,“我请求您以手枪为武器,哪怕这样一来我必死无疑。我要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

  巴拉特知道塔玛斯的伤腿里有金星,否则不会大义凛然地提出决斗。他在表演。他知道有人旁观。

  “瑞兹的儿子在哪里?”塔玛斯问。

  巴拉特准将大惊失色。“什么?我怎么知道?”

  “抱歉,”塔玛斯说,“我记岔了。这个问题我有答案。他的尸体今天下午在运河里被人发现,脚踝上绑着重物。他被人残忍地勒死,打捞上来时居然头颅都断了。可悲啊,一个前途大好的十八岁少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你要知道,瑞兹和我还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晚婚,妻子去世时都只留下一个儿子。”塔玛斯想到了塔涅尔,南派克山的战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塔涅尔被人绑架,塔玛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他强压怒火,眨了眨眼,视野一时变得模糊。冷静处理是为上策。

  “真是悲剧。”巴拉特准将的嗓音有些生涩。

  塔玛斯说:“亚多佩斯特大学的一位目击者昨晚看见有人进了学生宿舍,其外貌特点与你相似。同学说那孩子跟着这人走了。”

  “不可能,”巴拉特准将怒吼,“调查哪有如此迅速……”他闭上嘴巴,察觉到其中有诈。“我希望凶手已经被捕并受到制裁,但那也不能为父亲的所作所为开脱。”

  “钢琴丝常用于绞杀,”塔玛斯说,“经验不足的人容易割伤自己的手指。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巴拉特双手背在身后,退了一步。

  塔玛斯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告:“他父亲警告我,准将之中有个叛徒。他说儿子成了人质,请求我施以援手。巫师追上我们时,他毫不怜惜自己的生命。瑞兹不是叛徒,巴拉特,他是爱国者,他是英雄。他要我提防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巴拉特准将嘶声道,“你疯了。”

  “有时候我觉得那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塔玛斯说,“议会里的叛徒是谁?如果你说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去你的。”巴拉特嘲笑道,“你没有证据,老头子,我不跟你玩这个游戏。”他转身走到门前,锁头哗啦作响,门就是不开。“凭什么锁上?”巴拉特不安地望向阳台。奥莱姆透过窗户观察着一切,步枪握在手中。

  巴拉特扭头面对塔玛斯。“你当自己什么货色?温斯拉弗夫人绝不会坐视不管。你以为你能把我怎样?让我受审?送我上法庭?夫人一定会保我周全。我绝对不会进牢房,而你只会自取其辱。一个穷途末路之人的诬告。”巴拉特说着,笑得更欢了,“就像瑞兹!满脑子谎言和妄想,背叛自己的国家。你现在连火药魔法师都不是!”

  塔玛斯冷哼一声。他从胸前的兜里取出一颗子弹,在指间翻转,同时举起一筒火药。“不是吗?”他摇摇头,“唉,这件事不归我处理,真是太可惜了。”他放下手,大声说,“沙发垫子底下有手枪,已经上膛了。”

  “你说什么?”巴拉特拔剑逼近塔玛斯。

  塞巴斯蒂涅准将从屏风后面现身。他稳稳地端着手枪,拉开击锤。

  枪声回荡,震得塔玛斯头晕目眩。他抓着桌子,等晕眩感消失,然后抬头望向尸体,与此同时奥莱姆也进来了。

  巴拉特准将躺在地上,鲜血和脑浆溅得沙发和屏风上到处都是。他抽搐了一下,然后静止不动了,塞巴斯蒂涅准将放下手枪。

  这位准将面色惨白,用微微颤抖的手把枪扔到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我一直以为瑞兹是叛徒。”过了一会儿,他哽咽着说。因为悔恨交加,他的面部极度扭曲。

  “他是好人。”塔玛斯说。

  “他儿子……”

  “死了。”塔玛斯说,“奥莱姆,去找到瑞兹的遗体。他被巫术击中,所以遗体不可能完整,但如有必要,在御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希望他和他儿子一同以国礼下葬,葬在他妻子身边。”

  “得令。”奥莱姆轻声说。

  “我怎么向夫人交代呢?”塞巴斯蒂涅失魂落魄地说。塔玛斯看见了符合他年纪的迷惘,不禁心生怜悯。

  “你为了保护我而开枪打死他,”塔玛斯柔声说,“我不会让你上军事法庭。”

  “我杀了温斯拉弗夫人的情人、我的同僚,”塞巴斯蒂涅的声音颤抖着,“不论以何种理由,我都会被军团除名,颜面尽失。”他顿了顿。“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记住,我的军队永远为你敞开大门。”他说。等年轻的准将离开后,塔玛斯吩咐奥莱姆:“找人盯着他。”

  奥莱姆皱眉道:“他全都听见了,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为何在意是否被亚多姆之翼除名呢?军队的薪饷当然会少一些,但……”

  “亚多姆之翼不光是一支雇佣军,奥莱姆。”塔玛斯说。疲倦逐渐瓦解了火药迷醉感,疼痛开始渗透他筑起的高墙。“亚多姆之翼是一种生活方式,是手足兄弟的情谊,而杀死战友是罪大恶极之事。即使他们内部处决叛徒,也会为刽子手保密身份,这样弟兄们就不至于发现并且孤立他。塞巴斯蒂涅在亚多姆之翼的职业生涯结束了。”

  奥莱姆又冲着塔玛斯皱眉头。“那,您为什么……?”

