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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我失丧

当日夜晚, 马烈克倒在平原上等待着死亡降临, 同时咒骂着希瑞克, 咒骂着祂的一切无能和诡诈, 发誓永不再颂赞希瑞克.
于是他警觉到, 自己成为了无信者.
这对将一个将死去的奸商来说不是件好事, 因为世人皆知无信者们的下场-死后没有任何神祇愿意容纳其魂魄, 等候他们的将会是死神凯棱莫, 厚酬善士, 严惩恶人的审判官. 以马烈克生前的表现看来, 等候他的一切将会是无比的酷刑和硫磺地狱. 但是他已经宣布自己背弃了希瑞克, 而谎言王子不会接受一个废物的灵魂, 于是他试着挣扎起来, 忍住胃上的伤口, 蹒跚地爬上山坡, 试着求援, 试着活下去.
  * * * * 
  我将自己往前爬去, 三只乌鸦嚷着, 张开双翼, 接着突然大大地尖叫一声, 振羽飞去. 在牠们走后, 刚才空无一人处的公牛尸首旁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有着人类的躯体外形和发光的双眼, 但是堆积如山的死尸阴影使得我难以分辨他的身份.
" 感谢命运!" 我的声音不过是点微弱的喘息, " 给我水. "
" 如你所愿. "
那闇影的声音听来不只一个, 而是上千股深沉沙哑如碎石般的声音. 凯棱莫部下的鸟儿们全部张翅飞去, 漆黑的一片掩盖住夜空中的月光. 我忘却了口渴, 向山坡下爬去, 同时一面咒诅着自己一时的骄傲和意气用事. 现在没有了希瑞克的保护, 我必须单独面对这具幽灵.
水的声音自我头上传来, 周围的空气冷却起来, 我的四肢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就连我腹部被公牛角所伤处的剧热也变成了冻寒般的痛楚. 幽灵来到我身边, 除了任它宰割外我别无他法.
" 马烈克, 你为何要发抖呢?"
它的声音一样恐怖, 而我并不敢质问它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嘴唇动弹不得.
" 你不是要水吗?来吧, 张开你的嘴."
冰冷的脚趾踹中我的肋骨, 我被翻到正面, 我的嘴巴被用力拉扯开来-虽然不是我使的力. 一股水泉自皮囊中洒出, 泼在我脸上, 灌入我的嘴中.
那东西简直和地下道中的烂泥一般黏糊腥臭!
既咸涩又冰冷, 我的鼻中充满了腐肉的臭味. 我的食道上升, 将这些烂泥给吐了出来, 然而那臭水仍然继续涌出, 灌入我的喉头中, 流入我的腹中, 直到如泉水般自我胃部的伤口冒出. 我试着想阖上嘴巴并翻滚溜去, 但是我的身体并不听使唤. 我的内脏变得冰冷而扭曲, 我所发出的尖叫必定不是属于我的, 因为没有任何活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 啊-这就是为何胃部受伤的人不能喝水的原因吗?" 幽灵再次用千种声音说话着, 烂泥仍然继续涌出, 灌入我嘴中. " 但是这不是我的错, 对吧?是你命令我给你带来水的!"
最后一只秃鹰消失在空中, 山坡旁再次笼罩在银色月光中. 我看见一张骷髅的面孔对着我淫笑着, 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深红血丝黏在象牙色的颊骨上. 它的身体是是由血管和肌肉所组成, 没有任何的皮肤包覆,没有任何的骨头支持.
这些并不是最糟的, 现在我看见了那皮囊中流出的黏糊液体并非水, 而是充满了浮块和气泡的血红色深浆.
我自鬼魂旁滚开, 跳跃起身, 跑下山坡, 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顺着狮王路直奔贝勒葛斯镇的方向去.
果然, 这么作是白费的. 在我还来不及踏出第二步前, 那血淋淋的幽灵出现在我面前, 疯狂的一击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右眼立即肿胀闭上.
