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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琳发现莉芙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事实,有助于让她维持冷静。在一切都聚焦于避免莉芙彻底失去自制力的时候,她就有些事情可以想,也可以把在她身边徘徊不去的沮丧逼开。

  她恨不得爬进睡袋里,把睡袋拉过头,然后等待可能发生的任何恐怖事情。她一秒钟都没想过她们会找到任何好东西,这一点拖垮了她,却带来了好处:不切实际的期望不至于妨碍到她了。知道悲剧就在不远处,但她会抬头挺胸面对此事,这带来一种奇特的安慰;她支离破碎,却还没有被打败。显然这并不表示她还有任何选择;她们其中一人必须负起责任,而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莉芙,更不用说是普提了,牠似乎已经向沮丧投降,几乎是整天蜷缩着睡在加里尔的睡袋上。

  「我们应该吃点东西。」卡特琳调整她的位置,她坐在餐厅里的一张床垫上。她的脚对她造成的困扰越来越少了。痛楚还是一样糟,但她变得习惯这种痛,止痛药也把最糟的部分带走了。她怀疑这是个坏预兆,而在正常的环境里,她现在最大的危险是无法立刻得到医疗照护,而不是沦为难解未知之物的饵食。

  「妳不饿吗?」她们醒来以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这一天过去了,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胃口。现在是晚上。卡特琳并不特别觉得想吃东西,却知道空腹睡觉并不明智。她怕半夜饥肠辘辘地醒来,必须一个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走到厨房。那绝对不行。

  莉芙瞪着敞开的门口看,就好像想跟站在门里的某个人说话。「妳认为人要是做了坏事,会被惩罚吗?」她了无生气地随手拨弄着破破烂烂的烟盒。盒子里只剩下一根烟。

  「妳现在在说什么?」卡特琳准备要让自己站起来。如果她对莉芙称得上有任何了解可言,莉芙看了应该会跟上她。「某些人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其他人不知道。不知怎么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最后碰上的这一团乱,并不是过往罪恶的报应——如果妳说的是这个意思。我想象不出我们做过任何可怕的事,活该遭此报应。」

  她残破的神经末梢朝着她的大脑送去一个绝望的讯息,要它安静。普提似乎感觉到这一点;牠用黑暗阴郁的眼睛抬头注视着她,那双眼睛似乎在告诉她没什么能做的了。现状很糟,而且只会变得更糟。然而她脚上的痛告诉她,她还活着;很快她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想这是对我们的报复。也许死者会一起合作,帮助彼此进行复仇。妳怎么想?」莉芙听起来也半死不活。

  「我想这样没有任何道理。我是说,加里尔做过什么事,该得到⋯⋯」她讲不完这句话,她不想讲,而且她的确不知道怎么说。加里尔先前发生了什么事?莉芙注视着卡特琳,然后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话,然后又再度闭上。

  卡特琳转回去面对阴暗的门口,摇曳的烛光不够强,没有办法充分照明。「来吧。我们来吃东西。吃完以后妳会觉得比较好,等到妳的血糖浓度升高以后,或许妳就会看出这有多荒唐。我们不能彻底放弃自己。」

  普提站起来,用疼痛的脚掌蹒跚走向卡特琳。牠这个品种的狗不适合这种生活条件,这种状况开始对牠产生不好的影响了。

  「某些人是因为血糖浓度太高死掉的。」莉芙看起来不像是打算移动的样子。她发出干巴巴的笑声,她的肩膀在她用来裹住自己的毯子底下发抖。「而其他人,是因为血糖浓度太低。」她再度笑出来,却没有像正常笑声那样完全结束后才停止,她笑了一秒钟,然后就直视前方,彷佛下一秒就休克了。

  「这两种危险我们都没有,我可以向妳保证这一点。」在一阵剧烈疼痛从她的脚传到腿上的时候,卡特琳用墙壁撑着自己。莉芙没有表现出要说话或起身的任何迹象。「如果妳不跟我一起来,妳就会一个人待在黑暗中。普提要跟我来,我也会带着蜡烛。」

