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能孤军奋战，”玛莎在吃晚饭的时候对瑟科特的人说，“我做不到。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但同时我也需要帮助。我需要尽可能多的人化身成玛莎·琼斯才行。”
“什么？”西尔维大笑。
玛莎也笑了笑，然后说：“我的意思是，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来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去四处旅行，跟更多的生还者建立联系。把我过去几天里给你们讲的故事也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以及他们应该如何去应对。化身成我。这样，就像是把我复制了一样，让我同时出现在无数个不同的地方，继续传播这些消息，然后引领更多的人也加入进来，成为玛莎·琼斯，然后去制造更多的化身。”
“玛莎，不要误会，我真的非常尊敬你，”伊夫斯说，“但是光凭三言两语，就足够了吗？言语和一些点子？如果想击败法师，我们就必须要战斗。”
有些人嘟囔着表示同意。
“战斗可以分为很多种，”玛莎说。
“我的意思是，杀死法师。”伊夫斯说。
“博士他——”
“我无意冒犯，”安托万说，“你提到的那位博士可能已经死了。”
“他没死，”玛莎说，“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会知道的。”
晚餐后，玛莎帮马修一起洗碗。“你呢？”她问他，“你想不想成为一名玛莎·琼斯？”
“我会对每一个我遇见的人重复你对我说过的话，”他回答道，“但我同意伊夫斯和其他人的观点。我们需要战斗。他们说，地下组织的规模已经渐渐开始壮大了，他们在东方，在德国和瑞士那边。我一直考虑到那里去，看看能不能加入他们。或许我也可以把地下组织的人一起动员起来。”
“很多人都曾提起过地下组织。”
“他们分为很多小组，”马修告诉她，“虽然它们各自独立，但假如我们可以把小组都团结起来……”
“联合镇压军很强，”玛莎说，“还有人脸金属球……”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马修问。
“怀抱信念？”玛莎建议道。
马修拧干洗碗布，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碗缘。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你告诉我们的那些故事，”他说，“那些所有不同的世界和外星生物，它们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她反问。
“我觉得两个月之前，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奇怪的东西像雨点一样降临地球，改变了整个世界。我觉得现在一切皆有可能。这么说，那些不同的时空，你都去过？”
她点了点头。
“博士带你去的吗？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他从不放弃。他总在不停地战斗，而且他永远能找到最聪明的作战方法。相信我，他的那些方法绝不包括炸弹和枪炮。”
“他知道人脸金属球是什么吗？”马修问。
“不，还不知道。”
“那你呢？”
她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将那桶洗碗水拎到灰色的污水回收机旁，把水倒了进去。“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对他说，“我需要继续前进。”
“这片区域的警戒非常森严，”他说，“或许你再等一个月比较好。”
“我等不了那么久。”她说。
马修耸了耸肩，“那我们找一条别的路好了，我和你一起离开。”
“你不用——”玛莎开口道。
“我可以带你去其他的生还者营地，他们都散布在这里和济韦[. 法国东北部城市。
]中间。结识他们之后，他们就可以把我们引荐给更多的人。”
“你真的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她说。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他说，“我觉得我是时候去找找地下组织了。”
“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她问。
“我会想到办法的。”
