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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银泉畔绿洲

法尼亚昂大步走向那片茂密的草地,用骨剑在发酸的灰灌木丛中
劈开一条道。踏入泥砖要塞五十步范围内时,他站住了。
“图拉姆德!” 
他隆声说。“你想干什么?” 
一个穿盔甲的精灵从岗楼里探出身来。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但莎蒂丽看出来他戴了一顶带有护鼻和宽颊板的皮头盔。他的手中握
着一把壳甲虫壳刃的曲剑。 
“带着你的日行者走开,法尼亚昂,”他回应道。“要不然你们
离开银泉畔时就得肚子上插满箭。” 
为了加重图拉姆德的话语分量,墙头上站的精灵们拉弯了弓,每
支箭都对准法尼亚昂的胸膛。日行者部落的男女老少同样挽弓相对。
莎蒂丽估计图拉姆德在墙头大概有五十个精灵,而她父亲在要塞外面
至少有两倍。 
法尼亚昂毫不在意濒临开战的凶险,没有露出丝毫后退的迹象。
他轻蔑地瞪视着敌军,就好像挑衅他们攻击自己似的。 
女法师转向马古纳斯,他正在旁边的壳甲虫上骑着。自从加入日
行者,风咏师就成了她的亲密伙伴,治疗她的伤口和照顾她的安全。
“这是咋回事?” 
“银子,”风咏师答道,他的黑眼球注视着这座小要塞。它显然
是刚建造起来的,因为泥砖没有任何受侵蚀的痕迹,最高一排砖上还
被湿气染黑了。“银手族声称这个泉水是他们的,无论谁想在这里饮
牲口,都得交一枚银币。” 
莎蒂丽苦笑了。她帮日行者族穿过古塞峡谷还没几天,但已经可
以想象到法尼亚昂会如何回应强制收费。“你们上次来这儿出了什么
事?” 
“日行者族的精灵比银手族多,”马古纳斯抽了抽耳朵答道。 
“所以你们免费喝水了,”莎蒂丽推论道。 
“不,”芮恩朝半精灵弱弱地一笑。“我们明抢的。” 
 

芮恩站在莎蒂丽的壳甲虫另一侧,靠近半身人的长矛刺伤的那条
腿。这个精灵的皮肤上闪耀着晨跑后的汗水,后背上悬着一个瘦长的
孩童。莎蒂丽只知道这个孩子是芮恩的,但不知道谁生的他——他还
有四个哥哥姐姐。这个女精灵对待十几个男精灵就像一个城里女人对
待丈夫一样,尽管事实上他们大都跟更温柔的女性宿营,她们似乎一
半是奴隶一半是妻子。 
“很明显,银手族决定建造一座要塞,免得被另一帮劫匪鄙视,” 
马古纳斯的耳朵若有所思地转向前面。“很有远见啊,你不觉得吗?” 
灰灌木地的法尼亚昂正停下来瞪着敌方战士,他的注意力又到了
他们首领身上。“开门,图拉姆德,”他喊道。“我的战士和牲口要
喝你的水,我的钱包急需你的钱。” 
法尼亚昂攥着从莎蒂丽处取来的钱包,那是他腰带上五个钱包中
最轻的一个,他特意摇了摇。一些日行者为他的大胆笑了,但大部分
还是紧张兮兮地面面相觑。 
“他想开打吗?”莎蒂丽问。“他为啥不做交易?” 
“精灵狡诈多了,”芮恩就像看小孩一样望着莎蒂丽。 
“精灵部落都很清楚,不能相信彼此,”马古纳斯耐心地解释。
“我们有一支贵族就是这么灭绝的。” 
莎蒂丽想问是哪支精灵贵族,但觉得还是管住自己的舌头。 
短暂的停了一小会儿,图拉姆德回应了法尼亚昂的威胁。“在我
失去耐心前,带着你的暴民消失!” 
“你的淫窝保不住你,”法尼亚昂反驳道。“我有一个女法师,
她不用我这么废话,就能把砖头变成泥巴。” 
“芮恩?你的婊子女儿连从燃烧的火把里召光都不会,”图拉姆
德嘲笑道。 
图拉姆德到塔楼里面,扯出一个长胡子的灰发男人。“巴迪密会
轻松解决芮恩——还有你的风咏师。” 
 

