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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伴随着古旧的铁合页发出的悠长响亮辗轧声,沉重的
木制拱门缓缓打开了。维拉努力地忍受着,并且作了个深
呼吸来稳定紧绷的神经。爬这段通到塔顶的长楼梯已经使
她目眩,而现在飘荡在门口的恶臭令她一阵头晕。脱力和
敬畏使她不禁双腿一软,她伸手扶住了门柱,强忍住喉头
升起的呕吐感。房间里充斥着可以明显感觉到的邪恶力量。
她在爬那段蜿蜒而上的漫长石阶时便感觉到了,仿佛是在
汹涌的湍流中逆水而上。 
“进来,”里面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圣堂武士不安地伫立在昏暗的圆形房间的入口处,看
着慢慢浮现在眼前怪异身影。它站在一个窗口前,向外鸟
瞰整座城市,看残阳慢慢落山,万物的影子随之都拉长了。 
“靠近些,让我能够看清你,”那条龙说。 
维拉喉头紧张地耸动了一下:“如您所愿,大人。” 
她迟疑着靠近了那生物,它转过身,用黄色的眼睛冷
冷地盯住她。 
“再提醒我一次,”龙说,“你是哪一个?” 
“维拉,大人,”她答道。 
“哦,是了。现在我记起你了。”平淡的陈述,不带
一丝的情感。或许它真的记起她了,但是或许她一离开,
它就会再一次忘记。 
 

即使是现在,维拉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骇人的怪物曾
经是自己的丈夫。虽然它依然是她丈夫,却没有记忆中那
个人的丝毫形迹可循了。她回想起被选为影王尼本奈的妻
子时是多么的风光。她的父母以生养了她这么一个女儿为
荣。他们的女儿要当王后了,尽管严格说来,尼本奈的众
多妻子是圣堂武士而不是王后。她们必须要为能适应在以
影王名字命名的城市中的新角色而接受训练,一丝不苟地
预习着她们以后每天的工作,照顾尼本奈的饮食起居,并
作为他力量的使者。 
对维拉来说,这意味着离开那间与家人挤在一起的矮
小茅舍,搬到宫殿里和尼本奈的其她圣堂武士妻子一起享
尽荣华。这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光着脚走在冰冷坚硬的地面
上,而是每天有人服侍入浴,穿着软兽皮凉鞋走在花纹精
美的地板上。她再也不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了,而是可以
每天更换金银线绣花的白色长袍。她会被教导读书写字,
并被训练如何掌管城市的律法,但是更为重要的,她会接
受巫术训练,学会如何运用影王的力量。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选上的。尼本奈有魔力,而且
据说他能看到所有的地方。或许水晶球中正在整理床铺的
她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许是他众多妻子中的一个,瞥见她
在城中忙碌的身影,而决定收纳她。她未曾被告知,而她
也很快学会了不去寻问。妻子们只有当必须获知某些事时
才会被告诉。“你知道得还不配发问,”训练她的高阶圣
堂武士如是教诲,“当你知道的足够多时,就没有发问的
必要了。” 
 

她住进宫殿时只有十二岁。婚礼在她到达后次日举行。
她修剪了头发,在芳香的精油中沐浴,然后穿着一件简单
的白色长袍,头上戴一个小小的金头环。接着她被引导到
宫殿中央的一座大房子里,王座就放置在那里。国王所有
的妻子都到场了,全都穿着白色长袍,分列房间两侧,从
年轻到年老,从红颜到白发。 
维拉感到既兴奋又有些焦虑,这之前她从未见过影
王……而且看起来,即使是他婚礼的今天也没可能了。王
座依然是空的。一位高阶圣堂武士主持了庄重的结婚典礼。
它是如此的短暂,仅仅是她宣誓成为影王的一个圣堂武士。
当仪式结束时,众多妻子逐一上前,轻吻了她的两颊。然
后,一切结束了,影王连影儿都没见。 
大约五年后,她才看到他第一眼。在那五年里,她完
成了圣堂武士的训练。就在她正式成为圣堂武士的那天晚
上,影王召唤了她。她再一次的沐浴薰香,而且这次她全
身的体毛都被剃干净。然后她被带到了影王的卧室。 
她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她已经在宫殿里生活了五年,
却还没看见过他一眼,也没有和其他妻子谈论过他。除了
在官方命令中,他的名字压根不被提起。当她被带到他的
卧室时,她发现他正在等他。那个侍从离开后的好长一段
时间里,她甚至都不敢抬头。最后,她鼓足勇气抬起头,
发现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身材很高,站直超过六尺,身材消瘦,面色阴沉。
他是个光头,钩状的鼻子如同那些掠食性鸟类的喙一样。
他的脖子和手臂异乎寻常得瘦长,手指更像是爪。他的眉
毛非常显眼,看起来就像眉骨突起了一样,更为奇特的是,
 

