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雷帝亚摆弄着他从刚杀掉的怪物身上拆下的机械零件，剩余的残骸倒在被他杀死的原处，嘴巴大张，破烂的翅膀朝天伸展。牙齿开始一一从嘴巴落下，听起来像是碎石头落地的声音。少了维生的机械，这东西就会逐渐崩解。
雷帝亚抽出几根电线。这就是为什么他向来喜欢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活体手下，透过Q.I.P.变种一一制造而成。最成功的品种甚至能够成功繁殖下一代，独立，能够思考。这才是创造。眼前这种随便的作品不过格外彰显其平庸之处而已。
依弗斯走上前来。大专侍脸上多了几道刮痕，除此之外没有因为隧道的坍塌受到太重的伤，可是他的侄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举行的葬礼仪式应该足够哀悼吧。」雷帝亚把两条电线绞在一起。
「我将他的灵魂交付给伟大主人的照料。您是如此睿智，允许他存活到能看到您的回归后，才将他收回。」依弗斯柔声说。
雷帝亚嗯了一声，把布囊里的戒指缠入电线中央。他看了看专侍。「依弗斯，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主人？」
「那孩子如今已算是死在战场上。」雷帝亚说，「说实在，他真的很烦人，我大概早晚都会把他处死，现在至少他算是死得光荣。」
「似乎是如此，主人。」依弗斯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的妹妹说......」
「跟她说的时候，替我表达遗憾。用我的名义，送她点东西，果篮之类的。」雷帝亚说。现在的凡人死的时候到底该送什么啊？他向来都记不得凡人有哪些传统，事物变化的速度几乎和他们的生命一样，稍纵即逝。
雷帝亚重新接好最后一条电线，然后站起来，退离开机器旁边。
「你避一下。」他嘱咐依弗斯。
专侍立刻跑走。聪明人。雷帝亚退得比较谨慎，双手背在身后—不过他仍然戴着治愈戒，免得发生意外—然后耐心地等待。机器喘了几声，冒出几颗火星后，被转换的能量输出变成一柱纯粹黑色的能量，直冲前方的建筑物。
雷帝亚的第七重生神殿外观主要是平静的岩石与一片碧绿的竹林，镶嵌在这一带的山顶上。整栋建筑物颤抖、呻吟一声后，从里面坍塌，像是被捏皱的纸团。大小石块炸飞四散，滚落在地，山丘从内部核心被黑暗化身吞没。
机器发出最后一声喘息，最后抽搐几下死去，而原本神殿伫立的地方只剩下地面上的一个大凹沟。雷帝亚漫步向前，依然赤裸着上身，穿着他从一名死去的戴锐身上拿走的凉鞋。他改造的机器外层裹上一层像是黑曜石一样的材质。
依弗斯迟疑地爬上山，看看如玻璃般的机器，又看看山丘上的大洞。
「神工派他的手下来调查时，就会看到这副景象，象征我的怒气。除此之外，你也彻底向我那些堕落的专侍报复了。」
「谢谢您，伟大的主人。这一幕令我觉得......心满意足。」
雷帝亚双手抱胸。他这么做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出人意料之举。在大多数情况下，跟他同样处境的人会以这个地方做为基地，用来重建帝国。神工一定猜他会这么做，从而做出相应的安排。
希望这能直接传达给神工一个讯息：你无法预料我的下一步。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需要盟友、资源。他需要杀死坐在他宝座上的无魂体，重新夺回无尽之剑。他需要有出人意料之举，无法被预料的行动，大胆，而且是神工绝对料想不到的方向。幸好，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萌生新的计划。他露出笑容。「来吧，依弗斯。」他转身离去。「我们跟老朋友有个约，可不要迟到了。」
＊
赛瑞斯挖出只剩一口的黏稠蓳菜派，推入自己的嘴巴里。
他年轻时花了大部分精神在保持颠峰的体能状态，为的就是要与神王对战—结果发现自己身为不朽，身体其实会自动保持最好的体能，根本不需要外力帮助。没错，以不朽而言，他的身体是挺古怪的。他仍然不完全了解他的身体是如何被改变成能一遍又一遍地以小孩的形态重生，而不是成人。可是他还是觉得他年轻时花在训练上的时间简直是被骗了，其实他原本可以不时地放松一下啊。
他靠回椅背，回味着派的味道。态坐在他的椅子旁边，如今金属的外型很像狗。这小东西似乎对于赛瑞斯重新出现很开心。
有人想见他的感觉真好。不是想见祭礼，或是要拯救人类的不朽，而是原本的自己。日头渐落，他点亮了油灯，继续研究叛军的现状。
这段时间以来，他感觉更像......自己。跟小孩子玩耍，吃派，这些事情能让他的阴暗面撤退。这些经验让他有新鲜的感觉，真是令人惊讶。自从他发现自己是不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什么都已经做过了，即使他大部分都不记得。
