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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怦怦乱跳,酒精在身体里奔窜,显得血液在耳际轰隆流动的声音更响。

  「他是不是-」我惊喘,无法把话说完,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雷恩,几乎无法正眼看向地上那蜷曲的躯体。

  「不是,女士,只是昏过去了。」

  我如释重负,噢,谢天谢地。

  「你还好吗?」我看着雷恩,发现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像刚跑完马拉松似地喘个不停,将嘴角血迹抹去,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瘀青。

  「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架,但我没事,格雷太太。」他安慰似地微微一笑。如果我和他再熟一点,我会认为他看起来有点沾沾自喜。

  「盖儿……琼斯太太呢?」哦,不……她还好吗?她受伤了吗?

  「我在这里,安娜。」她穿着睡衣和睡袍出现在我身后,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双眼大睁-看起来八成和我差不多。

  「雷恩把我叫醒,坚持要我到里面去。」她指指身后泰勒的办公室。「我没事,妳还好吗?」

  我快速点点头,想到她应是从和泰勒办公室相连的紧急避难室出来,谁想得到我们这么快就用到它了?我们订婚后,克里斯钦就坚持一定要把它设置好,我当时还翻了白眼。现在看到盖儿站在门边,我很庆幸他是如此深谋远虑。

  门厅传来的噪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是门片快掉下来了。那些绞炼见鬼的怎么了?

  「他一个人吗?」我问雷恩。

  「是的,女士。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确信,您现在就无法站在这里了。」雷恩听起来有点不客气。

  「他怎么进来的?」我问,无视他的语气。

  「从载货电梯,他胆子还真不小,女士。」

  我低头看着杰克瘫软的身躯,他穿的是某种制服-我猜是连身工作服。

  「什么时候?」

  「大概十分钟前。我在监视萤幕上发现他,他戴着手套……在八月的天气来说有点怪。我认出他是谁,决定让他进门,来个瓮中捉鳖。您不在现场,盖儿也很安全,所以我想是最好的下手时机。」雷恩再次对自己满意的不得了,索耶不赞同地板起脸瞪他。

  手套?我一下分了神,再次瞄向杰克。没错,他戴着咖啡色皮手套,很怪。

  「现在怎么办?」我试着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我们得把他关起来。」雷恩回答。

  「关起来?」

  「预防他万一醒过来。」雷恩看向索耶。

  「你需要什么?」琼斯太太上前问,重新找回了仪态。

  「可以把他绑起来的东西-电线或绳子之类。」雷恩答道。

  束线带。关于前一晚的回忆闪过脑海,我双颊发烫,下意识地揉揉手腕,很快地瞄了一眼。没,没有瘀青,还好。

  「我有东西可以用,绑电线的束线带如何?」

  所有的视线都转向我。

  「嗯,女士,好极了。」索耶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无表情。我真希望现在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但还是转身走向我们的卧室。有时妳就是得脸皮厚一点才行,也许酒精和恐惧的混合让我变得不害臊了吧。

  我回来时,琼斯太太正在检查门厅毁坏的状况,普蕾丝柯小姐加入了保全小组。我把束线带交给索耶,他慢慢的、以不必要的小心谨慎将海德的手绑在他背后。琼斯太太消失在厨房里,而后拿了一个急救箱回来,她拉起雷恩的手,穿过长廊走进大客厅,开始处理他眼睛上方的伤势-她用消毒纱布轻拍伤口,使他瑟缩了一下。我发现地板上躺着一支装了灭音器的葛拉克手枪,天杀的!杰克带着武器?!胆汁涌上我的喉咙,我硬把它压下去。

  「请别碰,格雷太太。」普蕾丝柯在我弯身想捡起它时说道。索耶从泰勒的办公室走出来,手上带着乳胶手套。

  「我来处理就好,格雷太太。」他说。

  「是他的吗?」我问。

  「是的,女士。」雷恩回答,再次因为琼斯太太的治疗瑟缩了一下。我的天,雷恩在我家里制伏了一个带枪的男人,我打了个哆嗦。索耶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葛拉克手枪。

  「你应该碰它吗?」我问。

  「格雷先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女士。」索耶将枪放进夹炼袋,接着蹲下来轻拍杰克,他顿了一下,从后者的口袋拿出一卷封箱胶带。索耶脸色一变,将胶带放回海德的口袋里。

  封箱胶带?我用一种古怪的超然态度惊奇地看着程序进行,脑袋徒劳地想牢记一切,但当我了解这所牵连的范围,胆汁再度涌到我喉咙。我很快抛开这些胡思乱想,别再想了,安娜!

