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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哺育这片土地的子民 生而为给予他们又一次生命

冰雪领主那刚才挥舞着斧头的副官——索德——将通信面板递给了它的主人,以撒奥迪亚观看着小小的显示屏。
“他是因为有一把斧子所以才叫索德的吗?”博士坐在高背椅上,手托着下巴,“我是说,要是索德有一把剑的话,就会显得很令人困惑[. Ssord(索德)与sword(剑)读音相近。博士在这里是正话反说。
],那就是为什么你会给他一把斧子么?“
以撒奥迪亚侧过头看着博士,说道:“作为一个即将被处决的哺乳动物,你真是异常地健谈。”
“噢,恰恰就是我快被处决了,所以我才会健谈!”博士激情昂扬地跳了起来。
他周围的冰雪战士稍微有些紧张,以为他要袭击它们的部族领袖。以撒奥迪亚轻描淡写地举起全副武装的手,让它们退下。
“反正你是打算要杀了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我说什么真的很重要。”博士说,“事实上,这是一种非常自由的感觉。我可以当面侮辱你,对不对,蜥蜴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是说,事情也不会更糟了。反正都是一死。”
“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冰雪领主说。
“真的?说说看。”
“耻辱。”
博士仰头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哈哈笑个不停,“我特别喜欢冰雪战士提起荣誉和耻辱,总是严肃深刻得要命。我的老伙计艾泽莱克斯督军永远抓住这一点不放,总是这样。我就只好翻白眼。你们冰雪战士在这个问题上真是自命不凡、太过夸张。”
“根本没有什么艾泽莱克斯督军。”以撒奥迪亚说。
“是啊,我真是不幸。”博士深表赞同,叹道,“是的,并没有,至少还要等上差不多九千年才会有。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把银河系迁徙纪元的时间搞错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或者说你们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总之是我时运不济,对我来说真是糟透了,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或其他任何地方,都还没有一个冰雪战士可以为我的身份做担保。”他直勾勾地看着以撒奥迪亚,“但你会的,等我们完事儿之后。”他眨了眨眼,“我保证。你会学会尊重我,无论你是把我当作朋友还是对手。具体是哪一种,完全取决于你,坦索氏的以撒奥迪亚督军。”
“等我们完事儿的时候,”冰雪领主回答,“这个世界将成为一个冰封的港湾,而你将会变成一具无头尸体,在这座建筑中的某个令人作呕的肉缸里腐烂。不要妄想我会对你感兴趣,你吓不到我,寒冷蓝色星辰。”
“那我们多聊聊耻辱好了。”博士建议,“我是说,这是如此受你们欢迎的一个话题。你们如此认真地对待它,然而它对你们来说又那么可塑。”
“可塑?”以撒奥迪亚回应道。
“意思是很有弹性,或者说,很容易改变。”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博士看着其他的冰雪战士。“荣誉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准则……除非它开始碍事。”他说。
索德举起了斧子。
“住手!”冰雪领主下令道。
“瞧见没?”博士说,“你的手下正打算要砍倒一个手无寸铁的俘虏,只是因为这个手无寸铁的俘虏恰好说了一些他不爱听的话。这是一个有尊严的战士应有的行为吗?”
“我们是有原则的。”以撒奥迪亚说,“同时我们也很务实。”
“是的,没错。”博士同意,“但也是时候平衡一下你们文化中的这两种倾向了吧?火星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你们才开始寻找新的家园。”
“我们的家园,还有我们太阳系中的所有行星,因为太阳的生长膨胀而变得不宜居住。”
“这么说,来自地球的莫芬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博士说,“不过他们是先来的。而且比起你们的世界,这个星球要更像他们的世界。”
“大体上也符合我们的需求。”冰雪领主说。
“这么说,你们打算霸占他们的星球,灭了他们?这样很体面吗?”
