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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赛瑞斯站在悬崖边,俯瞰他的目的地。同样的城堡。这么多地方可以挑,那个无魂体居然在这里。空无一人的桥梁跨越深谷,是阳光下的美丽拱形。前面扭曲的树木干枯,彷佛已经死去恒久远。赛瑞斯可以闻到地窖味,听到电梯的铁链敲击声,感觉到地面因为倒地的戴锐而颤抖。
这是个讯息吗?这个地方是如此熟悉。这是他第一次杀死神王的地方。
我也死在这里,他心想,戴上头盔。几十次,也许是几百次。他不记得死去的次数,每次都是结束了做为祭礼的一生—一个男孩,被养大的目的就是要被送去皇宫跟神王战斗。
被砸破的墙壁是当时巨大傀儡攻击后留下来的,如今依然残破。其实整栋皇宫都跟他几年前记忆中一模一样,几乎让人感觉很......怀旧,如果可以用这个词形容专门用来杀死他的死亡陷阱的话。
在他后面,泰尔帮着态一起拔营。在伊莎跟雷帝亚的双重压力下,赛瑞斯同意要带着泰尔跟那小机械一起来,如果情况真的很严重时,也许能帮他脱困。不过他的交换条件是伊莎要留下。如果这是陷阱,那他不愿意让她也陷身其中,因为那样一来,就只剩下雷帝亚来统率反抗军。
赛瑞斯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长官,给你。」泰尔递过一个像按钮一样的小东西。
赛瑞斯接过,朝着光头皱眉。泰尔清清喉咙。「那是个—」
「远程监看器。」赛瑞斯的阴暗面替他补完了知识。「它会在我身体周围制造一个光环,能把讯息传回给你。我们有这种魔法?」
「最后一次渗透行动时带回来的,长官。我们原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那个专侍告诉我们的。我们可以用一个小镜子观察,看你是否需要协助。」
赛瑞斯将器具收到双手护甲里的一个小皮革夹层,心想着,如果我真的需要协助,我怀疑你这样的普通人会有什么用。他戴上双手护甲,完成着装。
距离不远的态—这次完全是岩石材质—半跑半爬地上来了。
「待在这里,态。」赛瑞斯说。
「可是—」
「在这里。」赛瑞斯加重语气。小机械听话了。从这里起,赛瑞斯走上了一条他很熟悉的路径。先从俯瞰神王皇宫的悬崖顶出发,然后跨越包围皇宫周围的死寂黄土区,最后来到直通往大门的路径。老皇宫破败依旧,有些部分还坍塌了。无魂体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选择更豪华的地方?
在靠近皇宫的路径上,赛瑞斯发现了第一只戴锐。死的。
赛瑞斯跪在怪物旁察看。它被利刃砍成好几块。他总觉得认得出这橘红色皮肤、四肢扭曲过长,长得跟人类完全不像的怪物。好几年前他打败神王后来到这里时,牠就是迎接他的戴锐之一。
可是怪物才刚死。血是干的,身体是冷的,但还没开始腐烂。赛瑞斯谨慎地穿过被砸烂的中庭。
他进入大门之后,发现又有更多死尸。堆得高高的一座山怪山,他原来以为这些硕大无比的怪物缺乏智商,直到他碰到心思灵活得令人害怕的一只。可惜那只山怪背叛了赛瑞斯。
他走过中庭的道路,进入大厅。更多死去的戴锐,还有坏掉的机器。天花板上有几条铁链垂下来,直垂到地面上的一个大洞上方,那里曾经是有电梯的地方。显然机器也被破坏,应该是杀死皇宫守卫军的同样力量。
赛瑞斯叹口气,拿下了手部护甲,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前冲,跳入空中,抓住其中一条铁锁。一阵前后摆荡过去,他等到惯性耗尽后,才开始往上爬,爬向神王的宝座大殿。

伊莎一个人喝着闷酒。别人都以为她喜欢自酌自饮,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宁可跟士兵们在一起,享受他们的陪伴。她喜欢人。或者该说,她喜欢听人说话,分析他们。她并不太喜欢跟他们说话,但是她还是喜欢可以在人群中沉默,而不喜欢一个人喝闷酒,不是吗?
