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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偷救护车竟然这么容易。司机被转移了注意力，正眼含悲伤地凝视着一张从停车场的砾石里探出来的脸。因此，博士只需用音速起子启动引擎，然后他们就把车开走了。玫已经给博士说明了去晨报办公室的路。
大街上的场景跟医院里面一样糟糕。逝者的脸从四面八方一一凸现出来，用精神触角缠住了它们的猎物。人们惊恐地看着它们，眼泪横流。
“这太可怕了！”克拉拉大声说道。她站在救护车后部，扒着前座椅背，“我们得帮帮他们。”
“我们会帮他们的，”博士保证道，“但我们没法挨个儿对付它们。因为就算我们干掉一张脸，紧接着又会冒出几十张脸。我们必须从源头进行遏止。”
“就像关掉水龙头那样？”玫问道。
“正是，”博士愉快地说，“一只塞满了脸的诡异水龙头！”
“我不明白，”玫说，“我从小就能在各种东西里看见脸啊。小时候，家里墙纸的图案上就有一张；大学宿舍浴室天花板上的霉斑里也有一张，不管我洗刷多少次，它总会长回来。不过，我的室友们似乎从没注意到它，自然也没有清理过它。”
“有些人更容易受到精神力的影响。”博士边解释边转动方向盘，避开了前方的老妇人，她跪在路中央，跟从邮箱后面探出脑袋的小男孩聊得正欢。“你从看似随意的设计或物品摆放中看出了隐藏的面孔，其他人却看不到，这意味着你比别人更易感知精神力的影响。”
“所以我这辈子其实一直生活在外星人的包围中？”
博士点点头，“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其实远超你的想象。”
“但这是为什么呢？”克拉拉问道，“如果逝者早就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现身？”
“我不知道，”博士承认道，“但我会弄明白的。”然后，他忽然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克拉拉问。
“差点没发现。”博士说着，给救护车掉了个头。
“没发现什么？”
“那位老妇人没有哭。”
博士把救护车停在对面，随后跳了下来。“你好！”他大步穿过马路，同时大声呼喊着，“我是博士。这里出了什么事？”
老妇抬起头来，五官无不透露着担忧。“这是萨米，”她说着，指了指躲进灌木丛的男孩，“他跟我住同一幢楼，在我上面两层。我出来寄信，却发现他在这里。”
“你好啊，萨米，”博士说，“今天可真奇怪，是不？”
小男孩没有回答。
“好多可笑的脸从墙面或别的东西里伸了出来，”博士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吗？”
萨米点点头，道：“我妈妈看到了。”
“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博士问道。
“在我们家，”萨米回答道，“跟我爸爸说话。”
“那你怎么没在家？你不想跟爸爸聊几句吗？”
“我爸爸在天堂。我妈妈在哭。”
“啊，我明白了。”
那位老妇人微笑道：“我问萨米愿不愿意到我家来，等他妈妈好些了再回去。我想我们可以吃吃曲奇饼干，一起看看动画片。我刚做了一批提子麸饼。”
“嗯，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博士说，“对今天这种日子而言，最好的处方莫过于《兔八哥》和提子麸饼啦——我可是一名医生。萨米，你觉得怎么样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妈妈说过，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
“这确实非常明智，”博士说，“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介意的，而且你俩住在同一幢楼里……”博士转向了老妇人。
“我叫伊蒂丝，”她说，“伊蒂丝·托马斯。”
博士握了握她的手。“很高兴见到你，伊蒂丝·托马斯。”他说，“萨米，你以前见过伊蒂丝吗？”
男孩点了点头，“我去坐校车的时候会看见她。”
“伊蒂丝见到你的时候又会做什么呢？”
“她会对我微笑。”
博士凑近男孩，小声说道：“那我觉得她应该非常友好。而且，”博士顿了顿，对着老妇人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表明，那些曲奇饼干一定很好吃！好了，现在你跟伊蒂丝去她家看动画片好不好啊？我来想办法逗你妈妈开心，然后你就可以上楼回家了。”
萨米小心地看了看博士，问：“你能让我妈妈开心点儿？”
“我是博士，我能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
“好吧……”男孩说着，牵住了伊蒂丝伸来的手。博士目送她带着男孩走进公寓楼，然后转身回到了救护车上。
他们一言不发地驶过了几个街区。玫望着窗外，手指在绷带上游移。“我不是为了她的钱，”她终于开口说道，“我祖母之前是这么说我的。但那不是真的。”
“那张脸并不是你的祖母，”博士说，“它只是在利用你的记忆，让你感到难过。”
玫再次眼眶一湿，“好吧，它做到了。”
“别让它得逞，”博士说，“逝者正打着这个算盘呢，以你的悲伤为食。”
“它以悲伤为食？”玫一脸疑惑地问道。
“根据我的判断，是的，”博士说，“而且它早已饥肠辘辘。”
“所以我们才会在塔迪斯的门上看到不同的人？”克拉拉问。
“它向我们三个都伸出了触角，”博士说，“想知道我们哪一个最好操控，哪一个能成为它最美味的佳肴。”
克拉拉满脸震惊，“但像这样玩弄你的记忆，这……”
“这很可怕，”博士帮她把话说完，“而且相当困难。这表明逝者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扭曲你对挚爱之人的记忆，就像它对玫做的那样。而且，它还会利用愧疚来进一步强化你已有的丧爱之痛。”
博士转了个弯，再次踩下刹车。前方有辆警车拦在了道路中央。
“抱歉，”玫说道，“我忘了。我们不能从迪利广场走，昨天那事儿发生后，警方就封锁了现场。”
博士突然伸手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他大声说道，“昨天！肯尼迪遇刺事件！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哀恸中。逝者一直在等这个吧。”
“为什么？”克拉拉问道，“那件事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千丝万缕的关系。”博士回答道，“这些脸早已在此游荡多年、小打小闹，但它们在等待契机，等待事件上演，从而获得足够的能量，最终一举冲过虫洞。”
“一场全国性的悲剧。”玫说道。
“一场全球性的悲剧。”博士说，“全世界都处于悲伤之中，这就好像我们为逝者准备了一场饕餮盛宴。”
“难怪我觉得那家医院的名字眼熟！”克拉拉叫道，“我们在学校里学过，帕克兰纪念医院是进行肯尼迪总统尸检的地方。怪不得我们刚到的时候，所有人看上去情绪都那么低落。”
“而玫的工作单位在报道这件事。”博士说，“第一次看到你祖母的脸之前，你在做什么？”
“翻看枪袭的照片，”玫说，“它们太可怕了。”
“照片让你心生不安了？”
“当然！”
“所以你的办公室和那家医院最先受到了影响，”博士边说边给救护车掉了个头，“这两个地方情绪反应最强，对逝者来说是最易攻破的点。”
“但它扩散得很快，”克拉拉说，“如你所说，这是一场全球性的悲剧。那就是说……”
