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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巴谛魔
我们才一进入这座要命的大厅,四周就被封起来了,事情发生得很快。小男孩或许根本没机会好好看清楚,那里的安排便永远不同了,但是我的感觉敏锐多了。在短短一瞬间,我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连细节也不放过。
首先,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在上锁的门后,正好位于环形玻璃地板的边缘。玻璃表面经过处理而带点粗糙,让鞋子具有抓力,然而还是够清楚,能漂亮地展现下方的地毯。男孩站在地毯边缘,底下画着纠葛的藤蔓,而附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仆人肃然静立,每人身旁都是一台手推车,上面堆满蛋糕和饮料。现在魔法师们已众集到我刚刚在窗外看见的半圆形座椅区,椅子在他们屁股底下嘎吱作响。他们啜着饮料,漫不经心地听亚曼达·凯斯卡说话;她站在演讲厅中央的讲台上欢迎大家。而赛门·勒福雷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等待。
女人正把演说做个结尾。「……最后,请大家看看地上展示的地毯。这是委托波斯人制作的,想必也是英国最大的一张。如果仔细找的话,您就会发现自己也在上面。」(轻轻的赞赏和一些欢呼声传来。)「今天下午的演讲会在六点结束,届时请前往草坪上的帐篷享用晚餐,那里装了暖气,并有拉托维亚舞剑表演。」(听众热情欢呼。)「谢谢。现在请欢迎真正的主持人,赛门·勒福雷斯先生!」(听众用力鼓掌,声音相当刺耳。)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则忙着和男孩咬耳朵(※确实包括两种含意。虽然我年轻时曾经待过许多黏糊糊的地方,但是就是受不了耳垢,因此他的耳朵被咬也是活该。)。这时我尽力变小,成为一只头虱。为什么?因为若非万不得已,我不希望引起火灵的注意。显然,她是目前唯一来自异世界的魔灵(基于礼貌之故,所有魔法师在会议期间都要解散妖精),因此,她一定会把我当成威胁。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说,「不管勒福雷斯要做什么,一定会趁现在行动,以免火灵等一下发现了护符的光环。他把护符挂在脖子上;你有没有办法偷偷溜到他后面,把护符拉出来让大家看到?这样魔法师们一定会惊醒。」
男孩点点头,开始沿着人群边缘悄悄走着。讲台上的勒福雷斯,展开了他谄媚的演说:「首相、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们三生有幸……」
我们现在在听众的旁边,从魔法师座椅区边缘一路跑向讲台。男孩开始往前小跑步,我催促着他,宛如骑士鞭策一匹积极(但愚蠢)的马。
但是他从重要代表旁边经过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抓住他的颈背。
「你这仆人,到底想要跑哪去?」
我认得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悲痛之球那不愉快的回忆。是洁西卡·惠特威尔,那张苍白削瘦的脸颊和短短的白发依旧没变。纳桑尼尔奋力挣脱,而我也不浪费时间,赶紧跑到耳朵上,再跑下后方柔软苍白的皮肤,往那只抓着他的手跑去。
纳桑尼尔扭着身体。「放……我……走!」
「……非常开心、也非常荣幸……」目前勒福雷斯还没听到什么。
「真是胆大包天,竟想打断会议!」她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男孩的脖子。头虱则靠近了她惨白纤瘦的手腕。
「你……不懂……」纳桑尼尔快窒息了,「勒福雷斯有——」
「闭嘴,臭小子!」
「……很高兴见到各位。萧托·宾恩向大家致歉,他因为身体不适……」勒福雷斯继续说道。
「洁西卡,把他关到束缚网,」坐在隔壁椅子的魔法师说道,「等一下再对付他。」
我爬上了她的手腕,看见蓝色静脉。
头虱不够大,没办法完成我想做的事。于是我变成钳子特别尖的圣甲虫,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
女人的尖叫声使得水晶吊灯叮当响。她放了纳桑尼尔,而他一个踉跄,差点把我也甩出后颈。勒福雷斯的演说被打断,他转过身,眼睛瞪得斗大。所有人也转过来看。
