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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一座破旧的荒堡坐落在灌木丛生的低山麓上,位于山
谷中的提尔城上方一千尺处。索拉克沿山而下,朝着废墟
那个山头而去的时候,可以看到下面山谷里蔓延的城市。
大砂漠上交错着连接西面提尔与戈壁荒原其它城市的商道。
从提尔出来有一条商道穿过沙漠,通往叉舌海湾尖端的商
业城镇奥塔鲁克。自奥塔鲁克西边绕过海湾南岸,一路通
往贝利克城。 
另一条商道直接铺向提尔东边,在接近戈壁荒原中心
处骤然分叉。一条支路通往北方的尤里克城,那儿距离以
龙杯之名著称的巨坑很近,往东面则直达泥海那边的拉姆
城和德拉基城。另一条支路转向南方,折回叉舌海岸,在
那里再次分叉,一支往东南方的奥塔鲁克,另一支顺着叉
舌海岸往东,朝北一个急转弯,穿过位于大象牙平原边缘
的一片绿色区域,到达栅栏山脉、古尔格城和尼本奈城。 
这些索拉克都一清二楚,但他未知的东西也足以填满
一本书。事实上,迄今为止他所了解的资讯都学自一本书。
他在包裹里发现了这本书,它被麻绳缠绕的布块包着。他
的第一感觉就是某个一人部落的成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塞
进去的,可是不太像,因为他自己就没书,其余人也不大
可能从修道院图书馆拿出一本来。这些人格虽然个性十足,
但决不会做小偷。至少他认为不会。然后他想起来了,唯
一有机会把布包塞进他行囊的人是丹纳姐姐,就那个年老
的看门人。一定是他离开时,她在互拥中放进去的。当他
解开包裹发现这本书,再瞧见看门人笔迹的时候,这个怀
疑被证实了。上面写道: 
 

一个能对你的路途提供指导的小小礼物。虽然没有你
的剑强大,但却是个深奥的武器。好好使用它。 
挚爱,丹纳。 
陈旧干枯的封面上什么都没写,但是在羊皮纸的第一
页注明了标题:《浪人笔记》。作者大概就是标题里的浪
人,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确定。索拉克对阅读就没怎么起
过兴趣。过去在修道院每日的课程让他对其敬而远之,在
灵能方面老套的学究文章以及冗长散漫的德鲁依和精灵族
所著的诗歌段落中挣扎过后,他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把时
间消遣在阅读上。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学习那些功课,不过
更愿意把时间花在武器训练、跟泰格拉和蕾娜林中漫步或
者随修道院的姐姐们远程旅行。无论是到山脊还是丘陵,
或是远到提尔南方空旷的沙漠,索拉克更喜欢去直接领略
阿塔斯的动植物。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正走向一个所知甚少的世界,
随即便明白了丹纳的礼物价值所在。这本日记开篇写道: 
我生活在一个火与沙的世界。深红色的太阳蚕食着飞
禽走兽的生命,沙尘暴席卷着贫瘠土地上的植物。闪电划
过无云的天空,莫名的隆隆雷声滚过广阔的戈壁荒原。即
使是刮风,也带着如同炭火一般的干燥灼热,能让人脱水
而死。 
这是一片血与尘的大陆,野蛮的精灵部族在沙盐平原
抢掠孤独的旅行队,神秘歌唱的烈风召唤人们慢慢窒息在
泥海中,众多奴隶为了一丁点腐烂的粮食而大打出手。龙
 