“同样的事情将在全球上演。”博士说，“我们现在必须赶到玫的办公室。如果我们不出手阻止，这个世界从此将再无欢笑。”
“就是这儿，”玫说着，用手指向自己办公桌边上的那块咖啡渍，“我亲眼所见！”
博士用音速起子扫了扫那片棕色的咖啡渍，然后仔细看了看结果。“好吧，现在这里啥也没有了，”他说道，“除了难喝的咖啡和陈旧的漆面。”他转身望向克拉拉，“你呢？”他问道，“有没有看见你叔叔？”
克拉拉摇摇头，“没有。”
“我也是，”博士说，“没发现阿丝特丽德。”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玫问道，“这表示它已经从那个什么洞回去了？”
“或者完全从里面出来了。”博士说着，再次打开了音速起子，这次他用它扫了扫整间办公室。
他们到达新闻组所在的楼层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玫找到了那位年轻的体育记者吉姆，他在楼梯上哭个不停。他父亲的脸从地毯里冒了出来，高声辱骂着他。博士把吉姆的夹克衫扔到那颗脑袋上把它盖住，然后用音速起子制住了它。与此同时，克拉拉领着他走了出去。他们知道，逝者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卷土重来，再次俘获他的意识，但至少他们能给他一个从悲伤中脱身而出、残喘片刻的机会。
“人都哪儿去了？”克拉拉问道，“我还以为报社办公室应该忙得热火朝天呢。”
“通常来说，是的，”玫说，“哪怕发生了昨天那样的大事，这里都还是有人的。”
“除非他们都被吓跑了。”博士说着，音速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里！”博士压低声音道，“听到了吗？”
“没有。”克拉拉答道。
玫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博士拍了拍音速起子的手柄，放大了音量。那个声音即刻变得清晰起来。
“有人在哭。”克拉拉说。
“更正一下，”博士说，“有人在这里哭。”
他们循声而去，从一排排桌子间穿过，走向了主编办公室。只见本·帕森斯跪倒在地，眼眶通红、噙满泪水。然而，他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跪着一名女子。她穿着淡蓝的裙子，戴着面纱，双眸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本！”玫大喊一声，想要冲上前去。但博士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别过去！”
“他是我的主编，”玫说着，想要挣脱博士的钳制，“我的朋友。”
博士用力抓紧了她。“但她不是。”他说着，指了指本身边的女子。
“嗯，她是谁？”克拉拉问道。
“任何人，”博士说，“贝蒂祖母、鲁本叔叔、阿丝特丽德·佩斯。此时此刻，我估计她是本不愿见到的人。”
克拉拉惊道：“那是逝者？”
“至少可以说是它们中的一个。”博士回答道。
“所以它才不在我桌上的咖啡渍里，”玫说，“它跑出来了！”
“这是逝者攻击的下一阶段，”博士说，“一旦它们潜入了你的记忆，就会变为这种形态。离它远点儿。”博士放开玫的手臂，偷偷凑上前去，蹲在那名女子身旁，用音速起子对着她扫了扫。“简单的类人生物体，”他看着读数说道，“除了……”他抓住面纱底部，把它掀了起来。
女子棕色的双眸炯炯有神，闪亮之间，也透露出好奇的神色——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它们……它们看起来像是狗的眼睛！”玫大声说道。
“看着像是柯利牧羊犬，”博士说，“可能本从你看到祖母的那块咖啡渍里看到了一条狗吧。”
“但是，她……它为什么握着他的手？”克拉拉问道。
“它进到了更深的地方，”博士解释道，“侵入了他的意识里。”博士靠过去，只见它将本的手攥得很牢。它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则涂为闪亮的深蓝。
“那就把它赶出去！”玫大声说道，“把他俩分开！”说着她又想往办公室里闯，博士迅速蹿起身来，阻止了她。
“我做不到。”他说，“我不知道如果贸然切断他们间的精神链接，会对本造成怎样的伤害。那或许能让他摆脱对方，但也可能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不用说‘我们’，”博士边答边收起音速起子，“这件事得我一个人来。”他走近本，发现对方在凌乱的呼吸间小声念叨着：“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坚持住，”博士说，“我这就来帮你。”他转身面向玫，说：“给我讲讲他的事吧。”
玫仔细想了想，随即开口道：“他……呃……他叫本杰明·帕森斯，但是大家都叫他‘本’。今年四十四岁，不，等等——四十五岁了。他妻子叫简。他在这里已经当了快七年的主编了。”
“谢谢。”博士说。然后他在本的另一边跪下，与那蓝纱女子相对。“那些信息会很有用的。”
“等等！”克拉拉强硬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最好别那么做。”
“那不一定，”博士说，“你可能以为我准备去煮鸡蛋。如果是那样，你可错得离谱。”
“别想对我耍小聪明。”克拉拉打断了博士的话。她不再像博士交代的那样待在办公室外，而是大步走了进去，她抬眼瞪着博士，道：“你要进去是不是？进入本的意识里？”
“就进去很快地看一眼，”博士说，“这能使我找到阻止逝者的方法，让它别再以他为食。”
“如果没成功呢？如果你被困在里面了呢？”
“那样的话，至少我就不会觉得寂寞啦，”博士微笑道，“我们三个都在呢——至少三个！”
克拉拉退回门边，玫问道：“我不懂。他要进入本的意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克拉拉说，“他要竭尽全力地拯救本。”
她们注视着博士的一举一动，只见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抓住本的另一只手，轻声说了一句话：
“杰罗尼莫[. 第十一任博士的口头禅，常被他用来表示“我来了”。
]。”
1929年8月20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像男人一样帮我找一块阴凉舒适的地方，作为特斯的安息之地；二，像孩子一样哭着跑回家找你妈妈。你选哪一个？”
特斯舔舐起本杰脸颊上的泪水来。
“怎么说，小子？”
“我能再加一个选项吗？”一道声音传来，“从这个男人的记忆里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帕森斯先生猛地转过身来，“你谁啊你？”
“我有很多名字，”来人说着，弯下腰挠了挠特斯的下巴，“西塔·西格玛[. 博士在迦里弗莱时间领主学院里的绰号，即希腊字母西塔Θ和西格玛Σ的组合。
]、将临的风暴[. 博士的别称，在新版第1季第13集《抉择》、第2季第4集《壁炉女孩》、五十周年特辑《博士之日》等剧集中曾多次提到。
]，在某个令人尴尬的周末，我还叫过马布尔。”他支起身来，面向帕森斯道，“但大多数人都叫我博士。”
“好吧，博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我的地盘上做什么？”
“你瞧，问题就在这儿，”博士说，“这不是你的地盘，知道不？实际上，这根本不能算是地方。”
“你在说啥啊？”