可是这样的经验，新鲜得让他诧异。许多活动的确有隐约的熟悉感，但是跟小孩玩耍......没有挥之不去的隐约回忆，也没有从过往浮现的直觉。
难道他活了几千年，却没有花时间做过任何纯粹只是有趣的事？难道他以不朽活了这么久，却没吃过永莓派，荡过轮胎秋千，或是在夏天温暖的湖泊里游泳？
他举起探子的报告，强迫自己研究报告上的事实。一个崩解中的帝国，一个似乎无心统治的不朽。他可以玩，他可以吃，但是他不可以让这些活动代表他这个人的一切。他有该做的事。那神工到底在做什么？赛瑞斯从神工那里可以学到什么？有一部分的赛瑞斯很满意神工现在无心经营的状况。赛瑞斯的叛军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能够调动起足够的力量，激发人民的支持。也许等到神工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他们已经锐不可挡。不朽是死不了的，但是仍然会在战斗中倒下，可以被一群士兵包围，强迫重生，可以被绑住、关住，可以被打败，即使无法被杀死。
他们其实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样绝对强势。让人们乖顺的原因主要是恐惧跟传统，如此而已。
赛瑞斯乐见眼前的机会，但也让他担心。如果秘密神工没有专注于管理与统治帝国，那神工到底在做什么？赛瑞斯又应该要多担忧神工的行动？
等等......赛瑞斯停在一页上，这是从逃离不朽的其中一人那里得到的地图，是那人偷来的。赛瑞斯举起地图，读着用古时不朽文字写成的物品列表，描述那座设施里有些什么。清单上有一样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他接着翻看手上的一迭报告，找到一个清单，列出鲁思描述过的所有神王堡垒。
列表下每笔数据都有斥候的报告，描述它的防御工事。鲁思原本计划要攻击其中一座堡垒，偷取武器、戒指、设备—可是她最后迟疑了，担心对方的报复。赛瑞斯注意到的这一座设施位置很偏僻，不常得到补给，似乎完全被神工遗忘。难道这么重要的地方真的没人驻守？
这座堡垒......正是我们需要的，赛瑞斯立刻想通这座设施的重要性。
阴暗面在他体内蠢蠢欲动。赛瑞斯感觉到一阵寒意。它想要去那里。想要得到那座堡垒，极为渴望。
敲门声传来。赛瑞斯立刻放下纸张，除了被吓到之外还有点羞愧—虽然他不觉得山谷里有第二个人能读懂这张地图上的符号。
伊莎站在门口，靠着门框。她仍然穿着她的皮衣，彷佛随时准备好去战斗。她双手抱胸，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看起来也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离开，甚至是急于想要离开。待在这里管事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怎么样？」她问。
「一团乱。」赛瑞斯苦着脸说，挥手示意桌上的一堆笔记。
「我是指派。」
「噢。」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呃，它全部......消失了。」他抓抓脑袋。「我说不定需要再吃一块才能真的做出决定。」
伊莎哼了一声，漫步走进房间，越过他的肩膀看他手里研究的纸张。
「妳对军队的判断都是对的。」他叹口气。「我们的士兵很坚定，但是距离能对不朽造成真正的威胁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对。」她低声说。
「如果我们要让叛军壮大，妳跟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需要妳去渗透，搜集信息，从不朽的手中挖出秘密。」赛瑞斯说。
「很好。听起来比当这群人的奶妈要好多了，他们什么事都跑来问我，该死的......如果再有哪个男人跑来跟我抱怨他的室友会打呼，我真的会朝某个地方动刀了。」
她坐上他右边的一张桌子，双手交迭在一迭地图上。
「妳真的觉得我们可以？领导叛军？改变世界？」他问。
「不行，但我想你可以。」她说。
他瘫回椅子。「妳该不会开始相信起妳自己编的故事了吧？什么我杀龙，救了几千人，吊在绳子上从一栋皇宫跳到另一栋皇宫，顺手杀掉不朽......」
她微笑，「没有，但是我看过你跟他们的互动，赛瑞斯。你是个领导者。真正的领导者。」
阴暗面骚动起来，赛瑞斯感觉到它泛起的满意。它知道。它知道他需要它。
不对。是他知道。他不能一直把它想成跟自己分开的东西。阴暗面也是他，而不是什么异物。他再想跟小孩玩、吃派，也救不了他的同胞。溜到他面前这张纸上的堡垒......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我想更重要的事实是，我们赢不赢都不重要。」伊莎说。