以撒奥迪亚吼了些什么,现出一丝怒气。“我们的基本需求是为我们的氏族建立起新的家园,那样我们就有可能重建我们的文明。”他说,“我们与人类流亡者没有什么特别的恩怨。我们对他们并无恶意,单纯只是资源竞争。”
“去说服他们吧,”博士说,“你正在杀死他们。”
“现在,”以撒奥迪亚回答,“这似乎变成了双向的行为。”他将通信面板的显示屏展示给博士看。
博士倾身向前,看懂显示屏上的数据所表达的含义后,他深深皱起了眉头。“你将一艘飞船部署在了低空悬浮位置。你们正在……向地面目标开火。以撒奥迪亚,你正在对开阔地带进行武力攻击!”
“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呢?寒冷蓝色星辰?”
博士眨了眨眼,“我不……等等,那怎么可能?你正在进行战斗。你正在同有反击能力的一方进行战斗!”
“你情绪上的细微差别很有意思。”以撒奥迪亚说,“我不是哺乳动物细微表情方面的专家,但你的惊讶似乎非常真实。但我推测,那是因为你是经过训练的间谍,是善于渗透的探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停止编造虚假情报。我答应给你一个快速且没有痛苦的了结。告诉我你飞船的位置。”
“我的飞船?”
“藏匿在哪里?你的船上还载有多少军事人员?”
“等等,”博士说,“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他开始踱步,感到困惑不安,“你说过你们一直在持续监视这个星球。自从十年前来到‘此后’,你们就开始监测人类的人口数量?”
“是的。“
“用热感痕迹将他们逐一记录在案?”
“没错。”
“以撒奥迪亚领主,粗略来说,那个时候‘此后’的人口是多少?
以撒奥迪亚愣了一下,考量着提供这条信息的利弊。最后他回答:“三个人类定居点的全部人口大约一万九千。”
这下轮到博士愣住了。他思绪飞转。“可就在最近,”他继续道,“斗争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迫使你们来到了明处?”
“是的。”
“你们发现了新来者,比如我和我的朋友们?”博士问。
“是的!”以撒奥迪亚咆哮道,开始变得很不耐烦。
“而你们可以通过热感痕迹来区分现存人口和新来的人?”
“热感痕迹不会说谎。”冰雪领主说。
博士叹了口气,“再忍受我一会儿,以撒奥迪亚领主。”他说,“我们马上就要交换一个非常关键的情报了。现在开始发生的所有事都将取决于这次情报交换。秉持自由坦率的精神,我先告诉你一些事。我和两个同伴,乘我的飞船来到这里。仅此而已。总共三个新来者。我们昨天到的。”
以撒奥迪亚慢慢转头看着索德,然后转回来继续看着博士。
“以撒奥迪亚领主。”博士说,“根据你们的扫描结果,在现存人类数量的基础上,出现了多少新的热感痕迹?”
冰雪领主在回复之前停顿良久。“一百五十。”他回答。

 
“在这下面!”艾米大叫。
她在前面带头,粗呢大衣在身后翻飞。塞姆威尔和阿拉贝尔跑着跟上。
“艾米,他们追上来了!”贝尔大喊。
艾米回头看。在身后三十五米处,两个冰雪战士出现在起重平台上,跟着三个人类走上了横跨巨大涡轮机室的船壳金属格栅桥。过去的五分钟里,艾米和她的同伴被追着跑过四个一模一样的巨大腔室。每一次,他们都会在不同层的平台或是桥面上出现。每一次他们都会冒出已经摆脱冰雪战士的念头,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
冰雪战士每一次都会出现,不知疲倦地追赶他们。
他们正在穿越的廊桥位于特别高的位置,横跨一间非常大的腔室。在他们身下,另外几条走道在不同的高度纵横交错于腔室之上。这些桥下面,在洞穴底部,有一个大大的开口,看上去像是活火山口。火光在下面翻腾,那是一口烈焰的深井。他们能感受到热度从腔室向上升腾。硕大无比的热力排气口排布在高高的头顶上,如船帆一般张开,引导着热流的走向。
“我们不能永远跑下去!”塞姆威尔大叫。
“可我不是还在跑吗?”艾米喊道。
阿拉贝尔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看!”她大喊。
艾米猛地刹住了脚。他们正在穿越一条长长的带护栏的走道,大约来到一半的位置。又有三个冰雪战士出现在走道的另一头。冰雪战士从两头向中间逼近。
他们被困在了桥的中央。无路可逃。
“我们该怎么办?”塞姆威尔问。
“我们要投降吗?”阿拉贝尔说。
“不!”艾米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不会留活口的。”她环顾四周,抬头向上看。她抓住了护栏,探出身子往下看。“我们跳下去。”她下定决心。
“你疯了吗?”塞姆威尔问。
“自杀的话,他们就不能捉住我们了?”阿拉贝尔问。
“不是!”艾米回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可能蠢到让自己去死!我们要跳到那上面去!”