它白色的手指咻地一声划过空气, 黑色的爪子锯过我的喉头, 血泉涌出, 淋湿我的袍子和鞋子. 我转身向烛堡的方向跑去, 直到被箭射死的恐惧大于我对幽灵的恐惧感时, 我停了下来, 回头观望.
没有人影.
转过身来, 幽灵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它用力拍了我头部右侧一击, 相当奇妙我的头居然没有裂开. 强大的气流自我耳边窜过,接着穿过我的头颅, 带来剧烈的疼痛. 我头晕目眩, 失去一边听觉, 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然而这样的伤害似乎只使得力气更加流入我的四肢, 我再度转身跑去.
终于我了解到, 这家伙似乎想把我导向烛堡而去. 说不定是奥玛那小贼派它前来,好俘掳我这找出希瑞经下落的间谍. 我的心情更加低沉, 因为我已经背弃了希瑞克,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付这奥玛的仆役. 我向下城门跑去, 随着距离越近, 我的恐惧也渐加增. 我的气力却似乎永不枯竭, 这在目前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每当我被幽灵追上, 它必定对我猛烈攻击. 若是我跌了个跤则被定会被它当场击杀.
终于我来到下城门外, 无路可去, 铁栅栏因战争的关系降了下来. 我跃起抓住铁条, 开始上攀. 虽然心里明白自己随时会被囚或是被乱箭射死, 但总比被那幽灵逮到好.
冰冷的束带凭空出现, 捆绑我的脚踝,将我用力扯回地上. 我抬起头来, 发现自己只能任由幽灵摆怖.
  " 没那么快, " 幽灵用它的上千个声音说, " 你还没听到我的指令. "
" 好的, " 我将仍然听得见的那只耳朵转向它去, 错失这条命令显然会为我带来极大的不幸. " 但是无论如此求你不要杀了我, 这么作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
" 比你想象中还多, " 它说, " 但是目前来说, 活着的你对我比较有利用价值. 别再发抖了. "
这听来是个好消息, 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失去了一眼一耳的功能, 全身上下无数处遭攻击处均疼痛不已. 想到可能遭受更多酷刑便不得不发起抖来.
幽灵对于我的抗命似乎不在意. " 你看见希瑞经了吗?"
我点点头. " 装在一个被炼条捆绑的铁箱中. "
下一秒钟我被高高举起, 拉近幽灵的面前. " 一具铁箱?" 它的气息闻来如同吃酸肉和秽物的街犬. " 你如何看到那东西的内部?"
" 我并没看见, 但我看见了带铁箱的守卫者, 那女人颈上挂着一只水晶刻成的卷轴护身符. "
  幽灵更加用力地捏紧我的喉咙, 我的视线渐渐暗去.
" 奥玛可以变出上千万个这些玩意儿!"
我开始对这名幽灵的身份有着某种不详的预感, 因此开始尽力讨好它. " 我很确定那就是希瑞经! 就算隔着铁盒, 我仍然感觉得到它的黑暗能量, 而且我闻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 想必是由人皮纸卷所散发出来. "
幽灵没有把我放开, 但它也没立即捏碎我的脖子.
" 我还听见那本书对我说话!" 恶魔的手松了开来, 我补充道, " 它的声音温柔轻微, 但是我知道它述说的正是真理!"
幽灵似乎接受这样的说法, 它的手张了开来, 我瘫软在铁栅门上.
" 很好, 那么你去为我把书取来. "
" 为您取来?闇王子?"
" 现在就去, " 幽灵道, 于是我明白自己正在和希瑞克对话; 没有任何的孤魂野鬼敢妄动我无上圣主的名讳. " 我需要它. "
我放心地笑了. 希瑞克已经严厉地惩罚了丧教的我, 而现在祂又把我取了回去, 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 如您所愿, 全能圣主, 我马上去把书取来. "
我转身仰望烛堡, 却只看见其所站立在上的高耸岩坡. 下城门是进入烛堡的唯一通道, 刻凿在岩壁上的通道入口, 四周的山壁使其难以攀登. 筑城者了解其重要性, 因此将城门建得相当稳固. 熔铸铁栅的钢筋无人能曲, 无象可驮. 城门本身盖有光滑锡箔,以火焰巨人腰围般粗大的钢栓巩固, 上头的观察孔则小到妖精们无法溜入. 我想不到任何办法可进入, 但是仍然认真观察, 好表现出我的积极服从.
