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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继承人 顺位之争 三

戴蒙王子热衷于带领金袍军,常与他们一起在君临的街巷巡逻。毫无疑问,他显著改善了都城的治安,但他乐在其中的那些手段往往不近人情,譬如剁掉扒手的双手、阉割强奸犯的阳物、剜去盗贼的鼻子,他甚至在出任队长的头一年于街头混战中亲手格毙三人。没过多久,王子的大名在君临的下层人民中已无人不晓,他混迹于酒肆(没人管他要钱)和赌坑(赢的钱总比带去的多),在各家妓院享尽艳福,据说特别喜欢给处女开苞。一位里斯舞女迅速成为他的最爱,这个肤色苍白的女人自称梅莎丽亚,而她的对手和敌人管她叫“白蛆小梅”。
韦赛里斯国王当时没有顺产的儿子,戴蒙遂自认是铁王座合法继承人,时刻垂涎龙石岛亲王的头衔,只怪王兄拒绝赐封……征服一百零五年底的戴蒙王子被朋友们捧为“首都亲王”,老百姓又送他“跳蚤窝之主”的绰号,风头一时无两。国王虽无意传位弟弟,却一直加以偏袒,原谅了他的诸多冒犯。
雷妮拉公主同样迷恋叔叔,因戴蒙对她总是十分留心,无论何时驭龙飞越狭海,都会给她捎带异国他乡的礼物。韦赛里斯国王自贝勒里恩死后再未驭龙,对长枪比武、狩猎和比剑也兴趣缺缺,体格因此越发柔软肥胖;戴蒙王子对这些却样样精通,他和兄长完全不同——他精瘦强健,身手不凡,行事果敢,风格华丽,还带有一点危险气息。
继续讲述之前,我们必须插入对韦赛里斯朝史料来源的说明,因随后若干年份的重要事件大都发生在宫闱之内,关键人物在私密的楼梯井、议事厅和卧室中的言行,后人难以知悉。我们手头当然有鲁内特尔大学士及其继任者写下的编年史,外加若干宫廷实录,以及所有王家谕令和公告的原件,但这远不足以勾勒历史原貌。为弥补缺陷,我们不得不求助数十年后当事者的儿孙们的著作,主要是领主和骑士们对先祖言行的追忆,也有年长仆人的二手回忆录,其中间或提及年轻时经历的丑闻。这些材料无疑具有补证作用,但由于事件发生和落笔记录的间隔太长,因此不可避免地产生混乱。除此以外,这些回忆录之间也往往存在矛盾。
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两份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可供参考。其一来自尤斯塔斯修士,他在韦赛里斯朝的大部分时间服务于红堡的王家圣堂,后来晋升主教,并留下本时代最全面的一部历史著作。身为韦赛里斯国王及其前后两位王后的亲信与告解者,尤斯塔斯深悉个中内幕。尽管他不吝记述令人震惊的谣言或不堪入目的指控,但平心而论,他这部《韦赛里斯一世国王统治时期及随后的“血龙狂舞”》仍不失为冷静客观的严肃史籍。
与这部大作互为印证的是《“蘑菇”的证词》,由曾在韦赛里斯一世国王、雷妮拉公主、伊耿二世国王和伊耿三世国王御前献艺的宫廷弄臣口述(做笔录的文书并未留名)。“蘑菇”是身高仅三尺、头颅巨大(他吹嘘自己的命根子更大)的侏儒,国王、诸侯和王子们认为他是个弱智,在他面前百无顾忌。尤斯塔斯修士提及寝宫和妓院床榻上的秘密时,其笔触总是隐晦而带有谴责意味,“蘑菇”却说得活灵活现,他的《证词》充斥着五花八门的下流段子,以及各种与阴谋、背叛、下毒、勾引和放纵相关的宫廷轶闻。对一位诚实的历史学者而言,虽然《证词》有多少内容可供取信值得商榷,但我们不该忘记,“受神祝福的”贝勒国王曾下令烧掉“蘑菇”口述的每一份抄本,如今存世的寥寥几本因而显得弥足珍贵。
 
在特定事件的描述上,尤斯塔斯修士与“蘑菇”固然不尽相同(有时差别甚大),与宫廷实录和鲁内特尔大学士及其继任者撰写的官方编年史更是大相径庭,但他们的说法无疑有助于厘清历史的谜团。前面提到的那些二手回忆录颇能佐证这两部作品,这证明其中包含不少真实成分。说到底,关于史料鉴别,何时采纳与何处怀疑,本是学者的天职。
