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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咳嗽发作·热茶·鸡不是鹰

雷斯林·马哲理疲倦地钻进毯子,在漆黑洞穴的泥地上躺下来,打算睡觉。就在这时,他开始咳嗽。他希望这只是一次轻微的发作,像有的时候一样,会很快结束,但是胸部收紧的感觉并没有缓解。确切地说,咳嗽更为严重了。他坐起身,拼命想要呼吸,嘴里却涌起一股铁锈的味道。他摸出手帕,捂到嘴上。在这个狭小黑暗的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就清楚地知道手帕已经沾上了血渍。

  雷斯林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他偶有已经活了上百岁的感觉,这些年月都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他的健康大约是在大法师之塔里参加恐怖试炼时遭到了毁灭。试炼之前他是个年轻人,或许身体虚弱,但还算健康。试炼结束后他看起来像个老人--健康被彻底地摧毁了--甚至连神都没法治疗他;他红褐色的头发变成白色,皮肤呈现出熠熠金色;视力也受到诅咒。

  人们对此大为惊骇。他们说,令一个年轻人致残的试炼根本就不是什么试炼。那是残酷的折磨。睿智的法师则清楚事实。魔法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是魔法之神赐予的礼物,拥有这种力量也意味着肩负重大的责任。在过去,这种力量曾被滥用。法师们有一次差点就毁灭了整个世界。魔法之神出面干预,对魔法的使用制定了规则与律法,现在唯有能担负责任的凡人才能获准使用。

  凡是想要提高魔法造诣的法师,都必须参加由法师议会中的高阶法师主持的试炼。为确保每一个参加试炼的法师都严肃认真地对待这门技术,法师议会决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以生命作为赌注。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即便是成功,也并非就毫无牺牲。试炼的目的在于教会他们认识自身。

  雷斯林对自身了解的程度之深,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在塔里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这个举动令他一方面极为恐惧,但是另一方面却又确信自己会再次做出同样的事情。这个举动并没有真实发生,尽管当时在他看来是那么真实。将法师送入幻境就是试炼的内容。法师在幻境里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到他余下的生活--甚至可能结束他的生命。

  雷斯林的可怕行为与他的双胞胎哥哥卡拉蒙有关,而后者惊骇地目睹了这一切。此后两人再也没有谈起过那件事情,但它已然发生,给他们的心灵投下了阴影。

  大法师之塔里的试炼,本意在于帮助法师深入了解自己的力量和缺点,从而使他们得以进步。如此,有惩罚,也有奖励。对雷斯林的惩罚相当严重--他的健康被摧毁,视力受诅咒。试炼结束后,他的瞳孔变成了沙漏状。为了让他学会谦卑和同情,他看到的是时光飞逝的转变。无论他所看的是什么,譬如美丽的少女或鲜嫩的苹果,在他眼中也尽是年方日久后的衰败。

  然而,奖励倒也丰厚。雷斯林现在拥有了力量,这种力量让那些认识这位年轻法师的人极为震惊、敬畏以及恐惧。法师议会的首领帕萨理安,把玛济斯法杖给了雷斯林,这是一件非常珍贵的法器。当雷斯林咳嗽得愈来愈剧烈时,他伸手抓住了这根法杖。它的存在令雷斯林感觉到安慰、踏实。他所受的痛苦是值得的。这柄神奇的法杖是玛济斯制造的,玛济斯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师之一。雷斯林拥有这根法杖好几年了,但他至今没有发掘出法杖的全部力量。

  他又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撕扯得他周身疼痛难忍。唯一能缓解咳嗽发作的,是一种特殊的草药茶。这种茶趁热喝才会有最佳的疗效。他眼下居住的洞穴没有火塘,没办法烧开水。雷斯林只能离开温暖的毯子,走到黑漆漆的外面去弄热水。

  要是在往常,卡拉蒙已经着手去取热水调配这种茶。可是,卡拉蒙现在不在这里。雷斯林那位强健有力、心宽体壮、热情慷慨的双胞胎兄弟整晚都待在别处,在河风和金月的婚礼上与其他宾客一起喧哗起哄。

  时间已过半夜。雷斯林依然能听到婚礼上传来的欢笑和音乐。他感到生气,卡拉蒙把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自己去和某个女孩寻欢作乐--很可能是提卡·维兰--而让虚弱的双胞胎弟弟自生自灭。

  雷斯林喘不过气来,他试着站起身,却差点栽倒。他抓住一把椅子,顺势瘫软在里面,把头搁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那是卡拉蒙用一个柳条箱子凑合着搭起来的。

  “雷斯林?”外面传来一个愉快的声音。“你睡着了吗?我有个问题必须要问你!”

