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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莎拉……”

“不,约翰尼。最好别说。时间到了。”

“我要说你很漂亮。”

“是吗?”

“是的,”他轻声说,“亲爱的莎拉。”

“我们把一切补回来了吗?”她问他。

约翰尼微微一笑,“莎拉,我们已尽了全力了。”

赫伯下班回家看到莎拉,似乎并没感到惊讶。他欢迎她的到来,使劲逗着孩子,然后责备莎拉没有早点儿把孩子带来。

“他的肤色和长相跟你一样,”赫伯说,“我想他以后眼睛也会变得跟你一样。”

“但愿他有他父亲的聪明。”莎拉说。她在系围裙。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了,再过二十分钟天就会黑了。

“你要知道,烧饭应该由约翰尼来干。”赫伯说。

“拦不住她。她用枪顶着我的脑袋。”

“啊,也许这更好,”赫伯说,“你做的所有饭菜尝上去都像通心粉。”

约翰尼抄起一本杂志扔向他,丹尼笑起来,尖利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看出来了吗?约翰尼想。这似乎是一目了然的事,约翰尼看着他父亲从壁橱里找出过去的旧玩具,这时一个惊人的念头涌上心头:也许他理解。

他们吃饭。赫伯问莎拉,瓦尔特在华盛顿干什么,她告诉他们他正在参加的会议,会议和印第安人的土地要求有关。莎拉说,共和党的会议大多数是探探情况的。

“他见到的大多数人认为,如果明年里根赢了福特,这将意味着共和党的死亡。”莎拉说,“如果这个党死了,那就意味着瓦尔特无法在1978年竞争比尔·柯亨的位子,那一年柯亨将竞争比尔·哈塔维参议员的位子。”

赫伯正在看丹尼吃豆子,他很认真地一颗一颗吃,用上他所有的六颗牙齿。“我认为柯亨不会等到1978年,他明天就会和穆斯基竞争。”

“瓦尔特说比尔·柯亨不会那么傻,”莎拉说,“他会等的。瓦尔特说他自己的机会快来了,而我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晚饭后他们坐在客厅,不谈政治,而是看丹尼玩古老的木头汽车和卡车,那是二十五年前赫伯给他自己的儿子做的。那时,赫伯还年轻得很,和一个性情善良的女人结婚,这女人有时晚上喝点儿啤酒。那时他的头发还没白,对他的儿子充满希望。

他真的能理解,约翰尼边喝咖啡边想。不管他是否知道今天下午莎拉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他是否有怀疑,他都能理解。你无法改变或纠正它,只能接受现实。今天下午她和我完成了一次婚姻。今晚他在和他的孩子玩。

他想起了慢慢转动的命运轮。

庄家赢,所有的人都输。

忧郁似乎想要侵入他的心灵,但他把它推开了。这不是忧郁的时候,他不会让忧郁左右自己。

八点半时丹尼开始闹了,莎拉说:“我们该走了。在回肯尼巴克的路上,他可以吮一瓶奶。离这儿三英里,他会把瓶子喝光的。谢谢你们的招待。”她闪亮的绿眼睛看了约翰尼一下。

“很高兴你们来,”赫伯说,站了起来,“是吗,约翰尼?”

“是的,”他说,“让我来抬那个小床,莎拉。”

在门口。赫伯吻了丹尼的额头(丹尼胖胖的小手抓住赫伯的鼻子,使劲一按,按得赫伯两眼流水)和莎拉的面颊。约翰尼把小床搬到红色汽车边,莎拉给他钥匙,让他把床放到后座上。他放好后,她站在驾驶座的门边,看着他。“我们已尽力而为了。”她说,微微一笑。但她闪亮的眼睛告诉他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这很不错。”约翰尼说。

“我们会保持联系吗?”

“我不知道,莎拉。我们会吗?”

“这大容易了,是吗?”