法尼亚昂的笑声在要塞墙壁之间回荡,令他自己的战士们心中一
颤。“我说的不是女儿——不过你一会儿就得向她道歉,”他戏剧性
地面对莎蒂丽说,“摧毁这个要塞,罗蕾莱。” 
“不,”莎蒂丽答道。 
她的回应引发了日行者族的窃窃私语,几个战士转过身来,张口
结舌地瞪着女法师。 
莎蒂丽没有动手施法,图拉姆德嘲笑道:“你的新法师肯定很厉
害,只不过你控制不了她。我吓得都尿裤子了。也许你们想来喝掉,
日行者?” 
法尼亚昂对这句侮辱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盯着莎蒂丽,嘴唇愤
怒地扭曲起来。他没有说话或者行动,但眼中的疯狂目光表露无遗。 
“摧毁这个要塞,”芮恩催促道,她的声调中带着绝望的语气。 
“那样比较明智,”马古纳斯同意道。“银手族没了要塞,就会
投降。法尼亚昂会抢劫他们,但就没有流血牺牲了。另一方面来说,
如果真开打了,战斗会持续到有一个部落被摧毁。” 
“不要用你们精灵的把戏忽悠我,”莎蒂丽嘘道。她把声音提高
到让法尼亚昂听到,继续说:“我不会用魔法帮你抢劫。” 
“我没想到亵渎者还会这么在意目的性,”马古纳斯评述道。 
这句评论给了莎蒂丽前所未有的打击。“我只是做了自救必须做
的事情,”她反驳道。 
“那就再做一次啊,”马古纳斯催促道,他看着法尼亚昂愤怒的
样子。“你救一条命,就等于救了自己的。” 
“一个精灵部落抢劫另一个,你管什么呢?”芮恩问。“你什么
都不懂!这是日行者族和银手族之间的事儿。” 
“那你们族长无权把我牵扯进去,”莎蒂丽的眼睛盯着法尼亚昂
反驳道。 
马古纳斯把厚实的身体倾向莎蒂丽。“如果你在提尔,那这话可
能对,但现在不是,”他轻声说。“你跟日行者族一起,在这里法尼
亚昂的话不是习俗就是法律——哪怕看起来可能贪得无厌。如果他说
 

摧毁这个要塞,那你就必须动手——要不然他一声令下,就有一百个
战士跳过来杀掉你。” 
风咏师的唠叨只是坚定了莎蒂丽的决心。“我帮不了你们,”她
直接对着法尼亚昂喊。 
族长眯着眼睛走向她。银手族大喊大叫,讥讽嘲笑日行者族的勇
气和族长领导部落的能力。其中一个战士举起弓箭对准了法尼亚昂的
后背。 
“小心!”莎蒂丽叫道,她的话语夹在了半打战士的声音中。 
弓弦弹动时,族长正要转身。他还没反应过来,箭枝就深深没入
了他的屁股。法尼亚昂踉跄着差点跌倒,然后稳住了身子。当自己的
战士开始回拉弓弦时,他抬起了一只手。 
“住手!”他命令道。 
日行者族听命了,只不过还挽着弓。法尼亚昂对他们的守纪点了
点头,他背对着银手族站着,挑逗他们再次射击。 
莎蒂丽强忍着没去摸法术配料。法尼亚昂自找麻烦,她决定不牵
扯进去。 
栏杆里面的图拉姆德从墙头俯视下来吼道:“谁干的?我没下令
攻击!”作为回应,几个银手族的战士把一个年轻女子推到了墙上。 
法尼亚昂背对着银手族站了一会儿,摸到屁股上拽出了箭。他的
手腕随意一甩,把箭杆扔到了一旁,然后继续走向莎蒂丽。虽然族长
血流如注,还有点瘸腿,但愤怒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他就不觉得疼吗?”莎蒂丽把手放在背包里,喘声说。 
“不疼,”芮恩悄然从女法师身边走开。“他只会感到贪婪和愤
怒。现在恐怕是愤怒了。” 
莎蒂丽另一边的马古纳斯拍了拍壳甲虫的触须,也走开了。“如
果你想活下来,就别误以为可以跟他讲道理。” 
莎蒂丽开始怀疑违背法尼亚昂是不是明智了。她不相信他感觉不
到疼痛。然而,他很明显缺乏大多数人都会受到影响的情绪,比如害
怕和怜悯。他视这个世界为银币之源。 
 