皇抢夺每一个城市,自私的君主挥霍军队来建造奢华的宫
殿和陵墓。 
这就是我的家,阿塔斯。一个荒凉的废土,仅有的若
干城镇也要围着零星的绿洲而建。在这残忍荒芜的土地上,
到处充斥着政治斗争和恐怖怪物,生命渺小而又短暂。 
这些论述跟他在修道院读到的那些书呆子气的著作不
同。大部分被小心翼翼地收进修道院图书馆的卷轴和尘积
的书册都来自远古精灵和德鲁依的知识,从那冗繁华丽的
风格中,索拉克只看到晦涩和无聊。图书馆其它的著作都
是姐妹们编纂的,首先涉及的就是心灵异能和阿塔斯的动
植物,跟百科全书目录没两样,便于查到相关信息,但没
什么意思。 
《浪人笔记》不一样。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
是它很少有古代吟游诗人那种夸大其词的习惯。除了生动
的开篇以外,整本书是用一种简洁谦逊的风格来写的。阅
读的时候,感觉就像跟浪人当面聊天一般。这本笔记中包
含了大量索拉克已在修道院的学习中熟知的东西,还包括
了浪人自己关于阿塔斯地理、各个种族以及他们社会结构
的观点看法,以及关于阿塔斯各种各样村落城镇生活的详
细报告,也有关于阿塔斯政治的注解。文章虽然有些时日
了,然而给索拉克提供的阿塔斯生活简述仍然几乎是前所
未闻的。 
很明显,这名浪人环游世界,阅历丰厚,他所有的相
关评论严格而又缜密。索拉克头一次认识到阅读比学习乏
味的古文和枯燥的卷轴好得多。这名浪人似乎不断地让自
 

己居住的世界充满魅力,他在写作这个领域表现得淋漓尽
致。 
每天晚上索拉克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临睡前都要打开
这本日记,借助营火阅读一会儿。读着这名浪人的话,简
直就像是拥有一位指引他旅行的友好健谈的导游一般。今
晚他打算在山脊废堡中扎营。塌墙能够遮风避寒,抵御在
山麓肆虐的强劲沙风。一大早他就会前往提尔。如果早点
动身的话,能在傍晚或者早夜时分抵达城里。不过他也没
想清楚到了那儿以后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他得和蒙面同盟接头才行。可是怎么做
呢?天琴没有给他任何线索。完全没有任何提示。佩林人
通常会避开城市。他们认为城里人颓废压抑,而且身为守
护者,他们要低调避世。每个城市都有亵渎者建立的破坏
分子据点,为了对抗蒙面同盟而秘密运作。除此之外,无
论是守护者还是亵渎者,只要是施法者,在阿塔斯的城市
就处于危险中。 
索拉克在修道院就学到过这个道理,《浪人笔记》中
所记载的事件让他更为深刻地理解了那一课的重点。浪人
目睹了一个“女巫”在市集被愤怒的群众殴打致死,没有
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这个事件发生在提尔,按照浪人对
此的描述:“魔法使阿塔斯世界变成了致命的沙漠。它的
人民因为世界的毁灭而谴责所有的施法者,比如亵渎者和
守护者——不光是谴责,而且还鄙视他们。为了避免成为
公众之敌,阿塔斯的善良法师和他们的同伴组成了一个秘
密团体,统称为蒙面同盟。” 
 

据浪人说,蒙面同盟没有中心领导阶层。每个城市都
有自己组织,有时候也会在一些大村镇组建类似的团队。
尽管临近城市的团队偶尔会进行一些联系,但所有的组织
都是独立运作的。每个蒙面同盟的组织都会分成基干,每
个基干的人数通常很少,无论哪里都是三到六个成员。第
一级的基干掌握着组织的领导层之间和其余第一级以及下
级基干的秘密信息网络。每个第二级基干只保持跟直属第
一级与第三级基干的联络,但跟其余第一、二、三级基干
无联系。组织如此设定是为了确保某个基干被破坏后,不
会危及到其余基干的安全。在必要时候,这个组织也允许
“牺牲”一个或多个基干。 
浪人解释道:在城市里,巫王和所保护的贵族是一帮
亵渎者,他们担任着统治中坚,有圣堂武士与士兵来确保
他们的安全和执行他们的苛政。任何不在这种保护下的施
法者,无论是亵渎者还是守护者,都深藏功与名,暴露通
常意味着死亡。 
索拉克不知道抵达提尔以后该怎么办。如何跟秘密组
织联系上?从天琴所说的来看,他要做些什么事来吸引他
们的注意力,让对方主动联络他。他感觉这样联系说不定
更危险。他也意识到联络蒙面同盟可能会花点时间,一两
天肯定搞不定,那么问题来了:他没钱。 
武利炽从来不带钱。在修道院里,没必要用它。她们
自己种粮食,所需要的东西也都是自给自足。在朝圣的时
候,修女们除了进入城市村镇外,大都是就地觅食。在镇
子里,她们通常靠人们施舍食物,很少遭到拒绝,因为修
 