她伸手一指。
他们身下最近的桥仅仅只有几米远。他们几乎就在两座桥的交汇点上。
“我们不可能做到的!”阿拉贝尔反对,“我们会跳偏的!”
“我们不会!”艾米回答。她开始往上爬,越过栏杆。
“太远了!”塞姆威尔惊呼。
艾米将脚跟踩在走道的边缘,抓住扶手抵在后腰上。她往下看。看上去确实太远了,远到了荒谬的程度。这就像是走钢丝的人指望从一根钢丝上跳下,落到另一根钢丝上。
“我们能做到!”她仍然坚持。
她望着两人。阿拉贝尔和塞姆威尔相互抓住对方不放,心惊胆战地盯着她。
“来吧!”艾米大叫,“冰雪战士就要追到我们了!”
贝尔和塞姆威尔四下张望。两人一组的冰雪战士正朝他们迅速逼近。另一边三人一组的还没有那么近,但也不差多远了。
“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艾米大叫,“没有?那就快点!赶快!”
两个莫芬人害怕得不住地呻吟,在她身旁极不情愿地爬过了栏杆。
“太高了,我怕我会昏过去。”贝尔说。
“尽全力克服吧。”艾米说,“好的。好的。我先来。我来做给你们看。好的。”
两人紧贴在栏杆上,看着她。
“好的,我跳啦。”艾米说。她的双手似乎不想放开栏杆。从这儿跳下去真的是一段很远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想的呢?她肯定做不到。这太疯狂了。太疯狂了,真是口出狂言。就算她跳下去,即使没有错过廊桥,她也有可能摔折腿,或者脖子,或者其他什么她完全不愿伤到的地方。
“艾……艾米?”贝尔的声音在颤抖,“艾米,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是的。没错。等等。好的。好的,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好的。我们走。”艾米猛吞口水。“事实上,”她说,“我也觉得太远了一点。”
她转过头看着贝尔和塞姆威尔,恰好看见一个冰雪战士伸出一只巨大的绿色螯钳,要抓他们。
“杰罗尼莫[. 杰罗尼莫(1829-1909),美国阿帕切印第安部落领袖,曾领导阿帕切印第安部落抗击美国移民者,成为印第安人不屈精神的象征。二战时,美军伞兵形成了跳伞前呼喊“杰罗尼莫”以鼓舞士气的传统。
]!”她大叫一声。
然后跳了下去。

 
“罗瑞?”维斯塔问,“罗瑞,你在干什么?”
罗瑞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在议事厅里到处转悠,挪挪长凳,敲敲木墙板。
“不是绿色的?”他问,“树林里?你看见的怪物?怪物?不是大个儿绿色的?”
“那是只怪物。”维斯塔说,“有利爪和红色双眼的大怪物,但完全不是你所描述的那种绿色怪物。”
罗瑞沿着墙板一路敲过去,认真倾听。
“可以说,”他说,“自打我来到这里,就一直没能跟上这里的事情发生的节奏。而现在,我真的是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说,我毫无头绪。有没有可能,我们正身处某场战争,而我们先前并不知情?”
“我不知道,罗瑞。”维斯塔说。外面的每一下闪光和爆炸都能吓得她跳起来,一次次地往窗外看。夜空被树林里燃烧着的火焰照耀成橘色。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在干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我在找……”罗瑞开口道。他垂下双手,从刚才检验过的横梁往后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他说,“博士把这间屋子变成了某种通信站,或者说接收器。我想可能……要是他可以从他那头启动,那我或许可以在这头做同样的操作。我猜,应该会有一些操控装置,隐藏在什么地方。也许因为莫芬人不知道那是用来干吗的,就将它们封了起来。我想我也许能找到它们。”
维斯塔耸耸肩,“那只有向导知道了。”她清了清嗓子,“罗瑞,”她说,“我觉得,我想去跟其他人一起躲在谷仓里。我想那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看着她,“是的,有道理,”他说,“你应该那么做。你想让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我能找到路。你会没事儿吗?”