“哦，虽然给人的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博士说着，上下跳了几次，他的靴子随之重重落在泥上，“这点倒是值得肯定。但我们其实是在一段记忆里。”他转身朝本杰微笑道，“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本杰问道，“你是说我在做梦？”
“有点像，”博士说，“但不是你我通常做的那种梦。实际上，完全不是我会做的那种梦。你不会想体会那种梦的，除非你愿意在玛特布雷斯三号星[. 第三任博士一直很想去的一颗星球，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
]上被巨型芹菜追着跑。不，你的脑子里有个外星人，本。一个名叫‘逝者’的外星人，它想以你的悲伤为食。”
帕森斯先生举起猎枪瞄准博士，说：“你如果识相，就乖乖闭嘴。”
“换成是我，就不会在这里开枪。”博士警告道，“谁知道你会对本的记忆造成什么伤害？你如果运气好，可能只会抹掉他关于七岁生日派对的记忆，但你也可能破坏那些不好的回忆。而你不想伤及它们，对吧？”
“我……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杰说道。
博士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别担心。那只是逝者给你带来的影响。它扭曲了你过往的经历，一心想让你难过。”
帕森斯松开了枪上的保险栓。“够了！”他咆哮道，“不管你是谁，我数到十，你给我赶紧走开，离我儿子远点儿。”
“那我们就有两个问题了，”博士说着，使劲瞪了帕森斯先生一眼，“一，你并非真是他父亲；二，我不吃最后通牒这一套。”博士从口袋里拿出音速起子，对准那把枪扫了扫，后者即刻分解成了原子。
本杰倒吸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不是把真枪，”博士说，“只是你记忆中你父亲曾拥有的那把。我破坏了你的一些神经元，把它从你记忆里抹去了。不好意思啊。严格意义上讲，我不该这么做。不过，我也不该……”
博士再次激活了他的音速起子。这一次，帕森斯先生碎作无数细小的微粒，消失了踪影。
本杰猛地转身，瞪着博士道：“你杀了我爸爸！”
“那不是你爸爸，”博士说，“只是他的形象。起初，我以为他就是那个侵入了你的记忆的逝者——但他不是。当他听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时，确实大吃了一惊。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寄生虫是你！”博士的音速起子往下一指，朝向特斯，也就是那只狗。
“很聪明嘛，博士！”特斯咆哮道。
本杰一脸惊奇，眼睛瞪得滚圆，“我的狗会说话！”
博士点点头，“我以前也有过一只会说话的狗[. 第四任博士有一只叫K-9的机器狗，非常忠诚、可爱。在新版剧集中也有出现。
]。新奇不了多久，就见怪不怪了。”他继续用音速起子指着特斯，“从这个人的记忆里出去，我会给你和你的同类另找一颗星球生存。”
特斯仰头大笑，“我为什么要走，博士？盛宴才刚刚开始……快想起来吧，男孩儿……”那只狗低声说道，“想起你是如何杀了我，解除了我的痛苦的。”
“痴心妄想。”博士说道，“我已经把他父亲的枪从他记忆里删除了。”
“我会让他想起另一把枪的。”特斯冷笑道。
唰啦！
空气中闪过一道微光。突然之间，本手里就多了一把塑料激光枪，枪上还印着红色的闪电图案。
“啥？”博士皱起眉，说道，“那是把玩具太空枪啊！最大的杀伤力莫过于搞出些傻兮兮的音效来。”他转头对自己的音速起子悄声道，“倒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哈。”
“真的吗？”特斯说着，转向自己的小主人，“愿意展示一下你玩具的实力吗？”
本杰耸了耸肩，用激光枪瞄准篱笆，开了一枪。一道紫色的激光咻的一声从枪口射出，木栅栏应声炸裂，燃烧起来。
“怎么可能？！”博士大喊道。
“对孩子来说，是可以的。”特斯说，“对一个八岁的男孩来说，玩具枪真的管用。在他记忆里就是这样。”
“那我必须让他把这把枪也忘掉。”博士说，“本杰，事情本来不是这样的！逝者在操纵你的记忆，想要强化你的悲伤。你必须想起来，本杰，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你得先认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后才能想起来。”
“我不明白，”本杰说，“我只是个孩子啊。”
“不，你不是，”博士说，“你是本·帕森斯，已经四十五岁了，是《达拉斯晨报》的主编。你娶了简，你非常爱她，也很爱你的工作。”
“别听他的，男孩儿！”特斯咆哮道，“你知道真相！你知道你只有八岁，你杀死了自己的狗，为她结束了痛苦！”
本又一次举起了枪。
“想起来啊，本，”博士敦促道，“想起来……”
本杰停了下来。“等等，”他看着特斯说道，“你说我今年八岁，但这不对。我十岁，快十一岁了。我记得爸爸在我十一岁生日时给了我一条新狗，来代替特斯！”
“就是这样！”博士大声说着，露出了笑容，“你开始上手了。”
“而且这也不是发生在栅栏旁的。我们当时在农场里，在鸡舍附近。”
博士抓住帕森斯先生的那匹马的缰绳，飞身上了马鞍。他向本杰伸出一只手，“我们去那里找寻更多的记忆吧，伙计！”
本杰小心地把激光枪丢开，不等落地，它便炸裂开来，四散为闪闪发光的微粒。随后，他抓住博士的手，爬上马坐在博士身后，“走吧！”
博士拽了拽缰绳，两人便骑着马在平原上疾驰而过。本杰紧紧地靠在博士身上，双手搂住博士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不，靠在博士的肩上。不，他的脸埋进了博士深色的头发里！
“哇哦！”本惊叫着，向下打量着自己。在短短几秒之间，他长了三十多岁，声音也突然变得低沉洪亮了，“我觉得你是对的，我确实有四十五岁，博士！”
“这可是个好年纪，四十五岁！”博士头也不回地喊道，“我就是这个岁数从小学毕业的。”
“你没法打败我的，博士！”一个声音咆哮道。
博士和本向下看了看。特斯出现在马匹旁，和他们一起在平原上奔跑。
“如果我比你先到农场，就能打败你！”博士喊道。
“如果本记不起自己父亲的那匹马了，你要怎么比我先到？”
与此同时，本和博士骑着的那匹公马化作一片闪光的微粒，倾泻在地，消失了踪影。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特斯大笑着，跑向了地平线边的农场。
“这可不公平！”博士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但如果逝者不想公平竞争，那我们也不必遵守游戏规则。”博士转身朝向本，说，“我们没必要跑那么远，你直接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个农场来吧，在它后面，鸡舍旁边。”
唰啦！
博士和本从农场后门走了出来。那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洒在鸡舍上，显得光怪陆离。
有个男人跪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威廉姆斯先生！”本惊道，“那位兽医。”
兽医站起来，转过身，手里抱着特斯毫无生气的躯体。“本杰，”他说着，表情有些惊讶，“你爸爸告诉我，你上床睡觉了。”
本转身面向博士。“这就是事情原本的模样了，”他说，“兽医来了，然后——”