  没有理由拿莉芙的蜡烛,厨房里有足够的蜡烛。这是个狗急跳墙的尝试,要逼莉芙站起来跟她走。卡特琳从来没有出声承认过,但不管普提有没有跟她去,她就是没有胆子自己一个人去。「妳决定。」

  莉芙稍微转头面向卡特琳。她的瞳孔里反射出舞动的烛焰,看起来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她眼睛里扭动。

  「我不想死,卡特琳。不想一个人死。」她站了起来。在她走开的时候,她的步态就像普提,暗示着放弃与绝望;这是一个命数已定的囚犯赴死的步伐。

  「妳不会死的。」卡特琳的话在她自己耳中像句谎话,或者是个糟糕的笑话。「我们吃过东西以后会觉得比较好。」

  她不想多说,但她知道必须让莉芙明白,她们得在入夜以前外出。最好的做法是,等到她们吃饱以后——要是顺利的话,也会觉得稍微勇敢一点——再告诉她。一个病态的微笑爬到卡特琳唇上,讲得好像食物能够克服占据她们两个人的恐惧。不过她们需要柴火,也都必须外出去上厕所。除此之外,她们还可以呼喊加里尔,把他的名字送入黑暗之中,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盼着他会听到,然后循着声音回来。多么荒唐。

  「莉芙,妳随身拿着蜡烛。我们得要看得见才行。」

  橘色光线洒在莉芙脸上造成的阴影,让她呈现吓人的外观:她的双眼凹陷成黑色的池子,她的骨头突出来,就像是肌肉已经萎缩。这种像鬼一般的效果,在她开口后并未减弱。

  「妳认为加里尔发生了什么事?」她悄声说道,就好像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她的话。

  「我不知道,莉芙。希望他只是碰上某种困难,必须在另一栋房子里避难。也许他无法回到这里——如果他受伤、被打昏什么的。」卡特琳咬着嘴唇,希望她的想法是对的,她认为加里尔不在屋里的任何地方,而是躺在户外,以冰冷的雪为床铺,除了毫无慈悲的风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当毯子盖。「他可能在医师家。」卡特琳觉得她好像可以光靠讲出这句话来影响现实,就好像宇宙在等着她支配他的命运。「他一定是在那里。」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莉芙眼中充满的希望,几乎足以平衡烛光带来的阴影,让她的脸看起来再度像个人。「我可以帮妳,我们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拜托妳。」

  「我做不到,莉芙。我们必须穿过溪流,我的脚状况更糟了,不可能只靠一只脚渡过溪流,妳背着我过去对妳来说很冒险。要是妳失足了,我们跌进冰冷的水里怎么办?我们会在回到室内以前冻死。当然妳可以一个人去,不过我不确定妳有胆量这样做。我说错了吗?」卡特琳屏住呼吸,就怕莉芙会突然提议说要去。如果她们分开,可能就意味着她们两个人都完了。

  「他不会在那里。」莉芙的语调再度充满了放弃的意味。在她还紧抓着假象不放,认为她们离开这栋房子,一切就会好转的时候,她眼中充满希望的火花,而这个火花就像点燃时那样迅速地熄灭了。她注视着卡特琳。「但妳应该知道一件事。因为妳丈夫死了所以失去他,比起他为了别的女人离开妳来得好。」

  「别讲了。」卡特琳感觉到一股上涌的绝望怒火包围了她,她有一股冲动要打莉芙一巴掌。她不想听她的潜在命运被付诸言语,尤其不想从莉芙口中听到。把她跟加里尔的关系,拿来跟莉芙与艾纳许之间被撕成片片的关系相比,是不公平的。但接着她的怒火消失了,哀伤等着取代愤怒。卡特琳知道,如果她向泪水投降,就很难再停下来。