  「我们应该报警吗?」我低声问道,试着隐藏我的害怕。我希望海德离开我家,越快越好。

  雷恩和索耶面面相觑。

  「我觉得我们应该报警。」我更坚定地说,好奇那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试过联络泰勒,但他没接手机,可能已经睡了。」索耶看看表。「东岸现在是半夜一点四十五分。」

  噢,糟糕。

  「你有没有打给克里斯钦?」我轻声问。

  「没有,女士。」

  「你打给泰勒是要问指示吗?」

  索耶一下子面红耳赤。「是的,女士。」

  一部分的我寒毛倒竖。这个男人-我低头再次看着海德-闯入我家,应该要让警方把他带走,但看着面前这四个人,四双急切的眼睛,我认为自己应该漏了什么步骤,所以决定打电话给克里斯钦。我的头皮像有细针在刺,我知道他会对我发火-七窍生烟的那种怒火,想到他会说些什么也让我颤抖不已。但他该有多紧张,因为他人不在这里,要到明天晚上才会回来,我知道今晚我已经害他紧张过度了,也许我不该打给他,但我忽然想到,可恶,万一我人在家呢?我立刻面无血色。谢天谢地我出门去了,所以我的下场可能不会那么惨。

  「他没事吧?」我指着杰克问。

  「他醒来时脑袋会痛,」雷恩说着低头轻蔑地看着杰克。「但我们需要请救护人员来确认一下。」

  我的手伸进皮包拿出黑莓机,还来不及细想克里斯钦会抓狂到什么程度就拨了他的号码-直接转进语音信箱,他一定气到把手机关了。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转过身,我往长廊走去,想离大家远一点。

  「嗨,是我,请不要发火。家里现在出了个意外状况,但已经搞定了,所以别担心,没有人受伤。请回电。」我挂断电话。

  「报警吧。」我告诉索耶,他点点头,拿出手机拨号。

  史金纳警员正和雷恩在餐桌旁密切交谈,华科警员和索耶进了泰勒的办公室,克拉克警探正和我一起坐在大客厅的沙发上,大声问我一些问题。他很高大黝黑,如果不是始终摆个臭脸的话应该算长得不错,我怀疑他是被人硬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拖出来办案的,因为西雅图最有影响力也最有钱的商业巨子家中竟然遭人闯入。

  「他以前是妳上司?」克拉克简单扼要地问。

  「对。」

  我累坏了-不只是累而已,我想上床睡觉。我还没收到克里斯钦的消息,但好的地方是,救护人员已经把海德抬走了。琼斯太太给了我和克拉克警探每人一杯茶。

  「谢谢。」克拉克转向我。「格雷先生在哪里?」

  「在纽约出差。他明天晚上会回来,应该说今天晚上。」已经过午夜了。

  「我们对海德很熟悉,」克拉克警探低声道,「我需要妳到警局来做个笔录,但不用急,现在很晚了,还有一些记者守在人行道上扎营。妳介意我到处看一下吗?」

  「当然不会。」我表示欢迎,因为他终于问完而松了口气。想到外面有记者就让我打个哆嗦,他们造成的麻烦到明天才会开始。我提醒自己要记得打电话给妈妈和雷伊,以防他们听到什么会害他们担心的消息。