突然，特斯仰天长啸起来，“不——”
唰啦！
博士和本发现自己站在积灰的阁楼里，周围到处是盒子和茶叶箱，里面装着零碎的东西。
“天啊，”博士道，“这里有点乱啊。”
“我们在哪儿？”本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们在你的意识里，”博士说，“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你的记忆。逝者企图让你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上，但你千万不能让它得逞。我们必须专注于愉快的记忆。”
“我们该怎么做？”
“找找就行。”博士说着，在最近的盒子里翻找起来，“这个怎么样？”他拿出一根钓鱼竿问道。
唰啦！
博士和本突然坐在了一艘小船里，飘荡在水色暗沉的湖中央。月光在油腻的漆黑水面上闪着光。
“噢，不！”本说。
“怎么了？”博士问道。
“这一年我十七岁，”本说道，“我半夜来这儿钓鱼。我……我喝了两罐啤酒……”
博士看了看船底那一堆空啤酒罐，“两罐？”
“好吧，”本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来这儿喝啤酒的，钓鱼只是个幌子。我弄丢了船桨，没法回到岸边。”
“然后呢？”
“我整晚都待在这儿，直到风暴来临。”
果不其然，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雨点落了下来，击打在空啤酒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出现了——那是水花扑溅的声响。博士从船边看过去，发现特斯游了过来。
“我还以为我得亲自找出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来呢，博士，”她说道，“结果你都帮我把活儿干完了。”
“这事已经闹过头了！”博士怒吼道，“对不起了本——这可能会有点儿痛……”博士刷地抽出音速起子，对着天空连发几击。然后他猛地出手，将现实场景砸出了一个大洞。
本像咬到了一片柠檬般龇牙咧嘴起来。通过这个洞，他看到了对面那座积灰的阁楼。博士收起音速起子，抓住裂口边缘把洞扯大了些，破开了足够两个男人爬过的空间。
两人回到了阁楼里，博士指了指那堆盒子，“你自己去找一些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东西。”
本从最近的茶叶箱里拿出了一叠书，然后冲着其中一本书里夹着的东西微笑起来。他抽出一截绳子，它底端拴着只泄了气的气球。“这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他说道。
“一只破掉的气球？”博士问道，“你想回忆一段关于气球爆炸的往事？你知道不，我永远也搞不懂你们人类。”
“和气球本身无关，”本说，“而是我得到它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和简约会，我当年二十一岁……”
唰啦！
那只气球在夜空中上下摆动，似乎是在跟着嘉年华的音乐起舞。整个小镇都享受着这场集会。
“简直绝妙！”博士笑着说道。他落后本和简几步，但一直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在镜屋里哈哈大笑、在射击场里砰砰打枪、在幽灵列车上哇哇惊叫。
“太棒啦！”博士坐在他们那节车厢的后排座位上嚷道。列车呼啸着进入了漆黑的隧道，里面满是假扮的幽灵鬼怪。“虽然我不得不说，真正的鬼魂可不长这样，它们是那种偏黄的白色，这跟它们外质[. 细胞质的外部薄层，即靠近细胞边缘的那层细胞质。
]中的硫磺组成有关。噢，那块闹鬼的镜子里的吸血鬼——说实在的——就是在一面普通的镜子上画了张脸。”
坐完列车，博士又花了五分钟来给经营方指出幽灵列车里的错误，然后，他们买了冰激凌，走向那顶条纹帐篷，走进了帐篷外兴奋的人群里。
“看过来，看过来！”余兴表演的经营者喊道，“进来看看自然界的奇迹吧——看看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本和简相视一笑，快步走了进去，博士则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交了入场费，然后跟着一帮兴致盎然的人，走进了幽暗的帐篷里。
稍等片刻之后，灯亮了起来，表演者走上人群前的小小木舞台。“女士们先生们！”他大嚷道，“揭开这个惊天玄机的时候到了——这个人们世世代代都隐而不宣的秘密……”他指向一个小笼子，上面盖着一块毯子。
博士伸长脖子，想要找寻简拿着的那只红色气球。
“准备好大吃一惊吧，惊喜来啦！”男子抓住毯子的边缘，“人类最好的朋友，终于可以与之对话了！”他一把拉开毯子，露出笼里的狗来。是特斯。
“本，我好痛啊。”那只狗说道。她用鼻子推开笼门，走向了本，“请结束我的痛苦吧。”
本低头看了看双手，抽了口气。他手里正拿着射击馆的步枪。其他观众一见那枪，便尖叫着跑出了帐篷。留下了本、简、博士和那会说话的狗。
“哦，这太荒唐了！”博士抱怨道。他用音速起子对准那把武器，把它分解成了微粒。“我可没办法跟着你进入你的每一段记忆，帮你忘掉你见过的每一把枪。你可是美国人！”
“看到没，博士，”逝者透过特斯的狗脸咆哮道，“你赢不了的。逝者将美餐一顿！”
“不过，还有另一个选择，”博士说，“对不起，本。我知道你的狗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但你必须忘了她。”
本低头看了看特斯，眼中充满忧伤，“真的吗？”
“只怕是的。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在玫桌子上的咖啡渍里看到她的脸，逝者也就没有办法攻击你了。”
“不！”特斯背上的毛竖了起来。她露出满嘴尖牙，冲博士怒火中烧地咆哮着。博士则举起了音速起子。
然后——突然之间——那只狗冲出了帐篷，她哀哀惨叫着，仿佛受了伤。
“这就行了吗？”本问道，“一切都结束了？”
博士检查了一下他的音速起子，“不可能啊。我什么都没做。”
“我也还记得特斯，”本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而且——”
毫无预兆地，本也像自己的狗那样从帐篷里消失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拖走了。
博士猛地转过身，嘉年华的场景也逐渐消失了：先是简，然后是帐篷，接着外面的景点也消散无踪。
唰啦！
“不！”博士笔直地从地毯上坐起，向下看了一眼。他已经松开了本的手。不，那不可能。是有人把他俩分开了——当然也分开了逝者和本。本躺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浑身抽搐。戴蓝色面纱的女人发出蓝宝石般的微光，然后消失了。
“克拉拉！”博士大喊着蹿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他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见克拉拉和玫被两位警官带走了。“克拉拉！”她回头看了看博士，却被强推着走出了新闻编辑室的大门。
有人抓过博士的双手，从背后反剪，给他戴上了手铐。“先生，你因涉嫌在今早偷盗帕克兰纪念医院的救护车被捕了……”