  “泰斯!”雷斯林想喊出那个坎德人的名字,但是又一阵咳嗽打断了他。

  “噢,太好了,”外面的人听到了咳嗽声,继续用愉快的音调说道,“你还没有睡着。”

  泰斯--泰索何夫的昵称--柏伏特跳进了洞穴。

  坎德人曾被多次告诫,在文明社会里,在进去之前要先敲门(或者,在当前的环境下,就是指把树枝扎成简易的屏风,用以掩盖洞穴入口的那玩意),然后等待被邀请。泰斯很难养成这个习惯,坎德人的社会没有这种规矩,那里的门只是用来抵御恶劣的天气和凶狠的怪物(如果他们对怪物起了兴趣的话,那么怪兽也不算)。假如主人运气好、泰斯想起要敲门的话,他通常会在进门的同时敲门。否则,他就会先进门再敲门,这次他就是这么做的。

  泰斯拉开屏风,灵活地窜了进去,手里拿着一盏点亮的提灯。

  “你好啊,雷斯林,”泰斯说。他站在年轻的法师身边,伸出一双肮脏的手,把提灯拿到雷斯林面前。“这是什么羽毛?”

  坎德人是一个体型娇小的种族,据说是矮人们的远亲(只有矮人们不愿承认)。坎德人无所畏惧,极为好奇,偏爱颜色鲜亮的服饰,还有皮革袋子,用来把收集到的有趣东西装进去。坎德人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种族,他们的手指比较灵巧。把坎德人称作小偷是不恰当的。坎德人绝不是想偷窃。他们只是借用,而且一直有意向把他们捡到的东西完璧归赵。可是,这很难对思维闭塞的人解释清楚,尤其是当他发现坎德人的手在他口袋里的时候。

  泰索何夫是这个种族的典型代表。他身高大约四英尺左右,具体的数值取决于那一天头发束起的高度。泰斯相当为他的发束骄傲,并经常装饰它,比如今晚,就用了不少红色的枫叶。他对着雷斯林咧嘴微笑,眨巴着狭长的眼睛,尖尖的耳朵因激动而颤抖。

  雷斯林怒气冲天地瞪着泰索何夫,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和要命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黑。他伸手紧紧抓着坎德人的手腕,用力捏住。

  “热水!”雷斯林气喘吁吁地说,“茶!”

  “茶?”泰斯只听清了最后一个字。“不了,多谢,我喝过了。”

  雷斯林用手帕捂着嘴咳起来。手帕拿开时,上面沾着血迹。他又瞪着泰斯,这次坎德人明白了。

  “哦,你需要茶!就是卡拉蒙总是做来给你缓解咳嗽的茶。卡拉蒙不在这里也就没办法做,你又没办法自己弄因为你在咳嗽。那就是说……”泰斯犹豫了。他不想犯错误。

  雷斯林用颤抖的手指着桌上的空杯子。

  “你想让我去取热水!”泰斯跳了起来。“我一分钟之内就回来!”