“是的,非常容易。”

她走近吻吻他的面颊。他可以闻到她的头发,清新而芬芳。

“多保重,”她低声说,“我会想念你的。”

“乖乖的,莎拉。”他说,碰碰她的鼻子。

她转过身,钻进车里,一个丈夫正青云直上的漂亮女人。我怀疑他们明年不会再开这辆车了,约翰尼想道。

车灯亮了,然后马达响起来。她冲他举起一只手,驶出车道。约翰尼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砧板边,看着她离去。他心中的某个东西似乎关闭了。这并不是主要的感觉。这是最糟的——这根本不是最主要的感觉。

他一直站到看不见尾灯,然后爬上走廊台阶,回到屋里。他父亲正坐在客厅的大安乐椅上。电视关了。玩具扔了一地,他正看着这些玩具。

‘狠高兴看到莎拉,”赫伯说,“你和她……”非常短暂地停了一下……“玩得好吗?

‘狠好。”约翰尼说。

“她还会来吗?”

“不,我想不会了。”

他和父亲互相看看。

“啊,也许这更好。”赫伯最后说。

“是的,也许是这样。”

“你玩过这些玩具,”赫伯说,跪下来捡地上的玩具,“罗丽生双胞胎时,我给了她一些,但我知道我留了一些。”

他把它们一个个地放回盆中,在手里逐个检查一下。一辆赛车,一辆牛车,一辆警车,一个红漆都脱落的小卡车,他把它们放回壁橱藏好。

约翰尼又有三年没见莎拉·赫兹列特。

那年雪下得很早。到十一月七日,地上已经积了六英寸厚的雪了,约翰尼取信时必须穿上橡胶靴子和羊毛衫。两星期前,戴维·皮尔森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课本,他一月份上课时用的,约翰尼已经开始备课了。他期待着回去教书。戴维在克利维斯镇的霍兰德大街上为他找到了一间公寓。霍兰德大街二十四号。约翰尼把这写在一张纸上,放在钱包里,因为他总是记不住这名字和数字。

今天天空阴沉沉的,气温在华氏二十度以下。约翰尼走上私人车道时,雪飘下来。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伸出舌头接雪花。他走路差不多不跛了,他感觉很好。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头疼了。

邮件包括一份广告。一本(新闻周刊》和一个小信封,信封上写着“约翰·史密斯”,没有回信地址。在回家路上,约翰尼把其它邮件塞到裤子口袋里,打开了信封。他抽出一页印刷纸,看到顶上写着《内幕》,半路停了下来。

这是上周《内幕》杂志中的第三页。标题新闻是有关一位电视明星的丑闻,这位明星在中学两次被勒令退学(十二年前),并因藏有可卡因而受到惩罚(六年前)。对美国家庭主妇来讲,这可是热点新闻。另外还有一个减肥食谱、一个婴儿的照片和一个姑娘奇迹般治愈脑麻痹的报道。在那张纸的底部,一个报道被圈了起来。标题是:《缅因州的通灵者承认恶作剧)。这个报道没有署名。

(内幕》杂志不仅报道被所谓“全国性报刊”忽略的通灵者,而且还揭露那些骗子,这些骗子使人们无法接受真正的通灵者。

最近,一位骗子向《内幕》杂志承认了他的恶作剧。这个所谓的“通灵者”就是缅因州波奈尔的约翰。

史密斯,他向我们的消息来源承认“所有一切都是骗局,是为了付我的医疗费。如果我能写一本书,我就可以有足够的钱付我的医疗费,而且可以休息几年。”史密斯咧嘴一笑,”这年头,人们什么都信一一一为什么我不趁机大赚一笔呢?”

“由于《内幕》杂志的努力,约翰·史密斯没能大赚一笔。我们再次重申,凡是能证明全国知名的通灵者是骗子的人,我们将给予他一千元的奖金。”

警惕骗子们!