你最好别把自己害死了,大胡子,她心想,又喝了一口啤酒。她在神王的藏身洞穴里,坐在一张像吧台一样的层板前,等着赛瑞斯传来回音。
「那不是桌子。」依弗斯,矮矮胖胖的专侍,边说边从她后面刷刷地走过,去检查电线。「那是一排很重要,很神圣的器材。」
「是吗?」伊莎说。
「对。而且妳还靠在那上面喝酒,好像这是什么酒馆的吧台一样!」
「我会尽量不洒出来。」伊莎又喝了一口。
祭司气嘟嘟地离开了。伊莎一整天都在看着他,包括当他,她很确定是他,几乎就要把自己变成不朽时。他准备好机器,在镜子里输入了一些字符串,然后满头大汗地站在它面前,面对它。然后他咒骂一声,把整台机器关闭后,才去吃午餐。
他现在似乎忙着摆弄其他东西,最后他才去检查外面的人。除非他的神允许,否则他不会把自己变成不朽。他的忠诚还是很值得敬佩的,她心想,又喝了一口。
等等。怎么可以这样想。这个人几乎跟他的主人一样邪恶,而且跟他的主人一样擅长诡计与杀人。那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忠诚。她宁可那个人崇拜的是颗石头,而不是服侍不朽。
况且我还可以算是把反叛军交给了他们其中之一。该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想赛瑞斯这个人的?不知道。也许啤酒知道。
她再喝了一口。
「妳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的。」
伊莎转身,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几乎就要把杯子朝声音来源砸去。神王站在深处的影子里,赤裸着上身,戴着豺狼的头,彷佛那是某种可以遮掩五官的幻象。
她没有看到或听到他进入。他进来多久了?他是不是看到依弗斯在考虑要把自己变成不朽?
「你是个诡异的混蛋。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伊莎说。
他上前一步,她看不见的双眼注视着她。「对我们不朽着迷是很自然的。我们不就是你们的神明?我很想听听你们两人独处时都说些什么,至少能够判断他以普通人身分长大后,选择什么样的道德准则遵守。」
「你觉得我会说吗?」
「当然不会。」雷帝亚走到她手边的啤酒壶边,闻了闻,然后出乎她意料的替自己倒了一杯,向她举起杯子。「敬我们的同盟。」
「你给我去吸石头吧。」
他自顾自地喝了酒,虚拟头像遮盖了举到唇边的杯子,然后很轻松地开口:「我保证,我的领域中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自由、繁荣、自在的日子,直到......先说一千年吧。神话里都是说一千年,这个数字合适吧?」
「什么?」
「当我一开始跟奥萨合作时,妳坚持妳会一直跟我抗争。妳说妳永远不会把王国交还给我。现在嘛,很显然妳正打算这么做。所以我决定,该是宽容地对待我的子民的时候了。」他冷哼一声,用手擦擦被遮盖住的脸。「毕竟让他们憎恨他们的神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手段,目的是要让他们不断送来祭礼。现在我已经用不到那些祭礼了。」
「你认为我会信你?接受你一眨眼间就变了个样?变得有同情心?」
「变?」雷帝亚问。「我没有变。我是这些人的王跟神。我一直既是摧毁者也是催生者。我们不会变。」他看了看杯底。「除了奥萨以外。他真的跟我们都不一样。我还没决定他这样到底是值得称赞还是唾弃。
「无论如何,孩子,文明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我们不能让子民拥有太久的繁荣,否则他们会滥用繁荣,摧毁自己跟其他人;所以他们才被打入尘埃,让他们回归卑微的根基,重新萌发简单健全的心灵。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允许黄金时代诞生,一段充满发现与神奇的年代。原本我就在想差不多该让黄金期到来了,现在因为妳的反叛军,我会让时间表提前。」
「你给我去吸石头吧,别忘记挑颗脏一点的。」她再次咒骂。
「我其实听不懂妳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想它的意义应该要比字面上还侮辱人。妳真的打算继续反抗我?」
「对。我们会反抗。」
他笑了。「反抗什么?妳没听到我说的吗?我会让人民获得自由。妳带领我的人民反叛,却让那些在其他不朽统治下的人民继续被打压跟限制?妳会把时间浪费在对抗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所有人吃得饱、过得好的人?」
「我......」
「我向来遵守承诺。妳赢了。反叛行动可以结束了。确定自由了。恭喜。」
伊莎好想吐。问题是,他很有可能在说实话。如果他开始好好地对待王国中的人,不再需要有任何人流血,那她该怎么办?