他抬头看她。
「赛瑞斯，我们需要改变。这个世界，世界里的人......把脸埋在杯子里，不去看周围发生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我能接受的世界了，所以我们需要战斗。你要领导所有人，我要......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什么鬼事。」
赛瑞斯点点头，迎向她的双眼。「妳变了。」
「已经两年多了。」她迎向他的眼睛，一开始充满反抗，接着放松下来。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虽然很短，却是一段他真心喜欢的时光。
她的手离他的手只有几吋远。她的一只手移得离他更近。
「我也变了。」他警告。「在监牢的那几年......不容易。」
「我相信。我没以为一切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下去。该死的，你仍然是不朽，那......唉，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我们。至少不完全是。而是为了下面那些人。」
「谢谢妳。」赛瑞斯的手覆盖上她的手。「谢谢妳来救我。妳不知道被困在那里对我的影响，伊莎。我不在乎妳为什么来，我只想说......谢谢妳。」
她点点头。
「可是有个问题。我不擅长领导。」
「哪有，他们—」
「我不行，伊莎。我成长的环境很孤僻，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死定了的祭礼看待，被强迫要练剑而不能跟同龄人相处。我对领导别人一无所知。」
她皱眉。
「我对于如何当好一名领导者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别处来的。别人的直觉。不是我—至少不是我想培养的我。如果要我担任领导者，我必须要依赖敌人的手法。」
「我们不能靠勇敢的战歌跟理念来打仗，赛瑞斯，你就是我们的武器。没错，他们塑造了你，但是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她迟疑了片刻。「而且我信任你。」
地狱收了我吧......他迎向她的眼睛。然后，他做出了决定。他抽出上面的一张纸，是他先前看的那座堡垒的地图。
「那我们就要攻击这里。所有人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马上。」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雷帝亚抽出几根电线。这就是为什么他向来喜欢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活体手下，透过Q.I.P.变种一一制造而成。最成功的品种甚至能够成功繁殖下一代，独立，能够思考。这才是创造。眼前这种随便的作品不过格外彰显其平庸之处而已。
依弗斯走上前来。大专侍脸上多了几道刮痕，除此之外没有因为隧道的坍塌受到太重的伤，可是他的侄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举行的葬礼仪式应该足够哀悼吧。」雷帝亚把两条电线绞在一起。
「我将他的灵魂交付给伟大主人的照料。您是如此睿智，允许他存活到能看到您的回归后，才将他收回。」依弗斯柔声说。
雷帝亚嗯了一声，把布囊里的戒指缠入电线中央。他看了看专侍。「依弗斯，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主人？」
「那孩子如今已算是死在战场上。」雷帝亚说，「说实在，他真的很烦人，我大概早晚都会把他处死，现在至少他算是死得光荣。」
「似乎是如此，主人。」依弗斯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的妹妹说......」
「跟她说的时候，替我表达遗憾。用我的名义，送她点东西，果篮之类的。」雷帝亚说。现在的凡人死的时候到底该送什么啊？他向来都记不得凡人有哪些传统，事物变化的速度几乎和他们的生命一样，稍纵即逝。
雷帝亚重新接好最后一条电线，然后站起来，退离开机器旁边。
「你避一下。」他嘱咐依弗斯。
专侍立刻跑走。聪明人。雷帝亚退得比较谨慎，双手背在身后—不过他仍然戴着治愈戒，免得发生意外—然后耐心地等待。机器喘了几声，冒出几颗火星后，被转换的能量输出变成一柱纯粹黑色的能量，直冲前方的建筑物。
雷帝亚的第七重生神殿外观主要是平静的岩石与一片碧绿的竹林，镶嵌在这一带的山顶上。整栋建筑物颤抖、呻吟一声后，从里面坍塌，像是被捏皱的纸团。大小石块炸飞四散，滚落在地，山丘从内部核心被黑暗化身吞没。