“本！”博士大喊着推开了警官。他跪在那位新闻主编身边，一只耳朵贴上对方的胸膛。“他的心跳停了！”博士大喊道，“你们必须帮他，他快死了！”
那位警官掏出抢，指向博士，“先生，赶紧离开！”
“快来人救救他啊！”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大街上的场景跟医院里面一样糟糕。逝者的脸从四面八方一一凸现出来，用精神触角缠住了它们的猎物。人们惊恐地看着它们，眼泪横流。
“这太可怕了！”克拉拉大声说道。她站在救护车后部，扒着前座椅背，“我们得帮帮他们。”
“我们会帮他们的，”博士保证道，“但我们没法挨个儿对付它们。因为就算我们干掉一张脸，紧接着又会冒出几十张脸。我们必须从源头进行遏止。”
“就像关掉水龙头那样？”玫问道。
“正是，”博士愉快地说，“一只塞满了脸的诡异水龙头！”
“我不明白，”玫说，“我从小就能在各种东西里看见脸啊。小时候，家里墙纸的图案上就有一张；大学宿舍浴室天花板上的霉斑里也有一张，不管我洗刷多少次，它总会长回来。不过，我的室友们似乎从没注意到它，自然也没有清理过它。”
“有些人更容易受到精神力的影响。”博士边解释边转动方向盘，避开了前方的老妇人，她跪在路中央，跟从邮箱后面探出脑袋的小男孩聊得正欢。“你从看似随意的设计或物品摆放中看出了隐藏的面孔，其他人却看不到，这意味着你比别人更易感知精神力的影响。”
“所以我这辈子其实一直生活在外星人的包围中？”
博士点点头，“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其实远超你的想象。”
“但这是为什么呢？”克拉拉问道，“如果逝者早就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现身？”
“我不知道，”博士承认道，“但我会弄明白的。”然后，他忽然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克拉拉问。
“差点没发现。”博士说着，给救护车掉了个头。
“没发现什么？”
“那位老妇人没有哭。”
博士把救护车停在对面，随后跳了下来。“你好！”他大步穿过马路，同时大声呼喊着，“我是博士。这里出了什么事？”
老妇抬起头来，五官无不透露着担忧。“这是萨米，”她说着，指了指躲进灌木丛的男孩，“他跟我住同一幢楼，在我上面两层。我出来寄信，却发现他在这里。”
“你好啊，萨米，”博士说，“今天可真奇怪，是不？”
小男孩没有回答。
“好多可笑的脸从墙面或别的东西里伸了出来，”博士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吗？”
萨米点点头，道：“我妈妈看到了。”
“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博士问道。
“在我们家，”萨米回答道，“跟我爸爸说话。”
“那你怎么没在家？你不想跟爸爸聊几句吗？”
“我爸爸在天堂。我妈妈在哭。”
“啊，我明白了。”
那位老妇人微笑道：“我问萨米愿不愿意到我家来，等他妈妈好些了再回去。我想我们可以吃吃曲奇饼干，一起看看动画片。我刚做了一批提子麸饼。”
“嗯，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博士说，“对今天这种日子而言，最好的处方莫过于《兔八哥》和提子麸饼啦——我可是一名医生。萨米，你觉得怎么样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妈妈说过，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
“这确实非常明智，”博士说，“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介意的，而且你俩住在同一幢楼里……”博士转向了老妇人。
“我叫伊蒂丝，”她说，“伊蒂丝·托马斯。”
博士握了握她的手。“很高兴见到你，伊蒂丝·托马斯。”他说，“萨米，你以前见过伊蒂丝吗？”
男孩点了点头，“我去坐校车的时候会看见她。”
“伊蒂丝见到你的时候又会做什么呢？”
“她会对我微笑。”
博士凑近男孩，小声说道：“那我觉得她应该非常友好。而且，”博士顿了顿，对着老妇人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表明，那些曲奇饼干一定很好吃！好了，现在你跟伊蒂丝去她家看动画片好不好啊？我来想办法逗你妈妈开心，然后你就可以上楼回家了。”
萨米小心地看了看博士，问：“你能让我妈妈开心点儿？”
“我是博士，我能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
“好吧……”男孩说着，牵住了伊蒂丝伸来的手。博士目送她带着男孩走进公寓楼，然后转身回到了救护车上。
他们一言不发地驶过了几个街区。玫望着窗外，手指在绷带上游移。“我不是为了她的钱，”她终于开口说道，“我祖母之前是这么说我的。但那不是真的。”
“那张脸并不是你的祖母，”博士说，“它只是在利用你的记忆，让你感到难过。”
玫再次眼眶一湿，“好吧，它做到了。”
“别让它得逞，”博士说，“逝者正打着这个算盘呢，以你的悲伤为食。”
“它以悲伤为食？”玫一脸疑惑地问道。
“根据我的判断，是的，”博士说，“而且它早已饥肠辘辘。”
“所以我们才会在塔迪斯的门上看到不同的人？”克拉拉问。
“它向我们三个都伸出了触角，”博士说，“想知道我们哪一个最好操控，哪一个能成为它最美味的佳肴。”
克拉拉满脸震惊，“但像这样玩弄你的记忆，这……”
“这很可怕，”博士帮她把话说完，“而且相当困难。这表明逝者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扭曲你对挚爱之人的记忆，就像它对玫做的那样。而且，它还会利用愧疚来进一步强化你已有的丧爱之痛。”
博士转了个弯，再次踩下刹车。前方有辆警车拦在了道路中央。
“抱歉，”玫说道，“我忘了。我们不能从迪利广场走，昨天那事儿发生后，警方就封锁了现场。”
博士突然伸手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他大声说道，“昨天！肯尼迪遇刺事件！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哀恸中。逝者一直在等这个吧。”
“为什么？”克拉拉问道，“那件事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千丝万缕的关系。”博士回答道，“这些脸早已在此游荡多年、小打小闹，但它们在等待契机，等待事件上演，从而获得足够的能量，最终一举冲过虫洞。”
“一场全国性的悲剧。”玫说道。
“一场全球性的悲剧。”博士说，“全世界都处于悲伤之中，这就好像我们为逝者准备了一场饕餮盛宴。”
“难怪我觉得那家医院的名字眼熟！”克拉拉叫道，“我们在学校里学过，帕克兰纪念医院是进行肯尼迪总统尸检的地方。怪不得我们刚到的时候，所有人看上去情绪都那么低落。”
“而玫的工作单位在报道这件事。”博士说，“第一次看到你祖母的脸之前，你在做什么？”
“翻看枪袭的照片，”玫说，“它们太可怕了。”
“照片让你心生不安了？”
“当然！”
“所以你的办公室和那家医院最先受到了影响，”博士边说边给救护车掉了个头，“这两个地方情绪反应最强，对逝者来说是最易攻破的点。”
“但它扩散得很快，”克拉拉说，“如你所说，这是一场全球性的悲剧。那就是说……”
“同样的事情将在全球上演。”博士说，“我们现在必须赶到玫的办公室。如果我们不出手阻止，这个世界从此将再无欢笑。”
“就是这儿，”玫说着，用手指向自己办公桌边上的那块咖啡渍，“我亲眼所见！”