  她逼自己咽下喉咙里的大肿块,然后清清喉咙。「我们应该谈谈别的事情。加里尔会回来的,妳可以确定这件事。」

  莉芙没有回答,而她们直到进入厨房、点燃一根新蜡烛为止,都没说任何话。她们的库存迅速地减少,但对灯光的需要压倒了常识。因为有合理充足的照明,让她们振作到足以吃下一些东西。她们两个都没胃口,所以随便拿了在箱子里找到的东西充数,然后把食物摊放在厨房餐桌上。普提得到一小片肝泥香肠,起初牠似乎对那片香肠没什么兴趣,但接着就缓慢而稳定地吃了起来。

  「我讨厌牛奶饼干。」话虽如此,莉芙没让这件事阻止她再咬一口第二片牛奶饼干。「在某种程度上,吃这些东西没有意义。这些东西尝起来没味道,又硬又干,而且妳会以为这些东西是在水泥工厂做的。」她从牛奶盒里喝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牛奶没走味,但既然她没胃口,就很难吞下任何东西。

  卡特琳露出微笑,希望这是个好迹象,表示她们能够谈谈自身处境以外的事情。也许很快她就可以建议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她们必须拿些柴火,普提肯定也必须去尿尿,虽然牠没表现出任何尿急的迹象。她不想让牠自己出去,这是为了预防牠跑掉了,一去不回。为了预防那孩子抓到牠,就像抓到加里尔一样。她吞下满嘴一直在小口细啃的干巴巴薄脆饼。

  「我恨薄脆饼。」她们没有一个人露出微笑。

  地板发出尖锐的吱嘎响声,她们注视着彼此,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们的瞳孔张得很大。

  「那是什么?」莉芙含着一嘴饼干问道:「听起来好像就在我背后。有人在那里吗?是那个该死的小鬼站在我椅子后面吗?」莉芙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精神崩溃了。她的眼睛鼓突出来,而在她们惊恐的凝视目光交会以后,她就没眨过眼睛。

  只看着莉芙的眼睛有某种安全感,卡特琳完全不想把她的视线转向别处,最不愿意的就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她还是这么做了,把她的视线微微转向旁边,却没有移动她的脑袋,这样要是她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就可以让视线再度迅速弹回原位。不过她在任何一个方向都没看到东西。

  「那里什么都没有。」她们没有一个人从中获得太多安慰,而她们继续心烦意乱地瞪着彼此,等待肯定会接着发生、完全躲不掉的第二声吱嘎响。尽管她们有此预期,在那声音出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尤其是转向后方面对声音的莉芙。

  这个杂音后面还跟着来自普提的低声哀鸣,自从地板再度发出吱嘎声响以后,这声音就没多少影响力了,现在又叫得稍微更轻一点。接着出现的是一声耳语,就像卡特琳认为她以前听过,却不想提到的那一个。既然那声音出现时她总是一个人,她并不希望其他人认为她有幻觉或心神错乱。但尽管她希望会有别人听到这种无法忍受的人语声,莉芙现在听到这声音的事实,却没让她觉得安慰。看到莉芙这么害怕,卡特琳觉得更糟了。现在她不能再随便看待她刚才听到人语的想法了。

  「谁说的?」莉芙似乎就快哭出来了,卡特琳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卡特琳悄声说道,声音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我不知道。」卡特琳再度鼓起勇气的时候,重复了第二次的话语听起来比较清楚了,但那声音像海浪似地起起伏伏。「妳听到他说什么?」她更靠近莉芙,确定自己不会看到她后方去,就怕会看到那男孩的轮廓在厨房的黑暗深处。

  「打……打……打开它。」眼泪从莉芙的脸颊上滂沱流下。泪水闪烁着微光,看起来就好像她哭出了金子。

  卡特琳听到一样的话。「打开什么?」她轻声问了问题,却不期待回答。话语再度从莉芙背后响起。卡特琳感觉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站了起来,而莉芙往前扑倒在餐桌上的时候,她紧紧闭上眼睛。她不想看到她朋友背后是什么东西,但她的眼睛立刻猛然睁开了,她只逃离现实一秒钟。这不是故意的;普提在她的双腿之间找掩蔽时,踩到她受伤的脚。这种痛难以忍受,卡特琳喊了出来。这种属于尘世的鲜明痛楚,为她清出一条回归常识的路。莉芙背后只有一只铁橇,靠在加里尔晚上工作地点附近的墙壁上,除此以外一无他物,这也有帮助。