“蘑菇”、尤斯塔斯修士、鲁内特尔国师及其他证人在这点上高度一致:国王之手奥托·海塔尔爵士非常厌恶王弟(“蘑菇”断言戴蒙王子开了奥托爵士年轻的女儿、未来的阿莉森王后的苞,但没有其他材料能佐证这桩荒唐秽闻)。正是奥托爵士说服韦赛里斯相继解除了戴蒙王子财政大臣及法务大臣的职务——爵士很快就为此后悔,因掌握多达二千人的都城守备队后,戴蒙反倒得到更多实权。“绝不能让戴蒙王子登上铁王座,”首相在给哥哥旧镇伯爵的信中写道,“他会成为‘残酷的’梅葛第二,甚至更残暴。”奥托爵士(当时)希望让雷妮拉公主继位。“‘王国之光’总好过‘跳蚤窝之主’。”与他观点相似者不在少数,但这些人面临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即征服一百零一年大议会的先例:男人永远比女人优先。照此推论,国王若无嫡生子,王弟的权利便在公主之前,正如征服九十二年贝尔隆超越雷妮丝成为王位继承人。
所有编年史都说韦赛里斯国王性喜和平,讨厌争执。他明知弟弟的缺点,却珍爱着幼年回忆,仍把戴蒙当成那个活泼开朗、充满冒险精神的小男孩。国王常说,公主是他一生至宝,但兄弟毕竟是兄弟。他一次次地调解戴蒙王子与奥托爵士的不和,但两人在虚伪的宫廷笑颜下依然沸腾着敌意。若有人追问继承问题,韦赛里斯国王只推说王后肯定会生下儿子。征服一百零五年,他对宫廷和御前会议宣布,爱玛王后又有身孕。
在那个命运攸关的年头,克里斯顿·科尔爵士被提拔为御林铁卫,顶替刚过世的传奇骑士莱安·雷德温爵士。克林斯顿爵士乃黑港唐德利恩伯爵属下的事务官之子,时年二十三岁,生得一表人才。他在庆祝韦赛里斯国王登基于女泉镇举办的比武会上首度引起宫中注目——他先赢下团体混战,并在最后的决斗里用流星锤击飞戴蒙王子手中的“暗黑姐妹”,国王为此哈哈大笑,王子则恼怒不已;随后他把胜利者的桂冠献给七岁的雷妮拉公主,恳求在长枪比武中佩戴她的信物,得到允许后,他果然大显身手,不但再次打败戴蒙王子,还将骁勇善战的卡盖尔双胞胎——御林铁卫的亚历克爵士和伊利克爵士——挑下马,只是最终不敌莱蒙·梅利斯特伯爵。
克里斯顿·科尔爵士有淡绿色眼珠和炭黑色头发,其不俗的个人魅力很快深得宫中仕女青睐……尤其吸引了雷妮拉·坦格利安。她如此痴迷他,乃至称他“我的白骑士”,并乞求父亲让他做她的私人护卫和保护者。和其他许多事情一样,国王在此事上也迁就了公主,从此科尔爵士比武时便一直佩戴公主的信物,平时也总站在公主身边参加宴会和娱乐活动。
克里斯顿爵士披上白袍后不久,韦赛里斯国王又邀赫伦堡伯爵莱昂诺·斯壮参政,出任法务大臣。莱昂诺伯爵高大、秃顶,为人直率,以善战闻名,不知情者往往把他当作一介武夫,将他的沉默寡言和缓慢语速视为驽钝。事实恰恰相反。莱昂诺伯爵早年曾在学城求学,赢得颈链的六个环节后才认定学士的生活不适合自己。他博学多闻,对七国律法的了解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身为赫伦堡伯爵,他三度结婚又三度丧偶,入宫时带来两个童贞女儿和两个儿子:女儿们成为雷妮拉公主的侍女,外号“碎骨人”的长子哈尔温·斯壮爵士在金袍军中做了个小队长,幼子“弯足”拉里斯加入国王的审问官行列。
征服一百零五年末,当积累的矛盾第一次总爆发时,君临就是这般状况。爱玛王后在梅葛楼产下韦赛里斯·坦格利安期盼已久的儿子,却因此而死,孩子(照国王的先父命名为贝尔隆)也只比母亲多活一天。国王和宫廷哀痛不已……但不包括戴蒙王子,有人发现他在丝绸街的妓院买醉,还跟贵族亲信们开玩笑说这孩子是“一日王储”。消息传到国王耳中(在故事里,走漏风声的是戴蒙膝上的妓女,但证据显示,向国王告密的其实是王子的酒友,某个渴望晋升的金袍军小队长),国王勃然大怒,终于不能再忍受弟弟的忘恩负义和私心自用。