我很确定, 无所不能的希瑞克必会告诉我方法.    " 当你取得希瑞经后, 立即从最近的高处纵身跳下, 并大喊三次我的名字. "
  " 纵 -纵身跳下? " 我可想见自己同破西瓜般摔烂在岩壁上.
" 别忘了那书!" 圣主用上千种声音吼着, 但是城门的守卫完全没被打扰. " 希瑞经就是一切!"
" 那当然, 全能圣神, 希瑞经是神圣的, 请问它是否能保护我, 一旦要是我摔在了-"
" 听好, 你这傻瓜!" 希瑞克紧抓着我的肩膀, 指甲陷入我的骨头接缝中. " 你必须了解这任务的重要性!"
" 是的, 仆人恭听. "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
圣主的指甲挖得更深. " 希瑞经是我唯一的防卫!唯有希瑞经可以让那些家伙认清事实. 在阅读后祂们就会跪在地上亲舔着我的脚踝, 求恳着我的怜悯, 就算是Ao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
" Ao? "
" 是的, 祂会了解我所为自己打造的冠冕, 祂会让我独自统治费茹大地, 不需要那些-" 说到这里, 希瑞克突然将爪子拔离我身体, 向后退了几步去, 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 接着打直了身子, 用千种声音小声说着, " 世上一切均听令于我, 是的, 那是当然的. 一切的一切. "
" 圣主? "
" 不在我将之拾起并使之运行," 祂的眼睛闪烁着, " 不在我将自身摆于其上...."
希瑞克所说的一切我已在书的前面叙述, 在此这一切的演说只是更加地证实了我的疑点, 更加地打击我的信心. 我听见了祂谈论着宇宙中的一切定律皆来自祂口中, 听见了为何全费茹大陆要称呼祂为疯癫王子. 我落入了无底深渊般黑暗的失望, 并痛恨自己过去居然颂扬祂的名!
演说结束, 我呆望着祂, 下巴松弛, 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
希瑞克露出微笑, 好似一名自豪的父亲正让儿子代替自己上战场. "你动作得快点, 马烈克, 审判在黎明开始. "
" 审判? " 我无从得知极星营账中所发生的一切, 感到相当迷惑. "我是否背负着犯下-" 恐惧让我无法重复着我早上所吐的亵渎言语.
" 你的审判?" 希瑞克的愤恨将我弹飞, 紧靠在铁栅上. " 你竟敢担心你自己? 在祂们的眼中你算不上什么东西!"
从稍早的谈话说我可猜出祂所谓的 '祂们' 指的是诸神, 而这些神祇们并没有 '跪着求饶' , 于是我明白那黎明的审判必定是为希瑞克而召开, 但是我无法了解为何取得希瑞经会和拯救圣主有关. 祂的战友们必定不会读那本书的, 祂们了解那黑暗真理的力量, 必定会尽一切办法躲避其内容. 这些虚荣和自大的家伙无法接受一个比自己来得伟大的上司, 就算是凭我无上圣主的诡诈, 也不可能用计骗祂们阅读. 祂们可是上级神, 对于如此明显的危机势必是小心至极.
我当然不会笨到吐出心中的想法, 希瑞克可不希望从一个凡人口中听到这些. 我只是低下头, 等待祂的下一步指令.
" 你还在等什么? 黎明已经近了! "
虽然我的答案必会令祂不悦, 但我还是问了, 因为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并无法进入下城门.
" 原谅我, 圣主, 我的智慧如同笨驴, 并且只剩下一枚眼睛可用, "我很自然地略过原因, " 但我以为您可提供某些方法好让我进去. "
希瑞克的黑眼在空洞的骨颅中燃烧着黑火. " 白痴!若是我办得到,我早就自己取得希瑞经了!若是我赐你任何力量, 奥玛的法术会让你和我一样看不见希瑞经. 只有一个凡人-一个没有获得神恩的凡人-才可找到希瑞经. "
" 没有神恩? " 我惊讶道, " 但是我不是小偷, 更不是战士!就算我成功的潜入城里, 我要如何击败希瑞经的守卫呢?"
