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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天晚上已经很晚的时候,乔依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要厘清自己的情绪。工作室墙壁上的钟滴答响着,但他没有转头去看,他不想知道现在几点。

  很晚了。他醒着。就在他要进行入教仪式的前一晚。

  不到千分之一。这是他成为阵学师的机率。对此抱着期望似乎太过可笑,但他的紧张仍驱逐了所有睡意。他有机会成为阵学师。一个真正、绝对的机会。

  如果他被选中了又代表什么?阵学师在前往内布拉斯克服役之后才能够获得津贴,所以妈妈应该还是要继续工作。

  内布拉斯克。他必须去内布拉斯克。他对那地方所知不多。当然会有野粉笔精。岛上的阵学师们维持一个巨大的防御阵,半径有好几千呎,好把粉笔精跟魔塔封锁在里面。

  据说岛上还有其他黑暗,无法解释的事情。如果乔依成为阵学师,有一天他都需要面对,而他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学习,其他学生却有八、九年。

  所以他们不让年纪大的人成为阵学师。他们需要在年轻时学习,接受训练。乔依终于明白。

  学生在内布拉斯克完成他们最后一年的学业,然后服役十年后得到自由。有些人选择在发条站工作,但梅乐蒂说大多数的阵学师会留在内布拉斯克。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挑战,为了跟敌人交手、战斗。这会是乔依的未来吗?

  想这些没用。乔依心想着翻过身,试着强迫自己睡着。我不会成为阵学师。神主不会选我,因为我来不及受训。

  可是仍然有机会。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光想着这个机会就让他无法入睡。

  终于,乔依起身摸向床边的灯,扭紧了旁边的转轴,然后看着玻璃里面的转动器开始旋转、磨擦让燧石发热,释放出光线,光线再被反射镜集中后从上方照射出去。

  他弯下腰翻着床边的书,最后挑了一本,第一页写着:玛丽.罗兰森的囚禁与拯救。这是一本日记,是美国诸岛最早一批移民留下来的文字纪录之一,发生时间介于野粉笔精全面进攻和它们开始骚扰人之间。

  以神主的神威与慈悲,以及信徒对承诺表现出的虔诚叙述出玛丽·罗兰森的囚禁与拯救。第二增订版。由当事人亲手写下用以自娱,如今因某些朋友的诚挚愿望而公诸于世。

  二月十日,我们到这里的第十六年,野粉笔精大批出现在兰卡司特。我们听到水声探头出去,看到屋子在燃烧,烟雾升向天空。怪物在地面上,闪躲我们的男人洒出的一桶桶水。

  水可以冲掉粉笔,却不是很有效,当时他们还没发现只要一点就能让粉笔精融化的酸液。

  第一间屋子里有五个人被吃掉:父亲,母亲,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的皮被剥光,眼睛也被吃了,另外两个人则受到包围后被赶出门外。还有两个人因为某种原因离开营地,所以受到攻击,一个的皮肤被剥下,另一个逃走了。

  有个男人看到他的榖仓周围聚集着很多粉笔精,鼓起勇气冲出去,却很快遭受攻击。它们不断啃他的脚,直到他一边尖叫,一边倒在地上,然后爬满他的全身。有三个与他同营地的人也被杀死。野粉笔精顺着墙壁往上爬,从四面八方攻击,推倒油灯,引起火灾。这些嗜杀的怪物就这样不断前进,焚烧、摧毁它们面前的一切。

  乔依在沉默的房间中发抖。书中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却也忍不住看下去。如果没有看过粉笔精会怎么反应?对于一个活生生的图片会顺着墙壁攀爬,从门缝钻进来,毫无慈悲地吃皮扒骨,又会如何应变?

