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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们在黑暗中奔跑,树枝打在我的脸上,弹在手臂上。没过多久,我们就进入了茂密的区域,于是不得不改为步行,速度也慢了下来。我们要迈过倒下的树木,还要跃过小沟渠。以这样的速度,是根本逃不掉的。

  走得越深入,就越漆黑和死寂,我也越觉得迷失。树枝越来越缠绕,我们的道路越来越不清楚。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最后,刀从我的指间滑落,掉进了黑暗的树林。我没有办法。我们不能走回头路。再也不能走回头路。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树木终于不再那么茂密。但是,路才刚好走一些,我们前方的树上就突然闪过亮光。于是我们停了下来。

  光不是从前面来的。是从我们身后来的。

  是手电发出的光。有人跟来了。这一点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也许不是警察,警察的动作应该没有那么快。所以肯定是道格,如果他还没血流而亡的话。可能还有一些餐馆里的人。我不禁想到了那辆有步枪协会贴纸和动物蹄子的卡车车主。餐馆里有人有枪。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朝我们开枪。毕竟是我先捅了人,是我先对别人构成威胁。

  即使置身于黑暗之中,我还是能看见自己手指上道格的血。我仍然能感觉到妈妈的小刀捅进去后的冲击。我使劲儿摇头想要专注当下。不管他们是谁,现在他们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他们的声音就回荡在树林中。

  我们逃不掉的。虽然我登过山,但是再多的户外经验也不会让这次逃亡变容易。树木太茂密了。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上树?或许可以。事实上,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我抬起头,看见一棵树横在另一棵树上,垂下一条条粗枝。我看了看它的高度,一直伸向夜空。妈妈教过我为了逃脱熊的追击而上树。所以我知道如何保持平衡,以及站稳脚跟。我知道自己的胳膊会出奇地有力。

  “嘿,”我轻声对雅斯佩尔说,“爬上去吧?”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雅斯佩尔脸上的表情。我甚至想听到他拒绝这个提议,因为我希望他有别的对策。

  “当真吗?”他低声说。

  “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我没有任何想法。”

  爬树比我预想得难。它不同于攀岩,以前我只用抓住一个点,然后向上,抓住另一个点,再向上。而现在,只有向上、向上、向上。还没有爬多高,我的手臂就已经酸了。不过这对雅斯佩尔来说似乎不难,他在我正下方,把我托起。但是突然,他把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腿上。

  他的意思是:别爬了。别作声。

  果然,下面传来了声音:树枝断裂的声音,树叶破碎的声音。我祈祷着希望树别动,这时候,我听到道格的声音,非常清晰。

  “附近是不是有路?”

  他没有重伤进医院,这让我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我也很惊恐,我捅了他一刀,他居然还能来追我们。

  “右手边有条小路,”另一个人回答,“我们为捕熊开辟的。他们准是朝那边去了。我们得拦住他们,到小路上,他们跑得可就快了。”

  “但他们又不知道那里有路,”道格轻声说,他马上就要走到我们下方了“他们又不熟。”

  “我们开一枪,警告他们。”又一个人说。这声音更年轻,更尖。他这话就像在找理由开枪。

  “要是警长发现你又在外面开枪,他会打烂你的屁股——”

  砰!砰!砰!枪的声音。那么响,离我的脑袋那么近。我差点松手从树上掉下去。

  “让警长见鬼去吧。”年轻人傻笑道。

  “笨蛋——”道格喊道。“要是我想叫警察,早就叫了。”

  不能惊动警察,因为莱克西和道格要掩人耳目。这是当然!我闭上眼睛,手臂抖得更加厉害。手指因为太用力抓住树干,感觉快要流血了。心脏则狂跳不止。要是掉下去会被道格杀了。

  “喂,笨蛋,”年轻人嘲笑道格,他的声调很高,“是你找我们帮忙的。”

  “活捉他们,而不是杀了他们,你这白痴!”