" 我不管你怎么作. "
这可是我所遇过最离谱的错谬-虽然精于造假帐和骗取黄金货物, 我未曾从他人家里偷过任何东西. 除了以金钱交易的手段外, 我也从未杀过任何人. 对于这些脏事我完全没有头绪. 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样的人想必不只是愚蠢-祂想必是疯了!希瑞克必定如他们所说地发疯了, 而照祂说的去作只会丢了我自己的性命.
我跪在地上抱住祂的双脚.
" 全能圣主我向您恳求!请找别的比我更能干的信徒吧!如果倚赖我的话您永远拿不到希瑞经的!"
" 我会的, 看看你自己到目前为止为我所作的一切. 谁肯放弃自己的豪宅居住在泥堆里?放弃自己的财富向路人求乞?放弃令人羡眼的一切接受世人的唾弃?" 祂用不相称的千个声音说, " 虽然我的确如此指示你,但并非命令的缘故使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而是因为如同你过去的一切信行般-因为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
圣主弯下腰来, 小心翼翼地扶住我的手, 将我拉起身来, 我不敢看祂的眼睛.
" 还有, 马烈克, 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
我只能摇摇头.
" 因为一旦你失败了, 或者是你丧命了, 我会让凯棱莫取走你的灵魂. "
  * * * *    蜜斯拉和凯棱莫出现在奥玛的宫殿外, 书神永恒变化的国度. 在今日其外表是座雪白滑石形成许多圆顶的城堡, 宽广的水池映射着其雄伟, 没有任何护墙和城门, 知识殿堂为所有来者而开.
蜜斯拉和凯棱莫并未浪费时间在欣赏风景上, 因为在希瑞克的审判前祂们还有事忙. 祂俩飘过两旁植有白杨树的散步道路, 穿梭过忙着激烈辩论的学者们, 许多吟者们上前颂扬着二神, 赞美着魔法, 高唱着死亡, 无数的深渊恶魔和天堂圣使弯腰行礼.对于这些礼数, 二神均视若无睹. 祂们来到了前殿, 天花板上刻有所有在死后进入知识殿堂者们生前的名字.
" 看来今日的星象必是大吉!"奥玛的声音吟唱着, 祂站在走廊后的房中, 穿着宽松的衣着和包头巾. "居然有如此贵客光临敝宅!"
" 你应该明白, 我们的拜访并非偶然, " 女神粗鲁地穿越书神进入后方庞大的图书馆中, " 我们是来此讨论审判之事宜. "
奥玛皱起眉头. " 我们应该在审判时分才加以讨论. "
书神转身跟随蜜斯拉, 凯棱莫尾随在后. 图书馆是座由柱石和书架形成的迷宫, 无限宽广, 充满了无数的典籍, 记载了奥玛门徒们生前所学得的一切知识. 经常拜访此地的蜜斯拉轻松地穿越其中, 尽管此地的外貌每每不同.
" 光我们是无法决定希瑞克的命运的, " 奥玛说, " 那是所有上等神的事. "
蜜斯拉来到书神的宝座前, 一张被书桌和大理石长凳环绕的白玉座椅, 接着转身面对主人. " 有些话我不能在诸神面前说. "
" 那么, 亲爱的, 或许你最好不要说. " 书神穿越蜜斯拉, 坐在王座上.
" 或许你该听听祂的说法, " 凯棱莫道, " 除非你的心胸并不如你假装般地宽阔. "
奥玛扬起一边的眉毛, " 说得真妙, 凯棱莫. " 祂示意客人可以坐在大理石长凳上, 接着转身面对魔法女神. " 好吧, 倾听并不会使审判的决议更加恶化, 因为我相信其他的上级神们势必也正忙着商讨结果. "
" 凯棱莫和我的确作了些访问," 蜜斯拉承认道, " 但是希瑞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
" 说不定祂信任诸神的决定. "
"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 凯棱莫道, " 希瑞克一定暗中计划着什么. "
" 祂已经取回了希瑞经. " 蜜斯拉道.