纳桑尼尔举起手来指着前面。「小心!」他沙哑地说。他的脖子被掐住了,差点没被掐死,「勒福雷斯拿了撒——」
一张白线织成的网子在我们周围升起,在纳桑尼尔头上合拢。女人放下手,吸着淌血的手腕。
「——马尔罕护符!他要杀光你们!虽然我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但一定很恐怖,而且——」
圣甲虫无奈地拍纳桑尼尔的肩膀。「别白费力气了,」我说,「没有人听得见的,她已经把我们封住了。」(※束缚网上的线就像封条,没有任何东西(或声音)能逃出这个茧,有点像是暂时性的监狱,通常是用来对付不幸的人类,而不是巨灵。)他看起来一脸茫然,「你以前没待过吗?你们这种人常在别人身上施展束缚网。」
我看着勒福雷斯,他的眼睛锁定在纳桑尼尔身上,疑问与愤怒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慢慢转过身继续演讲。他清清喉咙,等魔法师不再交头接耳。同时,一手渐渐移向隐藏在讲台里的架子。
男孩现在惊慌失措;他无力地敲打着束缚网的橡皮墙面。
「冷静点,」我说,「我看看——大部分的束缚网都有较不坚固的环节。等我找到之后,就能出去了。」我变成苍蝇往上飞去,开始沿着束缚网的薄膜仔细绕圈圈,希望找到裂缝。
「但是没时间了……」
我轻声细语安抚他。「看着办,仔细听就好了。」
虽然我现在也很担心,但没有表现出来。那孩子没错,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纳桑尼尔
「但是没时间了——」纳桑尼尔开口说道。
「闭嘴,看着就好!」苍蝇在监狱里面疯狂地嗡嗡绕行,说话声音听起来非常惊慌。
纳桑尼尔几乎没有空间移动双手,而附近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的手脚发挥功能。他好像待在木乃伊棺木或铁处女刑具……一想到此,遭到各种狭小空间禁锢的恐慌,顿时全涌上心头。他压抑自己越来越想尖叫的冲动,深深吸口气,开始专注周遭的事件,不再只顾着害怕。
刚才阻扰会议并没有成功;魔法师们现在注意力已经回到讲者身上,而讲者好像也若无其事,「接下来,我要感谢亚曼达女士,让我们使用这么美好的宅邸……顺带一提,请大家看看这漂亮的天花板,还有价值连城的吊灯。这些都是从法国战争后的凡尔赛废墟取得,全是以坚硬的水晶制成。设计师……」
勒福雷斯针对水晶吊灯说了长篇大论。与会人士伸长脖子往上看,发出赞叹,大厅华贵的天花板很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纳桑尼尔对苍蝇说道:「找到裂缝了没?」
「没有,这网子封得真密实,」它气得嗡嗡叫,「你为什么会笨到被关起来?我们在这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来了,一点办法也没有。纳桑尼尔咬着嘴唇。「我想勒福雷斯应该会召唤个什么。」他说。
「当然,他连号角都准备好了,这样连咒语都不用念,省点时间。」
「他要召唤什么?」
「谁知道?想必够大,足以对付那个火灵。」
恐慌在纳桑尼尔喉咙中正奋力搏斗,想藉由大喊而获得释放。外头勒福雷斯还在说明天花板多么复杂精致。纳桑尼尔的眼睛来回扫视,希望抓住哪个魔法师的眼光,但是大家都全神贯注于美不胜收的吊灯。他绝望地垂下头。
于是眼角瞥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地板上……他好像看到地板上有什么在移动,虽然玻璃上的光线闪烁,因此无法确定。那好像白色波浪,从对面的墙边出发并快速通过。他皱着眉头,束缚网的薄膜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没办法确定他究竟看见的是什么。总之,地毯上面宛如覆盖了一层东西。
苍蝇又盘旋回他头的旁边。「告诉你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它说,「那个东西不可能太厉害,不然勒福雷斯就得用五芒星。那护符固然能保障个人安全,然而,要控制真正够强够厉害的灵体,一定得非常谨慎。要是不小心让他们溜了,后果不堪设想,亚特兰提斯就是前车之鉴。」
纳桑尼尔不知道亚特兰提斯是怎么回事,只顾着看着地板。他顿时发现,移动的情形遍及整座大厅,整个楼面似乎都在动,虽然玻璃本身仍然不动如山。他望着两脚中间,看到了年轻女魔法师的笑脸正快速从玻璃底下离开,紧接着是种马的头、装饰用的树叶……
