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魔法外套> 蛋

  国际紫十字要在皇家花园里举办一场寻蛋比赛,参赛者必须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入场门票两万里拉。

  所有的蛋都藏在一堆堆的草料下面。比赛开始。小朋友挖出多少,那些蛋就是他的。什么样式、什么大小的蛋都有,有巧克力的,有金属的,有纸做的,里面还装有美丽的礼物。

  吉达·索索,钟点女佣,在她帮佣的泽讷塔家听到这件事。泽讷塔太太会带她四个小孩去,一共是八万里拉。

  吉达·索索,二十五岁,姿色平庸,个头不大,一脸机灵,很努力但也有许多愿望——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娇憨可爱,只是父亲不详。她想带女儿去参加。

  比赛当天,她替女儿安东内拉披上新的大衣,戴上呢帽,打扮得跟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

  吉达要打扮成贵妇人就难了,她的衣服太破旧了。她想到更好的点子:用一顶宽边女帽把自己装扮成保姆样,只要你不拿油灯照着细看,还以为她真是那种拿到日内瓦文凭的高级保姆。

  她们就这么赶赴皇家花园,吉达候在门口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女主人。川流不息的汽车载来名流绅士的小孩参加寻蛋比赛。泽讷塔太太也带着她四个小孩来了,吉达忙闪到一边免得被看到。

  吉达会白忙一场吗?要趁混乱、骚动的时刻带着女儿偷溜进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寻蛋比赛三点开始。两点五十五分驶近一辆总统级座车,是某位部长夫人特意从罗马带她的两个孩子来参加。国际紫十字的主席、理事和几个女慈善家一拥而上招呼、迎接。人一多,场面就有些失控。

  于是假扮成保姆的钟点女佣吉达跟女儿顺利进入花园,再次叮嘱女儿不要被比她大和比她诈的小孩欺负。

  草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草料堆,有上百个。其中一个至少有三公尺高,天知道下面藏了什么,说不定什么都没有。

  号角吹响,宣布比赛开始,代表起跑线的绳子一落,小朋友发出难以形容的喊声,争先恐后冲了出去。

  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孩还是会让安东内拉害怕。其他小朋友开始在草料堆下面摸索,而她跑来跑去都无法下决定,有的小孩甚至已经抱着硕大、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惊喜的巧克力蛋或五彩缤纷的纸蛋跑向妈妈。

  终于安东内拉也把小手伸进草料堆下面,触到极为光滑、平整的表面,那样的弧度应该是枚巨蛋。喜出望外的她高兴地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试着把蛋抱出来,突然杀出一个女生像玩美式橄榄球般往地上一蹿,然后迅速离开,怀里抱着壮观的战利品,还回头做鬼脸嘲笑安东内拉。

  那些小孩身手好快。比赛三点开始,才三点一刻,最漂亮、最好的都被抢光了。吉达的宝宝双手空空地寻找打扮成保姆的妈妈,她挫折感好重,但绝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能让其他小孩看到,太没面子了。每个人都有斩获,或多或少,唯有安东内拉一无所有。

  有一个六七岁左右的金发女孩抢到的战利品多到连走都走不动,安东内拉看傻了眼。

  “你什么都没找到?”金发女孩客气地问她。“嗯,没找到。”“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分你一个。”“真的?哪一个?”“随便一个小的。”“这个好不好?”“好吧,那个给你。”

  “谢谢你。”安东内拉说,甚感温馨,“你叫什么名字?”

  “伊聂芝娅。”金发女孩回答道。

  这时一位高大的太太介入,八成是伊聂芝娅的妈妈:“你为什么要给她一枚蛋呢?”

  “我没有给她,是她自己拿的。”伊聂芝娅胸有成竹地回答,小孩特有的不认账。

  “才不是呢!”安东内拉大叫,“是她给我的!”那是一枚亮晶晶的纸蛋,像小盒子一样可以打开,里面说不定有玩具、洋娃娃的餐具组或者是钩花边的全套设备。

  注意到她们的争论,紫十字的一位成员走了过来,一身白衣,年约五十岁。

  “发生什么事了,可爱的小女孩?”她面带微笑询问,笑容假假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事,没事。”伊聂芝娅的妈妈说,“这个小鬼,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拿了一枚我女儿的蛋。哎哟,没关系啦。我说啊,就给她好了。伊聂芝娅,我们走!”母女就一起离开了。

  但是这位慈善家觉得事情还没了:“这蛋是你拿的吗?”她问安东内拉。“我没有,是她给我的。”“是这样吗?你叫什么名字?”“安东内拉·索索。”“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里?”

  就在那个时候安东内拉发现妈妈就在现场,在四公尺外,呆呆站着,目睹整个事情的经过。

  “在那里。”安东内拉用手指了指。

  “那边那个?”太太又问,“嗯,那不是保姆吗?”

  吉达走过来:“我是她妈妈。”

  太太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太太,您有票吗?麻烦您给我看一下好吗?”

  “我没有票。”吉达站到女儿身边。“您把票弄丢了?”“不是,我没有买票。”“你们是偷溜进来的?那就不一样了。小朋友,这个蛋不属于你。”

  她不留情地把安东内拉手上的蛋拿走。“这太可耻了,”她说,“请你们出去。”

  小女孩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痛苦的表情令天地亦为之变色。

  那位女慈善家带着蛋离开的时候,吉达心中的羞辱、苦难、怒气,还有累积多年、逐日增强的所有欲望,一时全都爆发出来。她大吼大叫,用最难听的脏话辱骂那个白衣女人。

  现场人很多,有上流社会的淑女名媛,和她们满怀彩蛋的小孩。有人给吓跑了,有人抗议:“丢人现眼!太不像话了。有那么多小孩在听!把她抓起来!”

