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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结果,我亲自拜访仲裁官的要求恭维的恰到好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我的名声就像往常那样先我一步发挥了作用。间隔了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再次离开地面。尤根帮我们在往来普林西庇阿-蒙斯[1]的快递飞船上弄到了座位,他那因如此迅速的搞定交通工具而带来的显而易见的自豪仅仅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这样做意味着一天之内要飞行两次的事实。尽管如此他还是用他对待一起事物的那种坚忍克己忍受了这种痛苦,只有他身边更加厚重的气味以及发白的关节无声的证明了我们还没离开停机坪时他就已经感到不适了(虽然对于尤根来说,我觉得说他的关节上污垢的颜色更淡了更准确一些。)。也许把他留下对我们两个都更好,但是条令规定在正式访问如此尊贵的帝国官员时我的侍从必须和我一起出席,所以我俩都尽量迁就,尤根努力忽略胃里翻江倒海带来的不适,而我努力不去想象仲裁官看见我拖着他一起见面时的反应。
也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我转而开始注意正离我而去的大地,第一次真正的好好看了看这个我们被派来保卫的星球。我知道我们被分配到驻扎的高原是这个破碎星球上最高而且最荒凉的,但是从空中真真正正的看着我们所处的位置给我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任何背景介绍无法给予的。霜沼很大,绵延数里[2],从运输机上下来的时候就好像是踏上任何一个帝国的星球一样。现在我们的飞船向东南方飞去,令我能够初次领略到它奇妙的景色。
首先吸引我注意的是我们之前降落的地点,就像其他散布在这个星球表面的荒地上的设施一样,它结合了星港和供本地交通使用的机场。出于当地这种独特的地形,这是很体贴的设计。除了很少的几个特例,比如相邻的几个可供居住的高地之间足够近而且高度相同,可以修建高架桥之外,空运是在各个小岛之间交通的唯一方式。结果就是星球上的空中交通量相当惊人,因为星球上人口也就十亿多点。就算是我到普林西庇阿-蒙斯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就看到了数不胜数的其他飞行器,从双座飞车到仓库大小的蹒跚行进着的运输飞船,周围环绕着大群小型飞行器,像飞虫一样嗡嗡作响。
当我们飞越达瑞恩市上空时,我回想起了在卡尔西弗瑞上无意中闯进火蚂蜂窝的时候(从中获得的经验在阻吓一帮追逐我的艾尔达掠夺者的时候起了大用,跑题了),这里是霜沼上人口最稠密的地方,无穷无尽的金属昆虫闪闪发光,它们盘旋在降落场上,一直延伸到远方。虽然机场上空的飞行器最为稠密,城市其他部分的空中也有许多在四处盘旋,大部分是私人飞船和飞车。我脑中暗暗记下要建议卡斯庭尽快部署九头蛇防空炮;我可不喜欢在我们的防区上有这么多飞行员飞来飞去。当然最后她在我之前就想到这一点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强行在我们周围划出一块足够大的禁飞区,让当地的交通管控员头疼不已[3]
随着我们高飞远离城市,更加宽广的景色尽入眼底,黑色与灰色的群山和悬崖笼罩在冰雪苍茫之中,无声的刺入深灰色厚厚的云层,很难看出到底从何处开始岩石消失而雾气取而代之。在那里的某处有着这个星球的最高点,但是就算我在乎,在这个距离上也没法看出到底哪个模糊的阴影才是。
突然之间,风景惊人的消失了。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开始沿着陡峭的悬崖开始向深处下降,阴沉从四周包围上来,在一团迷雾中吞噬了这艘脆弱的小飞船,仿佛把我们和世界割离了开来。
令人高兴的是,第一眼望去普林西庇阿-蒙斯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随着我们的下降云层越来越薄,开始只是渐渐变白,后来干脆完全分开,一束束明亮的阳光穿透过来,天空也是一片鲜艳的蓝色(也许只是对我来说是这样,毕竟我困在太空船里好几个月了)。尤根看起来比之前更不舒服了,所以我让他和他自己的设备待在一起,然后再次向窗外望去,热切的想要看看云层下面还藏着些什么。
不夸张的说我这辈子见过不少非凡的景色,从神圣泰拉高耸的尖塔到法布隆绚烂的极光,但是派瑞尔蒙达有它自己的独特之处。在我们的下方雨水蒸发成汽,上升形成更多的云彩,而同时又在干枯荒凉的星球表面之下,远离那光秃秃的,承载着被烤干的岩石的流沙翰洋。