法尼亚昂站在莎蒂丽面前,长剑仍然出鞘。虽然女法师还坐在壳
甲虫上,但她的父亲个子太高了,足以跟她平视。 
“摧毁这个要塞,”他扬起长剑威胁她。 
莎蒂丽的目光落到武器上。“如果你用那个对付我,我摧毁的就
是你钱包里的钱币,而不是要塞的砖头。” 
她把一只手伸进背包,抓住一把冰凉的煤渣,然后另一只手掌翻
转朝向地面,开始抽取法术所需的能量。“我死时能耗你多少钱?一
百个银币?” 
法尼亚昂的眼睛睁大了。他看了看莎蒂丽手中泛光的能量流,放
下了武器。“我过会儿再收拾你,”他转向要塞,长剑指着蹲点的精
灵。“他们要比你先死。” 
“也许吧,既然日行者族需要水,而我又拒绝帮忙,”莎蒂丽回
嘴道。“你的部落可以轻松抵达下一个绿洲啊。你们一半的水囊都还
是满的。” 
“我要的不是水,”法尼亚昂答道。族长扭头朝战士们点点头。 
他们挽弓时,莎蒂丽把手从背包里抽出来,手指尖暗藏着煤渣。
“就为了银币,没有精灵会这样开战的。” 
“我不是普通的精灵,”他放低了长剑。 
队伍里上百个弓弦弹动的声音响起,法尼亚昂的战士们朝空中射
出了箭枝。图拉姆德大声喝令反击,银手族也松开了箭。 
莎蒂丽把煤渣扔到空中,喊出了咒语。一条燃烧的带子横空出现,
截住了灰灌木地上方的两股箭枝。片刻后,所有的箭杆都变成一堆黑
色的煤烟,迷失方向的箭头无害地落到了地上。 
法尼亚昂回头看了看莎蒂丽,苍白的脸上扭出狂怒的表情。“不
但不帮忙,还来碍事。别再这么做了!” 
莎蒂丽几乎没听到他,因为门岗前的灰灌木开始变黑枯萎。她抬
头看到图拉姆德旁边的老人正在准备施法,他晶亮的小眼睛望着她和
法尼亚昂的方向。 
“趴下!”莎蒂丽大叫。 
 