" 如果你真能得之此事, 那么你就是个比我智慧之神还聪明的家伙." 奥玛答道, " 我并没除去我的禁制, 因此希瑞克无法知道那书的所在之处, 怎能将之取回呢 ?祂可能会进房中将之拾起, 而不知道希瑞经就在自己手里. 你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
凯棱莫板起脸来. " 无论你怎说, 希瑞克就是拿到书了, 这是祂能如此沉默的唯一原因. "
" 我明白了, " 奥玛说, " 你不但知道希瑞经的所在之处, 同时还了解一位疯子的心灵是如何运作的!"
" 我认识希瑞克, " 凯棱莫咆啸着, " 我永远比你更明白祂. "
" 你认识的是凡人希瑞克, " 奥玛回复, " 而我们谈论的则是疯神希瑞克. "
" 奥玛我不是来此和你玩辩论游戏的, " 蜜斯拉道, " 我可没那么傻. 让我们假设希瑞克的确拿到祂的书了, 而祂打算将之当成证物呈现在诸神面前. "
奥玛的眉头略锁, 接着祂的双眼圆睁. " 那么我们将被迫阅读希瑞经!"
三位神祇沉默不语, 祂们明白希瑞经的力量, 其真理会使得祂们跪拜希瑞克, 奉其祂为主人. 而由于先前的许多仇恨, 祂们同时也明白希瑞克会如何地回报祂们.
凯棱莫打破死寂. " 很好, 我们都同意了. 要是希瑞克带来了祂的邪书, 那么审判便取消, 我们当场终结祂. "
奥玛的回应是如此地猛烈, 使得全费茹的学者们一时间失去了思绪,陷入迷乱中.
" 万万不可!"
" 不可?" 蜜斯拉问, " 但是事关平衡-"
" 平衡将会荡然无存, " 奥玛道, " 我宁可当群魔地狱的奴仆, 也不愿统治化为一片荒土的费茹. 一旦诸神们发动争战, 其结局只会使动荡时期显得更渺小罢了. "
  " 休想!" 凯棱莫不经起身的动作, 直接由坐姿化为站姿道. " 我宁可自我了断也不会当希瑞克的仆人!"
奥玛的目光如同钻石般坚利. "问题并不在于你是否要毁了自己, 凯棱莫, 而是你是否要毁了费茹. 身为神祇, 你必须将神职摆在你们凡人时期的一切恩怨之上. 你的一举一动影响全世界的命运, 这点你可得牢牢记住. " 奥玛望向女神, " 你们都得好好记着. "  遭到疯神希瑞克无理要求, 同时又面临凯棱莫永恒煎熬的奸商马烈克不知如何是好. 他咒骂着两位神祇, 咒骂着自己的命运.
他失去了一切信念, 飞身扑撞在下城门的铁栅栏上, 放声大哭, 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
当被问及自身遭遇时, 马烈克将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奸商告诉他们自己遇见了希瑞克, 告诉守卫除了胃部的孔伤是公牛角所刺外, 自己身上其余的大小伤痕都是希瑞克所致.
这样的说法使得他被抬进烛堡大门, 进入马烈克数年来不敢梦想自己有一天能一探其内的奥玛殿堂. 他躺在病榻上, 被烛堡的高等官员们团团包围, 尖锐和怀疑的审问着. 马烈克则以片面的事实加以相告, 并不时发抖和口吐白沫, 塑造出一名疯癫乞丐的形象.
真象来自这样一个人的口里, 自然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然而替他疗伤的奥玛祭司告诉众人, 他所言非假, 因为除了胃上的伤口外, 祭司无法以法术治疗他其他的数十处爪伤, 瘀伤, 和肿处. 相反地, 奥玛的法术只令马烈克的情况更为严重, 使他神智更加地不清.