女一般吃得很节俭,也不吃肉。如果那个镇子没有武利炽
孩童,那么她们在短暂地停留后就会离去。 
在城市里,由于她们跟守护者结盟,因此不怎么受欢
迎。不过鉴于她们并不介入政治,所以也不会被统治阶级
视为威胁。武利炽以战斗力和灵能广为人知,跟她们敌对
是可不算明智。她们顶多会受到人们一些消极地敌视对待。
旅馆主人可能会把角落里不起眼的小桌子留给她们,然后
提供一碗稀粥,兴许还带有几块变味的面包。哪怕这样的
待遇也很罕见,因为即使旅店主人支持守护者,也不会以
礼相待。 
索拉克不是武利炽,就算是草率的待遇也不用指望了。
如果有事在身,他得在城中逗留一段时间的话,那就需要
钱。这意味着他可能要通过找工作来获得酬劳。对从来没
踏入过城市的他来说,不知道找什么工作,更不知道怎么
去找。 
他的思绪突然被观察者打断了。“废墟里面有人,” 
她说。 
索拉克站住了。他距离坐落在上面山脊的废墟还有一
段路,但现在他看到观察者已经透过自身的感知进行侦察
了。一道几不可见的薄烟自碎墙后袅袅升起。有人升起了
营火,烟气很快随风飘散。然而烟朝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现在他可以闻到烧粪的臭味,还有一种混合着野兽和烹肉
的奇臭。 
他认出来那是男人的味道。 
 

精灵和半身人都具有比人类更加敏锐的感觉,索拉克
尤为出色,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兼具精灵和半身人,另一部
分原因是因为观察者对那些感知迹象的超自然警觉。 
跟野兽不同,理性生物会被自己的思绪所干扰,如果
他们不能真正集中注意力,就会错失来自感觉的信息。没
人能持续保持警惕状态,也不能察觉到来自本身感官接收
的零碎信息。持续专注状态会令人疲惫不堪,而且没有走
神的间歇。然而,索拉克并不是人类。他是一人部落,观
察者在部落中的角色,除了集中注意将他们共享身体的感
觉汇报以外就别无它事了。观察者不会错过任何东西,无
论是否有意义。在这种情况下,观察者所察觉到的信息已
经足以有意义到使索拉克警惕,他的感觉已经探测到了,
但并不是有意识的。现在他的警觉心已经被观察者所触发,
索拉克的感觉似乎也突然敏锐得多了。 
男人的气味。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男人,怎么知
道那是男人的气味呢?观察者知道,很明显意味着在过去
的某个时段,远在有意识的记忆范围之外,他闻过这种味
道,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某些原因,
这种气味勾起的联想令人烦躁不悦。他撇了撇嘴。 
“泰格拉,”他轻声说。“藏起来。”泰格拉顺从地
跳进草丛中。 
索拉克小心地靠过去。目前为止,他没能看到他们,
不过当他逼近的时候,他们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人类
男性的气味,还有其他类似人类男性的生物,不过有些微
妙的差异。那儿也有野兽的味道……是赤鳞鸟,一种长着
结实粗腿的直立大蜥蜴,有细长的前肢。索拉克现在可以
 

