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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准备

【薇奥拉】

我藏在树后,心脏怦怦直跳。
手中握着一支枪。
我用心聆听细枝断裂的声音,聆听所有的脚步声,聆听任何有助于我判断士兵方位的响动。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因为我能听到他的声流,但它是那么平缓宽阔,我只能大致判断他的行动轨迹。
因为他此刻正在追逐我,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的声流越发响亮。我靠在树上,他已经来到了我的左边。
我必须找准时机纵身一跃。
我将枪上膛。
在他的声流中,我看到了周围的树木,他正在猜测我藏身于哪棵树后面。他将范围缩小到两棵树,一棵是我真正的藏身地,另一棵则在我旁边几步远。
如果他选择那一棵,那我就可以抓到他。
此刻,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了,轻轻地踩在潮湿的林间地面上。我闭上双眼,尽力专注于他的声流,专心感受他所站的具体方位,他的每一步具体落在哪里。
他在逼近哪一棵树。
一步一步。他犹豫了。然后再度开始迈步。
他做出了选择——
我也做出了选择——
我纵身一跃,迅速闪避、转身,我的腿扫过他的脚,我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他跌倒在地,想拿步枪瞄准我,不过我跳到他身上,用腿压住步枪枪管,以我全身之力压在他的胸膛上,握紧我的枪管抵住他的下巴。
我制服了他。
“干得好。”李说道,抬头冲我微笑。
“确实干得好,”布雷斯薇特助医从黑暗中走出来说道,“现在,时机到了,薇奥拉。你会如何处置落入你手中的敌人?”
我低头看向李的脸,他正在使劲儿呼吸,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
“你会如何处置?”布雷斯薇特助医再次问我。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枪。
“做自己必须做的。”我说。
我做自己必须做的,去救他。
我做我必须做的,去救陶德。
“你确定你想这么做?”次日,我们离开早餐就餐区时,柯伊尔助医第一百次问我。她摆了摆手,拒绝了执意要给我们续茶的简。
“我确定。”我说。
“在我们行动之前,你有一次机会。一次。”
“之前他来找过我一次,”我说,“当时我被俘,他来找我,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她蹙眉:“人都会变的,薇奥拉。”
“他给了我那次机会,所以他值得我还给他这次机会。”
“嗯……”柯伊尔助医仍在犹疑。我还没有说服她。
不过她没得选。
“等他加入我们,”我说,“想想他能够提供的情报吧。”
“是,”她别过头,望着“答案”为自己准备的营地,为战争所做的准备,“是,你接着说。”
即便我很了解陶德,我还是明白别人会如何看待骑在马背上的他,如何看待身穿崭新制服的他,如何看待跟戴维一起骑马的他,大家都会觉得他是个叛徒。
夜深人静时,我盖着毯子,难以成眠。
我也在想。
(他在干什么?)
(他在跟戴维干什么?)
我尽量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
因为我要救他。
她已经认可了我的能力,同意我可以冒着一人的生命危险,在“答案”发动最后袭击的前一晚,连夜赶往大教堂,最后一次尝试救他。
她同意了,因为我说如果她不答应,我就再也不会帮她,不会帮她安装炸弹,不会帮她发动最后的袭击,不会在飞船着陆时帮她说话。现在数来,离飞船着陆只剩八个星期了。如果我不能设法救出陶德,那我什么都不会帮她做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她之所以同意,唯一的原因是希望他能向我们提供很多情报。
柯伊尔助医喜欢了解更多信息。
“你愿意这么做,证明你很勇敢,”柯伊尔助医说,“有点愚蠢,但勇气可嘉。”她再次上下打量着我,神色不明。
“什么?”我问。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你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姑娘。”
“你觉得我已经能够单独领导军队了?”我说道,几乎笑出声。
她只是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往营地深处走去,准备去颁布更多指令,做好更多准备,抓住最后的机会,完善袭击计划。
袭击就定在明天。
“柯伊尔助医。”我在她身后喊她。
她转过身。
“谢谢你。”我说。
她似乎有点惊讶,微微蹙眉,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我的谢意。
“准备好了?”李在马车顶上喊道。
“准备好了。”我说道,打好最后一个结,将夹钳锁好。
“都准备好了。”威尔夫说着拍掉手上的土。我们看着马车,现在我们已经有十一辆马车了,都装满了物资、武器、炸药。几乎装满了“答案”贮藏起来的所有物品。
十一辆马车似乎无法抵挡成千上万名士兵,但这已经是我们的所有。
“以前这么做过,”威尔夫说道,引用的是柯伊尔助医的话,不过他说话总是干巴巴的,别人永远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战术问题。”
然后,他跟柯伊尔助医一样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那是她的惯常表情。这个微笑如此有趣,又出其不意,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李没有笑。“没错,她的绝密计划。”他拉了拉马车上的一根绳子,看绑得紧不紧。
“我想计划必定跟他有关,”我说,“设法抓住他,然后等他死——”
“他的军队一定会土崩瓦解,这座城市的人就会揭竿而起,反抗他的暴政,然后我们会拯救世界,”李的语气听来似乎心有疑虑,他看向威尔夫,“你觉得呢?”