他恍然大悟。地毯没被什么东西盖住,而是被偷偷地快速抽离。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魔法师全都目瞪口呆地往上看,这时他们脚下的地板已经变了。
「呃,巴谛魔——」他说。
「又怎么了?我得专心。」
「地板……」
「哎呀,」苍蝇停在他唇上,「这可不妙。」
纳桑尼尔看着地毯边缘编织的饰边从底下通过,接下来是流苏。地毯不见了,露出发着微光的地面(或许是用白色灰泥粉刷而成),上面还用黑得发亮的墨汁写着大大的符文。纳桑尼尔马上明白自己站在哪里,而环视房间之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他看见画得很好的圆圈部分,还有两道直线在星星顶端收拢,当然还有红色黑色符文的繁复曲线。
「巨型五芒星,」他悄悄说道,「我们全在里面了。」
「纳桑尼尔,」苍蝇说道,「我刚刚叫你保持平静,不要白费力气挥手或尖叫。」
「对。」
「我收回。尽量做大动作,说不定这群白痴中有人会注意到。」
纳桑尼尔蹦蹦跳跳、挥着双手、头部左摇右晃,尖叫到喉咙发疼。苍蝇在他四周飞快回旋,身上闪过上百种鲜明的警告色彩。不过附近的魔法师什么也没注意到,就连最靠近的洁西卡·惠特威尔也只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火灾那一晚,纳桑尼尔觉得无助得可怕极了,现在那种感觉又涌上来。他觉得自己的精力和决心都被抽干了。「他们怎么看都不看一眼?」他呜咽着。
「全是因为贪婪,」苍蝇说道,「他们只注视着能炫耀财富的装饰品。这样不行。我想试试看引爆术,只不过距离这么近,连你也会送命。」
「对,不能用。」纳桑尼尔说。
「你肯把我从永囚咒放出来就好了,」苍蝇沉思着说,「那我就可以冲出去收拾勒福雷斯。虽然你会死掉,但是我能拯救别人,真的,然后告诉他们你的牺牲。这么一来——看,开始了!」
纳桑尼尔的眼神早就看向勒福雷斯了。他的举动突然改变,原本指着天花板的手,现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他抽出一个东西,把遮布扔到地上,然后把那个东西送到唇边:那是一支号角,破旧肮脏,还有裂缝。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在吊灯的光芒下闪耀。
群众中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怒吼,魔法师吓得低下头。
勒福雷斯吹响了号角。
巴谛魔
地毯抽离后露出了巨大的召唤五芒星,这会儿我知道我们惹上麻烦了。勒福雷斯早就安排好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和他从异世界召唤来的东西,一起关在这圆圈当中。窗户已经装好防护栅栏,想必墙壁也一样,这么一来,没有人有机会逃出去。大家都得任由勒福雷斯所召唤的东西摆布,只有戴了撒马尔罕护符的他可以幸免。
我没跟男孩扯谎。如果没有能压制住魔灵的五芒星,那么任何魔法师愿意召唤的东西就会减少许多。一旦最伟大的魔灵自由了(※位于地中海圣多里尼岛的亚特兰提斯,曾是迈锡尼要塞,堪称最惨的例子。如果我没记错,这件事发生在三千五百年前。那时他们想征服另一个岛(或者差不多的东西),所以他们的魔法师联合起来,召唤了一个好斗的魔灵,然而却无法控制它。那时我在仅仅几百哩外的埃及三角洲,听到轰然巨响,看到海啸的滔天巨浪怒吼卷来,导致非洲岸边一片汪洋。过了几星期,事情平静了,法老的船使抵达圣多里尼。然而整座岛屿的中心地带,包括人民和耀眼的城市,都已经沉入海底。这一切,只因为魔法师懒得用五芒星。),它们就会疯狂失控,而从勒福雷斯所隐藏的设计,可以看出这个魔灵只能在这个房间来去自如。
不过这样对勒福雷斯而言,已经足够。等他的奴隶离去,政府中最厉害的角色就只剩下他还活着,届时他就等着接掌大权。
他吹响号角。虽然七个界层都没有声音,但是在异世界听来,可是轰然巨响。
不出所料,火灵迅速展开行动。虽然看见了号角,但她还是发出巨大的怒吼,一把抓住路波·德威罗的肩膀,加速飞往最靠近的窗户。她一头往窗户撞去,只见上面交叉的魔法屏障发出蓝色电光,一道雷击般的撞击,让她倒栽葱地摔回演讲厅内,而她抓在手上的德威罗已经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勒福雷斯把号角从嘴边移开,轻轻微笑。
几个比较聪明的魔法师,在号角响起的那一刻,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彩色的闪光之后,几个人肩上又出现了妖精。其他魔法师则召唤更厉害的帮手——站在我们旁边的女人便喃喃念咒,召唤她的巨灵。