看到它们了,就栓在废墟外墙那边的灌木架子上。它们用
自己肌肉厚实的腿站着,鸟喙般的嘴巴在撕扯树叶和细小
的灌木枝干的时候,长长的脖子伸得笔直。他数了数有六
个,看到每一只那宽阔的背上都绑着鞍具,那意味着这些
兽类被训练成军用座骑。 
察觉到他的靠近后,它们作出了反应,大声地喷鼻息,
蹄子刨着地,但是斯克瑞上前呼哧,让它们安静了下来。
它们回去咀嚼树叶了。 
“有东西惊动了赤鳞鸟,”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墙那边
传过来。 
“大概只是些动物吧,”另一个说。“反正它们现在
安静了。” 
“也许我该去检查一下它们。” 
“放松点,司洛克。你太担心了。几里内鬼都没有。
要是有人想偷偷摸摸地接近我们,赤鳞鸟会发出更大噪音
的。” 
索拉克上前背贴着这堵墙倾听。 
一个男人填饱了肚子,满意地咕哝着,然后大声打了
个饱嗝。“你认为商队明天会出发?” 
“大概吧,不过很可能要多花些时间给车装货,还要
组织人员上路。根本不用怕,卡佛,它一离城,我们在这
儿就会轻松认出来。我们有充分的时间追上去提醒其他人。” 

 

“但愿他们赶紧来,”被称作司洛克的人急躁地说。
“操他妈的懒商人。现在我们都在这儿呆了三天了,谁知
道还得等多久?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不爽了。” 
“让我心烦的是罗坎他们人正在提尔快活,花天酒地
玩女人,我们却在这些烂地方熬夜,每天晚上冻屁股。” 
“佐坎说得对,”另一人说道。“我搞不懂为什么不
能轮到我们进城。凭什么命令我们六个守在这个废墟?” 
“因为这样我们可以换班,其中一些人可以睡觉、清
空肠胃或者玩打猎游戏。或者你更愿意自己呆在这儿,乌
特?这样对大多数成员更保险些。我们不熟悉这一带山丘。” 

“我可不想了解,”乌特酸溜溜地说。“咱们越快离
开这地方,我越高兴。这儿该死的臭虫真要命。” 
这些男人说话的时候,索拉克撤回到脑中,监护人上
前用她的心灵感应能力去阅读他们的思想。 
她立刻就发觉了:这些男人是来自尼本奈地区的劫匪。
可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尼本奈在整个沙漠另一头的栅栏山
脉脚下。她探测得更深一些,让他们全部的思想都对她开
放。她瞬间就因为这个连接而退缩了。丑陋、粗野、恶毒
的脑海,被低级的思想和本能所占据着。抽回感觉后,她
强迫自己重新朝他们延伸心灵感应探测。 
她试着挤过他们贪婪淫秽的可耻念头,这些残忍男人
强烈的映象中带有对金钱的追捧和痴迷。当她分辨这些野
蛮的思想,感应他们大脑时,开始厌恶他们。 
 

那些男人是寄生虫,是没有信念和良心的畜生。他们
把大本营留在梅吉洛特山,然后往东跟踪一个来自奥塔鲁
克的商队。他们中的一些人加入了车队,假扮成商人。他
们目前正在城中歇息,等待商队开始重返奥塔鲁克、前往
古尔格出售武器和从提尔的商业家族获利的旅程。然而强
盗们计划在商队抵达奥塔鲁克之前发动突袭。这些男人驻
扎在废墟中是为了监视。当商队从提尔启程后,他们的任
务就是骑到等待在沙漠里的其余同伙那里,提醒他们准备
好埋伏。 
但他们为何要这么干?如果强盗们的目标只是袭击商
队并抢劫它,那为什么不在离梅吉洛特山老家很近的奥塔
鲁克或者古尔格附近直接袭击?为什么长途跋涉这么远?
监护人进行了更深的探测。 
其中一个男人,那个叫狄刚的混蛋,似乎是这个小队
的头目。她将心灵异能集中探测他。当跟他的脑海进行更
深连接的时候,她再一次不得不强行抽回,其映象让人厌
恶呕吐。最后,她找到了自己所要的信息。 
这不简简单单是一伙盗匪。他们有些人从奥塔鲁克就
渗透到这个商队,其中一些人会在陷阱启动的时候从内部
接应,但是其他人作为间谍留在提尔。提尔有一个全新的
政府。有传言到尼本奈说:泰西安失踪了,他的圣堂武士
已被免职。提尔目前由顾问政务会独揽大权,很明显这个
政府并不稳定。 
尼本奈的强盗和贵族之间秘密联了手。狄刚并不知道
这个贵族的身份。似乎他们叫罗坎的头儿认识那个贵族,
定期跟他联系。他跟贵族达成了协议,根据交易内容,派
 

