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切斯特试图弄醒蒙斯特。一开始他用叫的，然后用摇的，但是肢体接触会干扰切斯特的身体。力场的效果已经变成蒙斯特的一部分，这可能代表许多意义，而且全都不是什么好事。人体太过脆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存在太久，但蒙斯特唯一的反应似乎就是每隔几秒就会变色。
切斯特拿个羽绒枕丢到蒙斯特身上，然后又丢了一本杂志，接着是二十五磅重的符文字典。它自蒙斯特身上弹开，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就连让他晃动一下都没有。
切斯特束手无策，只好坐下来等。五小时过后，蒙斯特依然昏迷不醒，唯一的动静就是双眼微微抽动。
茱蒂动了一动，坐起身来。「老天，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茱蒂，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她双手抱头，开始干呕。痛苦的干呕声让切斯特觉得没有肉体还真幸运。
她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切斯特过去扶她。她只能站到一半，然后得要坐回床上。
「我为什么没穿衣服?」
「我有合理的解释，海因斯小姐。」
「无所谓。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喝酒，然后一丝不挂地在怪地方醒来。不过我倒第一次遇上纸人。」
「我们见过好几次。」切斯特说。「我保证昨晚没出什么事，我们只是在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标记。」他自地板上拿起她的上衣，交还给她。
「听起来很合理。」她说着穿上衣服，随即看见蒙斯特。「他又是怎么回事?」
「你记得他吗?」
「隐约记得。他有点浑蛋，对不对?」
「他是不怎么样，但他救过你。如今他正在违反所有已知的跨空间物理定律，以某种不知名的方式不让全身的原子扩散到全宇宙去。」
「他怎么救了我?」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希望你记得。或许我们得先解决你的记忆问题。」
她穿上裤子，站起身来。突如其来的昏眩让她呻吟一声。「我想来点阿斯匹灵加一根烟。」
切斯特把自己折成纸鸟，飞入浴室，从药柜里拿出一瓶药水。趁茱蒂和安全瓶盖奋斗的同时，他打开蒙斯特的符文字典。
「我不熟悉这种技巧，但是理论上这个可以恢复你的记忆，让我们了解究竟出了什么事。根据此书记载，我得在你的额头上绘制符文，希望你不介意。」
「不用了，谢谢。」她说。「告诉我出口在哪儿，我立刻离开。不管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没有批评的意思，真的——我都不感兴趣。我不喜欢来这套。」她在口袋里翻出绉绉的烟盒以及打火机。「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得要……」
她回想这几天来的经历，但是脑中一片模糊。一方面是魔法迷雾作祟。一方面是太多超自然强化法术让她的记忆像流沙般难以捉摸。她或许该惊慌失措，但是她没有力气。
「不用告诉我门在哪儿了。我自己会找路出去的。」她绕过蒙斯特毫无动静的身体。「你或许该在他身上放块帆布，免得他生灰尘。这只是我的建议。」
「我不认为到外面去是个好主意。」切斯特说。「有人在找你。你可能会过上危险。」
她在看见残破的客厅时倒抽一口凉气。她被丽丝的股骨绊倒，把恶魔的头颅踢入大洞。
「呃，是呀。我待在这里肯定比较安全。」
前门突然飞离门框，费丁南德和爱德破门而入。
「逃，海因斯小姐!快逃!」
切斯特将自己折成猎鹰形状，朝费丁南德飞去。他在她脸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割痕，划出一点血迹。她抓住他，将他捏成纸团然后丢到地上。在他摊平之前，爱德一脚踩下，把他压在地毯上。
一支猫咪军团拥入屋内，包围茱蒂。潘德拉冈嘶嘶吼叫，张口喷火，烧焦她脚下的地毯。焦味令茱蒂感到一阵恶心。
爱德打量残破的客厅。「这里出了什么事?」
「谁在乎?」费丁南德说。
壮硕的女人走向蒙斯特，在他身旁绕圈，在他面前挥手，然后伸手戳他。他没有反应。她试图把他翻面。但是推不动。她想要拿走石板，他不放手。她一拳击中他的脑袋，结果自己的指节瘀青了，而他毫发无伤。
莲花夫人步入屋内。「你在浪费时间，把他留给我。」
茱蒂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切与我无关，所以——」
猫咪让道两旁，莲花夫人向前飘来。「一切都与你有关。不过我必须承认，我还没弄清楚他在此事扮演什么角色。」她朝蒙斯特一比。「但是他注定无法接收我的力量，你也不能。」
她挥动手掌，以两根手指抵住茱蒂的额头。茱蒂身体僵直，动弹不得。她摔倒在地。
「你想对她做什么?」还在爱德脚下挣扎的切斯特问道。「她只是名轻度有识者。」
「她比你想像中重要多了。」莲花夫人道。「她是觊觎王座之人，自然秩序的篡位者。」