女法师策虫上前,用它的嘴巴把父亲推倒在地。她听到火球从塔
楼上射出的滋滋声时,刚好跳下了鞍具。火球从壳甲虫背上掠过,留
下发射时燃烧硫磺的臭气,撞在了一小段距离外的地上。火持续飞溅
燃烧了一会儿,最后爆炸了。 
一股热浪从上方滚滚而来,点燃了半打干燥的灌木,烤焦了莎蒂
丽的头发。她的壳甲虫逃窜出去,接着她听到法尼亚昂的战士们惊呼
着他的名字。 
女法师抬头望向父亲。如果法尼亚昂真有什么伤,那她知道不可
避免地会流更多的血。他没有动,她问:“你受伤了吗?” 
“我生气了,”精灵嘶声站了起来。 
莎蒂丽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前方的地面。门岗前面一大片地已经
被汲取成荒芜黑化的土壤。一只迷茫的鬣鳞蜥急忙爬过光秃秃的岩
石,寻找污染区边缘处枯萎的灌木。这个区域没有丝毫生命迹象了。 
半精灵心中涌起一股剧烈的仇恨和憎恶情绪,她的目光飘向门
岗。图拉姆德的法师站在那里沾沾自喜,罪恶的污染没有让他有任何
懊悔。 
“滚吧,法尼亚昂,”图拉姆德叫道,他把一只手放在法师的肩
膀上。“否则巴迪密跟开始那样再来一下就完了。” 
法尼亚昂还没来得及回答,莎蒂丽就站起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照
我说的做,你就会拿到钱,”她轻声说,把父亲转了过来。 
“你改变主意了?”精灵任由女法师拉着自己远离要塞。 
“改了,”莎蒂丽答道。为了防止巴迪密注意到自己抽取法术能
量,她一直背对着银手族。“但你只能杀这个亵渎者。” 
“可以,”精灵同意道。 
远在害死灰灌木之前,莎蒂丽就切断了流往体内的能量波——跟
巴迪密不同,她一点都不想污染。她从脚下的岩石上刮下一把红泥,
然后转身用拳头对准门岗。她放出了法术,让泥土从指间滑脱。要塞
的砖头开始剥落。片刻之后,整座建筑濒临坍塌。 
 

莎蒂丽合上手,暂时中止了破坏。“银手族!”她叫道。“立刻
离开墙壁,否则你们就都被压进去了。” 
精灵们赶紧听从莎蒂丽的建议,不过有一支小队奔向门岗。在那
里,图拉姆德看着自己的法师。“阻止她!”他叫道。 
巴迪密摸到法术材料时,莎蒂丽张开手,慢慢让泥土从指间滑落。
塔楼两侧的墙壁开始倒塌。图拉姆德攥紧了法师的肩膀,然后把老人
从栏杆上推了下去。 
“我们的协议终止了,”他呆在塔楼上,直到看见巴迪密摔落在
地。 
当图拉姆德和剩余的银手族逃离门岗时,法尼亚昂招呼战士们上
前,喊道:“银手族,收集好你们钱和女儿!日行者族来拿了!” 
莎蒂丽还在原地,看着受伤的法师挣扎着爬离日行者族逼近的道
路。女法师很惊讶自己对亵渎者的感觉。她让法尼亚昂杀了他,不是
因为生气自己差点被害,而是他污染了土地。 
半精灵并没有忘记区区三天前,自己破坏了大得多的一片区域。
但她采取孤注一掷的手段只是为了从诺克手中保命。而这里,巴迪密
肆意出手却若无其事,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莎蒂丽知道柯坦德会认为
她的行为跟银手族法师一样道德败坏。但对于她来说,用亵渎魔法救
自己的命和谋图私利是截然不同的。 
莎蒂丽望着法尼亚昂逼近城门。虽然其余日行者冲过了受伤的亵
渎者,但族长冲向了巴迪密。他弯腰对法师说了句话,然后长剑入鞘,
背起了老人。巴迪密点头道谢,法尼亚昂把他带向莎蒂丽和呆在后面
看守部落壳甲虫的年轻精灵们。 
族长走进污染土地的圈子,一看到莎蒂丽,他就停下来扔下了自
己的背负。老人尖声大叫,伸手召唤施法能量。就在法尼亚昂长剑出
鞘时,黑色圆环草地边缘的更多灰灌木开始枯萎。 
族长将剑刃下压,砍掉了法师的脑袋。一股绿金相间的灿烂光彩
从断头处射出,令空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啸声。法尼亚昂惊讶地大叫
一声,跳回去望着空中闪耀的光条。它们在视野中消失时,他挥剑入
鞘,冲向村庄。 
 