“是的,我……”罗瑞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然后他大笑,困惑地摇着头。
“怎么了?”她问道。
“我刚才说我正在找操控装置,而你说……”
“罗瑞,我不知道!”她说。
“你说,‘那只有向导知道了’。”他苦笑,“我一直都没把问题想明白。我想把这个地方启动起来,那样的话,一旦我得到向导的手册,就有办法发送给博士。但我其实可以一石二鸟。你们的伊迈纽尔向导会告诉我如何操控这个通信站。这完全讲得通。”
他转身走向议事厅的后门,维斯塔拎起裙摆,跑着跟上他。
“你真的要进去吗?”她问,“进密室里面?”
“是的。”他回答。
“即使你并不是‘旁处’议会的一员,而且你的进入请求已经被明确拒绝?”
罗瑞仍向前走,冲着大厅窗外袭击产生的闪光做了个手势。
“喂!”他说,“拜托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状况了。”
“可……”她刚要开口。
“维斯塔,现在我们面临的所有令人不安的问题,我认为答案就在那个房间里。博士也那么认为。所以我最好赶紧找出答案,不然结果真的不好看。”
罗瑞来到那两扇门前。钥匙的管理人——老者温欧娜—— 已经给它们上了挂锁。他开始手忙脚乱地一阵猛推,但显然大门材质坚固,又闩得很牢。
他用肩膀抵住,用力撞。
“哎哟,”他揉了揉肩膀,“这样行不通。我需要其他工具,一把斧子,或是铁棍。”
他从门边转过身,发现自己的鼻尖面对的,正是杰克·达格特的锄头用来刨地的一端。
“哇!”他不由得倒退一步。
“你正企图闯进密室里。”杰克举着农具,就像是拿着一杆上了刺刀的来复枪。
“我得进去,这真的很重要。”罗瑞说。
“杰克,这真的很重要!”维斯塔附和道。
“保证你进不去,这才是A类重要的。”杰克断然回答,“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他回头呼唤,“正如你所担心的。”
老者温欧娜穿过正门,在他身后进入大厅。她因为匆忙穿过雪地而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看见了。”她说。
“你派我直接上这儿来真是太明智了。”杰克说,丝毫没有放松他手中的锄头。
“维斯塔·弗拉瑞什,你让我很吃惊。”老者温欧娜说着,蹒跚着走向他们,“你背叛了我们为之努力的一切。”
“温欧娜·克劳帕,给他钥匙,让他进去。”维斯塔坚定地说,“你难道不明白,他是自己人?”
“毫无根据。”老者温欧娜回答。
“你难道看不见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吗?”维斯塔问,“从天而降的火焰!坠落的星星!世界末日!我们未曾想到过的灭顶之灾!你就这么眼看着它发生,而不试着去阻止?”
“它正在被制止,”老妇人说,“一切全在向导掌控之中。就是这么回事。好了,杰克,带上他们。我们带他俩一起去谷仓。”
“我哪儿也不会去的!”罗瑞大喊。
“真的吗?”杰克问。
罗瑞同意退让了,“你拿着这么个大锄头来说话,我不去也得去啊。”
杰克和老妇押着两人走出议事厅。寒冷清澈的夜晚被火焰映成了橘色。飞船仍悬在空中,不断地向山间的地面目标发起无情的攻击。他们能够闻见树木燃烧的气味。
市镇广场上的雪早已被肆意践踏。冲天的火焰在破碎的积雪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扭曲的阴影。战斗的声音更近了。城镇外围温室一带的一些附属建筑似乎已经着了火。
“赶快,带他们去谷仓。”温欧娜说。
“我想你们过于信赖农业储藏设施的保护性能。”罗瑞说。
维斯塔尖叫起来。
两个冰雪战士出现在市镇广场的另一端,双双挥舞长剑。它们丝毫不理会议事厅外的四个人类,大步流星地穿过广场,仿佛正在追逐对面巷子里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它们消失在粮仓后面。
“噢,向导啊!”维斯塔说,“就是那些怪物?”