那双眼睛泛着金色的光泽。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爪子
一样的手指向了她。随着枯骨般手指的一个手势,长袍滑
落,她已完全赤裸。他示意她上床去。 
无论她曾经期待过什么,现实却是全然不同。房间突
然变得漆黑,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感觉到他上了床,
随后他赤裸的身体压上了她。没有亲吻,没有爱抚,没有
软语温存。一切转眼即逝。他占有了她,满足的呻吟着,
虽然不知是因为官能上的愉悦还是因为确认了她的纯洁,
她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火盆迸发出了火焰,照亮了房间,
而他走了。直到十数年后她才再一次见到他。 
现在,从她被带进宫殿起已经六十个年头了。她已经
是高阶圣堂武士中的一员,只不过她仍然是她们中最年轻
的一个。岁月改变了她。虽然影王的力量可以保持她身体
的活力,但时间的流逝已将皱纹刻上了她的额头,她的手
起皱,她的肉松弛下垂,她的皮肤已经变得如同羊皮纸。
但是尼本奈这些年的变化更大。但不是因为时间,影王在
维拉出生时就已经很老了。是变形。 
作为他的直属高阶圣堂武士之一,她最近见他比这之
前的所有时间更为频繁。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他现在更高
了,这更多归因于那布满鳞片的爬虫类长脖子。他的眉骨
更加明显,像眼眶上一块延长的骨质突起。他的眼珠是黄
色的,中间是垂直的黑色瞳孔。脸的下半部已经变得如爬
行动物一般长,口中满是利齿。他的脚已是龙爪,后面有
个倒钩的长尾巴,从长袍下伸出来。他的肩背如刀锋般隆
起,那里将会长出翅膀。虽然他从未提及,但维拉知道,
那缓慢却又巨大的变形,常令他陷入极度的痛苦。 
 

这变化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前几年便已开始,而且会
经历更多的年头才会结束。变形由强大而且复杂的法术引
发,过程也是艰苦又漫长。这些年,它霸占了尼本奈所有
的精力。他没踏出这房间一步,王国的人民不曾见过他,
有些宫中的侍从甚至一生都没看到过他一眼。维拉不确定
他是否睡觉,但是每次她来的时候,不管什么时间,他都
是醒着的,长时间费尽心机准备变形的下一阶段或是刚刚
完成边休息边与疼痛的斗争。让这一切值得的是最终目标。
一旦完全蜕去最后一点人类痕迹,他将会是行走在这星球
上最强大的生物。而且对于尼本奈来说,力量的渴求就是
一切。他没空考虑其它事。 
只是过去几天,有件事引起了他的兴趣。而且现在,
这件事好像看起来更重要了。 
“流浪者,”他说。“告诉我你查到了些什么。” 
“他是个半精灵人,大人,”她说。 
“半精灵人,那是种什么生物?” 
“精灵和半身人结合生下的混血儿,”维拉答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尼本奈说。“精灵和半身人是
天生的死对头!” 
“可是,大人,从外表上看他就是那种混血儿。我亲
耳听那些曾经见过他的人说,他同时拥有两个种族的特征。” 

“不吉之人,”影王边说边背转了身。“继续说,还
有什么。” 
 