博士用音速起子扫了扫那片棕色的咖啡渍，然后仔细看了看结果。“好吧，现在这里啥也没有了，”他说道，“除了难喝的咖啡和陈旧的漆面。”他转身望向克拉拉，“你呢？”他问道，“有没有看见你叔叔？”
克拉拉摇摇头，“没有。”
“我也是，”博士说，“没发现阿丝特丽德。”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玫问道，“这表示它已经从那个什么洞回去了？”
“或者完全从里面出来了。”博士说着，再次打开了音速起子，这次他用它扫了扫整间办公室。
他们到达新闻组所在的楼层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玫找到了那位年轻的体育记者吉姆，他在楼梯上哭个不停。他父亲的脸从地毯里冒了出来，高声辱骂着他。博士把吉姆的夹克衫扔到那颗脑袋上把它盖住，然后用音速起子制住了它。与此同时，克拉拉领着他走了出去。他们知道，逝者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卷土重来，再次俘获他的意识，但至少他们能给他一个从悲伤中脱身而出、残喘片刻的机会。
“人都哪儿去了？”克拉拉问道，“我还以为报社办公室应该忙得热火朝天呢。”
“通常来说，是的，”玫说，“哪怕发生了昨天那样的大事，这里都还是有人的。”
“除非他们都被吓跑了。”博士说着，音速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里！”博士压低声音道，“听到了吗？”
“没有。”克拉拉答道。
玫摇了摇头，“我也没有。”
博士拍了拍音速起子的手柄，放大了音量。那个声音即刻变得清晰起来。
“有人在哭。”克拉拉说。
“更正一下，”博士说，“有人在这里哭。”
他们循声而去，从一排排桌子间穿过，走向了主编办公室。只见本·帕森斯跪倒在地，眼眶通红、噙满泪水。然而，他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跪着一名女子。她穿着淡蓝的裙子，戴着面纱，双眸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本！”玫大喊一声，想要冲上前去。但博士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别过去！”
“他是我的主编，”玫说着，想要挣脱博士的钳制，“我的朋友。”
博士用力抓紧了她。“但她不是。”他说着，指了指本身边的女子。
“嗯，她是谁？”克拉拉问道。
“任何人，”博士说，“贝蒂祖母、鲁本叔叔、阿丝特丽德·佩斯。此时此刻，我估计她是本不愿见到的人。”
克拉拉惊道：“那是逝者？”
“至少可以说是它们中的一个。”博士回答道。
“所以它才不在我桌上的咖啡渍里，”玫说，“它跑出来了！”
“这是逝者攻击的下一阶段，”博士说，“一旦它们潜入了你的记忆，就会变为这种形态。离它远点儿。”博士放开玫的手臂，偷偷凑上前去，蹲在那名女子身旁，用音速起子对着她扫了扫。“简单的类人生物体，”他看着读数说道，“除了……”他抓住面纱底部，把它掀了起来。
女子棕色的双眸炯炯有神，闪亮之间，也透露出好奇的神色——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它们……它们看起来像是狗的眼睛！”玫大声说道。
“看着像是柯利牧羊犬，”博士说，“可能本从你看到祖母的那块咖啡渍里看到了一条狗吧。”
“但是，她……它为什么握着他的手？”克拉拉问道。
“它进到了更深的地方，”博士解释道，“侵入了他的意识里。”博士靠过去，只见它将本的手攥得很牢。它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则涂为闪亮的深蓝。
“那就把它赶出去！”玫大声说道，“把他俩分开！”说着她又想往办公室里闯，博士迅速蹿起身来，阻止了她。
“我做不到。”他说，“我不知道如果贸然切断他们间的精神链接，会对本造成怎样的伤害。那或许能让他摆脱对方，但也可能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不用说‘我们’，”博士边答边收起音速起子，“这件事得我一个人来。”他走近本，发现对方在凌乱的呼吸间小声念叨着：“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坚持住，”博士说，“我这就来帮你。”他转身面向玫，说：“给我讲讲他的事吧。”
玫仔细想了想，随即开口道：“他……呃……他叫本杰明·帕森斯，但是大家都叫他‘本’。今年四十四岁，不，等等——四十五岁了。他妻子叫简。他在这里已经当了快七年的主编了。”
“谢谢。”博士说。然后他在本的另一边跪下，与那蓝纱女子相对。“那些信息会很有用的。”
“等等！”克拉拉强硬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最好别那么做。”
“那不一定，”博士说，“你可能以为我准备去煮鸡蛋。如果是那样，你可错得离谱。”
“别想对我耍小聪明。”克拉拉打断了博士的话。她不再像博士交代的那样待在办公室外，而是大步走了进去，她抬眼瞪着博士，道：“你要进去是不是？进入本的意识里？”
“就进去很快地看一眼，”博士说，“这能使我找到阻止逝者的方法，让它别再以他为食。”
“如果没成功呢？如果你被困在里面了呢？”
“那样的话，至少我就不会觉得寂寞啦，”博士微笑道，“我们三个都在呢——至少三个！”
克拉拉退回门边，玫问道：“我不懂。他要进入本的意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克拉拉说，“他要竭尽全力地拯救本。”
她们注视着博士的一举一动，只见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抓住本的另一只手，轻声说了一句话：
“杰罗尼莫[. 第十一任博士的口头禅，常被他用来表示“我来了”。
]。”
1929年8月20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像男人一样帮我找一块阴凉舒适的地方，作为特斯的安息之地；二，像孩子一样哭着跑回家找你妈妈。你选哪一个？”
特斯舔舐起本杰脸颊上的泪水来。
“怎么说，小子？”
“我能再加一个选项吗？”一道声音传来，“从这个男人的记忆里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帕森斯先生猛地转过身来，“你谁啊你？”
“我有很多名字，”来人说着，弯下腰挠了挠特斯的下巴，“西塔·西格玛[. 博士在迦里弗莱时间领主学院里的绰号，即希腊字母西塔Θ和西格玛Σ的组合。
]、将临的风暴[. 博士的别称，在新版第1季第13集《抉择》、第2季第4集《壁炉女孩》、五十周年特辑《博士之日》等剧集中曾多次提到。
]，在某个令人尴尬的周末，我还叫过马布尔。”他支起身来，面向帕森斯道，“但大多数人都叫我博士。”
“好吧，博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我的地盘上做什么？”
“你瞧，问题就在这儿，”博士说，“这不是你的地盘，知道不？实际上，这根本不能算是地方。”
“你在说啥啊？”
“哦，虽然给人的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博士说着，上下跳了几次，他的靴子随之重重落在泥上，“这点倒是值得肯定。但我们其实是在一段记忆里。”他转身朝本杰微笑道，“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本杰问道，“你是说我在做梦？”