  卡特琳站了起来。「我要去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洞,这种耳语声可能是从那里出来的。」莉芙把脸朝下靠在桌上,说了些听不到的话,同时颤抖着。但卡特琳已经下定决心。

  她跳到声音传出的墙壁旁边,专心地护住烛焰。没有什么怪东西可看,虽然有种模糊的感觉抓住了卡特琳:某种东西就近在身旁。她半认真地期待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她的领口底下爬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唯一感觉到的东西,就是一种从下方升起的味道,强烈而令人不快,不能说不像是莉芙下楼时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她让自己一屁股蹲下,以便把地板看得更清楚,她所有的重量都放在没受伤那只脚上。这样很困难,而加剧的痛楚更强化了她的决心。

  该死,反正没有一件能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问题只在于跪下来接受,或大胆地站起来面对。她设法不去想加里尔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大胆才会失踪,而她们是因为小心翼翼才逃过相同的命运。

  「老天!」她把没握着蜡烛的手举到脸上,把她的口鼻藏到弯曲的手肘后面。菌类或霉菌真的蔓延开来了,绿色的霉菌几乎把新铺木板下面的木头都藏住。

  「是什么?」莉芙坐起身,在她椅子上往后转。她显然发现最好让她知道的东西摆在前景里,而不要面对可以隐藏任何东西的黑暗。「那里有什么?」

  「一股恶心的味道,还长了一大片恶心的东西,就像我们在楼板上看到的东西,记得吗?」卡特琳对着手臂说话时声音闷糊糊的,但莉芙似乎听懂了每个字。「只是更多更多。」卡特琳把蜡烛移近,瞥见墙壁旁边的一小片区域,那片滑溜的绿色玩意似乎还没长到那里。她把蜡烛尽可能拿近那个地方,为此她必须两手并用。

  「别吸进那玩意!」莉芙站起来盖住她的嘴巴。普提移动到她那边,在她腿旁边站着钉住了,从那里牠垂头丧气地盯着卡特琳。牠轻轻哀鸣,只发出一声。

  「如果这很危险,我无论如何都会死。我们两个都一样。」卡特琳瞇起眼睛,好看得清楚一点。「这里有铰链,可能是一扇旧活门。」她转向莉芙。「地板底下有某样东西。也许我们终于有个解释,可以说明这栋房子里的所有骚动。」

  莉芙看起来不像是急着找答案。「如果那个可恶的孩子在下面,我们真的想替他打开门吗?妳失心疯了吗?」卡特琳没回答,反而移动到足以拿到铁橇的位置,这时莉芙又补上一句:「妳认为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个男人为什么铺了一层新的地板在那个活门上?他知道有某种坏东西在地板下面。卡特琳,别打开。」她同时在命令,在恳求,在表达她的恐惧。

  「他可能从来没看到那些铰链。我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那是霉菌在木头上到处蔓延,暴露出那些铰链以后了。铰链一路往上贴着墙壁,所以可能有一部分是躺在那些旧壁脚板下面。再加上这里面没多少光线——要是妳还没注意到的话。」

  卡特琳设法要找出活门的轮廓,却不成功。她拿起铁橇,设法要把这玩意插进她认为可能是活门终端的木板之间,但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她尝试了接下来的木板,结果一样;在连接到新的地板建材之前剩下的另外两组木板,也是相同的结果。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领悟到或许在她试过的地方的另一边有别的铰链,而活门的末端是在另外那边。她再度笨拙地移动,要把铁橇用在那个地点。