  床边的台灯继续发出旋转的嗡嗡声。

  终于,我们的屋子也受到攻击,这一天很快就变成我所见过最悲惨的一天。它们从门下钻进来,很快就把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吃了,然后又一个,再一个。

  我经常听人描述这样的时刻──那些人一样都在战场上──但是现在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们的屋子里有些人正在以性命相搏,有些人倒在血泊之中,顶上的屋梁皆已着火。我听到母亲跟孩子们为了自己,也为了彼此哀号:「神主,我们该怎么办?」

  我带着我的孩子们和我妹妹的一个孩子准备离开,但我们才刚到门口,外面的怪物便顺着山坡朝我们涌来。

  我的小叔──先前保护房屋时受了伤,双脚在流血──从后面被袭击,在尖叫声中倒下,手中还提着一桶水,而野粉笔精鄙夷、沉默地在他周围上下跳窜。它们绝对是深渊来的恶魔,多数类似人形,却彷佛是以粗细不一的线条所组成。

  我眼睁睁看着我们遭到包围。我的家人被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怪物屠杀,却只能震惊地站在原地,任血流到脚跟。当孩子们被怪物攻击的时候,我冲向水桶,想要用水来对付它们,但水桶已经空了。我感觉腿上有冰凉的东西,之后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然后我看到它。在黑暗中,燃烧的房屋火光依稀勾勒出它的身影,那个模糊的轮廓似乎能将光吸进去,是全然的黑暗、幻化的暗影。就像是炭笔在地面上画出的形状,却直直地站在屋子旁边的阴影中。

  它在看。那深闇,可怕的黑影。来自深渊的怪物。它的形状在蠕动、颤抖,像是用炭画出来的漆黑火焰。

  看着。
     有东西打上乔依房间的窗户。

  他惊跳起来,看到一个影子从小窗外跑走。工作室的窗户在墙壁的最上方,就是地面与天花板衔接位置的狭小空间。

  又有人来乱画!乔依想起人文大楼外墙上被人画上的脏话。他从床上一跃,披上外套,没多久就跑上楼梯冲出大门。

  他绕到建筑物外想看那些破坏公物的人写了什么,却发现大楼的外墙干干净净。他猜错了吗?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用粉笔写在砖墙上的符号。螺旋图样。他们还没查出来是什么用处的阵学线。

  这个夜晚异常地安静。

  惨了……乔依感觉到可怕的寒意,倒退着远离墙壁,张开口要求救。

  他喊出的尖叫声微弱而不自然,彷佛有人把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夺走,被那个符号吸收、压制。

  那些绑架案……乔依惊愕地心想。没有人听到那些阵学师求救的声音。除了几个仆人,他们待在符号画得太急促的走廊那端。

  这就是那个符号的用处。它会把声音给吸走。

  乔依踉跄后退。他得去找警官提出警告,涂鸦人来到宿舍要……

  宿舍。这是普通宿舍。里面没有阵学师。那绑架犯是要来抓谁的?

  几个颤抖的白色图形出现在建筑物上方,开始顺着墙往下爬。

  朝乔依跑来。

  乔依大叫──声音瞬间熄灭──然后冲向草地的另一边。不可能吧。他惊讶心想。我又不是阵学师!涂鸦人不是应该只抓阵学师的吗?

  他疯狂地奔跑,尖叫救命,但是只有发出细微的一丝声音。他回头看到白色物体形成的波浪跟着他奔过草地,大概有十几只怪物,似乎比抓走其他人的要少。可是,乔依不是阵学师。

  他再次大叫,感觉自己心跳如雷,全身冰冷,但是嘴巴里没发出半点声音。

  快点想想,不要慌。你一慌就死定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偷走声音的线不可能涵盖这么大的范围,否则在其他案发地点一定会有人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让真相暴露出来。

  意思是附近一定还有同样的符号。画了一排,因为……

  因为涂鸦人猜到我会往哪里跑。

  乔依立刻煞车,慌乱地看着黑夜中的草地,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还亮着,但在光线下他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线画在前面的水泥地上。一条禁制线。

  他回头看着身后。粉笔精继续向前,把乔依逼向禁制线,想要让他退到死角。旁边应该也有禁制线──要在地上画粉笔线并不容易,但仍然是可能的,如果他被困在禁制线后面……

  他会死。

  光是这个念头就差点让他僵在原地。粉笔精们越来越近,乔依现在可以认出查尔斯留下字句中的描述,那些东西看起来不像一般的粉笔精,它们的形体彷佛随着某种听不见的声音剧烈地颤抖,手臂、腿、身体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疯狂的画家没有下定决心画出的怪物。