  「格雷太太,我建议您该上床休息了。」琼斯太太的声音温暖又充满关怀。

  我看进她温暖亲切的眼里,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伸手揉揉我的肩膀。

  「我们现在没事了,」她低喃,「等您睡了一觉,早上这里看起来就会好得多,而且格雷先生晚上就回来了。」

  我抬头紧张地瞄了她一眼,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克里斯钦一定会气疯的。

  「睡觉前还要我替您准备些什么吗?」她问。

  我发现自己饿得不得了。「我想吃点东西。」

  她笑开来。「三明治和牛奶好吗?」

  我感激地点点头,她走向厨房。雷恩和史金纳警员还在交谈,克拉克警探在门厅检查电梯外那一团混乱,他看起来若有所思,虽然还是臭着脸。我突然好想家-想念有克里斯钦在的家,我双手抱着头,拚命祈祷他就在这里,他会知道该怎么做。今天晚上好难捱,我想爬上他的大腿让他抱着我,告诉我他爱我,即使我出尔反尔-但这些到今晚之前都不可能发生。我在心里翻个白眼……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每个人身边的保全等级都提高了?杰克的电脑里到底有什么?他一定很挫败,但我现在不想管这么多。我要我的老公,我想他。

  「妳在这里啊,安娜,亲爱的。」琼斯太太打断了我内心的煎熬,我抬眼看她,她递给我一个花生酱加果酱的三明治,眼眸莹亮。我好多年没吃这个了,我羞涩对她一笑,埋头猛吃起来。

  我终于爬上床,蜷在克里斯钦的那一侧,穿着他的T恤。他的枕头和T恤闻起来都有他的味道,我默默希望他能平安到家……而且有个好心情。我睡着了。

  ❊

  我惊醒。天已经亮了,我的头很痛,太阳穴抽搐不已。哦,不妙,我希望我没有宿醉。我小心地睁开眼睛,发现卧室的椅子被移动了,克里斯钦坐在椅子上。他还穿着燕尾服,领结的一端从胸前口袋露了出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的左臂搭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琥珀色液体-白兰地?威士忌?我分不出来;他两条长腿在脚踝处交叉,穿着黑色袜子和皮鞋,右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抚着下巴,食指以某种缓慢节奏来回摸着下唇。在清早的晨光中,他的眸里像有烈火在燃烧,但表情是全然的高深莫测。

  我的心脏快停了。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定昨晚就离开纽约了。他在这里看我睡觉看了多久?

  「嗨。」我小声说。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的心再次不规则地乱跳。哦,糟了。他修长的手指移开唇边,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我有点期待他会吻我,但他没有,只是坐回去,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哈啰。」他终于开了口,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他还在生气,非常生气。

  「你回来了。」

  「看起来是这样。」

  我慢慢地坐起身,眼睛始终盯着他,嘴巴发干。「你坐在那里看我睡觉多久了?」

  「很久。」

  「你还在生气。」我几乎吐不出这几个字。

  他看着我,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生气,」他说话的方式像在评估这两个字,感觉它的声调、它的意义。「不,安娜,我绝对绝对不只是生气而已。」

  该死的。我试着吞咽,但嘴巴太干无法这么做。

  「不只是生气……听起来不太妙。」

  他瞪着我没有回答,彻底的面无表情,僵硬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我伸手去拿水杯,喝了一大口,试图让狂乱的心跳镇定下来。

  「雷恩抓住了杰克。」我改变话题方向,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他的酒杯旁边。

  「我知道。」他冷冷地说。

  他知道,当然啦。「你打算一直都用单词跟我说话?」

  他微微挑高眉表示惊讶,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对。」终于回答了。

  哦……好吧,怎么办?防卫-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很抱歉我跑出去玩了。」

  「是吗?」

  「其实没有。」我顿了一下咕哝道,因为这是事实。

  「那为什么要那么说?」

  「因为我不想让你生我的气。」

  他重重地叹口气,好像他已经处在紧绷状态好几百个小时,接着用手爬梳过头发。他看起来好俊美,愤怒,但俊美。我欣赏着他-克里斯钦回来了-火冒三丈,但毫发无伤。

  「我认为克拉克警探想跟你谈谈。」

  「我想也是。」

  「克里斯钦,别这样……」

  「别怎样?」

  「别这么冷淡。」

  他再次惊讶地挑起眉。「安娜塔希娅,我现在的感觉不是冷淡,我正在熊熊燃烧,因怒火而燃烧,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他挥动手,想找出正确的词语,「感觉。」

  他的语气很苦涩。

  哦,糟了。他的诚实让我心防尽卸,我一心只想爬上他的大腿,这是我从昨晚回家后就想做的事,豁出去吧。我移动身子,笨拙地爬上他的大腿缩成一团,这吓了他一跳。他没把我推开,我本来很怕他这么做,过了一会儿,他伸臂搂住我,鼻尖埋进我的发。他闻起来有威士忌的味道,他喝了多少?但也有沐浴乳的味道,就是克里斯钦的香气。我搂着他的脖子,用鼻子磨蹭他的喉咙,他再次深深地叹息。