  “听着,你这混蛋——”

  “他说的对,”老男人咆哮道,“行了。我可不想因为你而蹲监狱。”

  “走吧,”道格严肃地说,“咱们去小路看看,也许我低估了他们对这里的了解程度。”

  手电筒的光渐渐远去,声音也消失了。雅斯佩尔爬下树来。等我下到地面时,已经全身无力,两腿发抖。

  “爬树这主意不错,”雅斯佩尔说着,拍了拍身上,“之前,在餐厅,谢谢你。实在是——”他不知说什么好,“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还带着刀。”

  就好像用刀伤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我不想提了。”我真的不想提了,“我多希望它没发生过。”

  “好吧,但是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吗?”雅斯佩尔说道,“你别无选择。”

  “总是有选择的。”正常人会这么说。

  “好吧,随你,我知道你不好受。”雅斯佩尔说道,他似乎被我弄得烦躁又疲惫,他怎会知道我不好受,他又不知道爸爸对我说了什么,他哪里知道,要是有证据表明我对他人构成威胁,后果会有多严重,即使“他人”是道格,雅斯佩尔大步走进黑暗,就像我们已经决定要往哪里走,“刚才在上面的时候,我看到这边有光。也许我们可以过去,借个手机用用。”

  我们继续艰难地在树林中穿行。在黑暗中,我失去了时间感。除了脚踩叶子形成的律动,我几乎失去了一切感觉。雅斯佩尔时不时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应用,以免我们失足摔下悬崖。我专注于不摔倒,不被绊住,不被树枝戳到眼睛,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我挺过了最糟糕的阶段。如此窘迫,却是真的。

  “嘿,”走了一会儿,雅斯佩尔说道,“我们应该往右边去。”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走到了灯光的左边。现在看得清楚些了,那是一间小屋。这让我很失望,倒不是说我期待什么,但如果是一个小城镇会更好。现在我们只能祈祷,无论小屋里是谁,善良就好。

  我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块凹陷之处。黑黑的,可能是一条沟,很深的沟。“你能用手机照一下这里吗?这里有条沟。我不知道它有多深。”

  雅斯佩尔拿出手机,手机发出的黄色的光,映在树枝上。他照亮了我指的地方。

  于是我看见了它们,在光的边缘,是靴子,里面还有脚,近得足以抓住我。

  “快跑,雅斯佩尔!”我一边喊,一边往黑暗里跑,却猛地跌倒在地。

  我快速爬起来,原来那是一个斜坡,并不是陷阱。于是我又开始跑。跑过那些树枝和树叶。我以为脚会开始疼。但是没有。

  远处的灯光越来越近。雅斯佩尔在我身后。至少我希望那是他——脚步很快,呼吸急促,甚至在喘。那靴子是谁的?不是树林里那个年轻人的,我敢肯定。因为他一发现我们就会开枪。应该也不是道格的。他穿的应该是运动鞋或休闲鞋。那么,就有可能是老男人的,我感觉他是三个人里最不想大开杀戒的那个。

  我们一口气奔到破旧的小屋。这里看起来很可怕,但显然是住着人的——灯是亮的。雅斯佩尔走上台阶,然后敲门。但是无人应答。雅斯佩尔向窗里望。

  “我想他们还没回来。”他说着,走向后门,没过一会儿,他回来了,对我摇摇头,门是锁着的,“我们可以破窗而入,不过我没有看到屋里有电话。”

  小屋的旁边停了一辆锈迹斑斑的卡车。也许车钥匙在屋里。用刀捅过人之后,偷车居然也不再是禁忌。

  我走过去,踮起脚尖,向车里望。借着小屋苍白的灯光,我看到了车的方向盘下方没有插钥匙。我应该去垫子下和工具箱找一找。住在树林里的人,一般会将车钥匙留在车里,不是吗?我按下门把手,用力拉了好几下,才拉开那扇沉重且生锈的门。我在工具箱里找着钥匙,这时我听见雅斯佩尔叫我。

  他的声音很奇怪。他不会是因为我想偷车,所以瞧不起我吧?我已经顾不上这个了。我无视他,继续找钥匙。“威利,出来。”