“他的名字叫索拉克,精灵语中‘孤身流浪者’的意
思,由此他得到了那个称号。可他却并不是孤身一人旅行
的,他有一个武利炽同伴。” 
“守护者,”尼本奈厌恶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虽然他只不过是个男孩,”维拉说,“但据说还是
个灵能大师。有证据可以表明。不然他怎么能战胜两个圣
堂武士和那么多半巨人守卫?” 
“他从哪儿受到的灵能训练?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掌
握得了?”影王问。 
“我不清楚,大人,”维拉说,“但传闻他受训于武
利炽。” 
“一个男的?在一所武利炽修道院里?荒谬。” 
“或许吧,大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它的真假。” 
“继续说。” 
“据调查,他来这座城市是为了找蒙面同盟,”维拉
说。 
“又是守护者!
” 
亵渎者国王说。
“他找同盟干什么?” 
“不清楚,大人。但是有证据表明他跟我们的半巨人
战斗时同盟出手支援了。而且城里的精灵也帮过他。” 
“精灵?” 
“主要是半精灵,大人,不过据报也有纯种的精灵。” 
她回答。 
 

“什么时候精灵开始多管闲事了?”尼本奈问。“蒙
面同盟帮助这个流浪者我可以理解。他在对抗城市守卫。
但那些精灵在搞什么?” 
“大人,我仍然不能保证这些报告的准确性,但是据
说他被他们视如一个领袖,甚至也许是一个国王。城市里
的许多精灵在争论这个传闻,嘲弄挖苦并宣称他们不会效
忠于任何自封的国王。可精灵们确实帮助了他。那是无可
否认的。据说他带着的那把附魔剑,就是某个愚蠢的传说
里……失落的精灵王古剑之类的东西。” 
“高锥!”影王说。 
维拉皱了皱眉头。“呃,是的,大人。我听到的传说
中也是这样叫它的。” 
尼本奈望着窗外,仿佛陷入了沉思。“不仅仅是个传
说。”他答道。“起码那一部分不是。高锥是货真价实的。
这把剑存在,只是已经遗失了几个世纪。你问过那些声称
曾经见过这把剑的人吗?” 
“是的,大人。” 
“他们怎样描述它?” 
“他们说它是用精灵钢做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
西,样子也很不寻常。据描述形状介于细剑和弯刀之间,
尖头宽还有叶状的弧度,华丽的剑柄还包裹了银线。” 
“是否有铭文刻在剑刃上?”尼本奈不安地问 
“不清楚,大人。 
 

龙王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它的长尾巴在来回摆动。
影王对这个以流浪者为名的半精灵人突如其来的感兴趣让
维拉疑惑不解。他突然出现在城市里,带来骚乱和破坏,
随后又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它可能是。”尼本奈最后说,“它可能是那把叫高
锥的剑。如果是这样,它潜藏多年而又重现,这可不是个
好兆头。不仅如此,却还握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家伙手
里……一个守护者,他可以召唤蒙面同盟和精灵两方的援
助,年纪轻轻却是个灵能大师……还有他的名字。流浪者。
孤身旅行者。名不副实的孤独。关于他的每件事都是恶兆,
该死。” 
维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恶兆,大人?”她说。 
“从他一进城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影王说,
“那
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某种……某人……以某种方
式触动了我的警觉,以前从没遇到过,除了……”他的声
音小了下去。 
维拉渴望他能继续说,但是她已经越界了。可尼本奈
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她以前从未看到过他这样。 
“一个流浪者能做些什么,维拉?”尼本奈最后问。 
“呃……”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应该只从字面上
理解这个问题吗?“我想他……流浪,大人。” 
“是啊,”影王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流浪。没错,
的确是这样。” 
 

维拉没能理解他想说什么。这个流浪者是谁?他居然
能让已经很长时间不关心城市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尼本奈为
之心事重重。凌驾于一切生物之上的巫王竟然都被惊动了。

“你还了解到其它什么吗?”尼本奈问。 
“没了,大人。我已经禀述了我能发现的一切。而且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能保证其中一些的真实性。” 
尼本奈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他称赞她一句,
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但是我需要知道得更多。” 
“我将立刻进行进一步调查,大人,”维拉说。 
“不,”他说,“他已经离开了城市。我已经感觉不
到他的存在。估计你现在也查不到什么了。” 
“如您所愿,大人。”她低下了头。 
她等着被摒退,但是命令却迟迟没来。取而代之的是,
影王下了另外一个命令。 
“给我找瓦尔塞弗斯来。” 
当他提起这个名字时,维拉的眼睛瞪大了。那是个她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有人提起过的名字,是个虽然还有人知
道却很少有人敢大声说起的名字。 
“已经很多年了,大人,”她忐忑不安地说。“他也
许不在人世了。” 
“瓦尔塞弗斯活着,”尼本奈斩钉截铁地说。“把他
带到这儿来。” 
 