约翰尼把文章读了两遍,这时雪越下越大了。他微微一笑,心想:杂志记者显然很不喜欢被人从走廊上踢下来。他把那张纸又放回信封,把它跟其它邮件一样塞进裤子口袋。

“迪斯,”他长声说,“我希望你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父亲可不这么潇洒。赫伯读完那张剪报后砰地把它砸在厨房桌上,非常愤怒:”你应该起诉那个狗杂种。这全是诽谤,约翰尼。这是恶毒的攻击。”

“我很同意你的话,”约翰尼说。外面已经黑了。下午的雪到晚上已经演变成一场冬天的暴风雪。狂风呼啸,厚厚的雪盖住了车道。“但我们谈话时没有第三者在场,迪斯很清楚这一点,只有我们两人。”

“他连署名的胆量都没有,”赫伯说。“瞧这‘《内幕》的消息来源。’这来源是什么?让他说出是谁?。”

“噢,不能这么干,”约翰尼说,咧嘴一笑,“这简直是自讨苦吃。那样的话他们会整页整页地炒这件事。不能这么干。我倒觉得他们做了件好事。我可不想靠预测来谋生,告诉人们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或买哪种彩票。”约翰尼从昏迷中醒来后,最让他吃惊的一件事就是缅因州和其它州把彩票合法化了。“上个月我收到十六封信,、要我告诉他们哪个号能中奖。这是很不理智的。别说我做不到了,即使我能做到,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在缅因州、你不能自己选号,只能拿到什么就算什么。但他们还是给我写信,”

“我不明白那和这该死的文章有什么关系。”

“如果人们认为我是个骗子,也许他们就不会打扰我了。”

“嗅,”赫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点着烟斗。“你一直不喜欢这种特异功能,是吗?”

“是的,”约翰尼说,“我们俩从不谈这事,我很高兴。其他人似乎只想谈这事。”并不仅仅是人们想谈这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烦恼。但当他在商店买啤酒或面包时,收钱的姑娘收钱时极力不碰他的手,她眼睛里那种惊恐的神情是很显然的。他父亲的朋友见到他只是挥挥手,而不跟他握手。十月赫伯雇了一位当地女高中生每周一次来打扫卫生。三个星期后,她辞职不干了,没说为什么——也许学校里有人告诉了她她在为谁工作。似乎每个人都害怕被触摸,害怕跟约翰尼接触,像对麻疯

病人一样对待他。每当这时,约翰尼就会想起那天他告诉艾琳她房子着火时盯着他看的护士们,想起记者招待会时那个电视记者躲着他,不敢让他碰的样子。这些都是很不正常的。

“不,我们俩没谈过此事,”赫伯同意说,“这使我想起你母亲。她相信你被赋予了……某种特异功能。有时我想她也许是对的。”

约翰尼耸耸肩:“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我要忘掉这一切。如果这篇文章帮我达到这一目的,那就大好了。”

“但你仍有特异功能,是吗?赫伯问,仔细端详着他儿子。

约翰尼想起一星期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出去吃饭,在目前拮据的情况下,这是很稀奇的事。他们去当地一家最好的饭馆,那里总是人很多,那天晚上很冷,饭馆里热烘烘的。约翰尼拿着自己己和他父亲的衣服去衣帽间,当他翻着挂着的衣服寻找空衣架时,一系列清晰的图像出现在他脑中。这种情况有时会出现,在有的时候,他摆弄二十几分钟衣服也一无所获。这里是一位女士的毛领大衣,她和她丈夫的一位牌友发生了关系,非常害怕,但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关系。一个男人的羊皮夹克。这家伙在担心——担心他的哥哥,他哥哥前一个星期在建筑工地上受了重伤。一个小男孩的羊毛衫——他祖母今天给了他一个收音机,他非常生气,因为他父亲不让他把收音机带进饭馆。还有一件朴素的黑大衣,这大衣吓得他全身冰凉,食欲全无。穿这个大衣的男人快要发疯了。目前他表面上很正常,连他妻子都没起疑心,但他对世界的看法正变得越来越阴郁,充满了偏执狂似的幻想。摸这件衣服就像摸一条盘着的蛇。

“是的,我仍有特异功能,”约翰尼简洁地说,“我真希望自己没有。”

“你真这么想吗?”