“冰雪战士。”罗瑞说。他能在莫芬人脸上看出恐惧。在目睹身如巨塔的外星人后,就连温欧娜的坚定信念也受到了考验。
“你们打算开始相信我了吗?”罗瑞问。
温欧娜没有回答。粮仓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击打声。那是一种身体猛地砸到木质墙板,木材碎裂,铠甲被破坏的声音。
“带他们去里面,杰克。”温欧娜说,“赶快。”
在他们转身之前,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粮仓屋顶。它像一只大猫一般,跳上了屋顶。它匍匐着在屋顶厚厚的积雪里潜行,然后一跃而下,落在广场上,直接往他们的方向大步飞奔而来。
它的双眼在火光中闪烁着血红。
罗瑞、维斯塔、温欧娜和杰克纷纷后退,直到他们触摸到身后议事厅的大门。
“噢,向导啊!噢,向导啊!”维斯塔心惊胆战,念叨个不停,“就是它。这就是我在树林里看到的东西。就是它!”

 
艾米双脚着地,降落在廊桥走道的正中。她让整个金属结构震颤着发出响亮的哐啷声。她慢慢睁开双眼,等待着某种感觉的出现,比如剧烈的疼痛,可以让她知道自己是否摔坏了什么重要部位。
她似乎毫发无伤。
“噢,天啊,成功了。”她惊叹道。
又一下剧烈的声响震颤着桥面,让她差点站不稳。塞姆威尔落在她的身边。他做得没有艾米那样干净利落,着陆的时候重心不稳,几乎从走道护栏最下方的空当滚出去。艾米惊呼着抓住了他,把他往回拖。
“别掉下去!别掉下去!别掉下去!”她大叫。
“我安全了?我着陆了?”塞姆威尔问道,显然对整个过程都还稀里糊涂。
艾米抬头恰好望见贝尔朝他们落下来。下坠的时候,她的长裙子翻滚着,就像是一顶降落伞伞盖。
阿拉贝尔偏离了走道的位置。她跳得太近了。
艾米惊恐地大喊出来。与此同时,贝尔从护栏外侧弹开,向后翻倒,往火热的深渊跌去。
她猛地一顿,停止了下坠。她的裙子缠在了栏杆上。贝尔被她厚重的冬裙倒挂在廊桥的一侧,双臂乱挥。
“抓住她!拉她上来!”艾米大喊。她和塞姆威尔冲向栏杆,探出身子,俩人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去够,试图抓住阿拉贝尔倒挂着的身子。
大家能听见那悠长缓慢、非常不祥的衣裙撕裂声。
“阿拉贝尔·弗拉瑞什!”塞姆威尔大叫,“你要是敢掉下去摔死,我就杀了你!”
“抓住我的手!”艾米尖叫道,“贝尔,抓住我的手!”
阿拉贝尔的裙子扯烂了。短暂的悬停结束了,她从护栏上掉了下去。
艾米和塞姆威尔承接住她全身重量的那一瞬,两人双双都闷哼了一下,竭尽全力拉住。塞姆威尔的双手牢牢箍住贝尔的右手,艾米的一只手紧抓住贝尔的左手,而阿拉贝尔头上脚下悬在空中。
可是塞姆威尔和艾米向外探出太多,贝尔有将两人拖出栏杆的危险。
“拉她上来!”艾米大吼。
“我……不行!”塞姆威尔憋足了一口气。
“快把她拉上来!马上!否则我们都会掉下去!”艾米憋足了劲儿,对他说,“数到三!一……二……三!”
他们一齐往上拽。
贝尔噌地被拉了上来,三个人全都向后跌进了护栏里,狼狈不堪地在走道上挤作一堆。
“我再也不要那么做了。”贝尔说。
艾米站了起来。没能得手的冰雪战士站在上方的廊桥上,往下瞪着他们。
“赶紧!”她催促着两个年轻的莫芬人,“站起来,赶紧走!”