“有点像，”博士说，“但不是你我通常做的那种梦。实际上，完全不是我会做的那种梦。你不会想体会那种梦的，除非你愿意在玛特布雷斯三号星[. 第三任博士一直很想去的一颗星球，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
]上被巨型芹菜追着跑。不，你的脑子里有个外星人，本。一个名叫‘逝者’的外星人，它想以你的悲伤为食。”
帕森斯先生举起猎枪瞄准博士，说：“你如果识相，就乖乖闭嘴。”
“换成是我，就不会在这里开枪。”博士警告道，“谁知道你会对本的记忆造成什么伤害？你如果运气好，可能只会抹掉他关于七岁生日派对的记忆，但你也可能破坏那些不好的回忆。而你不想伤及它们，对吧？”
“我……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杰说道。
博士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别担心。那只是逝者给你带来的影响。它扭曲了你过往的经历，一心想让你难过。”
帕森斯松开了枪上的保险栓。“够了！”他咆哮道，“不管你是谁，我数到十，你给我赶紧走开，离我儿子远点儿。”
“那我们就有两个问题了，”博士说着，使劲瞪了帕森斯先生一眼，“一，你并非真是他父亲；二，我不吃最后通牒这一套。”博士从口袋里拿出音速起子，对准那把枪扫了扫，后者即刻分解成了原子。
本杰倒吸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不是把真枪，”博士说，“只是你记忆中你父亲曾拥有的那把。我破坏了你的一些神经元，把它从你记忆里抹去了。不好意思啊。严格意义上讲，我不该这么做。不过，我也不该……”
博士再次激活了他的音速起子。这一次，帕森斯先生碎作无数细小的微粒，消失了踪影。
本杰猛地转身，瞪着博士道：“你杀了我爸爸！”
“那不是你爸爸，”博士说，“只是他的形象。起初，我以为他就是那个侵入了你的记忆的逝者——但他不是。当他听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时，确实大吃了一惊。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寄生虫是你！”博士的音速起子往下一指，朝向特斯，也就是那只狗。
“很聪明嘛，博士！”特斯咆哮道。
本杰一脸惊奇，眼睛瞪得滚圆，“我的狗会说话！”
博士点点头，“我以前也有过一只会说话的狗[. 第四任博士有一只叫K-9的机器狗，非常忠诚、可爱。在新版剧集中也有出现。
]。新奇不了多久，就见怪不怪了。”他继续用音速起子指着特斯，“从这个人的记忆里出去，我会给你和你的同类另找一颗星球生存。”
特斯仰头大笑，“我为什么要走，博士？盛宴才刚刚开始……快想起来吧，男孩儿……”那只狗低声说道，“想起你是如何杀了我，解除了我的痛苦的。”
“痴心妄想。”博士说道，“我已经把他父亲的枪从他记忆里删除了。”
“我会让他想起另一把枪的。”特斯冷笑道。
唰啦！
空气中闪过一道微光。突然之间，本手里就多了一把塑料激光枪，枪上还印着红色的闪电图案。
“啥？”博士皱起眉，说道，“那是把玩具太空枪啊！最大的杀伤力莫过于搞出些傻兮兮的音效来。”他转头对自己的音速起子悄声道，“倒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哈。”
“真的吗？”特斯说着，转向自己的小主人，“愿意展示一下你玩具的实力吗？”
本杰耸了耸肩，用激光枪瞄准篱笆，开了一枪。一道紫色的激光咻的一声从枪口射出，木栅栏应声炸裂，燃烧起来。
“怎么可能？！”博士大喊道。
“对孩子来说，是可以的。”特斯说，“对一个八岁的男孩来说，玩具枪真的管用。在他记忆里就是这样。”
“那我必须让他把这把枪也忘掉。”博士说，“本杰，事情本来不是这样的！逝者在操纵你的记忆，想要强化你的悲伤。你必须想起来，本杰，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你得先认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后才能想起来。”
“我不明白，”本杰说，“我只是个孩子啊。”
“不，你不是，”博士说，“你是本·帕森斯，已经四十五岁了，是《达拉斯晨报》的主编。你娶了简，你非常爱她，也很爱你的工作。”
“别听他的，男孩儿！”特斯咆哮道，“你知道真相！你知道你只有八岁，你杀死了自己的狗，为她结束了痛苦！”
本又一次举起了枪。
“想起来啊，本，”博士敦促道，“想起来……”
本杰停了下来。“等等，”他看着特斯说道，“你说我今年八岁，但这不对。我十岁，快十一岁了。我记得爸爸在我十一岁生日时给了我一条新狗，来代替特斯！”
“就是这样！”博士大声说着，露出了笑容，“你开始上手了。”
“而且这也不是发生在栅栏旁的。我们当时在农场里，在鸡舍附近。”
博士抓住帕森斯先生的那匹马的缰绳，飞身上了马鞍。他向本杰伸出一只手，“我们去那里找寻更多的记忆吧，伙计！”
本杰小心地把激光枪丢开，不等落地，它便炸裂开来，四散为闪闪发光的微粒。随后，他抓住博士的手，爬上马坐在博士身后，“走吧！”
博士拽了拽缰绳，两人便骑着马在平原上疾驰而过。本杰紧紧地靠在博士身上，双手搂住博士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不，靠在博士的肩上。不，他的脸埋进了博士深色的头发里！
“哇哦！”本惊叫着，向下打量着自己。在短短几秒之间，他长了三十多岁，声音也突然变得低沉洪亮了，“我觉得你是对的，我确实有四十五岁，博士！”
“这可是个好年纪，四十五岁！”博士头也不回地喊道，“我就是这个岁数从小学毕业的。”
“你没法打败我的，博士！”一个声音咆哮道。
博士和本向下看了看。特斯出现在马匹旁，和他们一起在平原上奔跑。
“如果我比你先到农场，就能打败你！”博士喊道。
“如果本记不起自己父亲的那匹马了，你要怎么比我先到？”
与此同时，本和博士骑着的那匹公马化作一片闪光的微粒，倾泻在地，消失了踪影。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特斯大笑着，跑向了地平线边的农场。
“这可不公平！”博士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但如果逝者不想公平竞争，那我们也不必遵守游戏规则。”博士转身朝向本，说，“我们没必要跑那么远，你直接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个农场来吧，在它后面，鸡舍旁边。”
唰啦！
博士和本从农场后门走了出来。那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洒在鸡舍上，显得光怪陆离。
有个男人跪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威廉姆斯先生！”本惊道，“那位兽医。”
兽医站起来，转过身，手里抱着特斯毫无生气的躯体。“本杰，”他说着，表情有些惊讶，“你爸爸告诉我，你上床睡觉了。”
本转身面向博士。“这就是事情原本的模样了，”他说，“兽医来了，然后——”
突然，特斯仰天长啸起来，“不——”
唰啦！
博士和本发现自己站在积灰的阁楼里，周围到处是盒子和茶叶箱，里面装着零碎的东西。
“天啊，”博士道，“这里有点乱啊。”