当布鲁诺的电话打进来时，格里芬正和他的部下挨家挨户地搜查瑟科特郊外的住房。格里芬掏出手机接通：“你说。”
“你看到守望者了吗？”
“没有。”
“我建议你现在看一眼，快点。”布鲁诺说。
格里芬举着电话，朝自己的车狂奔而去。一排排被扣留在枪口下的人哀声哭泣，一旁的警犬向着这些吓破胆的俘虏狂吠，脖子上的链条绷得笔直。
“叫他们闭嘴。”格里芬对简克斯说。
他钻进驾驶室，在车载电脑上打开了“守望者”。
“你看到了吗？”布鲁诺在电话里说。
“看到了。”格里芬说。
“目击逃犯玛莎·琼斯。图尔奈劳改营。”消息窗口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已经确认了吗？”格里芬问。
“一个通过身份证明的联合镇压军联系器在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布鲁诺说，“我也核实过了。有消息称，今天早上九点左右，琼斯在劳改营出现过。有三个不同的目击者，其中一个还是劳改营警卫。”
“那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格里芬说，“图尔奈离这里有多远？”
“在比利时，国境线之外。如果你开得快，一个小时就能到。”
“你先待命。”格里芬说。他把头从车里探出来，大喊：“跟我走！快点！”他的部下赶紧跑了过来。
格里芬发动了引擎，“布鲁诺？”
“我在。”
“清理从这里到图尔奈之间的一切路障和检查站。告诉那里的守卫我们很快就到，中途不会停车。马上封锁劳改营和周边地区。调动你所有的资源。”
“当然。”
“封锁劳改营之后，在我本人抵达之前，谁都不许进去。明白了吗？在我抵达之前，谁都不许擅自抓捕玛莎·琼斯。”
“明白。”
格里芬合上手机盖。他的部下已经全部登车完毕。他挂上挡，猛踩了一脚油门。
“老大，我们要赶路吗？”布梅纳尔问。
“去图尔奈。把枪上好膛。”
“找到她了？”
格里芬点点头，“她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就这么简单？”玛莎嗤笑着问。
“差不多吧。”伊夫斯点了点头，又在电脑破旧的键盘上打了几个字。
“再次确认：逃犯玛莎·琼斯。图尔奈劳改营。请求指示。”屏幕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网络系统传来提示音。
“图尔奈的联合镇压军全体。原地待命，等候人员集结。”新消息说。
闪电集市的管理员们在截获补给装甲车的时候，也得到了一辆联合镇压军的卡车。所有的装甲车都被丢在了仓库里，或者随便扔在水库和采石场。联合镇压军得过好一会儿才能意识到，他们丢失了一辆依然处在激活状态下的全地形车。
“我请人帮了个忙。”马修说，“是你替集市带来了提前预警，你就把这个看作是集市管理员们的回礼吧。”
他们把书包装进了车里。玛莎穿上军靴、军裤和一件黑色皮质外套，匆匆挥别了瑟科特的生还者。起风了，那些榆树和杨树沙沙作响，枝叶投下的阴影在工厂废墟之上摇晃。“你们大家，快进去吧。”她说，“你们不该到这外面来。”
“愿神保佑你，玛莎。”西尔维说。
“保护马修的安全！”安托万大笑。
“记住，一定要抱有信念。”玛莎望着他们，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如果我们铭记一切、怀抱信念，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马修和他的朋友们进行了最后的告别，然后钻进了驾驶室：“玛莎？”
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回头望了望生还者们。“为了我，去成为玛莎·琼斯吧。”她笑着对他们说。
玛莎也钻进了车里，车子开始沿大路行驶。瑟科特的人对她非常照顾。当她不得不挥别他们的时候，她也感到情绪激荡了起来，仿佛要因为不舍而流泪。但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哭过，现在也绝对不会哭的。
开一辆联合镇压军的车显然是有好处的。他们一路向东，经过贝尔索和特拉温特镇，绝大部分检查站都直接让他们通过了，即使那些更严格的站点在拦下他们检查的时候，也没有从马修的伪造证件和文书里看出什么破绽。甚至没人注意到车里还坐着第二个人。
他们打开了控制面板上那个套着橡皮外壳的电脑，为的是紧跟“守望者”发来的最新动向。这样一来，马修就能得到提前预警，绕道避开联合镇压军的集结和调度。
入夜时分，他们抵达了瓦兹河[. 法国北部河流。
]边的一个小村子，结识了那里的生还者小组。那些人帮他们把车藏了起来，然后把他们带到了避难所，为他们准备床铺和饭菜。作为回报，玛莎又讲了一些故事。有些故事是她从未讲过的，有一些则是早就广为流传的，才开了个头大家就知道了后面的一切。