遣一些强盗渗透到提尔的几个商业家族中,收集关于政府
的信息。尼本奈的贵族不但从商队被劫中获利,而且更加
发展壮大,因为他们拒绝跟竞争对手古尔格做贵重物品交
易。 
监护人一边理清头绪,一边继续探查这些强盗的思想。
其中大部分强盗对监视商队的沉闷任务很恼火,商队的同
伙在提尔随心所欲吃喝玩乐,他们却被迫在风吹的山脊上
了望,这让他们牢骚不止。他们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商队要
多久才会组织完毕踏上回程,他们希望向组成商队的倒霉
商人和旅人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然而在最后,当他们安
生下来玩骰子的时候,商队什么的都被丢到脑后去了。 
监护人如释重负地退了回来,然后下潜,带着她探知
到的所有信息的索拉克回到了前面。这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索拉克几乎没注意到自己离开的时间。眼下他有了大量处
理过的信息,思索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们这是干嘛?”艾龙问。“这些人关你什么事?
毫无关系。他们袭不袭击商队对我们会造成什么不同?” 
“那会造成很大的不同,”索拉克暗中回答。“如果
我提醒即将受攻击的商队,那他们可以有所准备,避免仓
促应战。人命会受到保护,商人会减少损失。他们会感激
我提供的信息。得知尼本奈间谍后,政府将会从中获益。” 
“除非他们相信你,不怀疑你本身就是个间谍,”艾
龙答道。 
“作为陌生人,我无论如何都会遭到怀疑,”索拉克
说。“我在城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并且身无分文。恰好在
 

这里,碰巧遇到了一个机会,让提尔对我产生浓厚兴趣,
也许还会有赏金。真是天赐良机。” 
“盖斯的血啊!”有人嚷道。“我闻到半身人了!” 
风变向了,索拉克没料到人类有能力捕捉到他的气味。

“我就知道有东西惊动了赤鳞鸟!”另一人叫道。 
当强盗们跳起身来夺武器的时候,墙那边传来一阵骚
动的声音。索拉克意识到逃跑是无意义的。这条道路两边
空旷,他会轻易成为他们弓箭的靶子,或者在他跑出一百
码前,他们将骑着赤鳞鸟赶上来踩踏他。除了站着面对他
们以外,别无它法。 
索拉克迅速远离墙壁,以免他们从两边包抄,他们正
好就是这么做的。墙壁两边分别绕过来三个人。两个强盗
手持十字弩,两个拿着黑曜石尖矛和皮革面圆木盾,一个
拿着石斧和木盾,最后一个装备着黑曜石腰刀。他们的皮
带和靴子里插着黑曜石匕首,六人穿着皮制轻甲。其中五
个强盗是人类,第六个是半精灵。 
“站在那儿别动!”名叫狄刚的人喊道,两个射手把
弩抬起来对准了索拉克。 
“他不是半身人,”名叫司洛克的人说。“你的鼻子
出错了,艾瓦。这男的是个人类。” 
“我跟你说了,我闻到他身上有半身人味,”半精灵
坚持道。他又用力嗅了一次。“见鬼,还有精灵味!” 
“混血儿?”狄刚皱眉道。 
 