芮恩走过来站在女法师身边。亵渎者的火球吓到了她的婴儿,但
这位精灵母亲似乎浑不在意孩子的哭泣。莎蒂丽走到妹妹背后安抚小
孩。他哭得很厉害,弯眉都快拉直了,尖耳朵也跟太阳一样红。 
“嘘,小家伙,”莎蒂丽柔声说,就好像这孩子习以为常了一样。
就莎蒂丽所知,精灵孩童直到能在父母身边跑的时候才有名字。芮恩
的营帐里还有另外四个小孩过夜,她只听过最大的一个有名字。 
当这个婴儿停止哭叫时,莎蒂丽问妹妹:“我能抱抱他吗?” 
芮恩转过身,把孩子挡住了。“别安抚他,”母亲说。“他最好
学会勇敢一些。” 
虽然莎蒂丽不相信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会让他长大后懦弱,但她
听从了妹妹的意愿。“精灵的父母都很冷酷,”她评述道。 
“沙漠就是个冷酷的地方,”芮恩答道。“不过我看你肯定也活
得很艰苦——或者一直就是个傻子。像你那样违背我父亲的女性,不
是勇敢就是愚蠢。” 
“法尼亚昂本质上很软弱,”莎蒂丽答道。“他跟其他的暴君没
啥不同。” 
“我父亲不是懦夫!”芮恩打断道,深蓝色眼睛燃烧着怒火。她
打量了莎蒂丽一会儿,愤怒消退了。“他也不是一直都是暴君,”她
说。“以前他是个伟大的族长,和自己的战士们共享银子和敌人的鲜
血。” 
“随你怎么说,”莎蒂丽耸耸肩。“对我没意义。” 
“你错了,”芮恩说。她拉着莎蒂丽的胳膊走向马古纳斯,他正
在找女法师的壳甲虫。“法尼亚昂会忽视你的反抗,是因为你的力量
有用,到最后你也按他的要求去做了。但你也对他很危险。当你威胁
到他的财富时,就威胁到他对部落的掌控。他不会长时间忍受这个风
险的。” 
莎蒂丽打量了芮恩一阵子,很奇怪这个精灵为什么与她分享这个
警告。最后,女法师说:“多谢了。找到另一只前往尼本奈的商队后,
我会尽快离开。” 
 

“别犯傻了!”芮恩嘘声说。她四处看了看,确保没别的部落族
人听到。“就算我们看到别的商队,法尼亚昂也绝不会让你加入的!” 
莎蒂丽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 
芮恩摇了摇头。“你就这么天真吗?”她问。“你已经成为了法
尼亚昂的剑。只要你好好为他效力,他就会小心保持你的锋利。但如
果你的剑锋沉重到有危险,那他要么削短剑刃,要么干脆毁掉你。别
以为他会让你落入其他人手中。如果哪天你被用来对付他,那就太危
险了。” 
“我不信,”莎蒂丽说。“他保证带我去尼本奈,目前为止他一
直信守承诺。” 
“到尼本奈你再看吧,”芮恩说。“到时候可别失望了。不过当
你离开的时候,会跟日行者族一起——或者根本离不开。” 
芮恩停顿了一下,让莎蒂丽考虑这个警告。过了一小会儿,她说:
“二选一。” 
女法师扬了扬眉毛。“怎么?” 
“所有的日行者族人都记得法尼亚昂曾是个伟大的族长,所以才
忍受他的现在,”芮恩把声音压低成腹黑的私语。“但是我们中大部
分厌倦了活在恐惧和天天替他偷钱的日子。” 
“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莎蒂丽说。 
“没关系,也都有关系,”芮恩答道。“妙就妙在这里。虽然我
们希望看到法尼亚昂受伤,但我们不会也不能杀了他。太多老战士记
得他年轻时了,他们绝不会放任他被刺杀。” 
“你想让我干什么?”女法师决定直接切入要点。 
“如果你能放倒我父亲,那部落就得选择一个新领袖,”芮恩说。 
“那肯定就是选你了,”莎蒂丽推测说。 
“可能吧。”芮恩耸耸肩。“但重点在于,不用操心谁支持法尼
亚昂,又有谁不支持了。” 
 

