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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戴夫·麦基恩

谈谈戴夫·麦基恩66

第一次见到戴夫·麦基恩的时候我二十六岁。那时我的工作是记者,但是我想写漫画。他那时二十三岁,在艺术学院上到了最后一年,他想画漫画。我们是在一家电话营销公司的办公室见面的,我们听说,这家公司有些人想要投资一部有趣且新颖的系列漫画。这是那种特别酷的漫画,所以他们只会雇佣刚出道的新人,我们当然都是新人。

我喜欢戴夫,他很安静,留着大胡子,显然是我见过的最有艺术才能的人。

埃迪·坎贝尔把一位名叫保罗·格拉维特的神秘人士称为“站在十字路口的人”,他被骗来在自己的《逃避》杂志上为这部激动人心的新漫画做广告。他自己也来看了看,表示喜欢戴夫画的画,也喜欢我写的东西,问我们愿不愿意一起工作。

当然了。我们非常希望一起工作。

就在那时,我们发现这部激动人心的新漫画之所以只雇佣新人,原因在于没有别人愿意和这个编辑合作,而且他根本没钱出版。这就是故事的一部分……

不过,我们还是为保罗·格拉维特完成了我们的图像小说,名叫《暴力案件》。

于是我们成了朋友,分享彼此的兴趣,乐于给对方看新东西。(我给他介绍斯蒂芬·桑德海姆,他给我推荐扬·什万克马耶尔。他给我介绍康伦·南卡罗,我给他推荐约翰·凯尔。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我见过他的女朋友克拉拉,她会演奏小提琴,由于她就要大学毕业了,她开始考虑自己可能不想做手足病医生。

DC漫画公司的人来到英国想要物色人才。戴夫和我去了他们的宾馆房间,他们决定包装我们。“他们并不是真心想让我们给他们做事,”走出宾馆房间的时候戴夫说,“他们可能只是表示礼貌。”

但是我们仍然做出了《黑色兰花》的大纲,还有几幅画也给了他们,他们带着这些回了纽约,显得非常礼貌。

那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在那前后,戴夫和我合作写了《黑色兰花》《信噪比》《潘趣先生》还有《那天,我用爸爸换了两条金鱼》。另外,戴夫为乔纳森·卡罗尔、伊恩·辛克菜和约翰·凯尔制作书籍封面和书内插画,还为一百支乐队做CD封面。

我们打电话的方式是这样的:聊啊聊,聊啊聊,直到所有事情都聊完,准备放下电话。然后打电话的那个人才想起他原本是为什么打电话,于是我们再谈谈那件事。

戴夫·麦基恩仍然留着胡子。他每周一晚上打羽毛球。他有两个孩子,约兰达和利亚姆,他与克拉拉(她教小提琴,管理戴夫的生活,根本没去做手足病医生)和孩子们一起住在肯特郡乡下一所美丽的改建窑洞里。

我在英国的时候会去他们家住几天,我睡在一间完全圆形的屋子里。

戴夫友好又有礼貌。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且会把这些告诉你。他有一种文雅的幽默感。他喜欢墨西哥菜。他不吃寿司,但有几次他迁就我,也坐到了日式餐馆里喝点茶,吃几口鸡肉。

要去他的工作室,你得通过临时搭建的木桥穿过一个满是观赏鲤鱼的池塘。有次我在《奇异时代》又或者可能是《世界新闻周报》上读到一篇关于鲤鱼爆增的文章,好几次警告他这种危险,但是他也不听。实际上他嗤之以鼻。

我写《睡魔》的时候,戴夫是最好与最尖锐的批评家。他画插图,打造或构思每期《睡魔》的封面,他的画作就是《睡魔》呈现于世人之前的面孔。

我从不介意戴夫是一位惊人的艺术家与平面设计师。这点从未让我烦恼。但他同时又是一位世界级的电子琴乐手和作曲家,这让我有一点点烦恼。他会驾驶豪车飞速冲下肯特郡的乡村小道,这种情况只有在我是乘客而且刚吃了一顿大餐的时候才让我烦恼,大多数时间我都干脆闭着眼睛。他现在成了一位世界级的影视编导,他创作的漫画和我一样好,甚至更好、他用报酬丰厚的广告作品补贴自己的艺术作品(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毫不妥协),然而虽然是广告作品,仍然成功地显得机智、真诚与美好……好吧,坦率地说,这些东西让我烦恼。如此多的天赋汇集于一处好像有什么不对,我相当确定现在还没有人站出来做什么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谦虚、友好并且通情达理。如果换作是我,现在肯定已经被干掉了。

他喜欢精制利口酒,也喜欢巧克力。有年圣诞节,我和妻子给了戴夫和克拉拉一篮子巧克力。不仅有巧克力,还有巧克力做的各种东西,巧克力利口酒,甚至喝利口酒用的巧克力杯子。篮子里有巧克力松露,还有比利时巧克力、这可不是个小篮子。我跟你说,那个篮子里的巧克力足够吃半年。

然而还没到新年,篮子就空了。

他生活在英国,我生活在美国,这样已经十年了,而我仍然想念他,比想念其他人都多。不管什么时候有个机会能和戴夫一起工作,我都直接说好。

我觉得很好笑的是,当最近《鬼妈妈》发行之后,发现那些只知道戴夫的多媒体作品的人惊叹于他笔绘的简单与优雅。他们不知道,或者他们忘记了戴夫非常擅长笔绘。

戴夫创造了很多艺术风格。他有些作品辨识度很高,有时美术指导会把戴夫·麦基恩的样例交给年轻画家,让他们照着画—通常是戴夫创造出来用以解决特定问题的特定艺术风格的作品,或者是作为画家的他曾经达到的某种境界,他在那里停留了一小会儿,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例如,我曾经建议他,参考阿钦博尔多和乔希·柯比所做的老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平装书封面画面﹐《睡魔7:短暂的生命》的封面可以是一张用很多脸组成的面孔。那时候戴夫还没有电脑,他不辞辛苦拍照并且画出了一个用无数张小脸组成的脑袋。从那以后,各种美术指导要求他做了很多类似的封面。其他艺术家也有同样的经历。我很好奇他们知不知道这个点子从何而来。)

人们会问我最喜欢和哪位画家一起工作。毕竞,我曾经与世界级的画家共事,而且有很多这样的画家,都是世界级的人物。当他们问我最喜欢谁,我会说戴夫·麦基恩。然后他们会问为什么。我便回答,因为他会让我大吃一惊。

他总能做到这点。从我们合作的第一件作品他就做到了,几周之前,我看了他为我们老幼皆宜的新图像小说《墙壁里的狼》所做的插画。他把人物的彩画,神奇搞笑又可怕的狼的线描还有物品(果酱、低音铜管等)的照片结合在一起,又一次创造出了意料之外的、在我脑中完全不存在的东西,但这比我能想象出来的任何东西都要更好、更精美、更强大。

我觉得戴夫·麦基恩作为画家,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有些东西他不想做,但那是另一回事。)

十六年过去了,有些画家躺在自己的荣誉上心满意足而不思进取(而戴夫有好几个书架装满了荣誉,包括世界奇幻最佳绘画奖)。他是位少有的画家,现在仍像十来岁的时候一样毫不满足、充满热情,仍然追求创作艺术的正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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