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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尽管艾米只晚了那么几秒钟,当她跑进治疗室时,博士已经给囚徒松了绑。周围仪器的嗡鸣渐渐安静下来。
博士正在听他的心跳,不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翻开他一侧眼睑。
“我想他只是失去意识了。”博士说,“现在只能希望他没受到永久性损伤。”
“出什么问题了?”艾米问。
“天知道,有可能是任何问题。胡乱摆弄人的思维,哪怕是最细微的错误,也可能致命。能量骤升、能量骤降、能量波动,都有可能。”
“那么这跟能量有关,对吧?”
博士点点头,“也可能无关。”
“我们能转移他吗?”卡莱尔少校询问道。
“转移到哪儿去?”艾米问。
“送回囚室里。他是个危险的罪犯。”
“哦,你还真是心地善良,是吧?”博士对她说。
“我们能转移他吗?”卡莱尔重复道,但这回她问的是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的菲莉普丝护士。
“我不知道……应该可以吧。”她听起来有点紧张。艾米猜测这个程序从没出过错——至少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囚徒翻了翻眼皮,博士马上弯腰察看。
“你还好吗?”他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人挣扎着想说话,连呼吸都变得粗了起来。他双手紧绷似利爪,很快又握成了拳头。随即他猛地拱起背部,瞪大眼睛,再次尖叫起来。
博士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控制住他。艾米连忙上前相助。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痉挛,牙齿死死咬住,额头上满是汗水。
“不妙。”博士喃喃道,“这实在太不妙了。”
“镇静剂!”卡莱尔少校大声说。菲莉普丝护士闻言慌忙向一个抽屉走去。
“来不及了。”博士对他们说,“我真的很抱歉。”他对手术椅上的人低声说。
那人的神志仿佛清晰了片刻,身体痉挛稍有缓解。他直直地盯着博士,艾米听到他口齿清晰地说:
“博士,是你吗?”
博士看向艾米,“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的?”
艾米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认识你?”
“博士……救救我。”男人喘息着说。
他的声音低如耳语,卡莱尔少校似乎没听见。杰克逊站在门口看着,菲莉普丝护士正忙着轻弹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把里面的气泡弹掉。
囚徒抓住博士的手,“救救我——他们来了!”
“谁来了?你在说什么?”博士焦急地低声反问,“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记忆?”男人皱起眉,努力集中精神,“自从他们来了以后,一切都很模糊。但在此之前,我就在这里。我正在准备仪器,打算进行第一次测试。”
“仪器?”艾米看着博士,又回头看向囚徒,“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囚犯准备仪器?”
“我不是囚犯。”男人跌回椅子上,声音越来越模糊,“我亲手安装了这套设备。这些都是我自己调试的。你得相信我。我是——”
就在此时,注射器扎进了他的上臂,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闭上了眼睛,身体一阵剧烈颤抖,随后完全静止下来。
菲莉普丝护士拔出注射器,退到后面。
“哦,真是谢谢你。”博士说,“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这个人全身痉挛,十分痛苦。”菲莉普丝护士说,“他需要药物镇静。正常来说——”
“正常来说?”博士惨淡地笑了几声,“你从哪里看出来这很正常了?这里面有一星半点的正常吗?”他难过地摇着头,仿佛一个沮丧的家长终于放弃,不再对不肯合作的孩子解释十分浅显的道理。
“我们能转移他了吗?”卡莱尔少校问。
“你们爱怎么样都行。”博士大步离开了房间,“他已经死了。”

 
艾米在小餐厅里找到博士时,他正坐在一张餐桌旁。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见他仰靠椅背,双腿架在桌子上。他十指交错托着后脑勺,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是护士杀了他吗?”艾米问。
“她不是故意的。”博士把两条腿从桌子上挪下来,挺直了身体,“不,这样说不公平。那根本不是她的错。镇静剂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就算没有那一针,那个人多半也活不了多久。”
“他怎么会认识你呢?”
“我一直在想这事。”
“然后?”