她回答他们的问题，听他们倾诉希望与恐惧。她告诉他们她所知的一切，并向他们寻求帮助。她鼓励他们将她带来的故事继续传下去。
她做到了博士要求的事情。
次日，曙光初露的时候，下起了雨。当他们启动车子打开电脑的时候，看到“守望者”已经被消息挤爆了。他们的小骗局被识破了。在某个地方，某个人——玛莎想，大概就是那个疤面壮汉——正在大发雷霆。地毯式搜索、国境线封锁和突击调查，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他们在雨中驶向吕米尼。
“我们是时候丢掉这辆车了。”玛莎说。马修点了点头。
“车上可能有定位器，”玛莎说，“或者他们有可能通过大天使网络追踪我们的信号，直接追查到这台电脑。”
“我知道。我只想起码走到艾松纳尼再说，好吗？”
“好。”
距离艾松纳尼还很远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全地形车丢弃在一条河里。大雨瓢泼而下，联合镇压军已经离他们不远了。武装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玛莎还看到了两拨掠过天际的人脸金属球。他们徒步穿过暴雨中的森林，避开高速路，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一个叫乌雷特的地方。
这个村庄一片死寂。看上去，小校舍后面的森林里仿佛有一片乱葬岗。
他们继续前进，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抵达了圣马塞尔。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位独居于斜坡石屋里的好心农夫开着卡车把他们送到了艾松纳尼。他一直沿着小路和田野行驶，前进的速度很慢，没有开车前灯。主路和高速依然被泛光灯和探照灯映得透亮。
农夫在距离艾松纳尼一英里的地方让他们下车，然后为他们指了路。晚上十点，他们终于到达了城镇。有一小批躲在市政厅地窖里的生还者收留了他们。
他们的时间只够留下来喝一碗汤，然后讲一个故事。玛莎简略地把她的演讲复述给了这些人，期望着这样也能达到效果。
凌晨两点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黑无月。艾松纳尼的生还者们带领他们穿过湿漉漉的田野，来到郊外的小镇庞维勒。那里住着更多的生还者，是个足足有近七十人的小社区。疲倦至极的玛莎在马修的示意与鼓励下再度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做她该做的事情。她已经重复了太多遍，那些语句在她听上去开始渐渐显得呆板无趣了。她衷心希望聆听的人不会也一样觉得无趣。幸好，眼前的人似乎都在认真地聆听。
“‘地下组织’？你们有人听说过地下组织吗？”之后，当他们喝着苦咖啡、吃着硬饼干的时候，马修问大家。
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我需要接触更多的生还者，”玛莎对庞维勒的领头人说，“我必须继续走下去。你能帮助我吗？”
男人点点头，“我们需要早点出发。”
他所谓的早，就是凌晨四点半。玛莎几乎一宿都没合眼。庞维勒的人带着他俩，重新走入黑暗。雨又下起来了，森寒的天气简直糟透了。玛莎瑟瑟发抖，感到寒冷透骨，疲倦至极。
他们沿着河流穿过森林，路过一大片矿石场，吊车像一群螳螂般围着一个尚未竣工、近千米高的法师雕像，它看上去仿佛正在俯瞰着他们，脸上露出半完成的、厚颜无耻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庞维勒的人准备返回了。
“继续走。”领头人说，“沿着湖岸一直走，直到抵达大路为止。大路会带你们去巴雄耐尔。”
“那里也有生还者团体吗？”玛莎问，“那种我们可以去拜访的团体？”
“我已经告知了对方你们要来。”领头人说。
他们没有道别。庞维勒的人径直转身，消失在雨幕和黑夜之中。
玛莎和马修继续跋涉。雨下得更大了，小径变成了泥潭。
“快到了，不会再走得更远了。”玛莎抱怨道。
“不会吗？”马修问。
猛然间，近乎残暴的强光撕开了黑暗，一时把两个人炫得几乎失明。在泛光灯的包围之下，玛莎和马修慌乱地四处张望，无所遁形。他们听见了喊叫的声音、士兵在湿漉漉的灌木丛里向他们走过来的声音，还有武器的声音。
“趴下！快趴下！”有人大喊。
他们趴在了地上。玛莎看到马修正在掏包，她知道他随身带着一把短管猎枪。“不要！”她喊，“求你，不要！”