约翰尼想起那件朴素的黑大衣。他只吃了一点儿饭,东张西望,试图从人群中认出他,但没成功。

“对,”他说,“我真这么想。”

“最好忘掉。”赫伯说,拍拍他儿子的肩膀接着的一个月,似乎过去真的被忘掉了。约翰尼开车去中学参加一次教师会议,另外把他自己的东西带到新的公寓,那公寓虽然很小,但很舒适。

他开他父亲的车去的,当他准备出发时,赫伯问他“你不紧张吗?开车不使你紧张吗?”

约翰尼摇摇头,他现在已很少想起那次车祸。如果他要出事,那就出吧。他深信同样的事不会发生两次,他不相信自己会死于车祸。

实际上,那次长途旅行很顺利,会议很像过去的老朋友聚会。现在还留在中学教书的老向事都过来看他,但他注意到他们都不跟他握手,而且似乎感到他们眼中有一种躲避的神情。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使自己相信那只是想象……如果不是想象……那也有它有趣的一面。如果他们读过<内幕)杂志,就应该知道他是个骗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开完会后,只有回到波奈尔等着圣诞节的到来,盛着个人物品的包裹再也不寄来了,约翰尼告诉他父亲,这就是报刊的力量。代之而来的是一些愤怒的匿名信和明信片,寄信的那些人感到自己受了骗。

“你应该到地狱中受煎熬。”一封信中这么写道。这封信是写在一张皱巴巴的旅馆用的纸上,“你是个该死的骗子。我请求上帝惩罚你。你应该感到羞耻,先生。《圣经》上说罪人要扔进火海被烧死!你是个为钱出卖灵魂的家伙。但愿我别在你家乡的街上碰到你。”信就写到这里。署名,“一位朋友(是上帝而不是你的)!”

在《内幕》杂志那篇文章刊出后的二十天内,有二十几封这类信件寄来。有几个富于冒险精神的人表示愿意跟约翰尼合伙干。“我曾做过一位魔术师的助手,”其中一封信夸口道,“我能变戏法剥光一个老妓女的衣服,如果你准备玩测心术,需要我的加入!”

后来信就逐渐少了。十一月末的一天下午,约翰尼检查邮箱时发现它连续三天是空的,在回家的路上,他记起安迪·瓦霍尔曾预言在美国,每个人只能出名十五分钟。显然,他的十五分钟来了又走了,对此没有人比他更高兴了。

但事实表明,这还没有完。

“是史密斯吗?”电话里的声音问道,“约翰·史密斯吗?”

“是的。”这声音很不熟悉,也许是打错了。但这不太可能,因为三个月前他父亲就把电话号从电话簿上删除了。这是十二月十六日,屋角放着圣诞树,外面正在下雪。

“我叫伯曼,罗克堡的乔治·伯曼警长。”他清清喉咙,“我……有人向我推荐你。”

“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

伯曼又清清喉咙:“我本来可以从电话公司得到这号码,因为事关警察公务。但其实我是从你的一位朋友那里得到的。魏泽克医生。”

“山姆。魏泽克给你我的电话号码?”

“是的。”

约翰尼非常困惑地坐到凳子上。他记起了伯曼这个名字,他最近刚在星期日增刊上看到他的名字,他是罗克堡的警长。这个镇在波奈尔的西边,属于湖畔区。罗克堡是那个地区的首府,离诺尔威三十英里;离布里杰顿二十英里。

“警察公务?”他重复说。

“对,可以这么说。我们俩是否能在一起喝杯咖啡……”

“事关山姆吗?”

“不,魏泽克医生跟这事没关系,”伯曼说,“他给我打了电话,提到你的名字。那是……至少一个月前的事了。坦率他说,当时我认为他发疯了。但现在我们束手无策了。”

“什么事?伯曼先生——警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好我们能在一起喝杯咖啡,”伯曼说,“今天晚上怎么样?布里杰顿大街上有个叫乔的地方。在你的镇和我的镇中间。”

“不,对不起,”约翰尼说,“我必须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山姆不给我打电话呢?”

