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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时:-109.08.22】

  第四连连长瑞玛斯文坦努斯掌管埃汝德省的集结。这应该是一项荣誉,但感觉上却并非如此。

  感觉上这是一桩案头琐事。是行政官僚的工作。似乎原体又给他上了关于超人之责任的宝贵一课。他要学着为治世和征战而同样感到光荣。学着成为统帅和领袖。

  瑞玛斯文坦努斯明白这一点。战争终有一天会结束,届时再没有需要平定的敌人,没有需要征服的疆土,那么建立了帝国的超人又将何去何从?

  退休?

  默默消逝?

  变成一个累赘?作为血淋淋的例子,提醒人类在那昔日的猩红岁月中,他们需要这些超人来铸就一个帝国?战争作为保证生存的必要工具无可厚非。然而当它变得不再那么不可或缺之时,曾经的必要性便顿时令人不快。

  “这是阿斯塔特军团最大的讽刺,”基里曼就在几周之前刚刚和连长与战团长们说过。“他们为杀戮而生,其终极的目标却是他们无法融入的和平。”

  “一个概念上的失败?”盖奇问道。

  “一个必要的负担,”塞丹斯提议说。“我助你建造神殿,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在其中祷告。”

  基里曼摇了摇头。“我的父亲不会犯下如此庞大的错误,”他说。“星际战士擅长战斗,因为他们天生擅长一切事物。你们之中每一个人都会成为领袖,成为一个世界的主宰,因为当战争结束之后,你们会将超人的天赋投向治世之道。”

  瑞玛斯文坦努斯知道他的原体语出真心。但他怀疑原体安格隆或者原体鲁斯也会对一个和平的未来有着如此乐观的看法。

  “你为什么在笑?”瑟拉顿在他身边问道。

  瑞玛斯看了一眼他的军士。

  “我刚才在笑吗?”

  “你刚才正盯着数据板笑,长官。我还在想一张八十辆超重型坦克的列表有什么好笑的。”

  “确实没什么好笑,”瑞玛斯同意道。

  从观察孔向外看,大型起重机正将四百吨重的坦克吊进运输船的货舱里。

  【计时:-108.56.13】

  布瑞兰兄弟很年轻,还没有和绿皮交战过。他的连长则不同。阳光洒在奥罗森丘陵的地面营地上,他们等待着登船的信号,用一些即兴训练来消磨时间。

  “兽人,理论可能,”达摩克里斯连长说道。

  “头颅或脊椎,质爆弹,”布瑞兰回答。“心脏也行。”

  “傻瓜,”多米提安军士嘟囔道。“打心脏不管用。不能保证击杀。那些恶心玩意很皮实,就算面对爆矢枪也是。”

  “那么,头颅或脊椎,”布瑞兰纠正道。

  达摩克里斯点点头。

  “兽人,实战可能?”他问道。

  “我有什么?”布瑞兰问。

  “你的爆矢枪。战斗短剑。”

  “头颅或脊椎,”布瑞兰说,“或者两处一起,怎么管用怎么来。最大创伤。如果进入近战,斩首。”

  达摩克里斯点点头。

  “关键在于,永远不要拉近距离,”多米提安说。“它们很有劲。能把你的胳膊扯掉。有时候,那些家伙丢了半边脑袋还照样往上冲。神经根之类的。和它们保持距离,如果可以的话——远程武器,爆矢枪射击。最大创伤。”

  “不错的建议,”达摩克里斯对他经验丰富的军士说道。他看了看周围的一圈兄弟。“这家伙跟绿皮战斗的经历比我多六次。是六次吧,多姆?”

  “我觉得是七次,谢谢,长官,”多米提安答道,“不过你要觉得是六次也无所谓。”

  达摩克里斯笑了笑。

  “但是你在评估实战可能的时候漏掉了一个警告,”他说。

  “是吗,长官?”多米提安惊讶地问。

  “有人知道吗?”连长问道。

  布瑞兰举起手。

  “弹药量,”他说。

  多米提安自嘲地笑笑。他怎么会忘了提起这个?