  但是这些都是马烈克所装出来的. 自从希瑞克在他口中灌入脏水后,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 似乎能无限度地忍受痛楚. 眼见黎明将近, 马烈克的心中交错盘算着取得希瑞经的机率, 和其可能所在之处. 为了不被 继续审问而延误任务, 他开始假装癫痫发作, 咬碎自己的牙齿, 鲜血自鼻孔中喷出, 四肢胡乱抽动, 滚下床铺胡乱撒野, 令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一名穿戴面纱的竖琴手对他施展了睡眠术. 马烈克, 伟大又诡计多端的得书者, 只得束手就禽.
该死的竖琴手婊子!
在黎明前不久醒来的马烈克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 身边有着那位竖琴手和另一位自己还算熟识的守卫. 他哭求守卫让竖琴手那 '施妖术的巫婆' 离开自己, 好让他好好休息.   竖琴手女术士 -鲁哈, 乃是自深水城率鸠面狮骑士团前来助阵, 并歼灭希瑞克大军的首领. 虽然对马烈克仍存有疑心, 但仍在守卫要求下离去. 接着马烈克用计杀死了心软的守卫, 杀死了这辈子唯一称他为朋友,唯一仁慈待他的皮里亚斯. 虽然背叛朋友是最令其主希瑞克所喜悦, 但是马烈克的心中只有无限的空虚感.
他来到窗边观察星象-离黎明只剩一小时!
  * * * * 
    很快地我观察烛堡的情况, 试着猜测希瑞经的下落. 窗户下方整座烛堡要塞一览无疑-我看得见马房, 神殿, 工坊, 兵营-紧密排列在黑压压的城墙下, 并挤满着焰拳佣兵, 地狱骑士, 和其他窃贼奥玛的拥护者.
在要塞的中央突出块黑色玄武石, 切砌 成许多层等, 覆有浓密的树木, 弯蜒步道,和冒烟的水泉. 著名的烛堡高塔群就处在这处山坡, 处在每条小路的尽头, 好似许多泰坦巨人般站立着. 在山顶则是雄伟的守卫者之塔, 由一层蒸气所包围, 俯视其他的尖塔.
于是我立即了解自己的目的地-并非因为守卫者之塔是烛堡中最坚固之处, 也并非因为鲁哈不久前才刚过去那儿-我可完全不想接近她. 因为我听见了一股温柔, 阴幽的嘶哑声自那高塔顶端传来, 充满我的耳中.希瑞经是本活生生的物品, 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并呼唤着我.
一股黄光出现在守卫者之塔底部, 照亮吊桥, 显示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巫身影. 她和守卫展开谈话, 而我想起皮里亚斯给予她的通关令牌.
我回到皮里亚斯的身旁, 搜索着他的厚重袍子, 找出一片青铜的圆盘. 我亲爱的朋友再度帮助了我!我将斗篷拉上头顶, 割去底部避免缠身跌倒, 接着我发觉血膋荦囓?紧贴着自己的腹部.
我的希望在一瞬间消失. 穿着一身血迹的我怎有可能通过守卫呢?就算提摩拉女神对我微笑, 让我通过了大门, 鲁哈和乌尔兰很快就会发现我逃走了, 而拉响警铃. 就算我找到了希瑞经, 还必须面对守护它的关帝翁, 他想必如同条忠心的狗儿般地睡在书旁, 在我触碰我主希瑞克的圣书之际, 他必会立即跃起将我砍成两半, 送我的灵魂去向凯棱莫报到!
但是我别无选择, 绝望已经成了我的至友, 因为一个绝望之人是没有什么东西好顾忌的. 我的路只有一条:尽速前往守卫者之塔, 穿越其大堂, 用我对付皮里亚斯的手法除去所有的阻碍. 若是一切顺利, 我可取得希瑞经, 并照我主谎言王子的吩咐而行.
我从一侧窗户离开, 偷偷摸摸地走过三分之一的村落, 沿着外墙的阴影而行, 接着将匕首入鞘, 开始走爬通往守卫者之塔的坡道; 我的步伐稳固踏实, 任何从窗户观察我者只会看见一个登坡的僧徒.