勒福雷斯小心地走下讲台,眼睛瞄准上方。光线在他眼镜上舞动。他的西装还是优雅如初、一丝不苟。他也毫不理会周遭的惊愕。
我看见空中有东西忽隐忽现。
我死命地撞击周围网子的边缘,想找出不够坚固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找到。
空中再度有东西闪过。我的灵髓窣窣发抖。
纳桑尼尔
许多魔法师已经起身,声音因为警戒而提高,他们左右张望,非常困惑,这时粗大的铁与银制栅栏全都滑到定位,横过每一道门、每一扇窗。纳桑尼尔早就不再移动身子了:显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只看到前方有个魔法师把椅子挥开,朝着距离不到几尺的勒福雷斯射出一团黄色火球。不过出乎魔法师意料,火球在半空中稍微改变路径,消失在勒福雷斯的胸口中央。勒福雷斯凝视着天花板,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
苍蝇来回猛冲,一头抵撞束缚网的周围。「这就是护符的功用,」它说,「无论发射什么,它统统能吸收。」
洁西卡·惠特威尔念完咒语,矮墩墩的巨灵漂浮在她身边,用的是黑熊身形。她指指前方,大声喊着咒令,黑熊于是在空中往前冲,四肢宛如游泳般地划动。
魔法师纷纷对勒福雷斯发动攻击——大约有一分钟之久,发出爆炸声的强烈能量聚成闪电,全以勒福雷斯为中心。只不过,撒马尔罕的护符全吸收了,勒福雷斯毫发无伤。他仔细地把头发往后顺回。
火灵从刚才摔倒的地方站起来,把头晕目眩的首相靠在椅子上,旋即加入战争。它张开闪亮的翅膀快速飞起,纳桑尼尔注意到它以独特的环形路径接近勒福雷斯,避开讲台上方的气流。
几个魔法师已冲到大厅门边,白费力气扭着门把。
火灵朝勒福雷斯送出一道强力的魔法,只不过,不知是因为冲得太快,还是因为发生在他看不见的界层,总之纳桑尼尔只看到一道烟雾瞬间穿过勒福雷斯,什么事也没发生。火灵歪着头,似乎一头雾水。
勒福雷斯的另一边,黑熊巨灵正快速接近,两只脚掌都伸出了短弯刀般的爪子。
魔法师们如鸟兽散,个个奔向窗户、大门与各个地方,还有一大群妖精跟在一旁尖叫。
之后,火灵好像有点不对劲,纳桑尼尔觉得自己看到的火灵,好像是池塘中的倒影,而且湖面突然波涛汹涌。火灵好像要粉碎了,它的形体裂成上千个颤抖的碎片,被吸入讲台上方的空中。没多久,这些碎片已消失无踪。
黑熊巨灵不再往前划行,爪子立刻收回,消失在眼前。不知不觉中,它已经往反方向去了。
苍蝇在纳桑尼尔耳边大声嗡鸣,惊恐万状地嘶吼:「来了!」它尖叫道,「你看见了吗?」
不过纳桑尼尔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女人跑过来,吓得嘴巴大开。她头发是淡蓝色的。
巴谛魔
他们大部分的人先注意到的是火灵,那个火灵威风凛凛地揭开序幕,但其实,早在几秒钟前便已失却先机。这火灵真是不幸,就这么回事;她急着除掉对主人的威胁,结果太靠近那道裂口了。
空中的裂缝约有四公尺长,而且只有第七界层才看得到。或许有几个妖精瞧见了,但人类是看不到的。(※除非他们注意列裂缝边缘的淡灰色污痕。光线就是从这里被抽走,吸到异世界去。)这不是平整的垂直裂缝,而是对角线,边缘成锯齿状,好像空气变成厚重、纤维多的布料,硬生生被撕开。我在监牢里面看着它成形:先在讲台上浮现,空气便开始振动,激烈扭曲,最后沿着边线裂开。(※这是古老的口香糖原理。假如你用手指拉开口香糖,一开始它会支撑住并展开,然后靠近中央的地方就会变薄,最后最薄的部分就会形成小小的洞,接着会快速拉扯、裂开。这里的例子则是勒福雷斯召唤异世界的东西,来帮忙拉扯。)
裂缝一旦出现,变化也跟随而来。
讲台上的讲座变了——它的本质从木头便成黏土,然后变成诡异的橘色金属,接着又变成看起来像是蜡油的东西,它的一侧垮了下去,像是沿着一边融化似的。
讲台表面上长出几根草。
讲台正上方吊灯的水晶坠子变成水滴,在原地静止一秒,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旋即如雨水般坠落到地上。
一名魔法师奔向窗户,他外套上的细条纹宛如响尾蛇那样扭动。
没人注意到一开始的细微改变,也没人注意其他类似的变化。非得等到火灵丧命他们才明白。
屋子里乱成一团,四面八方都是人类和妖精的尖叫和胡言乱语。勒福雷斯和我则是忘情地注视着裂缝,等待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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