“你还记得我说过,他们抹去记忆后,必须用新的记忆来填补吗?”
艾米点点头,“否则那些记忆就会恢复,好像清醒时突然记起梦境一样。”
“这可能不是谁蓄意安排的,但我觉得那个人得到了别人的记忆。或者说,记忆的一小部分。”
“那他说的‘他们来了’和别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能毫无意义。他脑子非常混乱——要知道他当时快死了,我们得正视这点。他可能在说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陌生记忆,谁知道呢?总之,杰克逊的疗程出问题了。”博士移开目光,看向艾米身后,“万事不禁说啊。”
艾米转过头,看见教授走进了餐厅。他看上去疲惫不堪、忧心忡忡。
“刚才发生了一场功率波动。”杰克逊说着,走到他们那张桌旁坐下。他盯着餐桌的塑料台面,继续说道:“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事。现在那个人死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对我来说就是九号囚徒而已。”他抬头看向艾米和博士,艾米发现那双灰眼睛里充满了担忧。“这一定跟量子位移系统的故障有关。”
“或许吧。”博士赞同道,“我得先看看安装在月面上的接收器,才能确定。当然,在此之前我还要到地下基地去一趟,察看那些设备的校准情况。”
“你真能修好它?”
“只要我想修好。”博士说。
杰克逊好像听糊涂了,“你还会不想修好吗?”
博士直视他的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当他最终回答时,声音显得异常平稳,没有一丝感情。艾米能看出他在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但她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杰克逊教授,我已经目睹了疗程里足够多的内容,知道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哦,你这个项目很不错,通过选择性抹除——甚至有可能替换部分记忆,来让囚徒改过自新。可那并不是你的真正目标,对不对?你想彻底清空他们的思维,创造一个空白模板,然后你就可以在上面覆盖一个新的人格。我说对了吗?又或者……”博士靠在椅背上,吸了吸鼻子,“好吧,其实没什么或者,因为我是对的。”
杰克逊看上去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你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博士。但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博士反问道,“担心?”
杰克逊抬起一只手,“从一个毫无价值的囚徒身上抹去思维——或称生命,我就能把机会提供给另一个我们不希望失去的人。你可以想象一下,给一个伟大的音乐家或思想家第二次生命,把他们从不治之症或老态龙钟里解放出来,让他们重新开始,以一种新的形态真正重获新生,成为一个全新的人,而仍旧拥有他们伟大的才能。”
听他这么一说,艾米还真觉得那样的结果也不坏。当然,除了有人不得不为此丧失自我。
“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天花乱坠。”博士平静地说,“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发现自己的新身体是个乐盲?一个思想家,被囚禁在智力低下之人的大脑中?”
“这种置换并不是随机的。他们有权利选择,把思维移植到合适的供者体内。不会有问题。”
艾米知道博士真正反对的是什么。“供者必然会死掉。”她说,“那才是问题所在。”
“我之前也说了,或许我们应该求同存异,直到系统修复。我的疗程还远没有达到那个阶段,而且根据目前的状况,我也不会再做实验。”
博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帮你修复系统。事成之后,我们再谈。”
“很好,我很期待下一次谈话。”杰克逊站起来,“我想,当我们为实验过程兴奋不已的时候,或许有所忽略其中的伦理问题。”
一直等到杰克逊离开,艾米才问:“你真能帮他们修好那个量子什么玩意儿吗?”
“哦,应该可以。”博士猛地站起身,原地蹦跳了几下,“我本以为功率波动会影响人造重力,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们真幸运。”
“除非杰克逊所谓的功率波动是撒谎。”艾米指出。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撒谎。你要不去看看菲莉普丝护士?”
“你是说,让我查清他所谓的从没有过这种事故,是否也是撒谎?”
“没错。”博士说,“杰克逊说菲莉普丝每次疗程都会参与,而她年纪轻轻,应该很爱聊天,也会有点冒失。”
“可能也容易被吓唬住?”