全副武装的男人包围了他们，把他们按在地上，搜查他们的口袋。
一切都结束了。联合镇压军抓到他们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什么？”西尔维大笑。
玛莎也笑了笑，然后说：“我的意思是，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来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去四处旅行，跟更多的生还者建立联系。把我过去几天里给你们讲的故事也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以及他们应该如何去应对。化身成我。这样，就像是把我复制了一样，让我同时出现在无数个不同的地方，继续传播这些消息，然后引领更多的人也加入进来，成为玛莎·琼斯，然后去制造更多的化身。”
“玛莎，不要误会，我真的非常尊敬你，”伊夫斯说，“但是光凭三言两语，就足够了吗？言语和一些点子？如果想击败法师，我们就必须要战斗。”
有些人嘟囔着表示同意。
“战斗可以分为很多种，”玛莎说。
“我的意思是，杀死法师。”伊夫斯说。
“博士他——”
“我无意冒犯，”安托万说，“你提到的那位博士可能已经死了。”
“他没死，”玛莎说，“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会知道的。”
晚餐后，玛莎帮马修一起洗碗。“你呢？”她问他，“你想不想成为一名玛莎·琼斯？”
“我会对每一个我遇见的人重复你对我说过的话，”他回答道，“但我同意伊夫斯和其他人的观点。我们需要战斗。他们说，地下组织的规模已经渐渐开始壮大了，他们在东方，在德国和瑞士那边。我一直考虑到那里去，看看能不能加入他们。或许我也可以把地下组织的人一起动员起来。”
“很多人都曾提起过地下组织。”
“他们分为很多小组，”马修告诉她，“虽然它们各自独立，但假如我们可以把小组都团结起来……”
“联合镇压军很强，”玛莎说，“还有人脸金属球……”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马修问。
“怀抱信念？”玛莎建议道。
马修拧干洗碗布，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碗缘。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你告诉我们的那些故事，”他说，“那些所有不同的世界和外星生物，它们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她反问。
“我觉得两个月之前，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奇怪的东西像雨点一样降临地球，改变了整个世界。我觉得现在一切皆有可能。这么说，那些不同的时空，你都去过？”
她点了点头。
“博士带你去的吗？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他从不放弃。他总在不停地战斗，而且他永远能找到最聪明的作战方法。相信我，他的那些方法绝不包括炸弹和枪炮。”
“他知道人脸金属球是什么吗？”马修问。
“不，还不知道。”
“那你呢？”
她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将那桶洗碗水拎到灰色的污水回收机旁，把水倒了进去。“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对他说，“我需要继续前进。”
“这片区域的警戒非常森严，”他说，“或许你再等一个月比较好。”
“我等不了那么久。”她说。
马修耸了耸肩，“那我们找一条别的路好了，我和你一起离开。”
“你不用——”玛莎开口道。
“我可以带你去其他的生还者营地，他们都散布在这里和济韦[. 法国东北部城市。
]中间。结识他们之后，他们就可以把我们引荐给更多的人。”
“你真的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她说。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他说，“我觉得我是时候去找找地下组织了。”
“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她问。
“我会想到办法的。”
当布鲁诺的电话打进来时，格里芬正和他的部下挨家挨户地搜查瑟科特郊外的住房。格里芬掏出手机接通：“你说。”
“你看到守望者了吗？”
“没有。”