  「卡特琳,别这样做。妳打开以后要做什么?把妳的头探进那个洞里吗?」要是卡特琳的头被砍掉,莉芙主要关心的是她的头,还是莉芙自己的安危,这是不可能确定的。「拜托,别这样做。至少等到早上。」

  太迟了。在卡特琳终于找到正确位置以后,地板猛然裂开。她吓得要命,而莉芙刚刚才说过的话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如果她放下铁橇,活门口可能会从可能会从开口处掉下去。把门撑住的门闩,还有那些旧铰链都在吱嘎作响;要是用力,这三个地方可能都会塌掉。但接着要怎么办?她要探头下去吗?不太可能。

  「莉芙,把妳的照相机给我,它的电池不是还剩一点吗?」

  「什么?」莉芙迟钝地盯着卡特琳看,但接着恢复神智点点头。她环顾四周,发现相机在她先前放下的地方。她抓着相机,走到卡特琳身边,不过在把相机交出去之前,她把那个粉红色的机器抱到胸前,就好像她改变了主意,但接着又换了想法,伸出了她的手。「拜托,做快一点,然后把那个烂活门口再关紧。」

  卡特琳接过相机,放下铁橇,让活门口发出一个拉长的吱嘎声落下来。她没有告诉莉芙,不过她不可能把活门口再摆回原来的位置了。一片尘埃云差点闷熄了烛焰。卡特琳往后远离开口,避免吸入里面的空气,但她从嘴里干燥的味道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莉芙,从她惊恐的表情里读出一切非说不可的话。如果这是个错误,现在后悔也太晚了。普提既没有哀鸣也没有吠叫,而是几乎失望地注视着她。

  卡特琳把视线从他们两个身上转开,瞪着现在在她面前张开大口的黑洞。她抖抖自己的身体,打开相机,她的手在颤抖,然后她在勇气许可范围内尽可能伸出手。在她把握着相机的手往下穿过那个洞的时候,她仍然无法自制地颤抖,她的食指准备好要拍张照了。事实上,她有一半期待自己会失手,所以选择了左手。在相机往下探得够远时,她压下快门,明亮的闪光灯透过开口送出一阵闪光,就好像有颗炸弹在屋子底下爆炸。她把相机微微转了个角度,又按一次快门,然后转了半圈,又按了第三次。虽然不可能知道她有多成功,或者她是否设法捕捉到躺在下面的不管什么东西,她都没有胆量继续,就把她的手臂拉回来,她不知道她竟然能缩得那么快。

  「给我看照片!」莉芙把手伸向她胸口,就好像预期卡特琳揭露她捕捉到的东西时,她就会心脏病发。

  卡特琳什么都没说。她坐在地上滑过地板,远离那个开口,同时叫出第一张照片,而在她感觉到自己的背撞上橱柜的时候,她注视着萤幕。在她看清楚出现在景框一角,看似躺在泥巴地板上的东西时,她吞下口水,注视着莉芙。

  「那是骨头。人类的骨头。一个死人在我们脚下的狭小空隙里。」

  莉芙摀住她的嘴。「加里尔?我们上次看到他甚至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可是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合逻辑。」

  卡特琳没回答,反而压下她认为会叫出下一张照片的箭头按钮。确实出现了另一张照片,但不是那个小空间里拍下的另一张照片,她按到反方向,现在看的是相机里最旧的照片。她精疲力竭地注视着那张照片,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松开了。她再按一次按钮,看到了第二旧的照片,然后又按一次、一次、再一次,直到她领悟到这不是误会为止。她抬头盯着莉芙。

  「什么?是加里尔吗?」莉芙似乎吓坏了,但也不太确定,因为卡特琳的表情难以猜透。「他死了吗?」

  卡特琳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爬了起来。折磨着她脚的痛楚碰不着她,那种痛不再重要了。站起来以后,她把相机扔向莉芙,莉芙惊讶地接住。

  卡特琳克制住口吐恶言的冲动,只是咬着牙说道:「妳知道吗?」她的声音冰冷得像是现在封住她心灵的冰。「我真的希望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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