  这一次,雅斯佩尔的声音带着惊恐。看来不是因为偷车。

  “威利,”他又说道,“你快出来,快点。”

  我从车里出来,又看到了之前的靴子,又一次近得能抓住我。就在我和雅斯佩尔之间。我吸了一口气,抬头去看穿靴子的人。不过,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吓人。只是有些怪异。他超级瘦,而且年纪很大,头发花白,胡子拉碴。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树林里那些人。他的年纪比他们要大。也许他是小屋的主人?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放在颈后,像在思考怎么对付闯入者。他的呼吸也很急促,刚才肯定是他在追我们。还好,他比较瘦小。雅斯佩尔可以制服他。我可能也打得过。

  那为什么雅斯佩尔这么担心?他睁大眼睛,脸上血色全无。直到老人的手动了一下,我才发现他那只手并不在颈后。现在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的,是一个长而薄的东西,靠在肩上。带着手柄。还有一个大而弯的刀片。

  “这里不许诱捕,”那人对我大吼,就像经过漫长的争论,给了我最后一击,“闯入也是非法的。”

  “诱捕?”我问道。这样只说和我们无关的罪名比较好。希望他忘了我们的非法闯入。

  “该死的猎犬?甜甜圈?我知道你们用的什么方法。”那个人用大刀指着树林,然后挥向我,长长的刀刃离我那么近,就快碰到我的鼻尖,“把熊引来,然后杀掉。”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句也没听懂。不过比起他的大刀,这些并不重要。

  “我们只是在找一个朋友,”我举起双手,“不是有意打扰。”

  我看向雅斯佩尔,他点点头。他示意我:不错,继续说。但是那人根本没听我说。

  “我以前根本不管那些动物的死活。这是老实话。杀与不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当然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杀的。”他自言自语,“问题是,要不是那该死的甜甜圈,熊永远不会来这儿。莎拉想用一句‘哦,对不起’来打发被惹恼的人。你们听过一个人被活活吃掉时发出的声音吗?”他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愤怒。

  “我们不是猎人。你看我们,”我说,“我们是孩子,从波士顿来的。我们不会打猎,也没有枪。但是现在树林里有一些猎熊的人。”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猎熊,也不知道他们用不用甜甜圈。但是,他们差点儿向我们开枪。所以让他去找那些人,似乎不算过分。而且我相信,即使没有枪,他也会占上风。

  “在哪里?”他很严肃,朝黑暗的树林看去。

  “餐馆后面,”我说,“他们往捕猎的小路去了。”

  “该死的混蛋们!”他气愤地嘟囔着,拿起手边的刀,朝树林去了。

  “等等!”我叫住他。

  “等等?”雅斯佩尔厉声说。“你疯了吗?”

  “我们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没有手机!”那个疯狂的人喊道,并没有放慢脚步。

  “那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车吗?”

  他停了下来。

  “哈!”他吼道,生气地摇头,然后继续往树林里走,“我的车。休想。”

  “威利,”雅斯佩尔发出嘘声,让我别再说话,“让他走。”

  但是我们需要他的卡车,而且疯狂的直觉告诉我,他真有可能把车借给我们,因为他疯狂、偏执,恰好我也是。

  “听着,我妈妈死了,现在我最好的朋友——被他们抓去了,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很无措,所以三周没有出门,但现在我从大老远来救她了,她是我的全部。如果我失去她,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人又停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他转过身,面向我。他的头低斜着,像斗场里的公牛。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完全不是。他紧握着刀,好像准备大开杀戒。唯一一点仁慈是,他是冲我来的,没有牵连雅斯佩尔。如果我想错了,那么后果应该由我承担。

  他逐步逼近,而我向后靠在冰冷的卡车上。他凑到我面前,我闭紧嘴巴。他呼出的气是酸的,衣服已经发臭。完蛋了吗?我心里想。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痛苦。不,不会的。

  “嘿!”他又吼道,冲着我的脸,当我终于微微睁开眼,我没有看到刀,只见他用肮脏的手指捏着一串钥匙,“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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