机器发出最后一声喘息，最后抽搐几下死去，而原本神殿伫立的地方只剩下地面上的一个大凹沟。雷帝亚漫步向前，依然赤裸着上身，穿着他从一名死去的戴锐身上拿走的凉鞋。他改造的机器外层裹上一层像是黑曜石一样的材质。
依弗斯迟疑地爬上山，看看如玻璃般的机器，又看看山丘上的大洞。
「神工派他的手下来调查时，就会看到这副景象，象征我的怒气。除此之外，你也彻底向我那些堕落的专侍报复了。」
「谢谢您，伟大的主人。这一幕令我觉得......心满意足。」
雷帝亚双手抱胸。他这么做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出人意料之举。在大多数情况下，跟他同样处境的人会以这个地方做为基地，用来重建帝国。神工一定猜他会这么做，从而做出相应的安排。
希望这能直接传达给神工一个讯息：你无法预料我的下一步。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需要盟友、资源。他需要杀死坐在他宝座上的无魂体，重新夺回无尽之剑。他需要有出人意料之举，无法被预料的行动，大胆，而且是神工绝对料想不到的方向。幸好，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萌生新的计划。他露出笑容。「来吧，依弗斯。」他转身离去。「我们跟老朋友有个约，可不要迟到了。」
＊
赛瑞斯挖出只剩一口的黏稠蓳菜派，推入自己的嘴巴里。
他年轻时花了大部分精神在保持颠峰的体能状态，为的就是要与神王对战—结果发现自己身为不朽，身体其实会自动保持最好的体能，根本不需要外力帮助。没错，以不朽而言，他的身体是挺古怪的。他仍然不完全了解他的身体是如何被改变成能一遍又一遍地以小孩的形态重生，而不是成人。可是他还是觉得他年轻时花在训练上的时间简直是被骗了，其实他原本可以不时地放松一下啊。
他靠回椅背，回味着派的味道。态坐在他的椅子旁边，如今金属的外型很像狗。这小东西似乎对于赛瑞斯重新出现很开心。
有人想见他的感觉真好。不是想见祭礼，或是要拯救人类的不朽，而是原本的自己。日头渐落，他点亮了油灯，继续研究叛军的现状。
这段时间以来，他感觉更像......自己。跟小孩子玩耍，吃派，这些事情能让他的阴暗面撤退。这些经验让他有新鲜的感觉，真是令人惊讶。自从他发现自己是不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什么都已经做过了，即使他大部分都不记得。
可是这样的经验，新鲜得让他诧异。许多活动的确有隐约的熟悉感，但是跟小孩玩耍......没有挥之不去的隐约回忆，也没有从过往浮现的直觉。
难道他活了几千年，却没有花时间做过任何纯粹只是有趣的事？难道他以不朽活了这么久，却没吃过永莓派，荡过轮胎秋千，或是在夏天温暖的湖泊里游泳？
他举起探子的报告，强迫自己研究报告上的事实。一个崩解中的帝国，一个似乎无心统治的不朽。他可以玩，他可以吃，但是他不可以让这些活动代表他这个人的一切。他有该做的事。那神工到底在做什么？赛瑞斯从神工那里可以学到什么？有一部分的赛瑞斯很满意神工现在无心经营的状况。赛瑞斯的叛军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能够调动起足够的力量，激发人民的支持。也许等到神工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他们已经锐不可挡。不朽是死不了的，但是仍然会在战斗中倒下，可以被一群士兵包围，强迫重生，可以被绑住、关住，可以被打败，即使无法被杀死。
他们其实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样绝对强势。让人们乖顺的原因主要是恐惧跟传统，如此而已。
赛瑞斯乐见眼前的机会，但也让他担心。如果秘密神工没有专注于管理与统治帝国，那神工到底在做什么？赛瑞斯又应该要多担忧神工的行动？
等等......赛瑞斯停在一页上，这是从逃离不朽的其中一人那里得到的地图，是那人偷来的。赛瑞斯举起地图，读着用古时不朽文字写成的物品列表，描述那座设施里有些什么。清单上有一样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他接着翻看手上的一迭报告，找到一个清单，列出鲁思描述过的所有神王堡垒。
列表下每笔数据都有斥候的报告，描述它的防御工事。鲁思原本计划要攻击其中一座堡垒，偷取武器、戒指、设备—可是她最后迟疑了，担心对方的报复。赛瑞斯注意到的这一座设施位置很偏僻，不常得到补给，似乎完全被神工遗忘。难道这么重要的地方真的没人驻守？
这座堡垒......正是我们需要的，赛瑞斯立刻想通这座设施的重要性。
阴暗面在他体内蠢蠢欲动。赛瑞斯感觉到一阵寒意。它想要去那里。想要得到那座堡垒，极为渴望。
敲门声传来。赛瑞斯立刻放下纸张，除了被吓到之外还有点羞愧—虽然他不觉得山谷里有第二个人能读懂这张地图上的符号。