“遵命,大人。”维拉鞠了一躬后退出了房间。那两
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了。 

* * * 
 一辆轻便载人车在栅栏山脉下那布满车辙的山麓小径

上颠簸。当车夫驱策着壳甲虫爬上山坡时,坐在蓬盖阴影
里的维拉密切注意着小径。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是许多年
前了,甚至上一次出城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她担心自己
也许不记得路了。然而,哪怕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小
径的各个细部看起来还是如此熟悉。她回想起那宽阔的曲
径,它在一块露出地表的大石处回拐,在斜坡一小段距离
外平行铺开,在一条穿过峡谷的斜坡上再次环旋转折。 
大约走到峡谷半途的时候,她回忆起,这应该有条左
岔路进入树林。她记得它很容易错过,所以她一直谨慎地
留意着。尽管如此,她依然错过了它,驾车不得不掉一个
头,在如此狭窄的小路上,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她
不得不先被迫下车,车夫先卸下壳甲虫,慢慢将车推离小
路上了山坡,然后一点点地转向。果然如他之前所说的,
他又重复操作了两次才把车整个掉过头来。维拉重新坐回
车里,这次他们以更慢的速度行进,维拉仔细地在山坡上
寻找着那条小径。她差点再次错过它。 
“停下!”她冲外面的车夫说。当车停下,她下了车
又往回走了几码。是了,就是它,被重重蔓生的植被遮盖,
几乎看不到了。仅仅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只不过就是某只
动物日常觅食取水踩出来的。看来除了步行前进,没有其
它办法了。 
 

“等在这儿,直到我回来。”她对车夫说完,便踏上
了小径。她使用影王赋予的力量,清除着山路上的杂草和
障碍。挡在她脚前那簇叶从生的灌丛纷纷枯萎死去。 
那小径沿着陡坡蜿蜒而上,先拐向左,然后向右,最
后再一次向左,穿过密林,绕过巨石,最后到达山麓的顶
峰。一会儿之后,她走出树林,来到了靠近山颠的一块空
旷区域,除了伫立在她身前的两块大砾石,就只有地上的
碎石、杂草和野花了。她已经到达山麓的顶峰,远处山峦
的轮廓隐约可见。那小径继续在山坡上向上延伸一段距离,
随后在拐到一堆岩石周围渐渐趋平。 
从那两块大砾石旁走过时,她向下看了看山麓那些较
低矮的山坡。这是阿塔斯上除了连纵山脉以外为数不多的
几个依然有着绿色和生命的地方了。尼本奈就坐落在下方
新月形的河谷里,而古尔格则在离这儿很远的西南方。四
周放眼望去,尽是贫瘠的沙漠。径直向南,仿佛是一片泛
着微光的海洋。那是大象牙平原,那是碱盐的海洋,一道
蔚为奇观的风景。接下来的一会儿,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里,屏气凝息侧耳倾听。她听到从远处传来清晰的劈柴声。 
她继续向上走,爬上了山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幢
原木小屋。屋后有一间小型的贮藏室和几片家畜围栏。这
小屋几乎是完全与世隔绝的。现在,正有一阵阵炊烟从烟
囱中升起。 
当维拉沿着小径走到小屋前时,她闻到一股帕伽法木
燃烧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小屋前有一道有顶的门廊,里面
放着些粗制的木质家具,却没有劈柴的痕迹。劈柴声这时
也停了。在门廊前,她看见一个大个的帕伽法树桩,一把
 