“不可能。精灵和半身人才不会凑一对儿。” 
“看他的耳朵,”乌特说。 
“别管他的耳朵,”佐坎说。“看那把剑!” 
索拉克在对峙中沉稳地站着,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要是你动一动肌肉,我的弩手会把你原地射倒,” 
狄刚说。“你是什么东西?” 
“只是个朝圣者,”索拉克淡淡地说。 
“带着那种剑?”狄刚笑着摇摇头。“不,我不这么
认为。你听到了多少?” 
“我听到有人说话,”索拉克说,“我看到你们营火
的烟。本来我是想今晚在这里扎营,但是看来这是你们的
地盘。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可以找别的地方。” 
“干吗不试试看?”乌特问。“我们杀了他算了,以
前也做过的。” 
“闭上你的嘴,”狄刚说。“如果他是一个人,我们
要确认他听到了什么。扔下你的手杖,朝圣者,再去下你
的包裹。” 
索拉克照他说的做了。 
“很好,”狄刚说。“现在让我们看看那把剑。不过
要慢慢地,小心点,否则我的弩手会变得很紧张。” 
索拉克缓缓地抽出精灵刃。高锥的样子立刻激起了强
盗们惊讶的反应。 
 

“钢!”乌特说。 
“看剑刃!”佐坎说。“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剑!” 
“安静!”狄刚吼道,他迅速扫了其他人一眼。他再
次转向索拉克。“对于区区一个朝圣者来说,那是把相当
不错的剑。”他说。 
“每个朝圣者都需要自保,”索拉克回答。 
“这把剑对于保护像你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狄
刚说。“扔到地上去,就你前面。” 
索拉克把剑扔到正前方的地上。 
“好孩子,”狄刚笑道。“还有那些匕首。” 
索拉克慢慢地去够皮带上的猎刀。与此同时,绑在灌
木上的一群赤鳞鸟突然开始喷鼻息,惊恐地吼叫起来,它
们的蹄子刨着地面,缰绳被拉得笔直。当强盗们转身去看
是什么惊动了它们时,泰格拉从草丛中咆哮着朝他们跃了
过去。 
“小心,是烈虎!”艾瓦叫道。 
佐坎转过来,想用弩瞄准,但在他射出之前,索拉克
的猎刀已经埋进了他的喉咙,只剩下刀柄。索拉克马上滚
过去拾剑,当他上前的时候,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穿骨锥,
甩手投向第二个射手。它钉进了半精灵的胸膛,刺穿了他
的心脏,艾瓦还没倒地就就死了。此时此刻,索拉克已经
从面前的地上攥起了高锥,上前准备好面对残余的敌人。
卡佛离得最近。这个强盗举起了手中的斧子,但还不够快。
索拉克的剑刃刺进了他的胸膛,贯穿后背。当血从卡佛的
 

嘴里喷出来的时候,他恐惧地咕噜着,斧子也掉到了地上。
索拉克把剑从他身上抽离,将死尸踢向狄刚。这个强盗团
伙的头子被同伙的死尸迎面击倒。 
泰格拉飞扑过来时,乌特尖叫不止。司洛克举起矛要
戳它,但看到索拉克持剑快速袭向他,便转身举起盾牌迎
上。高锥呼啸而来,切碎了盾牌和司洛克的胳膊。这个强
盗尖叫着看到自己重伤的手臂连同粉碎的盾牌一起掉到了
地上。他的臂根处血如泉涌。索拉克再挥一剑,司洛克的
脑袋同肩膀分离开来,滚到了他的脚边。当司洛克的尸体
倒下时,索拉克急转过身,看到狄刚正朝他冲过来,空中
挥舞着腰刀。他及时抬起高锥挡住那一击,黑曜石剑刃砍
在精灵钢上,裂成了碎块。 
这个强盗后退时睁大了双眼,将盾牌置于身前。他扔
掉坏掉的刀,抓起腰间的短剑。然而,在他手指能够握紧
剑柄前,那把刀子突然从鞘中拔出,凌空飞行了二十尺,
落在了地上。片刻后,狄刚感觉到盾牌挣脱了他的持握,
犹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然后它也飞了起来。他看到自己
的对手原地未动,剑也握在身侧,然后转身跑开了。“泰
格拉,”索拉克喊道。 
泰格拉从强盗背后跳出来。“看着他别动,但不要弄
伤他。”泰格拉松开强盗,咆哮着蜷缩在他前面。狄刚一
动不动,惊恐地盯着这只巨大的猛兽。 
“如果你动一下,泰格拉会杀了你,”索拉克说。 
“别!”强盗恳求道。“我求你了,饶我一命吧!” 
“就像你饶我那样?”索拉克说。“泰格拉,过来。” 
 