  跑啊!乔依内心的声音大喊。他深吸一口气,全速冲向粉笔精,在很靠近的时候用力一跳,越过那些怪物的上方。乔依落地后,朝来时的方向冲回去。

  快点想。他告诉自己。不能回宿舍,它们会从门下面进来。我得去找警官。他们有酸液。

  哈丁的巡逻队在哪里?乔依全速冲向阵学师学院的方向。

  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可能一直跑得比粉笔精快。然后他看到前面有光线。学院办公大楼。乔依发出沙哑的叫声。

  「救命!」

  感谢神主,他的声音恢复了!他从陷阱里逃了出来。虽然声音现在没有被压制,听起来仍很虚弱。他全速奔跑了好一段时间。

  办公室大门被猛然推开,艾克斯顿探出头,办事员穿着平常时的背心跟领结。

  「乔依?怎么了?」他大喊。

  乔依摇头,满头大汗,他冒险地回头瞄了一眼,看到粉笔精爬在身后的草地上,离他只有几吋远。

  「我的老天啊!」艾克斯顿大喊。

  乔依把头转回去,但慌乱中脚步一绊,摔在地上。

  乔依大喊出声,那一跤跌得很重,让他猛地喘不过气。晕眩中,他害怕地缩成一团,等待曾在书中读到的那样,被粉笔精攻击而感觉疼痛、冰冷。

  什么都没发生。

  「救命啊,警官!来人啊!」艾克斯顿在尖叫。

  乔依抬头。他为什么没死?透过办公大楼窗户里的唯一一盏灯,乔依看见粉笔精在附近颤抖,发颤的身躯将他包围住。小小的头、眼睛、脸、腿、爪子不时出现在翻腾、狂乱的粉笔躯体之间。

  它们没有前进。

  乔依把自己撑起来,看到梅乐蒂给他的金币从口袋里掉出来,躺在草地上闪闪发光。

  里面的齿轮静静地转动,粉笔精躲在旁边,离它远远的。有几只尝试地想要往前,却非常不情愿。突然一阵液体泼洒出来,一只粉笔精被酸液冲走。

  「快点,乔依。」艾克斯顿在不远处伸出手,另一手提着空的水桶。乔依连忙站起来,抓起金币,从艾克斯顿突破的包围缺口冲出去。

  艾克斯顿冲进了办公大楼。

  「艾克斯顿!」乔依跟着他跑进门,来到办公室。「我们得逃。这里挡不住它们!」

  艾克斯顿猛然把门关上,不理会乔依,然后他跪在地上拿出一段粉笔,在门口前画了一条线,墙壁跟门框周围也都画上线条,画好后后退一步。

  粉笔精停在外面。乔依看到它们开始攻击。此时艾克斯顿在自己跟乔依周围又画了一条粉笔线,把两个人封在里面。

  「艾克斯顿,你是阵学师!」乔依说。

  「失败的阵学师。」艾克斯顿颤抖地承认。「我好多年没带粉笔在身上了,可是学校最近发生这些事情……」

  房间另一边的粉笔精在窗框上爬动,寻找进屋的其他方法。办公室里唯一那盏灯光闪烁着,让这里显得鬼影幢幢。

  「到底发生什么事?它们为什么要追你?」艾克斯顿问。

  「我不知道。」乔依测试周围的禁制线。其实没有画得很好,没办法挡住粉笔精多久。

  「你还有酸液吗?」乔依问。

  艾克斯顿朝在防御方阵里不远处的第二个桶子点点头。乔依抓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桶了。哈丁替我们在这里留了两桶。」艾克斯顿绞着手说。

  乔依瞥向门框下清楚可见的粉笔精,它们正在攻击艾克斯顿的线。他拿出钱币。

  钱币挡下了粉笔精。为什么?