斧子钉在上面,树桩旁,散落着一堆刚劈好的木柴。她四
下里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当她正要登上门廊的四级木阶
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我想我闻到圣堂武士的气味了,”她转过身。一个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只有四尺之遥,好像鬼魂般悄无声息
地凭空出现。他又高又壮,一头灰色长发披散在肩头。 
他留着浓密的灰色胡须,面容看起来饱经岁月风霜。
他过去一定非常英俊,现在虽然苍老而又面目狰狞,但风
采依旧。他过去一定有个漂亮的鼻子,但已经被打断许多
次了。他的牙齿依然全部健在。目光炯炯的天湛色眼睛掩
饰了他的年龄。一道刀还是剑造成的伤疤从他的颌部划到
左颧骨,消失在发际下。 
他穿了一件无袖的皮质紧身短上衣,腰部束了一条挂
满匕首的腰带,戴着铆钉的护腕,裤脚都扎进了脚下那双
高帮便靴里。他肩宽胸厚,和窄细的腰部塑成健美的 V 字
形。他的前臂肌肉密实却也满布伤痕,而上臂几乎比维拉
的大腿还要粗。 
“你好,瓦尔塞弗斯。”她说。 
“维拉,”他嘶哑着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你老了。” 
她对他的无礼一笑置之。他总是太直白。
“你也是,” 
她说,“也许太老了。”她添上一句,扬起下巴挑衅般地
看着他的眼睛。 
“比起什么时候?”他问。 
“比起你干得最好的那一次时。” 
 

“如果影王是那样认为,那他就不会派你来,”瓦尔
塞弗斯说着,径自走到了他的斧子前,拾起一块帕伽法木
放在木桩上,举斧一个有力的斩击劈开了它。 
维拉惊异于他的傲慢。他竟然拿背对着一个圣堂武士,
自顾自地干起了活儿!“你没变,”她说。“你还是那个
令人无法忍受的野蛮人,你从来都是这样。”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劈着柴。“如果冒犯你了,你大可
走人。”他说。 
她禁不住笑了。大多数人会因为影王的圣堂武士的造
访而战栗。这个男人就好像把她当成餐厅侍女一般。她本
该大发雷霆,可现在却没有。和他交往时总会有这种感觉。
她从来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尼本奈陛下想见你,”她说。 
“我猜到了,”瓦尔塞弗斯说。“我想你跑这么远不
仅仅只是为传个活儿。”他继续劈柴。 
“他希望立刻见到你。”维拉提高了语调。 
瓦尔塞弗斯头都没抬,“难道他快死了?” 
维拉惊讶地看着他,“噢,不。当然不是。影王是长
生不死的。” 
“改天行不?”瓦尔塞弗斯问。 
维拉面如寒霜。“我或许可以容忍你的无礼,瓦尔塞
弗斯,毕竟逗乐了我,但是影王决不会如此宽宏大量!” 
 

瓦尔塞弗斯把斧子重新钉回树桩上,慢慢转回身,舒
展了一下身体。
“尼本奈已经很多年不需要我的服务了。” 
他说。“那么多年来,影王已遗忘了我。突然现在急着召
唤我。很明显,那是个只有我能干成的活儿。为了能让他
再想起我还中用,我已经等了许多年。现在该他等一会儿
了。” 
维拉怀疑地张大了嘴。“没有人敢如此藐视影王!” 
她震惊地说。“没有人!” 
“那让他来干掉我好了,”瓦尔塞弗斯说。在她做出
回应之前,他用一只手做了个表示轻视的动作。“哦,我
知道他可以,而且很容易,不会比眨眨他那邪恶的黄眼睛
更费力。但他不会那么做,他需要我。肯定是个重要的任
务,否则他不会派你来。通常只是些低阶信使,就像过去
那些年一样。我正在准备晚餐。赏个光吗?”他没等她答
复,就捡拾起一捧木柴,走上门廊进了小屋,只剩她在那
儿干瞪着眼。她别无选择,只好跟着他进了屋。 
在一顿由烤吉拉猫排和拌合着香料的粳米饭组成的丰
盛晚餐后,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木椅上,享受着野生香草调
制成的热茶。那是瓦尔塞弗斯早先调制的,很可口。 
“你可能入错了行。”维拉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你或许应该去当个主厨。晚餐非常棒。” 
“我精通于所尝试的每件事。”瓦尔塞弗斯说。“与
其半途而废,不如不去动手。” 
“所以一件事要么精通,要么压根不去做?”她问,
“就因为这,所以你没有一个女人?” 
 