“她说那样就会结束一切,”威尔夫耸耸肩,“我希望这事儿能成。”
柯伊尔助医的确总是这么说,这能够一举结束所有的纷争,当务之急就是在恰当的地点、恰当的时间引爆炸弹。如果全城的女人都加入我们,我们就能在冬天来临之前推翻他,在飞船登陆之前推翻他,在他找到我们之前推翻他。
接着,李说道:“我知道一件本不该知道的事。”
威尔夫跟我一齐看向他。
“她跟布雷斯薇特助医路过厨房窗口时,”他说,“正在讨论明天从哪里发动袭击。”
“李——”我说道。
“别说出来。”威尔夫说道。
“从山上往城南,”他接着说道,开启了自己的声流,展示那些画面,“就是那座有凹痕的山,那座山上有条径直通往市广场的逼仄小路。”
威尔夫顿时瞪圆了双眼:“你不该说的。如果希尔迪被抓——”
可是李的目光仅仅停留在我身上。“如果你遇到麻烦,”他说,“就往那座山跑,往那里跑就能找到帮手。”
他的声流还说,我就在那里。
“我们沉痛不已,将你交给大地。”
我们依次往那具空棺材上撒了把土,里面并没有福斯助医的尸体,她在谷仓安装炸弹时,炸弹爆炸过早,她被炸得粉身碎骨。
葬礼结束时,太阳已经西下,暮色的寒意已经笼罩住了湖面。今天早上,岸边水面已经结了一层冰,一整天都没有融化。大家四散开来,进行晚上的工作,利用最后的时间打包东西、接收命令,所有男男女女即将变成士兵,他们手持武器行进,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但每个人现在都还只是普通人。
今晚天一黑透,我就动身。
他们会在明天日落时分动身,不管那时我有没有回来。
“是时候了。”柯伊尔助医说着来到我旁边。
她的意思并不是“该动身了”。
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我一直都做好了准备。”我说道,跟她一起散步。
“我们冒了巨大的风险,姑娘。巨大的风险。如果你被抓——”
“我不会的。”
“可是如果你被抓,”她停下脚步,也拦下了我的脚步,“如果你被抓,你知道营地在哪里,你知道我们何时发动袭击。现在,我告诉你,我们会从东路发动袭击,就是‘提问’办公室旁边那条。我们要长驱直入,扼住城市的咽喉。”她握住我的双手,凝视我的双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的确懂,真的懂。她故意告诉我一个错误的地点。万一我真的被抓,我就能深信不疑地向他们交代错误的情报,就跟之前她提到大海时一样。
如果换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我懂。”我说道。
她拉紧斗篷,抵御越来越凛冽的寒风。我们默默地走了几步,前往康复帐篷。
“你救了谁?”我问。
“什么?”她看向我,那股困惑非常真诚。
我们再度停下脚步,我倒是无所谓。“很多很多年前,”我说,“柯琳说你因为救一个人而被踢出了议会。你救了谁?”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手指摩挲着额头。
“我可能回不来了,”我说,“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我想了解你多一点,这样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个烦人精。”
她差点儿笑出来,不过那种神色转瞬即逝,她的目光再度浮现出困惑之意。“我救了谁?”她自言自语,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我救了国家的敌人。”
“什么?”