“如果有必要的话。”博士笑着说,“你也别太吓着她了,可怕的小姐姐。”
艾米瞪大眼睛,“说得跟真的似的。”

 
基地医疗室只躺着一个病人。菲莉普丝护士正在检查病床上那名女性的生命监测装置。艾米对那些嘀嘀嗒嗒的声音、弯弯曲曲的线条和眼花缭乱的数字一无所知。
“她怎么了?”她问。
就算那个年轻护士惊讶于艾米的忽然出现,也没有表现出来。只见她的浅灰色眸子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性,然后说:“我也想知道。”
“她是谁?”
“丽兹·迪德布鲁克。她是——应该说曾经是杰克逊教授的助手。”
艾米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女人。对方显得焦躁不安,头在枕头上扭来扭去,还在小声自言自语。她看上去三十岁出头,深色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
“她发烧了吗?还是得了传染病?”
艾米说话时,女人突然掀开了眼睑。
“都没有。”菲莉普丝护士说,“她这是某种精神崩溃症状。杰克逊教授认为这是压力导致的。我们一直在给她打镇静剂。”
希望这不会让她像九号囚徒那样“镇静”,艾米想。她凑到床头,仔细听着,“她在说什么呢?”
“说胡话。”菲莉普丝护士说,“本来我们可以把她送到得克萨斯的医院去,只是……”
“只是现在没有回家的路了。”艾米替她补充道。
“都只是胡说八道而已。”菲莉普丝护士在艾米继续凑在床边倾听时说。
那个女人——丽兹,正死死盯着艾米,她突然露出警觉的表情,“你是新来的。”
“对,我叫艾米。我是来帮忙的。”
“巨型陆龟寿命非常长。”丽兹说,“进化论的核心就是适者生存。”
“你瞧,只会说胡话。”菲莉普丝护士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但最适者不一定是最强者。”丽兹继续道,“而是指最适宜的生命。所以他们要的是我们。”
“什么人要的是我们?为什么?”艾米说。
“小白兔迟到了。”丽兹说,“在掩埋宝藏的地方做上记号。当天空变暗,狼群就会出来活动。”
“说得没错,”艾米平静地说,“都是胡说八道。嗨,祝你早日康复。”她轻轻拍了几下女人的肩膀,“回见,好吗?”
“别走!他们来了。”丽兹挣扎着想坐起来,“我必须……所有线路的列车都晚点了,就连66号线也不能幸免。转移注意力。他们因为注意力被转移而延迟了。”
“列车?”艾米皱起眉。她的话里有些东西——某些仿佛具有某种意义的东西,却被其他东西掩盖了。转移注意力。“你是说你必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吗?他们是谁?”艾米环视四周,“他们能听见我们说话吗?他们是否在监听?”
“在里面听着——那里清晰得多,在意识深处就清晰得多。各种各样的转移。转移是好东西。很好,很坏,很丑。意式西部片配茶和午饭和晚饭和早饭,得好好料理。”
丽兹的手从被单底下窜出来,抓住艾米的手腕,“我不能告诉你他们是否在这儿。油膏里的苍蝇。风中的雨滴。工厂里的扳手。森林里的狼群。”
女人死死盯着艾米,她的眼睛蓝得惊人。“你想对我说什么?”艾米问,“你是说这里的系统吗?工厂里的扳手——你是这个意思吗?”
“工厂里的扳手。”丽兹说,她攥着艾米的手迫切地加大了力道,“疗程里的小失误。”
“疗程?”艾米重复道。她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马上转过身,把胳膊从丽兹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她真的需要休息了。”菲莉普丝护士说。她在那里看了多久?“她说的都是胡话,你不需要在意。”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丽兹——她已经倒回病床上,眼眸的色彩几乎完全消退,刚才的湛蓝几近成灰。
“非洲灰象是西半球最大的耗子,有九种不同色度的粉色。”丽兹喃喃道,“记住我说的。”她缓缓合上双眼,细语成了无意义的咕哝。
“我会记住的。”艾米悄声说完,又提高音量对菲莉普丝护士说,“你说得对,她明显是疯了,说的全是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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