“我建议你现在看一眼，快点。”布鲁诺说。
格里芬举着电话，朝自己的车狂奔而去。一排排被扣留在枪口下的人哀声哭泣，一旁的警犬向着这些吓破胆的俘虏狂吠，脖子上的链条绷得笔直。
“叫他们闭嘴。”格里芬对简克斯说。
他钻进驾驶室，在车载电脑上打开了“守望者”。
“你看到了吗？”布鲁诺在电话里说。
“看到了。”格里芬说。
“目击逃犯玛莎·琼斯。图尔奈劳改营。”消息窗口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已经确认了吗？”格里芬问。
“一个通过身份证明的联合镇压军联系器在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布鲁诺说，“我也核实过了。有消息称，今天早上九点左右，琼斯在劳改营出现过。有三个不同的目击者，其中一个还是劳改营警卫。”
“那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格里芬说，“图尔奈离这里有多远？”
“在比利时，国境线之外。如果你开得快，一个小时就能到。”
“你先待命。”格里芬说。他把头从车里探出来，大喊：“跟我走！快点！”他的部下赶紧跑了过来。
格里芬发动了引擎，“布鲁诺？”
“我在。”
“清理从这里到图尔奈之间的一切路障和检查站。告诉那里的守卫我们很快就到，中途不会停车。马上封锁劳改营和周边地区。调动你所有的资源。”
“当然。”
“封锁劳改营之后，在我本人抵达之前，谁都不许进去。明白了吗？在我抵达之前，谁都不许擅自抓捕玛莎·琼斯。”
“明白。”
格里芬合上手机盖。他的部下已经全部登车完毕。他挂上挡，猛踩了一脚油门。
“老大，我们要赶路吗？”布梅纳尔问。
“去图尔奈。把枪上好膛。”
“找到她了？”
格里芬点点头，“她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就这么简单？”玛莎嗤笑着问。
“差不多吧。”伊夫斯点了点头，又在电脑破旧的键盘上打了几个字。
“再次确认：逃犯玛莎·琼斯。图尔奈劳改营。请求指示。”屏幕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网络系统传来提示音。
“图尔奈的联合镇压军全体。原地待命，等候人员集结。”新消息说。
闪电集市的管理员们在截获补给装甲车的时候，也得到了一辆联合镇压军的卡车。所有的装甲车都被丢在了仓库里，或者随便扔在水库和采石场。联合镇压军得过好一会儿才能意识到，他们丢失了一辆依然处在激活状态下的全地形车。
“我请人帮了个忙。”马修说，“是你替集市带来了提前预警，你就把这个看作是集市管理员们的回礼吧。”
他们把书包装进了车里。玛莎穿上军靴、军裤和一件黑色皮质外套，匆匆挥别了瑟科特的生还者。起风了，那些榆树和杨树沙沙作响，枝叶投下的阴影在工厂废墟之上摇晃。“你们大家，快进去吧。”她说，“你们不该到这外面来。”
“愿神保佑你，玛莎。”西尔维说。
“保护马修的安全！”安托万大笑。
“记住，一定要抱有信念。”玛莎望着他们，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如果我们铭记一切、怀抱信念，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马修和他的朋友们进行了最后的告别，然后钻进了驾驶室：“玛莎？”
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回头望了望生还者们。“为了我，去成为玛莎·琼斯吧。”她笑着对他们说。
玛莎也钻进了车里，车子开始沿大路行驶。瑟科特的人对她非常照顾。当她不得不挥别他们的时候，她也感到情绪激荡了起来，仿佛要因为不舍而流泪。但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哭过，现在也绝对不会哭的。
开一辆联合镇压军的车显然是有好处的。他们一路向东，经过贝尔索和特拉温特镇，绝大部分检查站都直接让他们通过了，即使那些更严格的站点在拦下他们检查的时候，也没有从马修的伪造证件和文书里看出什么破绽。甚至没人注意到车里还坐着第二个人。
他们打开了控制面板上那个套着橡皮外壳的电脑，为的是紧跟“守望者”发来的最新动向。这样一来，马修就能得到提前预警，绕道避开联合镇压军的集结和调度。
入夜时分，他们抵达了瓦兹河[. 法国北部河流。
]边的一个小村子，结识了那里的生还者小组。那些人帮他们把车藏了起来，然后把他们带到了避难所，为他们准备床铺和饭菜。作为回报，玛莎又讲了一些故事。有些故事是她从未讲过的，有一些则是早就广为流传的，才开了个头大家就知道了后面的一切。