  坎德人冲了出去,屏风大敞,冷空气灌了进来,冻得雷斯林浑身发抖。他抓紧披在肩上的毯子,又开始咳嗽。

  泰斯很快就回来了。

  “杯子没拿。”

  他抓起杯子又跑出去了。

  “关上--”雷斯林正要说,但是他没法加快语速说完。坎德人已经走了,屏风依然大开。

  雷斯林凝视着外面的夜色。此时欢闹的声响更大了。他可以看到火光和跳舞的人们的轮廓。新娘和新郎,也就是河风与金月,现在应该已经进了洞房。他们将把对方揽入怀中;他们彼此相爱,他们所经受的考验,他们的悲伤和不幸,以及漫长黑暗的旅程,汇聚成这片刻的欢愉。

  一切都会如此,雷斯林有一个短暂的念头,瞬间闪耀的火花很快就会被紧随而至的灾难所扑灭。他是唯一有脑子预见此事的人。即便是半精灵坦尼斯,这个比大多数人都更具判断力的人,也被一种错误的、安宁的感觉所蒙蔽。

  “黑暗之后没有被击败,”不多久前,雷斯林如此告诉坦尼斯。

  “真正的胜利或许还很遥远,”坦尼斯回答,“但我们总算赢了重要的一仗--”

  听到这种糊涂的想法,雷斯林直摇头。

  “你觉得没有希望吗?”坦尼斯问。

  “希望是否定现实的表现,”雷斯林回答。“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

  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比喻,当他回想起来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一阵咳嗽袭来,收敛了他的笑容,思绪也被打断了。当他缓过来后,再次望向门外,希望在月光中看到坎德人的身影。雷斯林很清楚自己是在孤注一掷。头脑简单的坎德人极有可能会被某个东西吸引,从而彻底忘记他要做什么。

  “我十有八九活不过天亮了,”雷斯林咕哝道。他更加怨恨卡拉蒙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和坦尼斯的对话上。

  “难道你是说我们应该就此放弃?”坦尼斯问他。

  “我是说,我们应该丢掉那张画饼的纸,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实。”雷斯林回答。“你要怎么和恶龙作战,坦尼斯?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龙!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多!我们的屠龙英雄修玛在哪里?传说中的屠龙枪在哪里?”

  半精灵没有回答,心里却记住了雷斯林的话。他思索着走开了,等到婚礼结束,人们或许愿意直面他们残酷的处境。秋天已近尾声。来自群山的寒风灌进门里,预示着冬季的开始。

  雷斯林又陷入一阵咳嗽。他抬起头时,看到了坎德人。

  “我回来了,”泰索何夫响亮地说了句废话,“抱歉,去了这么久,但是我不想把水洒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开始寻找装有药草的袋子。发现就在旁边,他抓起来打开它。

  “我是不是要把整袋都倒进去--”

  雷斯林一把夺回珍贵的草药。他小心地抖出几片叶子,倒进热水里,专注看着它们在水里打转然后沉到杯底。当水的颜色变暗,空气中怪味弥漫时,雷斯林用颤抖的手拿起杯子,递到唇边。

  这个偏方是大法师帕萨理安所送的礼物--是用来减轻他的负罪感的,雷斯林经常这样满心苦涩地想。具有镇静作用的药剂滑下雷斯林的喉咙,几乎立刻就止住了咳嗽。窒息的感觉,也就是那种肺里布满蜘蛛网的感觉,都减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泰斯皱起鼻子。“那东西闻起来就像是溪谷矮人的野餐。你确定它能让你好些?”

  雷斯林吮着茶,享受着它的温暖。

  “既然你可以说话了,”泰斯继续说,“关于这根羽毛我有个问题。我把它放在哪儿了--”

  泰斯开始翻找他外套上的每个口袋。

  雷斯林冷漠地看着坎德人。“我累了,要去睡觉,但我想你恐怕不打算放过我,对吧?”

  “我刚才为你取来热水了,”泰斯提醒他,突然又露出焦急的表情。“我的羽毛不见了。”

  雷斯林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坎德人继续翻找着金丝袋子--这是他在经过某处时从一件礼服上“借”来的。泰斯一无所获,又翻遍了他那条肥大裤子的口袋,接着开始检查靴子。雷斯林筋疲力尽,不然会亲自把坎德人扔出去。

  “这是件新外套,”泰斯抱怨道。“我总忘记东西放在哪里了。”