  “出去!你给我出去,臭女人,否则我告你。”女慈善家恐吓她。

  安东内拉哭得伤心欲绝,石头也会陪她落泪。吉达已经豁出去了,愤怒、羞愧、生气赋予她一股强大、不可挡的力量:“你不要脸,抢我宝宝的蛋,她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你是什么玩意儿?王八蛋。”

  赶来两名警卫抓住吉达的胳膊。“出去,马上出去!”她用力挣脱。“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杂种。”

  警卫一扑而上,紧紧压住她,拖到出口。“跟我们到警察局去,看你在看守所里怎么耍赖,还敢不敢骂警察。”

  尽管吉达个子娇小,他们都制伏不了她。“不,不!”喊声震天,“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放开我,混蛋!”小女孩抓着母亲,混乱中被甩来甩去,哭声中语无伦次地哀求。

  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十几个人齐声斥责她。“这个女人疯了。送她去精神病院!”囚车来了,车门打开,七手八脚把她从地上整个人抬了起来。紫十字会的那个女人用力抓过小女孩的手。“你跟我来。我会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你妈妈。”

  大家都忘记了人在遭受极度不公平的对待时,有时会释放出可怖的能量。

  “我再说最后一次,”大家准备把她拖到囚车上时,吉达大吼一声,“放开我,否则我要杀人了!”

  “够了!把她带走。”忙着驯服小女孩的女慈善家下了命令。

  “那就你先死吧。”挣扎得更厉害的吉达回说。

  “天啊。”白衣女士便断了气瘫在地上。

  “还有你,还不放手。”钟点女佣再下杀令。

  接二连三有人倒下,有警察从囚车上滚下没了呼吸,吉达又说了一句话,另外一个也跌倒在地。

  一阵惊慌失措。剩下吉达一个人站在中央,旁边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牵起安东内拉的手,昂首向前走。“让开,让开,让我过去。”人群纷纷退开,没人敢碰她,等她走远了,隔个二十公尺远远跟着她。正当人群悄悄散去,在救护车和消防车的警笛声中,支援的警力也赶到了。警察局副局长负责这次的任务,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准备!催泪瓦斯!”

  吉达坚定地回过头来。“你们试试看,不要后悔。”她是受辱、生气的母亲,是大自然爆发的力量。

  武装警察把她围了起来。“把手举起来!”警告的枪声在空中回荡。“我女儿,你们打算连她一起杀吗?”吉达尖叫,“让我过去。”

  她面不改色大踏步往前走。连指头都没伸出来,就有六名警察倒地不起。

  就这样她回到家。那是位于郊区的集体公寓。警力将其团团围住。

  警察局局长拿着扩音器喊话:公寓全体住户有五分钟的时间撤离住处,至于神志不清的母亲应将小孩交出,避免无谓的事端。

  吉达从她住的顶楼窗户探头出来喊了几句没人听懂的话,一排一排的警察就突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仿佛有无形的军团在推挤他们。“你们干什么?快排好队形!”长官都出声呵斥,可是连他们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整栋公寓只剩下吉达和她的小孩。可能正在煮晚饭,因为有一缕轻烟自烟囱冉冉升起。

  夜幕低垂,装甲车第七中队在公寓外围成一圈。吉达探出头来喊了几句,一辆重型装甲车开始簌簌抖动,然后轰的一声翻倒在地。再翻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这些装甲车当锡铁玩具搬来拨去,等它们东歪西倒停止滚动的时候,已经全都报废了。

  全国宣布进入紧急戒严时期,联合国也出兵援助。城里的包围半径拉大,准备黎明展开轰炸。

  吉达和女儿站在阳台上安详地观看这场军事表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发炮弹打得中她们家,都在三四百公尺之外的半空中就提前爆炸。看一会儿吉达就抱着女儿进屋里去了,因为爆炸的隆隆巨声把安东内拉吓得啼哭不止。

  他们决定断粮断水让她们投降。关闭供水管。可是每天早上和傍晚烟囱依然飘出缕缕轻烟,表示吉达在做饭。

  将军们决定在X时刻进攻。时辰一到,数公里以内的大地全都为之一震,战车缩小包围,发出世界末日的巨大声响。

  吉达又露面了。“够了,”她大喊,“别烦我们。”

  战车车队开始起伏晃动,宛如被无形的巨浪拍打,一辆辆载着死神的铁皮怪兽在震耳欲聋的吱吱嘎嘎声中扭曲变形,变成一堆堆废铁。

  联合国秘书长举着一面小白旗走出来,吉达示意请他入内。

  联合国秘书长询问钟点女佣和平的条件:全国都筋疲力尽,老百姓和军队濒临精神崩溃边缘。

  吉达请他喝咖啡,说:“给我女儿一枚蛋。”

  一共来了十辆卡车,满载各式各样的蛋,美不胜收,任凭安东内拉选择。其中甚至还有一枚纯金打造、缀满珠宝、直径三十五公分的金蛋。

  安东内拉选了一枚小小的彩色纸蛋,跟女慈善家从她手里拿走的一模一样。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