她回答他们的问题，听他们倾诉希望与恐惧。她告诉他们她所知的一切，并向他们寻求帮助。她鼓励他们将她带来的故事继续传下去。
她做到了博士要求的事情。
次日，曙光初露的时候，下起了雨。当他们启动车子打开电脑的时候，看到“守望者”已经被消息挤爆了。他们的小骗局被识破了。在某个地方，某个人——玛莎想，大概就是那个疤面壮汉——正在大发雷霆。地毯式搜索、国境线封锁和突击调查，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他们在雨中驶向吕米尼。
“我们是时候丢掉这辆车了。”玛莎说。马修点了点头。
“车上可能有定位器，”玛莎说，“或者他们有可能通过大天使网络追踪我们的信号，直接追查到这台电脑。”
“我知道。我只想起码走到艾松纳尼再说，好吗？”
“好。”
距离艾松纳尼还很远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全地形车丢弃在一条河里。大雨瓢泼而下，联合镇压军已经离他们不远了。武装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玛莎还看到了两拨掠过天际的人脸金属球。他们徒步穿过暴雨中的森林，避开高速路，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一个叫乌雷特的地方。
这个村庄一片死寂。看上去，小校舍后面的森林里仿佛有一片乱葬岗。
他们继续前进，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抵达了圣马塞尔。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位独居于斜坡石屋里的好心农夫开着卡车把他们送到了艾松纳尼。他一直沿着小路和田野行驶，前进的速度很慢，没有开车前灯。主路和高速依然被泛光灯和探照灯映得透亮。
农夫在距离艾松纳尼一英里的地方让他们下车，然后为他们指了路。晚上十点，他们终于到达了城镇。有一小批躲在市政厅地窖里的生还者收留了他们。
他们的时间只够留下来喝一碗汤，然后讲一个故事。玛莎简略地把她的演讲复述给了这些人，期望着这样也能达到效果。
凌晨两点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黑无月。艾松纳尼的生还者们带领他们穿过湿漉漉的田野，来到郊外的小镇庞维勒。那里住着更多的生还者，是个足足有近七十人的小社区。疲倦至极的玛莎在马修的示意与鼓励下再度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做她该做的事情。她已经重复了太多遍，那些语句在她听上去开始渐渐显得呆板无趣了。她衷心希望聆听的人不会也一样觉得无趣。幸好，眼前的人似乎都在认真地聆听。
“‘地下组织’？你们有人听说过地下组织吗？”之后，当他们喝着苦咖啡、吃着硬饼干的时候，马修问大家。
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我需要接触更多的生还者，”玛莎对庞维勒的领头人说，“我必须继续走下去。你能帮助我吗？”
男人点点头，“我们需要早点出发。”
他所谓的早，就是凌晨四点半。玛莎几乎一宿都没合眼。庞维勒的人带着他俩，重新走入黑暗。雨又下起来了，森寒的天气简直糟透了。玛莎瑟瑟发抖，感到寒冷透骨，疲倦至极。
他们沿着河流穿过森林，路过一大片矿石场，吊车像一群螳螂般围着一个尚未竣工、近千米高的法师雕像，它看上去仿佛正在俯瞰着他们，脸上露出半完成的、厚颜无耻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庞维勒的人准备返回了。
“继续走。”领头人说，“沿着湖岸一直走，直到抵达大路为止。大路会带你们去巴雄耐尔。”
“那里也有生还者团体吗？”玛莎问，“那种我们可以去拜访的团体？”
“我已经告知了对方你们要来。”领头人说。
他们没有道别。庞维勒的人径直转身，消失在雨幕和黑夜之中。
玛莎和马修继续跋涉。雨下得更大了，小径变成了泥潭。
“快到了，不会再走得更远了。”玛莎抱怨道。
“不会吗？”马修问。
猛然间，近乎残暴的强光撕开了黑暗，一时把两个人炫得几乎失明。在泛光灯的包围之下，玛莎和马修慌乱地四处张望，无所遁形。他们听见了喊叫的声音、士兵在湿漉漉的灌木丛里向他们走过来的声音，还有武器的声音。
“趴下！快趴下！”有人大喊。
他们趴在了地上。玛莎看到马修正在掏包，她知道他随身带着一把短管猎枪。“不要！”她喊，“求你，不要！”
全副武装的男人包围了他们，把他们按在地上，搜查他们的口袋。
一切都结束了。联合镇压军抓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