伯曼叹了口气,“我猜你从不读报纸。”

但这不是真的。他醒来后,一直努力读报纸,试图了解他不知道的事。最近他刚读到过伯曼的名字。确实如此。因为伯曼身负重任。他负责——约翰尼把话筒从耳边拿开,看着它,就像看一条毒蛇,突然明白了。

“史密斯先生?”话筒传来尖尖的声音,“喂?史密斯先生?”

“我在这儿。”约翰尼把话筒放回耳边说。他对山姆·魏泽克很生气,山姆今年夏天刚告诉他别张扬,却又在背后告诉这个乡巴佬警长他的事。

“是不是有关勒死人的事?”

伯曼停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说,“我们能谈谈吗,史密斯先生?”

“不行,绝对不行。”他的生气变成了愤怒,以及别的情绪。他很害怕。

“史密斯先生,这很重要,今天……”

“不行,别打扰我。别外,你没有读《内幕》杂志吗?我只不过是个骗子。”

“魏泽克医生说……”

“他没有权利说什么!”约翰尼喊道,全身颤抖。“再见!”他砰地挂断电话,迅速离开放电话的角落,好像这就能阻止它再次响起。他感到太阳穴开始疼起来。也许我应该给他在加利福尼亚的母亲打个电话,他想道,告诉她她的小儿子在哪里,告诉她跟他联系。以牙还牙。

相反,他在电话桌抽屉里找到电话簿,找到山姆在班戈尔的办公室电话号,拨打起来。电话另一头一响,就立即挂上电话,再次感到很害怕。为什么山姆要这么做呢?到底为什么呢?

他不由自主地看着圣诞树。

还是过去的那些装饰品。他们再次把它们从阁楼上拖下来,从纸袋中再拿出来挂上,这是前天晚上的事。圣诞树装饰品很可笑。随着一个人的成长,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很少有东西既适合儿童又适合成人。小时候的衣服捐给了救世军,唐老鸭表的主发条坏了,小牛仔靴穿破了,你自己动手做的皮包被更加好的代替了,你的玩具汽车和自行车换成了成人玩具——汽车。网球拍等等。你只留下很少的东西:几本书,一块吉祥金市,或一本集邮册。

还有你父母屋里的圣诞树装饰品。

年复一年,同样的有缺口的小天使,同样的一些玻璃球,还有放圣诞树的架子。约翰尼边按太阳穴边想,有时,如果你完全忘掉了这些童年的东西,也许更好。那些让你激动的书再也不会有同样的影响了,吉祥金市并没有使你摆脱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当你看着装饰品时,就想起以前有位母亲指挥着向树上放装饰品,想起今年只有你们两人,因为你母亲发疯死了,但圣诞树装饰品仍在这儿。人们不是说在圣诞节自杀的人特别多吗?天哪!这不足为奇。

上帝给了你多大的力量啊,约翰尼。

的确如此,上帝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他把我从一辆出租汽车的挡风玻璃撞了出去,折断了腿,昏迷了将近五年,死了三个人。我爱的姑娘嫁了人。她和一个律师生了个孩子,这孩子本来应该是我的,她丈夫拼命想去华盛顿从政。如果我连续站几个小时,两腿就会剧痛。上帝真能开玩笑,连这些圣诞树上的玻璃球都比我长寿。真是个绝妙的世界,上帝真能干。越战时期,他应该站在我们一边,因为自古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

他有工作让你做,约翰尼。

让我帮助一个狗屁警察摆脱困境,好让他第二年再当选?

别躲避,约翰尼。别藏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屋外,狂风呼啸。他希望爸爸下班回家的路上当心点儿。

的翰尼站起来,穿上一件厚毛衣。他走出去,到外面的棚子里,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左边是一大堆木柴,是他夏天劈的,旁边是一盒引火物,再旁边是一叠旧报纸。他蹲下来开始翻报纸。他的双手很快变麻木了,但他仍不停地翻,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那份星期日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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