  他努力不让内心的恐惧使声音颤抖。「艾克斯顿,我们必须逃往大门。那里的警官会有更多酸液。」

  「逃?我……我跑不动!我不可能跑在粉笔精前面!」艾克斯顿说。

  他说得没错。艾克斯顿圆滚的身材是撑不了多久的。乔依感觉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于是握紧拳头。他跪在地上,看着禁制线后方的粉笔精,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持续啃咬着线。

  乔依拿出钱币,丢向线条后面的地面。粉笔精躲开。

  然后,它们慢慢地回来,又开始攻击禁制线。

  不妙。所以钱币无法永久地阻止它们。乔依心想。他跟艾克斯顿有麻烦了。大麻烦。他拾回钱币,转向正在以手帕擦拭额头的艾克斯顿。

  「在你自己周围再画一个方阵。」乔依说。

  「什么?」

  「尽量画线,越多越好,不过除了直角处不可以有交叉的地方。你在这里等。」乔依走向门口。「我去求救。」

  「乔依,那些东西在外面。」窗户发出的碎裂声让艾克斯顿一惊,他看向玻璃,那里有几只粉笔精正刮着玻璃,发出可怕的噪音。玻璃上出现更多裂痕。「它们很快就要进来了!」

  乔依深吸一口气。「我不要像贺曼跟查尔斯那样呆坐着等防御阵被破坏。我可以跑到大门,那里不远。」

  「乔依,我──」

  「快画线!」乔依大吼。

  艾克斯顿一阵手忙脚乱后跪倒在地,用一条条禁制线把自己困在里面。乔依将手掌中的钱币翻面,然后拿起水桶,把大多数的酸液都洒在门的下方,冲去禁制线,外面的粉笔精立刻像溅上白墙的泥泞一样被洗掉。乔依把门推开,头也不回地冲往学院大门。

  他知道拿着一桶酸液绝对跑不快,所以把桶子往后甩。

  他一直跑,手中握着钱币。

  如果门口没人看守,他会变成怎么样?如果涂鸦人把警察杀了,或把他们引走怎么办?

  乔依会死。皮被活活剥下,眼睛被挖出,就像玛丽.罗兰森描述的那些人一样。

  不。她活了下来,写出她的故事。他坚定地心想。

  我也要活下来,写出我的故事!

  他大喊一声,逼自己在黑暗的校地上全速奔跑。前面有光。

  附近有人。

  「停下!」其中一名警官大喊。

  「粉笔精!粉笔精在追我!」乔依放声尖叫。

  一听到他的叫喊,警官们朝四面八方散开,各自抓起桶子。乔依此时很感激哈丁有备无患的信念,因为那些人甚至没有多想或多问一句便迅速排成一排,乔依从他们中间穿过跪倒在地,精疲力竭地大口喘气,心脏跳得飞快。

  他扭转身体,一只手还撑着地面。原本有四只粉笔精在追他,绝对能要他的性命,如今那些怪物在几乎全然黑暗的地方停下,勉强可以看到它们的位置。

  「神主啊,它们在等什么?」其中一名警官低语。

  「稳住。」另一人握着水桶说。

  「我们该冲过去吗?」又一人说。

  「稳住。」第一个警官回答。

  粉笔精急忙跑开,在黑夜里消失。

  乔依精疲力竭地喘气,面朝天往后躺下。

  「还有一个人……困在办公大楼里。你们得去帮他。」乔依一边喘气一边说。

  其中一名警官一指,示意一个四人小队朝那个方向去,自己则拿出枪对空射击,弹簧释放、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极为响亮。

  乔依满身大汗,颤抖不止地躺在地上。警官们紧张地握着水桶,直到哈丁从东边骑着他的发条骏马冲了出来,手中握着来复枪。

  「粉笔精,长官!在办公大楼!」其中一名警官大喊。

  哈丁咒骂。「叫三个人去警告阵学师宿舍附近的巡逻队!」说完便调转马头朝办公室奔去,一手把来复枪扛在肩上,换成一个似乎装满酸液的酒囊。

  乔依只是躺在地上,努力想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想杀我。

  两个小时后,乔依坐在费奇教授的办公室,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母亲在他身边泪流满面。她不断轮流拥抱他,还有责骂哈丁督察没有派巡逻队保护非阵学师以外的人。