一待为妻儿们治丧完毕,韦赛里斯国王立刻着手解决长期搁置的继承问题。他不顾杰赫里斯国王征服九十二年的裁定及征服一百零一年大议会的先例,正式册封女儿雷妮拉为法定继承人和龙石岛公主。在君临举办的盛大典礼上,“王国之光”雷妮拉坐在铁王座底部她父王的脚下,接受数百位领主的致敬,他们以荣誉起誓效忠,将来要维护她的权利。
戴蒙王子不在其列,对国王的谕令愤愤不平的他辞去都城守备队队长之职,径直离开君临,与情妇梅莎丽亚一起骑科拉克休——号称“血虫”的精瘦红龙——前往龙石岛。他在那里蛰伏了半年,这期间让情妇怀了孕。
得知梅莎丽亚怀孕后,戴蒙王子忙不迭地送上一颗龙蛋,但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以至唤醒了哥哥的睡龙之怒。韦赛里斯国王严令弟弟立刻收还龙蛋,赶走那个妓女,并回到法定妻子身边,否则视为叛逆。王子勉强从命,他将(没有蛋的)梅莎丽亚遣归里斯,自己飞回谷地符石城去寻那可恶的“青铜婊子”。然而梅莎丽亚在狭海遭遇风暴,并因此流产。消息传来,戴蒙王子嘴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对王兄改变了看法。此后他谈到韦赛里斯国王每每充满轻蔑,并开始日夜盘算争夺继承权。
雷妮拉公主已被昭告为王位继承人,但无论宫廷内外,仍有很多人希望韦赛里斯能生下男性后裔,因“少壮王”此时尚不满三十岁。鲁内特尔大学士首先建议国王再婚,甚至力荐了一个合适对象:刚满十二岁的兰娜尔·瓦列利安小姐。兰娜尔小姐性烈如火,初潮刚至的她从母亲雷妮丝那里继承了坦格利安家族的纯正美貌,又从父亲“海蛇”那里继承了一往无前的进取精神。科利斯伯爵投身远航,其女兰娜尔则酷爱飞翔,乃至驾驭了雄壮的瓦格哈尔——征服九十四年“黑死神”死后,它便是坦格利安家族最大最老的龙。鲁内特尔指出,与瓦列利安小姐联姻足以弥合铁王座与潮头岛的裂痕,兰娜尔无疑也具备母仪天下的潜质。
必须承认,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一世的意志并不坚强,他天性和蔼,耳根子软,乐于取悦他人,总是依赖身边顾问;但在婚姻大事上,国王却自有想法,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他愿意再婚……但不是跟十二岁的女孩,也不能单为了国家。他相中另一位女子,宣布有意迎娶海塔尔家族的阿莉森小姐,亦即国王之手伶俐可爱的十八岁女儿,这位小姐曾在先王杰赫里斯的病榻前为其读书。
旧镇的海塔尔家族古老高贵,血统无可挑剔,因此无人质疑国王的选择。饶是如此,却有流言说首相蓄谋已久,故而早早携女儿进宫。少数人甚至怀疑阿莉森小姐的操守,揣测她在爱玛王后过世前就与韦赛里斯国王私通(这点从未被证实,然而“蘑菇”却在《证词》中多次重复,甚至无凭无据地宣称读书并非阿莉森在病榻前为“人瑞王”的唯一服务)。据说谷地的戴蒙王子鞭打了报信的仆人,差点将其活活打死。潮头岛的“海蛇”也不高兴,因瓦列利安家族第三度遭到忽视,他的女儿兰娜尔也像他的儿子兰尼诺在征服一百零一年大议会、他的妻子雷妮丝在征服九十二年“人瑞王”的宫廷那样,被王室回绝。兰娜尔小姐本人倒看得很开。“小姐对飞翔的兴趣远多于对男孩的兴趣。”高潮城的学士在给学城的信中写道。
征服一百零六年,韦赛里斯国王和阿莉森·海塔尔正式成婚,瓦列利安家族引人注目地缺席婚礼。雷妮拉公主在婚宴上为继母侍酒服务,阿莉森王后亲吻她,称她“我的女儿”。公主还跟其他女人一起剥去国王的衣衫,将国王送入洞房与新娘交欢,当晚的红堡被爱与喜悦主宰……但在黑水湾对面,“海蛇”科利斯伯爵迎接了王弟戴蒙王子,他们联手召开作战会议。王子已无法再忍受艾林谷、符石城和他的合法妻子。“高贵的‘暗黑姐妹’岂堪宰羊?”据说他对“潮汛之主”宣称,“她嗜血如命。”但王子考虑的并非起兵叛乱,他发现了另一条权力之路。