塞姆威尔帮贝尔站起来,两人一起跟着艾米,沿着桥面走向出口舱门。金属走道在他们脚下哐啷作响。
突然间,廊桥就像是被落锤击中了一般,剧烈的震颤颠得三人跌倒在地。
艾米回头一看——
一个蹲踞在他们身后的冰雪战士缓缓地站起身。它是从上方的走道跳下来的,落在跟他们的着陆点差不多的位置上。
绿色巨怪显得出乎意料地敏捷,让人觉得非常可怕。
它站直了身体,举起右手,伸到左边肩膀去握剑柄。长剑斜挎在它宽阔的后背上。它抽出剑举起来,又开始追向他们。
“你知道我一直说的是什么吗?”艾米大叫。
“什么?你是说‘跑’?”贝尔问。
“是的,”艾米说,“大家能不能从现在开始给我省点时间,不要让我再费唇舌?”
第二个冰雪战士像一块巨石一样从上方的廊桥砸下来。它落在前一个的身后,错过了主平台,但像阿拉贝尔一样撞到了护栏上。它的螯钳紧紧卡住护栏,以防自己坠入深渊。金属护栏在这股冲击力之下开始扭曲变形。
它慢慢地笨拙地翻过被撞弯了的护栏,来到桥面。它解开了系在背后的战斧,然后动身跟上前一个战士的步伐。
艾米离舱门的安全锁很近了。她伸出手,那样她一旦到达,就可以触碰到掌纹读取器的面板,打开舱门。要是他们能够穿过门,再关上舱门,冰雪战士就不得不停下来,再把门钻开,那就能给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舱门开始打开。她都还没有触碰到面板,另一头就有什么东西开启了门锁系统。
艾米刹住了脚,塞姆威尔和贝尔从后面撞向了她。艾米能想到的,就只有冰雪战士或许学会了开锁。
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舱门,来到廊桥上,正对着他们。
那不是冰雪战士。
他们三个还是尖叫了起来。

 
“你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博士问以撒奥迪亚,“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话,不过,你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
“什么?”冰雪领主问。
“我打算帮助你。”博士回答。
“帮助我?”
“帮助你们所有人。形势恶化到这种程度,是我们俩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我不相信你是值得信任的。”以撒奥迪亚回答。
博士摇了摇头,从冰雪领主手里夺过通信面板。索德和另外两个冰雪战士作势要制止他,但博士就那么躲闪回避了一下,就好像根本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他正忙着查看面板上的数据。
“你们正遭受重创,以撒奥迪亚。”博士看着数据,“你们缓慢的冷战变成了快速的‘热战’。这完全不是你们所期待的样子,是不是?”
他望着冰雪领主。
“是不是?”他重复道,“我并不是说你没有准备好作战。上帝啊,你们是冰雪战士,但这并不是十年前你们开始夺取行动时所期待的结果,是不是?”
“没错。”冰雪领主说。
“事态扩大化了。”博士说,“你也被承认了。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要赶快开始同我合作。我是说,要非常快。我们甚至都不必完全信任对方,但如果我们不控制住局面,就会有极其严重的伤亡。莫芬人和冰雪战士都会遭遇毫无必要的伤亡,可能发展到双方为开辟殖民地所付出的努力都化为乌有的地步,那么这颗星球就白白浪费了。来吧!坦索氏的以撒奥迪亚领主!要明智啊!”
冰雪领主等了很久才给出答复。
“采取什么形式合作?”他问。
他身后的冰雪战士转动着笨重的大脑袋,相互对望了一眼。
博士咧开嘴笑了。
“就是这种精神,以斯[. 以撒奥迪亚的昵称。
]!就是这种精神!你开始解冻[. 英文“thaw”既有融解、解冻之意,又有通融、缓和之意。
]了,请原谅我一语双关!这可以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啊,以斯!我可以叫你‘以斯’吗?”
“肯定不行。”
“那我们再琢磨琢磨。首先,我们必须找到另一个远程呈现通信中心。”博士比画着他们所处的房间,“索德给力的斧头功夫把这个装置开膛破肚了,”他说,“我可以修好它,但老实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来处理这个问题。肯定还有另外的通信设施。你们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建筑里混迹这么多年,破开过那么多门,你们到现在为止肯定发现过一两处类似的地方吧?最好能有比这个更大的控制室。这里不过是一个次级通信站。你知道哪里有主指挥控制室吗?”