我们曾经飞越过沙尘暴一次,那沙暴能把没有保护的人在几秒钟内吹得骨肉分离,离地面几千米高,看起来就好像细细的一层沙子扫过星球的表面。刺眼的电弧在其中闪烁着,滚动着的音波那不可思议的回声紧紧地跟随着我们飞快的座机的飞行轨迹。无论朝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根根岩石柱,最近的之间也间隔着数十甚至数百千米。孤独而骄傲的站立着,就像某种巨大的化石森林的树干一样。
从上面看去它们一片辉煌,散发着生命的光辉,与周围壮观的荒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近其中的一些后,我能看到森林和湖泊,山丘和峡谷,以及毋庸置疑的人类文明,就像微缩景观一样,或是小孩或者爱好者们把玩的景观箱。
一路上我们肯定飞过了十数个这种壮观的石柱,虽然大部分都是一晃而过令我看不清细节。有些相对开阔,看起来可以经营某种农业产业,另一些则充斥着过度生长的植被,淹没在大量的藤蔓植物之中,只有卡塔昌人才会喜欢。少有的几个支撑着小镇,而其他那些不足一千米宽的,看起来完全不适宜居住。
我不快的回想起介绍里某处说大概有一万八千个这样的高原分布在这个星球上,上面支持着若干人口[4],然后因为害怕而颤抖着想到即将被部署于此地的帝国卫队会面临多么大的后勤问题。就算是荒唐的把部队分散成以班为单位,十几个团的人也没有希望能覆盖住哪怕是这些高原的一小部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希望敌人在什么地方光明正大的露脸出来,好让我们能够集中兵力。当然了,这希望很渺茫,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话,而且我们目前为止得到的这一点点线索证实了他们的确知道。要说有哪个星球适合游击战的话,派瑞尔蒙达就是。幸运的是我没什么时间陷入这种悲观的沉思,这时尤根站起来想要问些什么。
"那是不是就是了,长官?"他问道。
我点点头。"肯定是,"这种世界只可能有几个像这样的城市,我怀疑其他城市是否会像这座一样稠密。伴随着机身微微的震动,我们座驾的速度降到音速以下,引擎功率开始减弱,让我们在降落的过程中能够轻松的看看这座城市。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普林西庇阿-蒙斯都可喜的令人感到熟悉,高原表面绵延不绝的杂乱分布着居民区,工厂,神庙以及其他各种在帝国中任何一个有一定人口的城市里都能找到的建筑。有几块区域尚未建设,基本都位于峭壁边上。城市外围有几个公园,还有一个几乎处在市中心,中间好像还被某种防御工事围起来了[5],剩下的大部分区域都被完全的城市化了。
随着接近我能看到尖塔区顶上一千米左右的地方,这里如蜂巢般布满了隧道,建筑和工业设施都挂在岩石的边上。这场面不能说完全不令我感到怀旧,这种想法让我心中涌起一丝乡愁的暖流[6]。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之后的想法而取代,我意识到在这高高在上的行星首都下面也如传统般有着叛逆的地下都市。以我的经验来看爱找麻烦的人很乐意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钻排水管一样藏在下面,在那儿他们就等着何露斯来让他们再次出动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我坚定的对自己说,在格拉瓦莱克斯和斯米阿-欧里乔凯上我已经受够这种事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和597团一起待在霜沼,虽然那里又冷又讨厌,但至少没有藏着异端的隧道。没时间这么想下去了,脊骨突然感受到的冲击告诉我降落推进器开始运转,看起来不用一会儿,我们就能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虽然尤根没说话,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走下座机,外面吹拂着清新的微风,淡淡的带着一点燃烧剂余烬和正在冷却的金属的味道,仿佛是在欢迎我的到来,我条件反射般的眯着眼睛看去。太阳依然挂在地平线之上,但是头上的云彩已经开始呈现出日落的色彩,和包裹着达瑞恩的那毫无生气的阴郁雪云比起来这简直是令人眼花缭乱。而且给人感觉温暖而愉悦,我解开大衣,走向尤根的上风处。我和他一起服役足够长的时间了,能够意识到温度突然上升很快会对他的体味带来影响。我扫视四周,熟悉环境。
"看起来有人等着我们,"我说道。一辆车正从我们和机场大楼之间的石板地上开过来,两侧伴着坐在独轮车上的摩托车护卫,它们的引擎柔和的嗡嗡作响,前翼上法务部的标志迎风挺立。我的随从点点头,一边侧身让过一个机械仆工。看起来这个仆工如此热切的想要从穿梭机上取下行李,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出现。
"它们干活儿真有范儿。"他也同意我的看法,话语中带着认可的口气。要说有什么是尤根所喜欢的,除了情色数据板以外,那就是一丝不苟地坚守条令,而且搞的越壮观越有仪式感越好。说实话,一辆火蜥蜴装甲车或者多功能军卡对我来说也不错,要是我知道这简单的小小的礼遇会把我引向何处的话,不过我承认当时我还是很满意的。我坐豪华轿车的机会不怎么多,而且一落地就遇到这么盛大的欢迎对我来说是个好兆头。
 