烈虎将这个强盗的前臂咬在牙齿之间,把他拉到索拉
克旁。狄刚吓得一脸惨白。 
“请饶了我!我求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干!” 
“对,我觉得你会干的,”索拉克一边说,一边回剑
入鞘。 
他转身拾起包裹、匕首和手杖,回头走向强盗安营的
废墟。泰格拉扯着狄刚的手臂跟了过去。这个强盗害怕地
呜咽着。 
营火快熄灭了。索拉克倾身把几块木头投到火中。他
迅速检查了一下营地,然后放下手杖和包裹,坐在了火堆
旁边的地上。“坐下,”他对强盗说。泰格拉松开狄刚的
胳膊,强盗慢慢地坐到索拉克对面,中间隔着营火。他艰
难地咽着口水,瞄了一眼身边的可怕猛兽,再看看索拉克,
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他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六对一,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他的一个手下被泰格拉杀了,
但是这名“朝圣者”自己解决了其他四个,轻松秒杀,看
起来不可思议。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有钱,”狄刚说。“银币和贸易收据。饶了我吧,
都是你的。” 
“我随时都可以拿走,”索拉克说。 
“当然可以,”强盗沮丧地说。“不过你瞧,我还有
可以交易的东西。” 
“什么东西?”索拉克问。 
 

“消息,”狄刚说。“把这个消息传给正确的人,你
就可以得到比我钱袋丰厚得多的报酬。” 
“你所说的消息是指你的强盗朋友计划袭击商队的事
情?”索拉克说。“或者你谈谈你们头目安插在提尔的尼
本奈间谍?” 
狄刚顿时瞠目结舌。“盖斯的血啊!你怎么突然知道
了?”然后他想起自己的短剑是怎样从鞘中拔离,以及盾
牌如何挣脱他紧握的,就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原来
是这样,”他说。“我应该想到你是通过这种方式命令烈
虎的。”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盯着火焰。“真倒霉,
我遇到了灵能大师。看来我没剩下什么能交易的。我完蛋
了。” 
“未必,”索拉克说。 
强盗赶紧抬头看他,眼中闪耀着希望。
“你什么意思?” 

“你们的头目……罗坎,”索拉克说,与此同时,他
下潜让监护人来探测这个贼人的大脑。头目的映象进入狄
刚的大脑,她感知到了。 
“他怎么了?”狄刚不安地问。 
“他选择谁做尼本奈的间谍?”当狄刚听到这些问题
的时候,他想起了这次任务所挑选的人员,监护人看到了
强盗脑海中所有人的脸孔。跟脸孔一起的,还有他们的名
字。 
强盗看到索拉克专心盯着他的方式,艰难地咽着口水。
“我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是的,我知道了。” 
狄刚叹了口气。“你还想从我这儿要什么?” 
“当你的朋友袭击商队的时候,伏兵在哪里出现?” 
监护人提了这个问题后,立即在强盗脑中探测到了答案。
甚至没等他回答,她就又问了:“有多少人?”答案立即
出现了。狄刚无法忍住不思考。“他们的武器是什么?” 
“停下!”强盗叫道。“至少给我时间回答!给我留
点起码的自尊!” 
“自尊?”索拉克说。“像你这种人?” 
狄刚的嘴角扭曲着,他把脸转开,以躲避索拉克的凝
视。 
“走吧,”索拉克说。 
强盗怀疑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走吧。” 
“你放了我?”他不安地撇了一眼泰格拉。 
“烈虎不会伤害你,”索拉克说。“我也不会。你可
以走了,虽然你该死。” 
狄刚几乎不相信他的好运气,他慢慢站起来,好像预
料着索拉克随时会改变主意。 
“在你走之前,”索拉克说,“考虑一下如果你赶到
沙漠的朋友那里警告他们,或者到提尔寻找罗坎,那样会
 