以撒奥迪亚领主看着索德。
“六层。”冰雪战士嘶声道。
“我们走!”博士喊道,“索德,带路。以撒奥迪亚领主,我们边走边谈。”
索德带路,走出了房间。其他的冰雪战士列队围绕在博士和以撒奥迪亚领主周围,俨然一支护卫队。
“走得越快越好!”博士催促道,看了看以撒奥迪亚。“我需要知道你们的作战细节。”他说,“这很关键。根据另外几次经验,我知道你们会对目标星球发起环境改造。你们显然非常精于此道。”
“当我们的迁徙舰队进入这一星区,我们发现这颗星球似乎是最适合进行调节的改造对象。”冰雪领主答道,“远程观察的结果确认它符合我们殖民化的大部分标准。于是我们决定进入轨道,开始着手进行气候改造,然后在我们飞船里进入休眠,等待进程完结。”
“你们打算用种子技术来引起气候转变?”博士问。
“你熟悉这个技术?”以撒奥迪亚有些惊讶。
“事实上,我不止一次亲手阻止采用这种技术。”博士说,“当然,那种技术非常高效。只要让二氧化碳水平不稳定,往往就可以导致M级星球[. M级星球,即类地行星,是以硅酸盐石作为主要成分的行星。M级行星的概念最初来源于《星际迷航》。
]进入全球化冰川期。”
他们离开了幽暗阴沉的隧道,沿着洞穴边缘一条螺旋向下的带护栏的宽阔走道继续走。
“当我们进入轨道,”冰雪领主说,“立刻意识到有一队人类迁徙者早已在这颗候选星球上落脚。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尽管规模相对较小,但已经构建出有着显著规模和效用的环境改造系统。这个进程已经进行了数个世代,开始引起了一些转变。”
“于是你就想,‘何必麻烦部署我们自己的环境改造系统?为什么不直接对一个早已经存在的系统稍加改动,加以利用?’”
“这被认为是最为可行的方案。”
博士遗憾地摇摇头,“这就是你我不得不意见相左的地方了,以撒奥迪亚领主。这真是相当阴险的一招。你决定从这些定居者手里窃取一颗星球。你让他们的环境改造系统为你拼命工作,而本质上,你是把他们抛入了长达一到两个世代、漫长而痛苦的灭绝中。你签发了他们的死亡令,以撒奥迪亚领主,不过,你是让冰雪来替你下这个杀手。你没有亲自扣动扳机,没有给予对手足够的尊重。真是卑鄙啊,以撒奥迪亚领主。卑鄙。”
“我不明白你的用词。”冰雪领主回复道。
“这事情做得不太体面吧,是不是?”博士回答,“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是行星级别的盗窃行为。”
“这同样也不是人类的星球。他们选择了它,占有了它。我们做了几乎一样的事情。”
“但他们是先来的,以撒奥迪亚。我知道,这有些像学校操场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可你猜怎么着?大部分道德体系都建立在非常简单、非常基本的概念上,例如所有权,或是尊重,或是先到先得,或者优先权之类。人类先到这里,以撒奥迪亚。你认为他们碍了你的事,于是决定窃取他们的技术来根除他们。别跟我提什么荣誉。”
“我们只是为了生存。”以撒奥迪亚提出异议。
“啊,是的,冰雪战士出了名的实用主义。你们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什么人,只是迫于生存做此抉择。以撒奥迪亚领主,蓄意且系统性地根除一整个族群被称作种族清洗,这也被认为不是那么特别光荣的事。至少出好人的地方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必须生存!这是一个适宜生存的星球……”
“你有一整支舰队的飞船,冰雪领主。你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但人类没有那样的选择余地。”
以撒奥迪亚没有回答。之后的几分钟里,随着队伍继续向前,走入一条长长的金属走道,仅有的声响只剩下嗒嗒的脚步声和星球改造引擎的轰鸣。
“总之,”博士终于开口,“我们就别老是停留在你那个‘根本就不光彩’的决策过程上了。你们开始对环境改造设备动手脚,那是十年之前的事。你知道,环境改造是一个很花时间的循序渐进的过程,但你们不缺时间,不是吗?你们的飞船上有休眠系统。你们的自然生命周期是那些人类的三到四倍。你们耗得起。你知道,那些莫芬人会经常谈论耐性,这是他们文化中的根本品质,但他们的耐性不是你们那种轻而易举的、长长睡一觉就能获得的耐性,他们需要每天工作与生活,一代又一代,以实现造福后代的理想。这份无私真是伟大,你不觉得么?”