  他已经脱掉了身上一整套崭新的行头,这都是几周前从帕克塔卡斯的难民们来不及带走和丢掉的东西里收集来的,那些难民现在正和他们一起旅行。

  难民都是些奴隶,被迫为龙骑将猛敏那在铁矿井里工作。龙骑将在雷斯林等人领导的一场起义中被杀死了。他们解放了难民,并带领他们走进帕克塔卡斯南部的山区里。尽管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这个讨厌的坎德人,泰索何夫·柏伏特,也是起义的英雄之一。他和一位年长且迷糊的法师--他有一个夸张的名字,棒极了的费资本--不留神触发了机关,使无数块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阻塞了山谷的入口,从而挡住了准备开进帕克塔卡斯镇压起义的龙人大军。

  猛敏那死在坦尼斯和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的手下。传说中精灵王姬斯卡南的魔法剑,与索兰尼亚骑士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家族世袭的宝剑一道,洞穿了龙骑将的盔甲,深深刺进了他的血肉。在他们的上空,两只红龙战死,血液如倾盆大雨般洒落在惊惧的观望者头顶。

  坦尼斯和同伴们迅速控制了当时混乱的局面。有些奴隶想要找曾经奴役他们的残暴龙人报仇。坦尼斯、史东和伊力斯坦很清楚,这些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在当晚,他们劝说人们抓住这个逃跑的天赐良机,带着家人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坦尼斯组织起工作队。妇女和小孩收集起所有能找到的补给品。他们把食物、毯子和工具,包括所有他们认为获得自由所需的东西,都装上曾经用来运送矿石的马车。

  矮人佛林特·火炉生长在这片山脉,他带着奴隶们当中的平原人组成先遣队,往南边去寻找一片可供难民栖身的避难所。他们发现卡若里山峰之间有一片山谷。山顶已经白雪覆盖,但是远在底下的山谷依旧绿意盎然,树叶刚刚染上秋天特有的金色和红色。这里资源丰富。山谷遍布清澈的溪流,丘陵地上满目的洞穴都可以用来居住、贮藏食物和防御进攻。

  早先的日子,难民们以为随时都会面临龙的进攻,还有邪恶的蜥蜴般的人--也就是龙人的追击,而且他们是逃不脱的,因为龙人军队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山谷。是雷斯林的双胞胎兄弟卡拉蒙(真令人吃惊)提出了制造雪崩来截断道路的方法。

  由雷斯林来施展法术--他从深蓝色封面的魔法书中学到的一个破坏性的闪电魔法,魔法书是他从沉没的沙克沙罗斯城里得到的--并制造出雷声以震松雪堆,使沉重的雪块滚下来落到通道上。山顶的雪就这样越落越多,落了几天几夜,通道很快就被堵上了。没有任何生物--即便是有翅膀有爪子的蜥蜴人也没办法进入山谷。

  难民们度过了一段和平安宁的日子,心情放松下来。红色和金色的叶子落到地上,变得枯黄。关于龙和囚牢的可怕回忆渐渐模糊。难民们感到安全、温暖、无忧无虑,他们说要在此过冬,计划次年春天继续南行。他们谈论着建设永久家园的事宜。他们想要拆掉马车,用木头建造木屋,或者在岩洞外搭建住处、铺上草垫子,当冷雨和冰雪最终降临山谷的时候,他们需要御寒。

  雷斯林的嘴唇扭曲出一个轻蔑的讥笑。

  “我要睡觉了,”他说。

  “找到了!”泰索何夫大喊,想起最后一刻他把羽毛插在安全的位置--他的褐色发束上。

  泰索何夫从发束上拔下羽毛,搁在手心里伸出去。他小心地握住它,就像拿着一件珍贵的珠宝,眼神里满是敬畏。

  雷斯林轻蔑地看着羽毛。“这是一根鸡毛,”他说道。

  他站起来,拉紧红袍裹住消瘦的身体,走回铺在泥地上的稻草垫子。

  “哈,跟我想的一样,”泰索何夫柔声说道。

  “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雷斯林嘱咐道。他躺在垫子上,用毯子裹紧身体,闭上眼睛。正要沉入睡眠时,一只手摇了摇他的肩膀,把他弄醒了。

  “怎么了?”雷斯林咬牙切齿地问。

  “这非常重要,”泰斯严肃地说,他俯下身子靠近雷斯林,嘴里呼出一股从宴会上带来的蒜味,喷到法师的脸上。“鸡能飞吗?”