  塔玛斯叹息一声,又取出一包火药——他很想把粉末撒在舌头上,但最后还是塞回了衬衫口袋。“你会觉得我无情,”他说,“但我需要塞巴斯蒂涅的才能。如果他能活过这场战争,三十岁就可以当上将军。”他知道奥莱姆不赞成,但不予理会。“等他被赶走的时候,找人给他提供一份工作。从中校干起。”

  塔玛斯一俯身,吐了一地。他扯起袖子擦嘴,迎上奥莱姆担忧的目光。“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儿。”

  奥莱姆去找清洁工了。塔玛斯靠在椅背上,嘴里苦不堪言。他解决了鸡笼里的狐狸,还得找到牛圈里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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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娜的目光离不开沙发上的血迹。

  她怀疑陆军元帅塔玛斯开枪打死了人,鲜血喷溅在国王办公室里——或者有个下属替他做了这件事。她知道陆军元帅杀人如同砍瓜切菜,她亲眼看见塔玛斯在街上一枪打死了比斯特,眼睛都不眨。

  “奥莱姆,我……”陆军元帅强撑着从更衣屏风背后探出脑袋,看到奈娜时一愣神,“抱歉,”他说,“没想到他们已经派人来打扫垃圾了。”

  他称之为垃圾。仿佛那些脑浆、头骨和遍地血迹都是用餐之后的残羹冷炙。

  “对不起,长官,”奈娜行了一个屈膝礼,“我奉命来取您的制服。”

  “当然,洗衣工。奥莱姆!帮我把制服脱下来。”

  奥莱姆从前门进来,手里正在卷一根香烟。他冲奈娜笑了笑,绕到更衣屏风背后。

  “该死的血到处都是。”陆军元帅说。

  “一向如此,长官。”

  “噢。该死……轻点儿!”

  “抱歉,长官。”

  “天杀的腿啊!”

  “有女士在场,长官。”

  陆军元帅的咒骂变成了嘟囔。须臾,奥莱姆重新出现,腋下夹着陆军元帅的制服,递给奈娜。蓄须的军士和亚卓士兵突袭艾尔达明西宅邸那晚不大一样了,他的胡子里夹杂了些许白色,眼角忧虑的皱纹也更深了。奈娜在上议院见过他,但他好像不认识奈娜了。

  “你能洗窗帘吗?”奥莱姆问,“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派人来处理。”

  “当然。”奈娜说。

  陆军元帅塔玛斯一瘸一拐地从更衣屏风后出现,来到书桌前。他身着白衫和蓝色军裤,因饱受折磨而面色惨白。奈娜想知道如果趁他熟睡时掐死他,那张面孔会是什么模样。

  奥莱姆解下窗帘,一大堆都抱在怀里。“长官,”他说,“我帮她把这些拿下去,马上就回来。”

  “不急,”陆军元帅挥挥手,“查理蒙德派人送来了一道愚蠢的教会判决令,晚餐前我要读完。”

  “我拿得动。”到了门口,奈娜说。

  奥莱姆把窗帘夹到腋下。“没事儿。陆军元帅有时也需要独处。”

  “你不是他的保镖吗?”

  “更像他的男仆。”听起来他没有抱怨的意思,“顶楼的卫兵增加了三倍,有那帮小伙子盯着他,我暂时不操心有什么玩意儿能进去。香烟要吗?”

  两人下楼梯的时候,奈娜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奥莱姆。“谢谢。”她接过了香烟,奥莱姆立刻开始卷另一根。

  “你性格蛮大方嘛,”奥莱姆说,“但弟兄们说你话不多。”

  冰冷的恐惧感压迫着奈娜的腹部。塔玛斯元帅的保镖为何打听她的事情?“我一向独来独往。”她不动声色地说。

  “我也听说了。”他放过了这个话题,又说,“我以为那晚过后不会再见到你。”

  奈娜心脏狂跳。奥莱姆记得她?她不希望被人记住,不希望被人认出来。如果奥莱姆知道她的身份,可能会发现就是她把雅各布偷偷带了出去。

  “噢?”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比起为某个老爷洗衣服,我觉得你更适合待在这里。”奥莱姆说,“我喜欢你的裙子,比你以前穿的好看。”

  奈娜努力回忆在艾尔达明西公爵家所穿的衣服。她竟然想不起来了。必须换个话题,不要再谈论她了,不能老是对方提问。

  “你穿的也不一样了。”她说。

  奥莱姆摸着别在翻领上的军章。“陆军元帅说他的保镖军阶不能低于上尉。”他耸耸肩,“我不算是真正的军官。我向来不太喜欢他们。不过话说回来,我乐意领这个级别的薪水。”

  奥莱姆从嘴里取出香烟,换了手,又塞回嘴里。他突然停下脚步,奈娜只好转身回头。“今晚想看戏吗?”他问。

  奈娜眨了眨眼。看戏?这么说,他格外关注自己,并非作为陆军元帅塔玛斯的保镖应尽的职责。她深感欣慰,情不自禁地笑了。

  奥莱姆似乎视其为同意。“陆军元帅非要我休息一晚上不可。能有一位漂亮姑娘陪着,再好不过了。”

  “我很荣幸。”她笑着微微行礼,但愿那是她最羞怯动人的笑容。

  到了上议院地下的洗衣房,奥莱姆告辞了。为了清理窗帘和陆军元帅制服上的血渍,奈娜翻找着洗衣用品。搓洗衣物时,她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杀死塔玛斯,不能被奥莱姆阻碍或分心。他看样子是好人,但他侍奉的是邪恶的主人。塔玛斯非死不可,不能让他的制服浸染更多人的鲜血。他杀过无数男女,甚至包括无辜的孩子。非得阻止他不可。

  奥莱姆说他不是陆军元帅唯一的卫兵。如果她杀死塔玛斯的时候不归奥莱姆当值,那么他就不会因失职而受罚。没错,那样最好了。她一边想着,一边更用力地搓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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