伊莎站在门口，靠着门框。她仍然穿着她的皮衣，彷佛随时准备好去战斗。她双手抱胸，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看起来也像是随时准备好要离开，甚至是急于想要离开。待在这里管事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怎么样？」她问。
「一团乱。」赛瑞斯苦着脸说，挥手示意桌上的一堆笔记。
「我是指派。」
「噢。」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呃，它全部......消失了。」他抓抓脑袋。「我说不定需要再吃一块才能真的做出决定。」
伊莎哼了一声，漫步走进房间，越过他的肩膀看他手里研究的纸张。
「妳对军队的判断都是对的。」他叹口气。「我们的士兵很坚定，但是距离能对不朽造成真正的威胁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对。」她低声说。
「如果我们要让叛军壮大，妳跟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需要妳去渗透，搜集信息，从不朽的手中挖出秘密。」赛瑞斯说。
「很好。听起来比当这群人的奶妈要好多了，他们什么事都跑来问我，该死的......如果再有哪个男人跑来跟我抱怨他的室友会打呼，我真的会朝某个地方动刀了。」
她坐上他右边的一张桌子，双手交迭在一迭地图上。
「妳真的觉得我们可以？领导叛军？改变世界？」他问。
「不行，但我想你可以。」她说。
他瘫回椅子。「妳该不会开始相信起妳自己编的故事了吧？什么我杀龙，救了几千人，吊在绳子上从一栋皇宫跳到另一栋皇宫，顺手杀掉不朽......」
她微笑，「没有，但是我看过你跟他们的互动，赛瑞斯。你是个领导者。真正的领导者。」
阴暗面骚动起来，赛瑞斯感觉到它泛起的满意。它知道。它知道他需要它。
不对。是他知道。他不能一直把它想成跟自己分开的东西。阴暗面也是他，而不是什么异物。他再想跟小孩玩、吃派，也救不了他的同胞。溜到他面前这张纸上的堡垒......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我想更重要的事实是，我们赢不赢都不重要。」伊莎说。
他抬头看她。
「赛瑞斯，我们需要改变。这个世界，世界里的人......把脸埋在杯子里，不去看周围发生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我能接受的世界了，所以我们需要战斗。你要领导所有人，我要......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什么鬼事。」
赛瑞斯点点头，迎向她的双眼。「妳变了。」
「已经两年多了。」她迎向他的眼睛，一开始充满反抗，接着放松下来。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虽然很短，却是一段他真心喜欢的时光。
她的手离他的手只有几吋远。她的一只手移得离他更近。
「我也变了。」他警告。「在监牢的那几年......不容易。」
「我相信。我没以为一切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下去。该死的，你仍然是不朽，那......唉，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我们。至少不完全是。而是为了下面那些人。」
「谢谢妳。」赛瑞斯的手覆盖上她的手。「谢谢妳来救我。妳不知道被困在那里对我的影响，伊莎。我不在乎妳为什么来，我只想说......谢谢妳。」
她点点头。
「可是有个问题。我不擅长领导。」
「哪有，他们—」
「我不行，伊莎。我成长的环境很孤僻，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死定了的祭礼看待，被强迫要练剑而不能跟同龄人相处。我对领导别人一无所知。」
她皱眉。
「我对于如何当好一名领导者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别处来的。别人的直觉。不是我—至少不是我想培养的我。如果要我担任领导者，我必须要依赖敌人的手法。」
「我们不能靠勇敢的战歌跟理念来打仗，赛瑞斯，你就是我们的武器。没错，他们塑造了你，但是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她迟疑了片刻。「而且我信任你。」
地狱收了我吧......他迎向她的眼睛。然后，他做出了决定。他抽出上面的一张纸，是他先前看的那座堡垒的地图。
「那我们就要攻击这里。所有人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