「当我宣布这里的人可以获得自由,当我成为赐予科技与神奇的善良神明时,妳可以带着妳的士兵去解救其他被压迫的区域。妳可以改变整个世界,解放几十万人。或者妳可以留在这里继续闹脾气,继续反抗,然后在我赐予一个又一个的恩赐后,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
「我恨你。」她低语。
「我想妳知道我其实不在乎妳怎么想。」雷帝亚说。他把喝光的杯子放在器材上,然后懒洋洋地往外走。「妳没必要这么惊讶于已经被我打败这件事。我这么做很久了,孩子。难道妳以为我这几千年来什么都没学到吗?」
他离去。伊莎盯着杯子生闷气。老天爷快把那东西收回去吧。我根本打不过那种东西,她愤怒地想。可是她不是很确定为什么。她生气是因为雷帝亚同意要给予他的人民自由、财富、科技?为什么她会因此这么愤怒?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设备。她看着依弗斯设定一切,然后几乎想要用它。
她看得非常、非常仔细。完蛋了,她心想,终于醒悟过来。

穿着全身盔甲实在很辛苦,但他是不朽,他的身体随时都处在最颠峰的状态。他小心地往上爬,从地板的边缘探出头,看向宝座大殿。
里面似乎没有人。很久以前,赛瑞斯在这里抵挡了一击,被那次攻击力量破坏的宝座到现在都没修好。他听到某处有隐约传来的水滴声。雷帝亚坚持他的冒牌货在这里某处。神王错了吗?
他蹲在原地等着,听着。他以前只听过同样的水滴声。现在还有......交谈声?
他七神的,什么东西?赛瑞斯心想,然后一阵好笑—因为他成长的方式,所以现在的直觉还是拿雷帝亚跟他的众神殿来当作脏话咒骂。
他穿过王座大殿,在后面找到一扇打开的门。他发誓之前没有这扇门,但是这开口似乎早已镶嵌在石墙中。也许之前它就存在,但是赛瑞斯没有找到。
低语声从里面传来。赛瑞斯找到水滴声的来源。不是水,而是血,从一只被穿胸的长矛钉在墙上的戴锐身上顺着脚趾滴下。赛瑞斯走入门口,进入一间满是银色金属跟电线的房间。雷帝亚坐在那里,没有戴头盔,自言自语,用手指敲着镜子。
地狱收了我吧......赛瑞斯心想。无魂体的头发已经太久没有梳理,衣服脏污,身边是一个盘子,上面似乎盛着手指。它抓起其中一根放到嘴边,咬着皮肉,一面敲着屏幕。
「他会让它结束。」无魂体喃喃自语。「轰。没有了。」
无尽之剑躺在门口边的一堆剑上面,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那里。这代表那把剑是假的吗?赛瑞斯把剑从最上面抽出,让下面的几把剑发出敲击声。
无魂体一扭身,眼睛睁大,双手像爪子一样蜷起,僵硬。赛瑞斯举起无尽之剑,摆出战斗姿势。
无魂体冷哼一声。「来杀我?哈!可笑的是你。只是个复制品而已。你看起来多蠢啊!」
「所以你的确知道。」赛瑞斯说。
「对、对。只是个复制品而已。什么都是复制品。」
赛瑞斯皱眉。「你是无魂体。」
「什么都是无魂体!」傀儡扒抓过头发。「整个世界。我们都以为我们在跟他下棋。我们都变得很擅长这个游戏。我们知道所有规则。问题是,他不是在下棋。他是在玩一人棋!」
无魂体的脑子显然没有像雷帝亚所说的那样能够撑十年。
「一人棋!」无魂体又把一根断掉的手指塞入嘴巴,咬着肉。「你看不出来吗?完全不一样的游戏!不一样的棋子?我们就是棋子。我们的对手不是他。」
赛瑞斯放下无尽之剑。「发现自己不是自己想象的人,很难接受。我明白。」