“因为你会归罪于我,”莎蒂丽说。最近两天来,她开始有点喜
欢芮恩了,觉得这个精灵很直白。现在,很明显妹妹只想把她当做替
罪羊。 
“出现那种事,只会是有谁发觉是你动的手,”芮恩甚至没有否
认自己计划之中的背信弃义。“即使是那样,你也应该够安全。你和
我们一起再走不到一周,就靠近尼本奈了。到时候即便有人意识到出
了什么事,你也进城了——远离我们和法尼亚昂。” 
莎蒂丽打量了精灵一会儿,怀疑地摇了摇头。“你肯定是把我当
傻子了,”她说。 
“哪儿有啊,”精灵说。“我知道你是位精明的女士——精明到
知道如果想活着脱离日行者族,这法子就是你唯一的希望。” 
“我自己向法尼亚昂争取机会,”莎蒂丽冷冷地答道。 
“那你就犯了致命错误了,”芮恩嘘声说。她急转身走开,婴儿
比之前哭得更响亮了。 
芮恩离开后,马古纳斯过来了,身后跟着他和莎蒂丽的壳甲虫。
“你肯定很喜欢玩火,”风咏师看着芮恩的离去,评述道。“一个在
拉里虫之间的外人,通常不会给这两只怪虫一个吃掉自己的好理由。” 
“我见识过比精灵更糟糕的,”莎蒂丽答道。“可你怎么知道芮
恩和我的谈话?” 
马古纳斯把耳朵朝前倾了倾。“我基本上不会错过谁说话,”他
前后挥了挥巨大的手臂。“这是我继承的诅咒。” 
“是什么诅咒?”她问。风咏师没有回答,她进一步发问。“我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精灵了,”风咏师压平耳朵说。他开始行走,带着自己
和莎蒂丽的坐骑跟上部落的壳甲虫队伍。 
“你跟我知道的精灵不一样啊,”莎蒂丽跟上了风咏师。 
“外貌无所谓。我这辈子都跟日行者族在一起,”马古纳斯厉声
答道。然后他温柔地说:“法尼亚昂在纯洁塔附近找到了我,带回去
悉心养大。” 
 

“纯洁塔!”莎蒂丽喘声说。“你能带我去哪儿吗?” 
“想去都去不了。法尼亚昂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风
咏师摇了摇头。“再说了,无论你跟法尼亚昂说什么,都别想去那个
地方了。” 
“为什么?”莎蒂丽问。 
“因为那里被新的怪兽包围了,比阿塔斯其它地方的生物都凶狠
可怕。”他停下来,长脸俯视着女法师。“你在那里活不过一天。谁
都不行。” 
“显然你活过了,”莎蒂丽评述道。“法尼亚昂也是。” 
“法尼亚昂年轻的时候,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马古纳斯
重新开始踏步。“至于我,风总是在照顾着我。” 
莎蒂丽意识到从马古纳斯那儿得不到纯洁塔的位置了,她把话题
转到更切身的利益上。“如果你是被法尼亚昂养大的,那我怀疑你也
是芮恩计划的一部分,”女法师说。“你可以提醒他她要干什么。” 
“你为何让我那么做?”马古纳斯问。 
“因为他相信她,才不会信我,”莎蒂丽答道。“而且,在我们
抵达尼本奈前,我不想因为她动手脚而受牵连。” 
“对不起,”马古纳斯说。“我打算守住她的秘密。法尼亚昂年
轻时是个伟大的族长,但芮恩对他现在的看法是正确的。你照她说的
做,对我们大家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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