  “给别人解释一下吧,布瑞兰兄弟?”达摩克里斯连长催促道。

  “弹药量,”布瑞兰说。“最大创伤,最大伤害,但要注意弹药量,在伤害输出与弹药配给之间寻求平衡。”

  “因为?”达摩克里斯追问道。

  “因为兽人,”多米提安说,“总是他妈的没完没了。”

  安德罗姆兄弟也没有和绿皮交战过。当连长解散他们之后,他便去找布瑞兰交谈。

  他们都刚刚从预备队里调上来,准备通过参与前线作战以结束他们的学徒阶段。两个人都很高兴而自豪地在第六连里找到了位置,与索尔达摩克里斯共事,并且——就算是临时地——将这个连队白色的八字形蛇纹徽记印在他们蓝色的肩甲上。

  【计时:-99.12.02】

  欧尔在耐瑞德河口拥有一片土地。

  这块大约二十亩的良田有着肥沃的黑色冲积土。这些土地是根据服役年数分配的。欧尔服役过,躺在仓库里某张抽屉底层的那个早已泛黄的记录本能够证明。实打实的服役年数,跟随帝皇的旗帜进军。

  欧尔是帝国军人。

  他服役了十八个标准年,在科瑞索伐的战斗结束之后退役。当时他被称为“士兵佩松”。他拿到了文件,荣誉缎带,还有记录本上的一个公章,并分到了与服役年数成比例的土地。军队总是向下取整。

  欧尔在一艘从科瑞索伐开往考斯的家畜运输船上度过了两年。那些海报和传单都将奥特拉玛称为“新帝国”。这个说法显得有些不忠,但颇为贴切。伟大的基里曼让这些富饶的新世界俯首称臣,并将它们塑造成了一个远在边疆而坚韧不拔的共合体,这看起来确实像是个全新的帝国。那些海报试图吸引诸多跟随远征舰队一涌而来的定居者和殖民者。到奥特拉玛与我们分享未来。在考斯建立你的新生活。在奥克塔维亚定居。新的世界。新的命运!

  如果你在考斯这样的新兴世界上卸甲归田,那么行政部门还会承担你的路费。欧尔和成百上千的未来邻居一起抵达。当他踏上考斯的时候,人们已经简单地管他叫“欧尔”了,只有那些看到他左臂上暗淡刺青的人才会知晓他身为职业军人的过去。

  耐瑞德的聚变反应堆点亮了努米纳斯城和卡拉斯要塞的灯火。那些反应堆抽起河水,将沾在涡轮扇叶上的脏污碳粉冲刷干净,也因此让河口覆满了厚厚的一层黑色淤泥,这使得那片河谷成为了星球上最肥沃的土地之一。这是个好地方。潮湿的空气中总飘着甜菜和卷心菜的气味。

  欧尔没有妻子,一心劳作。他种植大片的艳丽花朵来装点努米纳斯城上流社会的厅堂与袍服,在换季的时候则为当地纺织业种植亚麻。二者都需要临时劳动力。欧尔常常雇佣附近家庭的年轻子女:女孩负责挑拣并包装花朵,男孩则收割亚麻。格拉福特,一个曾经隶属帝国军队的装载机仆,被欧尔用来协调大家的工作进度。他没法让格拉福特不管他叫“士兵佩松”。

  欧尔脖颈上的那根细链子挂着一枚天主教徽记,那是他某一任妻子的礼物,他们二人尚未熟识她便去世了,而他则加入了帝国军队。这枚徽记,还有他的信仰,是他来到奥特拉玛的原因之一。他感觉信仰在极限节区更容易存活。

  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一些邻居,那些与他共处了十八年,子女都被他雇佣过的邻居,时常嘲笑他的信仰。他们管他叫“虔诚的”欧尔。

  另一些则与他一同到田地边缘的那座小教堂去祈祷。

  现在是亚麻的季节,男人和男孩都在地里劳作。他们还要辛苦两周。

  今天有很多飞船飘在头顶上。运兵船。供给船。欧尔迎着太阳眯起眼睛仰望着。他能认出它们。不管他是农民,殖民者,还是信徒,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是帝国军人。