费丁南德抬起茱蒂僵硬的身体，当作木材般扛在肩上。
「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莲花夫人戳戳茱蒂的脸颊。「带她回去。」
「石板怎么办?」费丁南德问。「你不需要它吗?」
「我会处理。现在照我的话去做，这里……场面会很难看。」
「那纸人呢?」爱德问，脚跟使劲踩着切斯特。
「别管他，他不值得操心。」
费丁南德和爱德带着茱蒂离开，留下莲花夫人和猫咪大军。切斯特摊平绉巴巴的身体，但是没对莲花夫人采取行动。她之前已经证明过能在转眼之间让他死无全尸。这回她不会亲自动手，其实只要她一声令下，光是那些猫咪就能把他撕成碎片了。
莲花夫人在蒙斯特身旁绕了几个大圈，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自认有能力阻止此事，但你真该要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永远无法解开的羁绊。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我不认为他听得见你说话。」
莲花夫人轻笑。「你怎么会以为我在和他说话?」
她轻触石板，石板震动。全世界随之震动，地球上所有的书都掉下书柜、所有骨牌全都翻倒、所有纸牌屋通通坍塌。
她拉扯，但是石板拒绝脱离蒙斯特的掌握。
「你开始惹火我了。」她说。「你不希望惹火我，是不是?」
石板自蒙斯特手中跳起，跃入莲花夫人掌心。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明白事理。」
蒙斯特突然起身。「等等。你不能——」
她反手一掌，打得他四脚朝天。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是我并不在乎。你已经惹出太多麻烦，不过放心，你还没有干扰我的计划。秩序将会恢复，一切都会遵照既定的道路前进，希望这些话能让你在临终之前感到一点慰借。」
她消失了。
猫咪一拥而上。蒙斯特和切斯特站在地板上的大洞边缘，完全没有脱身的机会。潘德拉冈舔舔嘴唇，鼻孔中喷出两道火焰。
「希望你有脱身之计。」切斯特说。
「事实上，」蒙斯特说。「我有。」
潘德拉冈疾扑而上。蒙斯特挥掌甩开它，却被猫咪撞得一脚踏空，在惨叫声中跌落大洞，消失在底下的黑暗之中。切斯特没有听见蒙斯特落地的声音。
「撑住，我来了!」
切斯特折成纸鸟，却被扭曲吼叫的红猫分散了注意力。其他猫咪纷纷后退，看着潘德拉冈的猫毛脱落，露出其下金红色的鳞片。它的尾巴越变越大，开始疯狂甩动。猫咪被它撞向四面八方。
蒙斯特，全身转为亮眼的金菊色，飞出黑洞，飘在切斯特身旁。
「怎么……」切斯特问。
「我变金菊色的时候就能飞。」
潘德拉冈尖叫一声，喷出一道烈焰，屋内顿时陷入火海。猫咪四下逃窜，有不少只都被巨型爬虫动物的脚和尾巴压成烂泥。火龙的肩膀上冒出一对翅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种能力的?」切斯特问。
「大约五分钟前。」蒙斯特回答。
火龙的翅膀和背上的骨刺穿破屋顶。
「弄成这样对我们的情况有何帮助?」切斯特在着火的天花板残骸坠落身旁时问道。
原形如同公车大小的潘德拉冈转动闪亮的红眼，凝望蒙斯特。火龙鼓鼻喷息，但是没有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他们，或是把他们活活烧死。它的喉间发出发出一阵感激的呜鸣。
蒙斯特伸手轻拍潘德拉冈的鼻头。「不必客气。」
潘德拉冈张嘴微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它人立而起，一头撞开天花板，强健的双翅一振，登时窜入夜空，尾巴一不小心甩垮了整栋屋子。好消息是落下的砖瓦把火给灭了。
十分钟后，切斯特爬出废墟。他全身破破烂烂的，不过还没支离破碎。
「老板!老板!」他开始清理废墟。「蒙斯特，你在吗?」
瓦砾堆中冒出一只蓝手，左右挥动。他花了十五分钟挖出蒙斯特。
「你着实让我担心了一下。」切斯特说。
「我没事。我变蓝色的时候刀枪不入。」
蒙斯特在爬下堆积如山的瓦砾堆时滑了一跤，滚落在他的前院。
「不要紧。」蒙斯特拍拍身上的灰尘，打了个喷嚏。「蓝色，刀枪不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随意改变颜色?」
「一个人在和宇宙融为一体的时候自然就会学会一些把戏。」蒙斯特站在院子里，打量自家的废墟。「老兄，我真高兴房契上写的不是我的名字。」
「两天内摧毁一间公寓和两间房子。」切斯特说。「一定破纪录了。」
「那栋公寓真的不是我的错。」蒙斯特变回金菊色，腾空而起。
切斯特折成纸鸟，拍动破碎的翅膀跟在他的身后。「飞慢一点。」
「没时间了。」蒙斯特掉头飞去，抓起切斯特。
纸诺姆折成纸猴子，环抱蒙斯特的脖子。「急什么?」
「我们得去救茱蒂。」
「我以为你不在乎她。」
「她人还可以，不过如果不阻止莲花夫人，她就会利用茱蒂摧毁人类。」
「嗯……」切斯特说。「我想那是坏事。」
「如果让她得逞，我就完蛋了，然后你就会失业。」
切斯特躲到蒙斯特上衣里躲避风切力。「加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