“我有过许多女人。”瓦尔塞弗斯答道。 
“可是没有妻子。” 
“我不需要妻子,”瓦尔塞弗斯耸了下肩,“只是偶
尔需要个女人。我倒想知道你最后想问我什么。” 
维拉盯着他。“最后?”她说。 
“你都好奇很多年了,”瓦尔塞弗斯说这话时平静得
就像是在谈论天气。“我知道现在依然是如此,不过似乎
你不再打算跟我上床来亲自弄清楚了。” 
维拉惊异得眉毛倒竖。“我?跟你上床?呃……你真
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自大……” 
“你当然否认它,不过那是事实。”瓦尔塞弗斯说。
“你已经用你的眼神和躯体问过这问题许多次了,多到我
数不过来。别忘了,维拉,我是个猎手,一个猎手总是要
留意猎物的习性。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在研究别人。就像
可以从野兽留下的蛛丝马迹里判断它自身的情况,我同样
能够从人不经意间的态度、手势和肢体语言中了解到更多
的东西。身为一个年轻女人,你一定在无数的场合那样臆
想过。毫无疑问那是因为影王只不过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的爱人。他对肉欲无求。不过你嘛……嗯,或许在你年轻
的时候……”他耸了耸肩。 
维拉目瞪口呆,然后,连自己都没想到,她咯咯地笑
了起来。“是那样的,”她承认道,“我常常在思量成为
你的情人会是个什么样。我从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之
前一直是,而且现在依然是,是只讨厌的野兽。” 
 

“那恰好就是我吸引你的理由,”瓦尔塞弗斯说,
“女
人是奇怪的生物。她们口口声声说厌恶粗鲁的男人,但是
实际却着迷于他们的强壮有力。越是强大的女人,越是会
被更强大的男人占有。” 
“那怎么现实中会有一个孱弱男人和一个强壮女人的
配对出现呢?”维拉问。 
“一个孱弱的男人或许会有许多其它的优点,”瓦尔
塞弗斯说,“如果他肉体和精神都不行,他或许会很友善
温和,甘于奉献。他只会被那个强壮的女人掌控,而绝不
是吸引她的那个人。她需要的是一种不可预见的挑战和刺
激。” 
“那么你想占有哪种女人?”维拉问。 
“她能够掌控大多数女人都掌控不了的东西,”他说。 
“是什么?” 
“她自己,”瓦尔塞弗斯说。 
“你是个有趣的人,瓦尔塞弗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说。 
“每个人都是这样,”他答道,“关键是如何去相。
说吧,尼本奈想让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 
“不,你知道的,”他说,“告诉我。” 
维拉松了口。“有个半精灵人……”她刚开了个头。 
 

“半精灵人?”瓦尔塞弗斯扬了扬眉毛。 
“精灵和半身人的混血儿,”她答道,“他的名字叫
索拉克,被称为流浪者……” 
她把和影王说的所有又都重复了一遍,还有影王的回
答。她一边说,瓦尔塞弗斯一边专注地聆听。等她说完,
瓦尔塞弗斯坐着沉默了一会儿,消化所听到的一切,然后
他突然站了起来。 
“我们马上动身,”他说。 
“什么……现在?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 
“拉车的壳甲虫不需要光也能看清道路,”他说。
“你
的车夫也会庆幸不用在小路等上一个晚上。” 
“你怎么知道我乘车来,还有个车夫?”她问。 
“我想,要你步行走这么长的路恐怕不大可能,”他
说。
“而且影王的高阶圣堂武士总不至于要自己驾车吧。” 
她苦笑了一下。“当然不会,”她说。“可是之前你
还说要影王多等一天,而且你也从来没考虑过我的车夫。” 
“现在我也没考虑他,我只是说他应该庆幸。” 
“为什么急着现在走?”她问。 
“这个半精灵人激起了我兴趣,”他说。“已经很久
没遇到值得出手的挑战了。” 
“或许吧,”她说,“但是你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任
何挑战了。而且你也不再年轻。” 
 

瓦尔塞弗斯身形一动,两把匕首便插进了她椅子的两
侧,贴得如此之近,将她的长袍都钉在了椅上。他是用两
只手掷的,一手一把,快得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她看了
看身子两侧的匕首,轻轻地清了清喉咙。
“另一方面来看,
也可以说是经验更加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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