  他能认出他们。

  他有种源自过去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挂在壁炉上方的激光步枪。

  【计时:-68.56.14】

  在波罗斯河东边的巴托,极限战士第一百一十一和第一百一十二连驻扎在森林边缘的工业园里。在第十一战团领袖瓦瑞德的命令下,他们将要坐上他们的兰德掠夺者,犀牛运兵车还有修长的犀牛突击车,前往努米纳斯城准备登船。

  埃克瑞图斯刚刚接过第一百一十一连的指挥权,他的前任布瑞恩德在埃麦克斯牺牲了。那是连队的重大损失。埃克瑞图斯有潜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他想要好好打一仗,把第一百一十一连重新锻造成形,并证明他有资格接替倍受爱戴的布瑞恩德。

  “我从来没见过谁这么急着出战,”第一百一十二连连长弗拉斯托克斯说道。“你呢,安柴斯军士?”

  “没有,长官,”安柴斯说。

  他们在树荫下的河堤旁找到了埃克瑞图斯。这是个天然的观景台。他们能看清整片河漫滩,那里有昨晚刚刚降落的怀言者连队的营地,有帝国军队的无数帐篷,还有泰坦的营地。那些战争机器都在休眠状态,如同钢铁巨树般矗立在林地之间。诸多装甲车辆和火炮排成一列沿着下方的公路轰鸣前行。低空飞行的拦截机从头顶闪过。天空一片碧蓝。

  埃克瑞图斯朝他们笑了笑。弗拉斯托克斯是个老兵,久经沙场。埃克瑞图斯明白瓦瑞德督促弗拉斯托克斯在连队转型期担当导师的角色。一支连队的指挥权不可轻视。

  “我知道不应急于求战,”埃克瑞图斯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读过玛楚琉斯的作品,还有安塔萨斯的,冯克罗维茨的—”

  “但愿也有基里曼的?”弗拉斯托克斯说。

  “我确实听说过他,”埃克瑞图斯答道。他们笑了起来。就连肃立在旁的安柴斯也不禁掩饰住笑容。

  “我需要一个目标来凝聚人心。一个实际的威胁,而非虚拟的。斗志昂扬的演说很快就没用了,我必须以行动来引领他们。”

  弗拉斯托克斯叹了口气。

  “我同情你。我还记得我自己在耐克图斯牺牲之后接过指挥权杖的时候。我需要一场战斗来打磨我的战士。非常需要。我需要与他们建立并肩杀敌的纽带,而不是陌生人之间的纽带。”

  埃克瑞图斯点点头。

  “是不是啊,军士?”

  安柴斯犹豫了一下。

  “完全正确,长官。这个理论无可挑剔。战场上的专注促使战士们忘记其他问题。这是个让他们与新指挥官进行磨合的绝佳时机。这给予他们一些共有的经历。当然,具体到弗拉斯托克斯连长身上,他从来都没能和我们建立纽带或者证明自己的价值。”

  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我原本指望这场行动更标准化一些,”埃克瑞图斯说道。“这次调动的规模简直荒谬。光是物流一项就在拖所有事情的后腿。”

  “他们说我们今晚就可以出发,”弗拉斯托克斯说。“最晚明天。然后呢?在船上待两周,之后你就能泡在兽人血里了。”

  “真是等不及,”埃克瑞图斯说,“这地方什么事情都发生不了。”

  【计时:-61.20.31】

  如果你开展数场战争并赢得一场胜利,那么二者之间的损失就都可以接受。

  基里曼重新审视自己写下的内容。这个战术思想并非他的原创:是一个特梵提战争部族成员告诉他的。他对其稍有...修饰。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这个观点,但一切军事理念和格言都值得记录,就算仅仅是为了理解敌人的思维方式。

  那些战争部族相信这个观点。他们是富有荣誉感的盟友,得力的战士。当然,比起军团而言他们的科技水平不值一提。特梵提人同意担任斥候的角色。这是基里曼的外交手段。如果他允许当地土著共享胜利,那么他们或许也会承担起维持这个世界归顺状态的责任。然而那一天兽人的行动难以捉摸;某种意料之外的矛盾念头在它们的群落中扩散。它们毫无道理地转头向西前进。基里曼的部队晚到了一天。那些战争部族独自出动,夺下了坎督齐的丘陵,将兽人指挥官斩首。