  雷斯林闭上眼睛。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

  “我知道它们有翅膀,”泰斯继续说道,“我知道公鸡可以扑腾到鸡舍顶上,然后在日出的时候打鸣,但我在想,鸡可不可以飞得像鹰那么高?因为,你知道的,这羽毛从天而降的时候,我向上望去,并没有看到有鸡路过,然后我意识到从没看见过鸡飞--”

  “出去!”雷斯林吼道,他伸手去拿床边的玛济斯法杖。“否则我就--”

  “把我变成青蛙喂给蛇吃。是的,我知道。”泰斯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关于鸡--”

  雷斯林知道坎德人绝不会离开,即便是受到被变成青蛙的恐吓后。雷斯林对此无能为力。

  “鸡不是鹰。它们不能飞,”雷斯林说。

  “谢谢!”泰索何夫快活地说。“我就知道!鸡不是鹰!”

  他冲了出去,屏风大开,还忘了拿他的提灯,那灯光正好照着雷斯林的眼睛。雷斯林刚要睡着,泰斯尖细的声音再次将他吵醒。

  “卡拉蒙!你在这里!”泰斯大喊。“你猜怎么样,鸡不是鹰。它们不能飞!雷斯林说的。有希望了,卡拉蒙!你弟弟说错了。不是说鸡,是说希望。羽毛是一种预兆!费资本施展了他所谓的羽落术,在我们从铁链上往下掉的时候救了我们,我们以为自己会像羽毛那样飘下来,实际上却落下了很多的羽毛--鸡毛--这些羽毛救了我,却没能救费资本。”

  泰斯的声音呜咽了,他想起他那位死去的可怜朋友。

  “你去打扰小雷了?”卡拉蒙问。

  “才没有,我去帮他了!”泰斯骄傲地说。“雷斯林咳得要死了,他就是那样,你知道的。他咳出了血!我救了他。我跑出去拿水调配那种难闻的茶给他喝。他现在好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嗨,卡拉蒙,你难道不想听听关于鸡--”

  卡拉蒙一点都不想。雷斯林听到他孪生兄弟的沉重步伐急匆匆地逼近小屋。

  “小雷!”卡拉蒙不安地喊道。“你还好吧?”

  “不好,这都拜你所赐,”雷斯林抱怨道。他深深缩进毯子,闭着眼睛。他不用眼睛看也清楚地知道卡拉蒙的样子。

  高大、强壮、肩膀宽阔、笑容开朗、亲切、英俊,他的哥哥是所有人的朋友、所有女人的爱人。

  “我在这儿遭受一个坎德人的虐待,”雷斯林说,“就在你去和丰满的提卡调情的时候。”

  “别那样说她,小雷,”卡拉蒙说,一向愉快的声音此刻有些刺耳。“提卡是个好女孩。我们在跳舞。就是这样。”

  雷斯林哼了一声。

  卡拉蒙拖着沉重的脚步站在那里,懊悔地说:“我很抱歉没在这里准备你的药。我没有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我能--我能为你拿点什么东西吗?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可以闭上嘴,关上门,还有熄掉那该死的灯!”

  “好的,小雷。没问题。”卡拉蒙把屏风放回原来的位置。他吹灭了提灯里的蜡烛,在黑暗中脱下衣服。

  卡拉蒙努力保持安静,但这个大个子--他的健壮体魄和弟弟形成了鲜明对比--绊倒在桌子上,接着打翻了椅子,还有,从声音来判断,他在黑暗中摸索垫子的时候头撞到洞穴的石壁上。

  雷斯林咬紧牙关,耐着性子等到卡拉蒙最终安静下来。他的哥哥很快响起鼾声,可疲惫不堪的雷斯林依然醒着,无法入睡了。

  他凝视着黑暗,并没有像他的哥哥和其他人那样丧失视力。他睁着眼睛,里面似有活物。

  “鸡毛!”他痛苦地抱怨道,然后又开始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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