  费奇教授睡眼惺忪地坐在那里,听到发生什么事情后就一直表现得惊惶失措。艾克斯顿显然没事,不过警方正在办公大楼后面跟他谈话。

  哈丁带着两名属下站在不远处,所有人都挤在像走廊一样狭窄的办公室里。

  乔依无法止住身上的颤抖,这让他觉得很可耻。他差点死了。每次想到这点,他就感到一阵颤栗。

  「乔依,孩子,你确定你没事吗?」费奇说。

  乔依点点头,喝了一口可可。

  「对不起,儿子。我是个坏妈妈。我不应该整个晚上不回来!」

  「妳讲得好像这是妳的错。」乔依静静地说。

  「这是──」

  「不,妈。如果妳在场,说不定已经被害死了。妳不在比较好。」乔依说。

  她坐回圆凳上,依旧一脸烦恼。

  哈丁要他的人退下,然后走向乔依。「士兵,我们找到你说的图样。总共有五个。一个在你房间外面的墙壁上,然后四个在你逃跑方向的地上,最后是一个禁制线的方形。如果你当时脑筋动得不够快,就会被困在那里。」

  乔依点点头。他母亲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已经叫整个学院进入警戒,士兵。你今天晚上做得很好。非常好。反应很快,勇敢,身体也很灵敏。你的表现令我印象深刻。」哈丁说。

  「我差点尿裤子了。」乔依低声说。

  哈丁哼了一声。「我看过年纪大你两倍的人,在战场上第一次看到粉笔精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模样。你表现得太好了,说不定就把这案子破了。」

  乔依惊讶地抬头。「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说。」哈丁举起手。「可是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我到早上就可以抓人了。你现在该去睡一觉。」他想了想又说:「孩子,如果这是战场,我会给你一个最高勋章。」

  「我……我不知道回工作室能不能睡得着。」乔依说。

  「他跟他母亲可以留在这里。我去睡空房间。」费奇站起身。

  「太好了。萨克森太太,如果妳希望,我可以派十个人带着酸液彻夜守着门,两个在屋子里戒备。」哈丁说。

  「好的,拜托了。」她说。

  「放宽心,我相信最糟糕的已经结束了。况且如果我没弄错,明天可是乔依的大日子。」哈丁说。

  入教仪式。乔依几乎忘记了。他点点头向督察告别,哈丁走出去把门关上。

  「好啦,床已经铺好了,乔依你就用下面的软毯打个地铺,可以吧?」

  「没问题。」乔依说。

  「乔依,孩子,你真的很棒。」费奇说。

  乔依静静地说:「我逃了。我只能这么做。我应该在房间里面准备酸液,然后──」

  「然后怎么样,孩子?泼一桶酸液,却被粉笔精包围?光凭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抵抗所有粉笔精的,在内布拉斯克很快就会学到这点。要挡下一群那些怪物,需要一个水桶队,几十个人同时动作。」

  乔依低头。

  费奇跪下。「乔依,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帮助,但是我可以想象你的感觉。我……你也知道我在内布拉斯克表现不好。我第一次看到粉笔精冲锋时,几乎联机都画不直。我甚至没有办法在跟另一个人决斗的同时保持冷静思考。哈丁说得对,你今天晚上表现非常好。」

  我想要做更多。我想要能反击。乔依心想。

  「艾克斯顿是个阵学师。」但他说了这句。

  「对。他刚来亚米帝斯不久就被退学了,原因很……复杂。这种事很罕见。」

  「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跟梅乐蒂说。教授,我想要你画我们找到的新线,那个螺旋图样。」

  「现在?」费奇问。

  「对。」

  「宝贝,你需要休息。」乔依的母亲说。

  「就这件事就好,教授。然后我就去睡觉。」乔依说。

  「嗯,好吧,可以。」费奇拿出粉笔在地上画。

  「这条线会消除声音。先跟你说一下,它会把声音吸掉。」乔依说。

  「你怎么知道?」费奇的声音随着画画的动作完成而安静下来。

  费奇眨眼,然后抬头看向乔依。

  「这还真罕见。」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乔依深吸一口气,想要大喊:「我知道!」这句话受到更多压制,变成极其微小的音量,可是如果他压低了声音说话,音量则很正常。

  费奇驱散了线条。「真惊人。」

  乔依点点头。「我们在犯罪现场找到的线已经没有用了,所以那条线会因为时间过去或其他原因而失效。」

  「乔依,你明白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解决了你父亲花了一辈子想要解开的问题。」

  「很简单。」乔依突然觉得很疲累。「答案是别人给我的。他们想用这条线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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