  特梵提人似乎对于他们的成就颇为欣喜,丝毫不在意他们所付出的那八万九千名同胞的代价。

  基里曼将笔在手中转着,陷入沉思。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需要纪律。也正因此,一根缚有利刃的特梵提长索挂在他房间的墙上。他相信自己拥有一支全帝国纪律最严明的军事力量,而考虑到其他军团的优秀品质,这非同小可。然而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极限战士能否表现出这一层面的纪律,这种特梵提式的纪律。

  “他们永远都不需要如此,”他的下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身着盔甲的基里曼靠坐在椅子上。他的形体与常人相差无几,但他远非常人,甚至远非他军团中那些经过改造的巨人。他是一位基因原体。寰宇之内仅剩下另外十七位与他相似的存在。

  他是人类帝皇的第十三子。他是第十三军团极限战士的领袖。他在同胞手足之中更具人性。有一些兄弟更像是天使。另一些则更像...其他事物。

  从远处看,他或许会被误认为一个人类。只有靠近之后你才会意识到他更接近一个神。

  他有种平凡的英俊。他的英俊就像一枚古老硬币上某个君主的那种英俊,或是一柄精良长剑的那种英俊。他不同于那祭礼匕首般的弗格瑞姆。亦非天使般的圣吉列斯。他没有令人心痛的天使容貌。谁都没有那么美丽。

  他下巴的轮廓如同他的好兄弟多恩那样富有责任感。他们有着同样的高贵。他身上有费鲁斯的力量和莫塔瑞恩的坚韧。他眼中不时闪现可汗的狡黠光芒,或是莱恩的庄严神采。很多人都说,他眉目之间还有着狼神荷露斯的充沛精力与必胜决心。

  他身上没有那种萦绕着科拉克斯的苦楚,或者时刻纠缠着可怜的康拉德的绝望。他从来都不像行事隐秘的阿尔法瑞斯和马格纳斯那样故弄玄虚,他也远比紧锁心扉的沃坎更为坦诚。即使以原体的标准来看,他都是一位全才。他知道自己的兼收并蓄会困扰那些更为心无旁骛的兄弟,比如洛加和佩特拉波。他绝不会展现出安格隆的暴怒,他的双眼也不会燃起鲁斯的狂乱。

  他追求完美。他明白这一点。有时候这感觉像是个缺点,迫使他在兄弟们面前找些借口,但找借口会让他有负罪感。他们之中少有人真正信任他,他觉得这是因为他们总会猜想他究竟会从约定或是合作中获取什么。喜欢他的人更少:他只将多恩,费鲁斯,圣吉列斯还有荷露斯视为朋友。

  他的一些兄弟满足于扮演伟大远征的工具。有些人甚至都不会驻足思考自己到底成为了什么。安格隆,鲁斯,费鲁斯,佩特拉波...他们仅仅是武器,也并无超脱于此的野心。他们或是像鲁斯那样明白自己的角色而心甘情愿地扮演它,亦或像安格隆那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还有其他角色可以扮演。

  基里曼相信他们都绝非生来只是武器。没有任何战争是永恒不休的。帝皇,他的父亲,没有抚养出日后将被抛弃的子嗣。倘若他们注定在战争结束之后就成为累赘,那么他为何还要给予他们如此的天赋?

  他将笔在手中转着,重新审视自己写下的内容。他书写很多东西。他将一切都记录归档。信息便是力量。技术理论引领胜利。他打算系统化地将它们全都编纂起来。或许当战争结束之后,他就能有时间把自己的数据档案进行正式的整合。

  他特意用一支笔亲手记录。这支笔直接书写在数据板的屏幕上,但依旧是种过时的办法。然而键盘显得不近人情,而录音机或辅助审阅仪则与他的手法格格不入。他有段时间尝试过思维记录器,以及最新式的记忆笔,但它们都不合适。他坚持亲手书写。