「等等。」无魂体停止大笑,然后把注意力更直接地放在他身上。「奥萨?」
赛瑞斯点点头。
「我也许应该杀死你。」无魂体说。可是它却转过身,看着镜子,吐出一根被咬光皮肉的手指骨头。「很难决定,我应该站在哪边?我应该要憎恨我的主体,真正的雷帝亚?还是我应该希望他活下来,这样至少有一个我能活着。当然,他也是个复制品......」
「复制品?」
「不是某个人的复制品。」它说,「可是这整个世界都是个复制品,像我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死戴锐?」赛瑞斯看着地上的手指骨问。
「杀了所有人。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脸,但我的头盔越来越闷。我知道吃手指很恶心,但我总需要吃东西,而且这样能让这些该死的尸体不再一直抓地。对,我疯了。我想应该是因为不稳定的Q.I.P.混合质疑自身存在意义带来的心理因素。匕首?」
「什么—」
无魂体转身,流畅地扑向赛瑞斯,手里握着匕首,嘴唇大张,沾满恶心食物流下的血。
赛瑞斯上前一步,把无尽之剑埋入复制品的胸口。可怜家伙的刀子无用地划过赛瑞斯的盔甲。也许它曾经拥有雷帝亚的能力—死去的戴锐显示很有可能是如此—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复制品已经残缺到没办法用真正的技巧来战斗。
无尽之剑发出短暂的闪光。就算是杀死低阶不朽时,闪烁的光芒也不是这样。尸体从无尽之剑上滑下。
赛瑞斯摇摇头,来到无魂体在检视的镜子。他沉默地读了一阵子。
然后发出一声惊呼。

伊莎轻触着机器。
这该死的机器......这是世界上所有问题的根源。这是他们的根源。她几乎又继续喝起酒来,到现在她只喝了一杯,跟没喝差不多。也许如果她喝得更醉,那她的决定就会变得合理些。别蠢了,她告诉自己,绕着机器踱步。她应该毁掉这具机器,阻止赛瑞斯将她的士兵变成他那样的邪恶存在。
可是她没有,反而站在控制镜边,凝视了很久,很久。她想要对抗他们。她知道,内心深处知道,要这么做只有一个办法。她救了赛瑞斯也是因为同样的事实—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的不朽,那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不是我自己下决心,就是被逼的。
最后,这是令她下定决心的理由。她一直是,以后也会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她不会允许别人替她做出这个决定。
她自己做了决定,开始操弄机器,按下依弗斯先前按的按钮。如今,是时候了。她要变成这世界上她最痛恨的存在。
她只能等着,看看在这之后,她能否接受这样的自己。
插曲九
「你的运气不错。」盖拉斯说,看着他的科学家们对乔瑞毫无动静的身体摆弄不休。「他还没完全死透,他的Q.I.P.还可以跟这副形体连结。」
兀瑞尔跪在桌子边。「你打算毁掉这世界。」
「这世界会毁掉自己。」盖拉斯说,「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次,我只是打算要在摧毁的浪潮上搭个顺风船,希望能够塑造接下来的一切。」
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屏幕哔哔叫的设备,还有遍布的金属表面。盖拉斯把他的一间避难所就建在兀瑞尔每天工作的大楼下方。