轿车嘶的一声停在登机舷梯之下,一个身着整齐的定制制服的年轻男子从车中跃出,干脆的向我行了军礼,然后斜着瞄了一眼尤根,脸上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
"凯恩政委?"他问道,就好像有什么好怀疑似的,我点点头,以我最佳的阅兵式式的敬礼回他。
"对了,"我指向我那臭气熏天的同伴。"这是我的个人随从,炮手菲瑞克·尤根[7]。"
"我是毕勒姆·奈特法警[8]。"这个年轻人尽可能礼貌的向尤根点点头,毫无疑问他注意到了他自己那完美无暇的制服与我随从松松垮垮而杂乱无章的穿衣风格之间的鲜明对比。"基施仲裁官派我来接你们。"
"真是周到。"我说,一屁股坐进一个软的过分了的座位里,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我得借助链锯剑才能再站起来,同时我向护送我的护卫们点头致敬。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虽然他们头盔上反光的面罩让我很难确定这一点。我压制住自己对最近遇到的死灵族战士的回忆,然后打开窗户,因为尤根挤了进来,坐到我身边。他摘下了光枪,以便把它拿进来时不被门挡住。(就像卫军的大部分士兵一样,他宁愿砍掉自己一条胳膊也不愿意放弃携带自己的光枪,在无数的场合里我都对这种态度表示感激。)"我得说这比我想象的要舒服多了。"
车里有一个小小的纳尔木(naalwood,产自提尼斯,用来建筑以及贮藏优质干邑的上层材料。树本身是半可动的,能以缓慢的速度移动。-译者注)酒柜,里面放着六个水晶高脚杯和几瓶酒,单单这一个酒柜的价值可能就超过我们坐着来的那架飞机了。我发现其中一瓶干邑有着相当独特的年份和香气,便给自己倒上了相当慷慨的分量,然后往后一靠开始享受这次旅途。
"这是仲裁官的私人座驾。"奈特带着一丝骄傲告诉我们,毫无疑问,他陶醉于自己是少数能够使用它的法官之一。"我是他的助理。"
"那我一定得亲自感谢他。"我说,同时余光里注意到尤根的表情,他现在意识到奈特不仅仅是个司机,我迅速暗示他毋须争着开车。奈特也领会了我的意思,然后回到了驾驶座上,毫无疑问的对他和车厢之间的防弹玻璃(armourcrys,即armaglas及类似材料,一种透明的装甲材料-译者注)心怀感激。
乍一看,普林西庇阿-蒙斯和我这几年去过的帝国城市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没有被炮火轰炸的痕迹之外。我们沿着一条宽阔的大道稳定前行,两侧都是结构美观的建筑,我们所处高原缺乏空间的特点对当地的建筑结构并没有明显的影响。我本以为会很拥挤,但是总体看来却是开阔而整洁。过了一会儿我才发觉这种明显的矛盾正是我在飞机上看到的庞大的下层都市所造成的:派瑞尔蒙达是向下而不是向上建成的。(对此我并不感到十分高兴,因为如此构造会削弱支撑结构的顶端,但是我想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总的来说,到那时为止这依然是一次相当令人愉悦的旅途;至少在有人试图杀死我们之前。
 
[1]行星的首都。技术上说这个缺乏想象力的名字指的是城市坐落的高原,但是既然被普林西庇阿-乌尔比这个一样无聊的名字所代表的城市覆盖了这个高原的绝大部分区域,这两个名字基本上是一个意思。就算凯恩注意到了这之间的区别,他也只字未提。
[2]千米;凯恩在他长期和瓦尔哈拉人交往中学会的一句普通的瓦尔哈拉俗语,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3]禁飞区如此之大以至于数次遭到当地平民的藐视,直到一发"警告射击"打下了一辆坐满了刚从制造业工会宴会归来的市参议院们的飞车以后,情况才有所好转,幸运的是没有人在这次事故中严重受伤。在这之后,该规定被严格按照字句的遵守了。
[4]这意味着,尽管他矢口否认,他很可能在离开克罗纳斯的航行里没认真学习任务简报。
[5]总督宫殿的花园:不同寻常的是,这些花园都分成了两部分,内园受严格限制,仅供家庭成员使用;而外园在节假日里向市民们开放。
[6]凯恩在整个档案中多次暗示他来自一个蜂巢都市,但是具体是哪个还不清楚。
[7]尤根开始为凯恩服务的时候正在第12战地炮兵团服役,所以他的军阶是炮手而不像其他锋线帝国卫队团那样是列兵或者士兵。
[8]地方上对执法者的称呼。我们已经注意到在不同的世界上对这种官员的称呼也不尽相同,像凯恩这种经验丰富的旅行者通常简单把他们归为镇暴队,尽管实际上他们只是法务部的下属而并非该部真正的成员。然而这次要和真正的法务部机构发生关系时,凯恩对这其中的区别一如既往的把握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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