  他将笔在手中转着。

  他的房间很安静。透过身后那两扇巨大的暗色防弹玻璃门,他能看到他的战团长们聚集在外面。他们正等待他的召见。此刻事务繁多。他们认为他在无所事事地做着笔记,而没有盯着流动的数据。

  他们至今依旧会低估他,这让他觉得好笑。

  他花了十七分钟评论特梵提的作战手法,但他还是留意并记录下了在他左边那些副显示屏上出现的一千五百条通告和数据更新。

  他观察并记录一切。

  信息便是胜利。

  【计时:-61.25.22】

  诸位战团长等待着他们的原体。他们在前厅可以透过暗色防弹玻璃门看到他。他如同一尊端坐在空旷展室中的纪念雕像。他的手时不时闪动起来,用那古董般的笔在数据板上书写什么。基里曼的房间几乎空无一物。钢制地板和精金加固的舱壁。远端那面墙是透明的,在它之外便是轨道空港。群星闪烁。下方那个世界的明亮光辉穿透黑暗映射上来。

  马瑞乌斯盖奇是第一战团长。他们还没有到齐。此刻有十二位到达了,这本身就已是难得一见。而今天,这里最终会有二十位。

  第十三军团是所有阿斯塔特军团中最为庞大的一支,它被划分为诸多战团,这是效仿昔日雷霆战士的组织结构。每一个战团都由十个连队组成。基础单位便是连队,其中包含一千名军团战士以及他们的辅助人员,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连长指挥。盖奇经常会听到原体说,一支连队足以胜任绝大多数任务。在第十三军团中有一句颇受欢迎的格言,它听起来或许显得高傲自大,而且对于例如灵族和绿皮这样的特定敌人并不适用,但它确实包含了对现实情况的一个简单预期:

  用一个军团战士打下一个村镇;用一支小队打下一座城市;用一个连队打下一个世界;用一个战团打下一个文明。

  今天,在考斯,第十三军团的二十五个战团中有二十个都将集结起来等待部署。两百个连队。二十万军团战士。其余部队将驻守在奥特拉玛的五百世界上。

  这样规模的集结并非前所未有,但确实屈指可数。自从伟大远征早期以来,第十三军团还没有一次性调动过如此多的战士。

  还要加上相当于五个战团军力的第十七军团怀言者部队。

  这种杀鸡用牛刀的做法近乎荒谬。新任战帅到底认为加斯拉克异形根据地有着何等的火力?

  “我希望,”第六战团长凯恩阿崔乌斯说道,“我希望,”他大声说,“我们能挖开已知空间中最大的一个兽人巢穴。”

  “你希望遇上麻烦?”盖奇觉得这有些好笑。

  “笔记56.xxi,”第十一战团的瓦瑞德说道。“永远不要期待危险。危险不需要帮助。不存在所谓的命运来供人挑战,而对于战争的主动渴望从来都不会提升士气。”

  阿崔乌斯皱起眉头。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为他人获取荣誉上,”他说,“我倒宁愿挑战一点命运。”

  “你所说的他人是指谁?”盖奇问道。

  阿崔乌斯看着他。一道伤疤横贯他的左眼,并将他的嘴角拽向下方。他的微笑相当难以辨认。

  “这项归顺行动的设计意图是为了达成两个目标,且二者都是非军事性的,”他说道。“我们要通过协同作战来为怀言者的糟糕名声进行一点粉饰。我们还要用二十个战团响应荷露斯的心血来潮从而体现他的职权。”

  “这是个理论评价还是实战评价?”班佐问道,所有战团长都笑了起来。

  “你们看过战术审议报告了。加斯拉克的绿皮简直是个笑话。它们是否真的前进到了哥索瑞亚都值得怀疑。它们的威胁名不副实。我可以用一个后备连队在一周之内把它们剿灭。这完全是对职权的颂扬与展示。这是荷露斯在扬刀立威。”