在到达半山腰时, 我所选择的路径到了尽头, 是一座较矮的高塔. 我离开路径, 进入树林中, 恶劣的地面和雾气使得爬坡的进度缓慢了许多. 一条河流切开了山坡, 在黑暗中我无法辨认其流向, 以及去思考为什么它是横越山坡而非由上而下流去. 一瞬间我失去了平衡感, 世界在我的面前旋转发黑,本来高耸的方向变成了前方, 而倾斜的山坡则变成了平地, 树木则如同被一阵阴风吹过般倒向一侧. 我记起了希瑞克在下城门所说过的话:" 一切的一切均听令于我, 不在我将之拾起并使之运行, 不在我将自身摆于其上、置之于下、移之先后之前, 没有任何事是确切的. " 于是我明白了.
我的步伐轻省, 向着黑暗直奔而去, 没有一次被绊跤或是跌倒. 我在平坦似沙滩的地面奔驰着, 而我了解到这是希瑞克圣言所赐予的能力, 祂的话语给了我另一项恩典:一条取得希瑞经的途径. 这是否是祂所愿我是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自己如同蹬羚般敏捷, 如同刺伤我的战牛般强壮.
我冲出树林, 守卫者之塔高高的耸立在面前, 在我脚边的是条灼烫的护城河, 其温度之高使得汗水自我眉梢流下, 滴入眼内.它散发着硫磺和金属的气味, 白色的表面下传来蟒蛇般的嘶嘶声.
我感到害怕, 而护城河的宽度如同一条正常河流般, 塔则如高山般站立在我之上,黑暗的窗框在千手外的距离处. 我收入匕首, 摸摸口袋里皮里亚斯的护身符-看来得通过吊桥, 自守卫处获得通行入塔.
在下方的村落处传来那女巫的声音.
”戒备!戒备!"
我的犹豫烟消云散. 就算有了通行证,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没有守卫会允许我入塔.我将匕首收回原处, 闭上眼睛回想着希瑞克的话:
" 一切万物均听令于我, 是的...."
我将眼前想象成祂口中所述的世界, 我高站在一旁, 大地和海洋成为一片峭壁, 脚下的山顶成为了其上的一处裂痕, 一个鼻头. 接着我将护城河想象成在这个鼻子上头的一朵云彩, 守卫之塔则是鼻子上的一粒肉瘤.
在张开眼睛的同时, 我看见世界如我所想般呈现在眼前, 我感到晕眩, 蹲了下来.我的脑袋旋转着, 因为现在这 "地面" 成了峭壁, 要抵达高塔我必须向下朝其弧线的墙面跳去, 如同跃上一座尾端消失在云雾山谷中的吊桥, 接着我只须走过那座桥!我推开山壁, 向下落去.
但是我并不是圣主.
一切并不听令于我, 无论我怎么塑造它们, 万物仍然相当肯定地继续存在着. 烟雾顺间浓烈到深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我的皮肤在腐蚀性的气流中灼烧着, 接着希瑞经的声音被水流的嘶声所淹没. 我讶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呼喊的不是希瑞克, 而是我的妻子. 接着我落入护城河中.
我叫不出声音来了. 全身浸泡在沸水中的痛楚非言语可形容,我的皮肤泛起红班, 接着一片片的脱落, 全身起了流脓烂牙般的水泡, 我的嘴唇并裂流血,我的眼皮爆张, 若非我主希瑞克灌入我口中的脏水现在我必已死去.
下一刻, 我发现自己靠在一处黑井旁, 全然不知自己如何而来. 我试着想眨眼睛, 但是我的眼皮被已被溶去. 而右眼的肿胀仍然遮掩住我一边的视线. 手臂红肿并充满了深色班纹, 手指卡在玄武岩中, 而我的脚正努力拍打着井下的水流, 我弯曲了一下脚踝, 发觉脚趾卡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我才发现, 并抬头观察那面高耸入云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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