“‘答案’从未得到官方认可,你知道吧。”她改变了散步方向,往结冰的湖畔走去。“参加斯帕克之战的男人并不赞成我们的路线,尽管我们的方案一直很有效。”她回头看向我。“的确奏效,在港湾市战后重建时,这种路线将‘答案’的头领送进了统治议会。”
“所以你觉得这个路线现在也会奏效,所以你觉得这个路线也能对抗实力更强的敌人。”
她点点头,再次揉了揉额头。她的额头居然没有起老茧,真令人吃惊。“港湾市重新启动了,”她继续说,“就是利用被俘的斯帕克人重建城市。不过,有些人不满意新政府,因为他们最终得到的权力不如预期。”斗篷下的她颤抖着。“就是‘答案’中的部分人。”
她让我消化这是什么意思。“炸弹。”我说。
“正是如此。有些人卷进了战争,开始只为自己考虑。”
她扭过头,这样我可能看不到她的脸,或者说,她看不到我的脸,看不到我的看法。
“她是色雷斯助医,”现在,她面向湖面,面向寒冷的夜空,“聪明,坚强,备受尊敬,可是她权力欲很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不希望她进入议会,包括‘答案’的成员。所以大家将她赶出议会时,她反应很激烈。”
她转过身看向我。“她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她还在进行自己的爆炸活动。那跟我们现在针对市长实施的爆炸活动不一样,当然,除了那时也是和平年代这一点。”她抬头瞥了眼月亮。“她很擅长制作一种我们称为‘色雷斯’的炸弹。她将炸弹放在士兵聚集的地方,炸弹的外观跟普通包裹无异。只有在某人捡起它时,炸弹感应到皮肤的脉搏,才会爆炸。你自己的脉搏就会引爆它。捡到的人发现手中是个炸弹,而这个炸弹只有在松手时才会爆炸。所以,要么扔掉,要么就无法摆脱这枚炸弹。”她耸耸肩。“砰。”
我们看着一团云彩经过两轮冉冉升起的月亮。“这意味着厄运。”柯伊尔助医嘟哝道。
她再次挽着我的胳膊,我们开始回头往康复帐篷走。“所以,那根本不是另一场战争,”她说,“更像是一场小冲突吧。令所有人开心的是,色雷斯助医受了致命伤。”
一片寂静中,我们可以听到空气中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以及男人们的声流。
“不过,伤势并非严重得无法医治。”我说道。
她摇了摇头。“我是个优秀的康复师。”我们来到了康复帐篷的入口处。“我们俩在旧世界就认识对方了,当时我们还是两个小女孩儿。不管怎么样,我别无选择。”她搓了搓手。“他们因此将我赶出了议会。然后,他们还是处决了她。”
此刻,我凝视着她,尽力去理解她,理解她身上的所有优点,理解她所面对的困境和矛盾,理解所有造就了如今的她的经历。
我们的选择造就了我们。而且我们必须做出选择。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是。
“准备好了吗?”她终于再次问道。
“准备好了。”
我们钻进了帐篷。
我的包在那里,柯伊尔助医亲自为我整理行囊,我会将这个包带上威尔夫的马车,带入市区。里面装满了食物,这些无辜的食物会成为我的通行许可,如果一切照着我们的计划进行,我会进城,绕过守卫,进入大教堂。
我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如果不顺利——包底的小袋里有把手枪。
罗森助医和布雷斯薇特助医也在帐篷里,她们准备好了治疗的器械。
李也在那儿,因为我之前要求他这么做。
我坐在椅子上,看向他。
他握住我的手,使劲儿攥了攥,我感觉手心里多了张字条。他看向我,声流里都是未来的场景。
我打开字条,不让周围三位助医看到字条的内容,她们肯定以为是情话或蠢话之类的东西。
别做出任何反应,上面写道,我已经决定跟你一同前往。我们在森林中的马车停靠处碰面。你想找到你的家人,我想找到我的家人,我们俩都不该单独行动。
我没有反应。我将纸条重新叠好,重新抬头看向他,最小幅度地冲他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薇奥拉。”柯伊尔助医说道,在场的其他人也立即重复着同样的话,最后是李。
我尤其希望他这么做。我无法忍受柯伊尔助医一直这么说,我知道李的语气中饱含关心。
因为,想要在新普伦提斯市四处走动而不被抓,只有一个办法。根据我们所搜集的情报,只有一个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到陶德。
“准备好了吗?”李问道,听他说出这句话的感觉是如此不同,以至于我不介意再被问一次。
“准备好了。”我说道。
我伸出手,挽起袖子。
“动作快一点儿,”我看向李的眼睛,“拜托了。”
“我会的。”他说道。
他的手伸入脚边的包里,拿出一根标记着1391的金属编号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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