  顿时低语四起,其中不少是表达赞同的。

  “狼神荷露斯,”马瑞乌斯盖奇说。

  “什么?”阿崔乌斯问道。

  “狼神荷露斯,”盖奇说。“或者原体荷露斯,亦或战帅。你或许不认为他比我们的原体更胜一筹,但帝皇如此认为,并赋予了他相应的军阶。即使是在你我之间,像此刻这样的私下交谈中,你也要保持对他的尊称。他是战帅,阿崔乌斯,他是我们的战帅,而如果他让我们踏上战场,我们就要踏上战场。”

  阿崔乌斯绷紧身子,随后点点头。

  “抱歉。”

  盖奇点头示意。他扫视周围。已经有十四位战团长聚集于此了。他转向那扇门。

  它们打开了。甲板下方的液压活塞将它们拉开。

  “进来吧,”基里曼高声说。“我能看见你们在外面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们鱼贯而入,盖奇走在最前面。他们的随从和老兵在外等候。

  基里曼没有抬起头。他用笔写下又一条记录。他对于左边全息板上方流淌的数据毫不在意。

  此刻他们身处房间之中,那透明墙壁之外的景色显得更加壮丽。在他们下方,旗舰的庞大躯体延伸出去,在阳光中熠熠闪烁。马库拉格之耀。二十六公里长的陶瓷和钢铁装甲锃亮如新。在周围与其平行的是十八艘有城市般大小,如银刃般闪亮的战列舰。在更高的位置上,诸多运兵船,战机母舰,机械神教舰船,巡洋舰,大型巡洋舰以及战舰如同一颗颗卫星般锁定在空港里。它们之间的无数小型舰船和运输机穿梭不止。

  在下方,货运机将大批物资从轨道平台牵引上来。它们看起来就像一群切叶蚁,或是用双螯夹着过大猎物的蝎子。

  在更下方,一艘身处轨道码头中的护卫舰测试着它的引擎。

  而在最下方的便是考斯,它的表面反射着阳光,呈现出淡蓝色。零星的亮点在这强光中闪现:恒星的光芒打在那些来自地表的运输船身上。

  盖奇清了清嗓子。

  “我们不愿打扰你,原体大人,但是—”

  “—事务繁多,”基里曼替他说完。他瞥了一眼第一战团长。“我一直在关注数据流,马瑞乌斯。莫非你认为我没有?”

  “绝无此意,长官。”

  他可以同时做一百件事情。原体多任务工作的能力几乎令人发指。

  “我们想要确保你留意到了每一个细节,”第九战团的安皮恩说道。最年轻的一个。最新加入的一个。盖奇掩饰住笑容。这个可怜的傻瓜还是没学会不要低估原体。

  “我相信我留意到了,安皮恩,”基里曼说。

  “萨摩索瑞斯号—”

  “需要进一步的引擎认证,”基里曼说。“我已经通知库拉克船长从1123号轨道码头抽调一些机仆过去。是的,安皮恩,我确实看到了。我看到姆拉图斯号超载了八千两百吨,我建议船坞长官将艾斯潘多第四十一连转移到巅峰号去。埃汝德省的集结比时间表拖后了六分钟,所以文坦努斯需要让阿布特总管提高努米纳斯港的工作效率。在之后的两天里这六分钟的差距会继续拉大。科罗弗拉西斯要让他的船维持队列。卡伦省的表现超过了时间表,所以第一百三十五连的泰若尼连长值得称赞,不过我怀疑他没有考虑到今天下午预报的暴雨,因此他需要注意地表环境将会恶化。说到第一百三十五连,有个军士正在路上。希尔。他受到了处分。在他抵达之后把他送到我这里。”

  “那是个军纪事务,可以在战团长级别进行处理,长官,”安托利说道。第十三战团是他的,因此这是他的职责。

  “在他抵达之后把他送到我这里,”基里曼重复道。

  安托利瞥了盖奇一眼。

  “当然,我的原体。”

  基里曼站起身看着安托利。

  “我只是想和他谈谈,安托利。没错,马瑞乌斯,我又事必躬亲了。容忍我一下。集结一支军队是个精细而枯燥的工作,我想换换脑子。”

  战团长们微笑起来。

  “我们的贵客有什么表示吗?”基里曼问道。

  “原体洛加的舰队从考斯时间午夜起就开始向这个星系跃迁了,”盖奇说。“首批舰船已经展开集结。据我们所知原体本人正在穿越星系边界,以实体空间高速接近。”

  “那么...还有六个小时?”