兀瑞尔觉得很累,彻底精疲力竭,全身湿透。躺在那里的......真的是他的儿子吗?苍白的身体,完全没有呼吸。虽然科学家们提起他的时候,还是把他当成活人对待。
其中一名科学家此时开口:「老板,我们准备好了。可是......」
盖拉斯瞥了他们一眼。「说。」
「这个年轻人,合适吗?他还没过青春期吧?真的能帮助我们的帝国吗?」科学家问。
「年轻人,没有预设立场。这会是件好事。同时,不准质疑我。」盖拉斯说。
「是的......是的,老板。」
「你要让他成为王。」兀瑞尔说,他依然跪在桌子边,一手摸上儿子的手臂。
「存活下来的都会成为王。」盖拉斯说,「那只是开始。可是他不会从我这里直接得到。每个人都一样,要走出自己的路。」他朝他的人点点头。
他们开始动手时,兀瑞尔退开。注射、器官扫描、组织嵌入、放射治疗,所有过程都是经由他不认得、应该也无法理解的设备完成。可是,虽然一切如此神奇,他还是觉得他听到盖拉斯看着他们工作时的低语:「太原始了......」
最后,科学家们退开,互相庆贺。盖拉斯也准备要离开。乔瑞一人躺在冰冷的金属桌上。兀瑞尔觉得他看起来还是像死了一样。
「我不会为你做同样的治疗。」盖拉斯站在门边说,「他的父亲如果也同样长生不老,只会阻碍他的脚步。我不允许新世界的神成为只会听爸爸话的乖孩子。」
「我不在乎。」兀瑞尔低声说,「终极计划,其实不只是瞬移技术而已,对不对?」
「当然。」盖拉斯说,「告别吧。我要你在五分钟内离开这里。」他关上门,留下两人在无菌室里独处。
乔瑞动了动。
兀瑞尔屏住呼吸,站到桌边。他握住儿子的手,看到乔瑞深吸一口气时,感觉自己的眼眶里泛起泪水。
乔瑞睁开眼睛。「爸爸?」他还不到十三岁。他要怎么样在一个都是神的世界里活下来?
他会活着,这样就够了。兀瑞尔心想。
「你为什么哭?」乔瑞问。
「儿子,我要......让你走上一条光辉的大道。」
男孩一脸惊慌。「爸爸?」
「这个世界是个破碎、坏弃的地方。我要你把这里变得更好。儿子,别让他们继续再打仗。拿走他们的枪枝跟炸弹。他们不配拥有他们得到的这些。人类原本有机会能够走入星空,却拿这个能力对彼此降下火焰。眼睛总是往下看,从来不看向天空中的光......」
「我好怕。」乔瑞说。
「我知道。」兀瑞尔亲吻儿子的额头。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存在的美好。
兀瑞尔取下他的手表,包括里面的数据记忆芯片。「拿去。去读里面的数字,了解那些数字,去读我写下的注记。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成为王,儿子。你要成为王。」
「爸爸!」乔瑞接下手表,却也朝兀瑞尔伸出手,可是他仍然被绑在桌上。
兀瑞尔走出房间。
「爸爸!」乔瑞在哭。兀瑞尔也是。他经过站在外面走廊上的盖拉斯,后者正在跟其中一名科学家说些什么。一名保镖上前替兀瑞尔开门,送他出去。
「你要去哪里?」盖拉斯在他身后喊,似乎真的很好奇。
兀瑞尔回头。「重要吗?」
「不。我想,都一样吧。」兀瑞尔走入金属走廊,搭乘电梯来到地面上,让保镖再次把他推入雨中。他开始向前迈步。
再也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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