发生什么事。长途跋涉却一无所获,间谍被暴露,抢劫计
划流产,全都是因为你。” 
狄刚咬紧下唇。“他们会杀了我。可是……你为什么
饶我一命?” 
“因为我愿意,”索拉克回答。“也因为你能为我做
些事情。” 
“说说看。” 
“我正设法跟蒙面同盟联络,”索拉克说。 
狄刚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他说。“我对他们一
无所知,帮不了你。” 
“我知道,”索拉克说。“但你可以进城里,帮我做
准备。打探一下消息,看你能弄到多少。如果他们联络你,
就跟他们提起我。不管怎样,要避开你的强盗朋友。那才
你自己最该留心的。” 
“你不必提醒我,”狄刚说。 
“干不干?” 
狄刚轻声一哼。“你知道我会干的。试图欺骗一个能
读出你全部思想的人毫无意义。你打听的东西要冒风险,
但这个风险比起罗坎会对我做的来说不值一提,一小笔钱
就足以悬赏我的小命。我提到你的时候,怎么称呼名字?” 
“我叫索拉克。” 
“孤身流浪者?那么艾瓦错了。你是个精灵?” 
 

“我是个半精灵人。” 
“那么他对了。你是个混血儿。但是没听说过半身人
跟精灵通婚。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跟你无关。” 
“抱歉。我无意冒犯。我能牵我的赤鳞鸟吗?” 
“可以,不过留下其它的几只。” 
狄刚点点头。“它们在市集上可以卖个好价钱。武器
怎么办?你什么都不给我吗?” 
“你的钱袋留给你,”索拉克说。“你可以在城里买
新武器。” 
狄刚点点头。索拉克跟着他走到墙外面。当他走向绑
在灌木架的赤鳞鸟时,在同伙的尸体前踟躇了。他朝其中
一个强盗弯下腰,索拉克看到他取回了一个钱袋。 
“放下,”索拉克说。“你自己的应该够用了。” 
“如果我要为你做事,那就要经常出入酒馆,”狄刚
说。“要花钱的。买了新武器我就更穷了,没了钱,我就
会像个笨蛋一样去执行你的差事。” 
这个男人说得有道理,索拉克心想。“他们都有钱袋
吗?”他指着那些尸体说。 
“本指望着去城里逛,所以倒是都带了银子,”狄刚
酸溜溜地说。“我们六个没想到会被选中干这恶心活。” 
“那就拿一半吧,剩下的给我,”索拉克说。 
 

狄刚点点头,继续解开尸体上的钱袋。他给了索拉克
三个,自己留下剩下的。“行了吧?”他说。 
索拉克掂了掂钱袋。里面塞满了叮当作响的钱币。
“很
好,”他说。“你可以走了。注意不要出卖我。如果你有
着个念头,想想我可以触摸你的大脑。对我来说找到你轻
而易举。” 
“相信我,我不会给你理由去找我的,”强盗说。“如
果跟你永不相见,那我会认为自己受到了祝福。” 
他解开一匹赤鳞鸟,跨到背上后,沿着小径朝下方的
溪谷疾驰而去。索拉克注视着他离开,然后招呼泰格拉刨
坑埋了那些尸体。他并不是不能亲手安葬他们,只是不想
激起部落的任何兴趣。半身人吃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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