  “六个半小时,”盖奇说。

  “我是在向下取整,就像帝国军队那样,”基里曼说。众人笑了起来。原体通过透明墙壁向外遥望。在一排排如同锋利剑刃般闪耀的星船之间,已经出现了零散的一些深色舰船,它们就像是尚待清洗的染血兵器。

  那是第一批洛加的战舰,停泊在空港里,在队列中寻找各自的位置。

  “我们收到了来自刚刚抵达的连长和指挥官的呼叫,”盖奇说。“艾瑞巴斯请求在你方便时会面。”

  “他可以再等一会儿,”基里曼说。“那家伙挺烦人的。我宁愿一次性把他们都见完。”

  他的战团长们又笑了起来。

  “这种轻率谈话只能停留在我们之间,”基里曼提醒他们。“这项行动的设计意图是为了展现新纪元的功效。它完全是为了颂扬我的兄弟荷露斯并巩固他的职权。”

  基里曼看着微笑的阿崔乌斯和转过头的马瑞乌斯。

  “是的,我听到了,马瑞乌斯。下面是我要说的。阿崔乌斯是对的。这是作秀,这是演戏,这从本质上讲是浪费时间。但是—我要说的是—荷露斯是战帅。他值得颂扬,他的职权需要被巩固。所以马瑞乌斯同时也是对的,阿崔乌斯。你必须时刻保持对战帅的尊称。”

  “遵命,我的原体。”

  “最后一件事,”基里曼说道。“六分半之前有一个通讯信号扰动。我把具体细节记录下来了。可能是恒星耀斑的干扰,但麻烦谁去检查一下。那听起来实在很像歌声。”

  【计时:-61.39.12】

  那个扰动得到了检查,并被归结于恒星干扰。一个通讯杂音。在可听到的声波以及可接收的电磁波范围之外,虚空永远都在呼啸和低语。

  半个小时之后,卡斯托瑞克斯号上的一个船员报告说在通讯频道里听到了歌声。二十分钟后,吟唱声将轨道主数据流完全遮盖了达十一秒。其源头无从确认。

  一个小时之后,又出现了两次来自未知源头的突发干扰。

  再过一个小时,通讯控制中心汇报了“一系列故障事件”,并警告称“当天很可能继续出现更多通讯扰动,直到问题得以解决”。

  又过了一个小时,噩梦在考斯夜面出现。

  【计时:-50.11.11】

  有过很多线索。很多预兆。考虑到第十三军团巨细无遗的备战状态,只有如此之少的迹象得到过注意或许可以说是个悲剧性,亦或失败性的现象。

  关于这个问题,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极限战士完全不知道要留意什么迹象。

  在考斯地表的晨光中,泰洛斯卢比奥和他的小队一起等着登上运输船。他们都隶属盖乌斯连长麾下的第二十一连。

  卢比奥头很疼。他双眼后面有种痛楚。他不以为意。他短暂地考虑过向药剂师提及此事,但最终没有那样做。他们在备战阶段里已经连续数天缺乏休息了。完全没有机会关闭高层意识功能以进入睡眠,就连聊胜于无的冥想也不行。

  他将这疼痛归结于疲劳。那不过是脆弱凡躯的又一项缺陷,他的超人体质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将其解决。

  然而那并非疲劳。事后,卢比奥将后悔他没有提起自己的不适。这将比考斯上所发生的其他一切事情都更让他后悔。这悔恨会在多年之后一直跟随他踏入坟墓。

  经过那些死亡与屠戮,那些烈火与厮杀,当命运超乎寻常地将他拖离战场,当他终于有时间反思过往的时候,泰洛斯卢比奥会意识到自己正因为执着地服从帝皇的敕令而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警示与征兆。

  他并非个例。当天考斯上约有二十万名极限战士,其中有数百位如他一般天赋异禀之人,他们全都无私而忠顺地立足于平凡岗位。他们也全都忽略了那头痛。

  和卢比奥不同的是,他们很少有人幸存得足够久来品尝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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