“我们在哪儿？”本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们在你的意识里，”博士说，“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你的记忆。逝者企图让你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上，但你千万不能让它得逞。我们必须专注于愉快的记忆。”
“我们该怎么做？”
“找找就行。”博士说着，在最近的盒子里翻找起来，“这个怎么样？”他拿出一根钓鱼竿问道。
唰啦！
博士和本突然坐在了一艘小船里，飘荡在水色暗沉的湖中央。月光在油腻的漆黑水面上闪着光。
“噢，不！”本说。
“怎么了？”博士问道。
“这一年我十七岁，”本说道，“我半夜来这儿钓鱼。我……我喝了两罐啤酒……”
博士看了看船底那一堆空啤酒罐，“两罐？”
“好吧，”本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来这儿喝啤酒的，钓鱼只是个幌子。我弄丢了船桨，没法回到岸边。”
“然后呢？”
“我整晚都待在这儿，直到风暴来临。”
果不其然，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雨点落了下来，击打在空啤酒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出现了——那是水花扑溅的声响。博士从船边看过去，发现特斯游了过来。
“我还以为我得亲自找出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来呢，博士，”她说道，“结果你都帮我把活儿干完了。”
“这事已经闹过头了！”博士怒吼道，“对不起了本——这可能会有点儿痛……”博士刷地抽出音速起子，对着天空连发几击。然后他猛地出手，将现实场景砸出了一个大洞。
本像咬到了一片柠檬般龇牙咧嘴起来。通过这个洞，他看到了对面那座积灰的阁楼。博士收起音速起子，抓住裂口边缘把洞扯大了些，破开了足够两个男人爬过的空间。
两人回到了阁楼里，博士指了指那堆盒子，“你自己去找一些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东西。”
本从最近的茶叶箱里拿出了一叠书，然后冲着其中一本书里夹着的东西微笑起来。他抽出一截绳子，它底端拴着只泄了气的气球。“这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他说道。
“一只破掉的气球？”博士问道，“你想回忆一段关于气球爆炸的往事？你知道不，我永远也搞不懂你们人类。”
“和气球本身无关，”本说，“而是我得到它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和简约会，我当年二十一岁……”
唰啦！
那只气球在夜空中上下摆动，似乎是在跟着嘉年华的音乐起舞。整个小镇都享受着这场集会。
“简直绝妙！”博士笑着说道。他落后本和简几步，但一直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在镜屋里哈哈大笑、在射击场里砰砰打枪、在幽灵列车上哇哇惊叫。
“太棒啦！”博士坐在他们那节车厢的后排座位上嚷道。列车呼啸着进入了漆黑的隧道，里面满是假扮的幽灵鬼怪。“虽然我不得不说，真正的鬼魂可不长这样，它们是那种偏黄的白色，这跟它们外质[. 细胞质的外部薄层，即靠近细胞边缘的那层细胞质。
]中的硫磺组成有关。噢，那块闹鬼的镜子里的吸血鬼——说实在的——就是在一面普通的镜子上画了张脸。”
坐完列车，博士又花了五分钟来给经营方指出幽灵列车里的错误，然后，他们买了冰激凌，走向那顶条纹帐篷，走进了帐篷外兴奋的人群里。
“看过来，看过来！”余兴表演的经营者喊道，“进来看看自然界的奇迹吧——看看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本和简相视一笑，快步走了进去，博士则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交了入场费，然后跟着一帮兴致盎然的人，走进了幽暗的帐篷里。
稍等片刻之后，灯亮了起来，表演者走上人群前的小小木舞台。“女士们先生们！”他大嚷道，“揭开这个惊天玄机的时候到了——这个人们世世代代都隐而不宣的秘密……”他指向一个小笼子，上面盖着一块毯子。
博士伸长脖子，想要找寻简拿着的那只红色气球。
“准备好大吃一惊吧，惊喜来啦！”男子抓住毯子的边缘，“人类最好的朋友，终于可以与之对话了！”他一把拉开毯子，露出笼里的狗来。是特斯。
“本，我好痛啊。”那只狗说道。她用鼻子推开笼门，走向了本，“请结束我的痛苦吧。”
本低头看了看双手，抽了口气。他手里正拿着射击馆的步枪。其他观众一见那枪，便尖叫着跑出了帐篷。留下了本、简、博士和那会说话的狗。
“哦，这太荒唐了！”博士抱怨道。他用音速起子对准那把武器，把它分解成了微粒。“我可没办法跟着你进入你的每一段记忆，帮你忘掉你见过的每一把枪。你可是美国人！”
“看到没，博士，”逝者透过特斯的狗脸咆哮道，“你赢不了的。逝者将美餐一顿！”
“不过，还有另一个选择，”博士说，“对不起，本。我知道你的狗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但你必须忘了她。”
本低头看了看特斯，眼中充满忧伤，“真的吗？”
“只怕是的。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在玫桌子上的咖啡渍里看到她的脸，逝者也就没有办法攻击你了。”
“不！”特斯背上的毛竖了起来。她露出满嘴尖牙，冲博士怒火中烧地咆哮着。博士则举起了音速起子。
然后——突然之间——那只狗冲出了帐篷，她哀哀惨叫着，仿佛受了伤。
“这就行了吗？”本问道，“一切都结束了？”
博士检查了一下他的音速起子，“不可能啊。我什么都没做。”
“我也还记得特斯，”本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而且——”
毫无预兆地，本也像自己的狗那样从帐篷里消失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拖走了。
博士猛地转过身，嘉年华的场景也逐渐消失了：先是简，然后是帐篷，接着外面的景点也消散无踪。
唰啦！
“不！”博士笔直地从地毯上坐起，向下看了一眼。他已经松开了本的手。不，那不可能。是有人把他俩分开了——当然也分开了逝者和本。本躺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浑身抽搐。戴蓝色面纱的女人发出蓝宝石般的微光，然后消失了。
“克拉拉！”博士大喊着蹿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他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见克拉拉和玫被两位警官带走了。“克拉拉！”她回头看了看博士，却被强推着走出了新闻编辑室的大门。
有人抓过博士的双手，从背后反剪，给他戴上了手铐。“先生，你因涉嫌在今早偷盗帕克兰纪念医院的救护车被捕了……”
“本！”博士大喊着推开了警官。他跪在那位新闻主编身边，一只耳朵贴上对方的胸膛。“他的心跳停了！”博士大喊道，“你们必须帮他，他快死了！”
那位警官掏出抢，指向博士，“先生，赶紧离开！”
“快来人救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