石阶列岛是多恩领和厄斯索斯大陆的争议之地间的多石岛链,长期窝藏着匪徒、流亡者、沉船打捞人和海盗。岛屿本身无甚价值,但地理位置紧要,控制了出入狭海的海上通路,岛民的财路便是过往商船。尽管如此,从总体上看,若干世纪以来此地的匪患尚不为重。
然而十年前,自由贸易城邦里斯、密尔和泰洛西抛开源远流长的敌意,携手发起对瓦兰提斯的战争。在“边陲之战”击败瓦兰提斯人后,三座胜利的城邦宣布结为“永久联盟”,从而形成一个崭新的强权:三城同盟会。在维斯特洛,该同盟通常被称为“三女儿的王国”(因这三座自由贸易城邦都自认是古瓦雷利亚的女儿),或更粗俗地唤作“三婊子的王国”(尽管该“王国”没有国王,乃是由三十三位总督组成的至高议会统治)。瓦兰提斯求和并自争执之地罢兵后,“三女儿”的目光便转向西方,它派出的联军和舰队在密尔海军上将克拉哈斯·达哈尔亲王率领下横扫石阶列岛——此人将数百名被俘的海盗用木桩绑在潮湿的沙滩上,任其涨潮时淹死,得了个“螃蟹喂食者”克拉哈斯的绰号。
“三女儿的王国”征服及吞并石阶列岛起初得到维斯特洛领主们的默许,因此举以秩序取代了混乱,即便“三女儿”向一应过往船只征税,相对于海盗的掠夺,那也是可接受的代价。
然而“螃蟹喂食者”克拉哈斯及其同伙的贪婪很快令人刮目相看:通行税一升再升,到头来原本乐于付费的商人不得不像从前躲避海盗那样躲避三城同盟会的划桨战舰。外界怨气冲天,达哈尔似乎在与里斯及泰洛西的海军上将们彼此竞争,看谁能榨取更多。这其中又数里斯人最可恶,他们不只收钱,还从过往船只上随意征用女人、女孩和俊俏男童,送进他们的情欲园和青楼(被掠为奴的包括十五岁的乔汉娜·史文小姐,她那出了名的吝啬鬼叔叔是当时的石盔城伯爵。伯爵拒绝支付赎金,史文小姐遂被卖入青楼,后凭自我奋斗成为著名交际花“黑天鹅”,亦是里斯的实际统治者。她的故事固然精彩,但与本书主旨无关,因此不便展开)。
维斯特洛的大小领主中,没人比“潮汛之主”科利斯·瓦列利安受害更深,正是借助海上贸易,他才聚敛起七大王国首屈一指的权势与财富。“海蛇”决心终结三城同盟会对石阶列岛的控制,而他找到的天然盟友便是戴蒙·坦格利安,后者亦渴望通过战争博得黄金与荣耀。两人一拍即合,他们不去参加国王的婚礼,却在潮头岛的高潮城制订作战计划,议定由瓦列利安伯爵指挥舰队,戴蒙指挥陆军。他们的部队人数纵然大大少于“三女儿”……但王子将骑科拉克休上阵,让敌人领教“血虫”的龙焰。
本书的叙述范围同样不容我们详细记录戴蒙·坦格利安和科利斯·瓦列利安联手在石阶列岛发动的私战。我们只需知道,战争始于征服一百零六年,戴蒙王子轻而易举地招募了一支由无地冒险者及贵族次子、幼子们组成的军团,最初的两年连战连捷。征服一百零八年,他终于和“螃蟹喂食者”克拉哈斯短兵相见,并在一对一决斗中用“暗黑姐妹”砍下其人头。
韦赛里斯国王无疑满足于能摆脱惹是生非的弟弟,于是不断送来黄金资助。征服一百零九年,戴蒙·坦格利安及其麾下的佣兵和杀手们俨然占据了除两座岛屿外的整个石阶列岛,“海蛇”的舰队则牢牢把控其间水道。在这短暂的胜利时刻,戴蒙王子自立为石阶列岛与狭海之王,科利斯伯爵为他加冕……但他们的“王国”远远谈不上稳固,翌年,“三女儿的王国”卷土重来,这次的远征军由狡诈的泰洛西人雷查里诺·雷恩登统帅,此人堪称是史书中有案可查的最古怪、浮夸的强盗之一。多恩领也加入三城同盟会一方,于是战争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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