“这……值得钦佩。”
“没错,是不是?”博士说,“他们就那样为了未来而努力。他们做出贡献,但他们没有回报。他们只是为了一些他们永远不会见到的人,为了那些人的福祉投入自己毕生的精力。”
他们来到另一个涡轮大厅,索德将他们带上一条通向上层的宽阔金属楼梯。
“你所做的修改是什么?”博士说,“你先运用了种子技术,是吗?”
“主环境改造系统引入了经过改良的种子培养技术。初步结果是积极可行的。”
“但你们终究还是遇到了转折点,”博士说,“最终,随着冬季开始越来越冷,调节环境改造系统的自动监测系统注意到了问题的存在,进行了自我诊断评估,在系统中识别出外来物质。系统需要解决这一问题,因此访问了DNA库,重新开启了生物储备,培育出一批全新的变异鼠来清洗系统。”
“鼠害是我们最初的问题。”以撒奥迪亚承认。
“变异鼠是个顽疾。”博士说,“你杀掉越多,系统制造得越多。这已经近乎一场战争。一场游击战,秘密地在山里进行,在莫芬人看不见的地方。”
“我们追捕变异鼠,大约花了一年时间才将鼠患控制住。”
“你们使用了常规的声波爆破枪,并且被迫毁掉了一些DNA库和生物合成场,这样一来,环境改造系统就无法制造出那么多变异鼠?”
“是的。”
“那还远远不够,对吗?”博士问,“就像我说的,它们是顽疾。最终,你想必也意识到了,你们无法打败变异鼠。你们必须找到别的方案,而变异鼠不会阻碍你们实施这个新方案?”
“我们被迫选择了替代方案。”以撒奥迪亚回答,“原来的进程被鼠害破坏了。种子技术不再可行,因为变异鼠直接将种子吃掉了。”
“于是你们开始改造环境改造系统本身?重新校正他们的系统?”
“是的。”
“那个时候,事态才真正升级了,是不是?”博士问。
“在这里!”索德突然说。
博士跟着冰雪战士穿过一扇巨大的舱门,同时注意到掌纹读取器被钻穿了。
他们进入一间光线充足的庞大控制室,里面陈列着好几组控制台,就像远程呈现室里所看到的那样,每组都设有一排高背椅。腔室本身可以透过一面硕大的玻璃墙俯瞰一间次级序列生命反应池。博士停下来欣赏眼前高大的铬黄色的树。云层系统产生的蒙蒙细雨,从天花板上纷纷落下,宛若夏日的微雨,打在玻璃墙上。
“不错,”博士点头道,“这地方很不错。一个中央节点。我恐怕找不到这个地方,特别是你们这帮家伙还在追我。”
“接下去怎么办?”以撒奥迪亚问,“如果你诓骗我们将这个设施的位置暴露给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意料之中。”博士回答。他在一个工作站前坐下,开始摆弄控制台,打开一组组功能指示器,微小的全息读数浮现出来。
“你瞧,以撒奥迪亚,”他边做边说,“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你们篡改了环境改造系统,系统发现了,制造出变异鼠来解决问题,于是你们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进行干预,也被系统发现了,它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因此不得不做一些相当激进的事。”
博士转身看着冰雪领主。
“它造出了别的什么东西,以撒奥迪亚。”他说,“那东西更大,更凶险。它用生物合成场里剩下的东西,制造了别的东西。”
“比如什么,寒冷蓝色星辰?”以撒奥迪亚问。
博士耸耸肩。
“比变异鼠更高级的产物。我猜是某种变异人类。那就是你们现在的作战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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