  「噢,格雷太太,我该拿妳怎么办呢?」他吻了吻我的头顶,我闭上眼,享受与他接触的感觉。

  「你喝了多少酒?」

  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很少喝烈酒的。」

  「这是第二杯,我昨晚过得很糟,安娜塔希娅,放我一马吧。」

  我微笑。「如果你坚持,格雷先生。」我嗅着他的脖子,「你闻起来好香,我刚才睡在你那一侧的床,因为枕头上有你的味道。」

  他摩挲我的发。「是吗?我还在想妳怎么睡在这一边。我还在生妳的气。」

  「我知道。」

  他的手规律地抚着我的背。

  「我也生你的气。」我低语。

  他顿了一下。「请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妳不高兴的事?」

  「我等你气消了再告诉你。」我吻他的喉咙,他闭上眼睛,俯身接受我的吻,但并不打算回吻我。他的手臂收紧了些,用力搂着我。

  「我一想到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嗓音破碎粗哑。

  「我没事呀。」

  「哦,安娜。」几乎像是啜泣了。

  「我好好的,我们全都没事,有点吓到而已。盖儿没事,雷恩没事,杰克也离开了。」

  他摇头。「并不是妳的功劳。」他嘟囔。

  什么?我往后退,瞪着他看。「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想吵这个,安娜。」

  我眨眨眼,唔,可是我想啊,但我决定先忍住。至少他现在愿意和我说话了。我再次蜷进他怀里,他的手指绕上我的发开始把玩。

  「我想惩罚妳。」他低语,「狠狠地教训妳一顿。」他说。

  我的心跳到了嘴里。可恶。「我知道。」我低声回答,头皮开始发麻。

  「也许我会。」

  「我希望不要。」

  他将我搂紧。「安娜,安娜,安娜,妳真的会磨光圣人的耐心。」

  「我可以用各种名目指控你,格雷先生,但圣人从来不是选项之一。」

  我终于在他不情愿的轻笑声中得到了赦免。「一如往常的言之有理,格雷太太。」他吻吻我的额头,换了个姿势。

  「回床上去吧,妳也很晚才睡。」他很快起身,将我抱回床上。

  「陪我躺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他伸手拿起杯子。「再睡一下,我过几个钟头再来叫妳。」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嗯。」

  「那我还是再睡一下吧。」

  「很乖。」他帮我拉好被子,再次吻我的额头。「睡吧。」

  因为我前一晚喝了不少,又因为他回来而松了口气,再加上一大清早那磨人的情绪角力,我听话地睡着了。沉入梦乡之前,我好奇又庆幸地想着:我都把他气成这样了,他怎么没对我使出那些让我听话的惯常招数?

  「来,给妳柳橙汁。」克里斯钦说道,我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这真是有史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两小时了,我醒来时神清气爽,头也不抽痛了。看到那杯柳橙汁让我心情大好,看到我老公也一样。穿着运动服的他让我一时失了神,令我想起第一次在希斯曼酒店和他一起醒来的时候。他的灰色背心被汗浸湿了,他要不是去地下室健身房运动,就是出去跑了一圈,但他怎么可以运动完看起来还是这么帅?

  「我要去冲个澡。」他低声说完便消失在浴室里。我皱起眉头,他还是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如果不是因为发生的事在烦心,就是还在生气,再不然……是什么?我坐起身,伸手拿起柳橙汁牛饮起来-非常好喝,冰冰凉凉,让我的口腔舒服许多。我爬下床,急着想缩短我和我老公生理和心理上的距离。我很快瞄一眼闹钟,八点了。我脱掉身上克里斯钦的T恤,跟着他走进浴室,他正在淋浴间洗头,我毫不犹豫地溜到他身后抱住他,他僵了一下-我的胸正贴在他湿淋淋又肌理分明的背上。我不理他的反应,紧紧抱住他,闭起眼睛将我的脸贴在他背后。过了一会儿,他移动身体,我们双双来到温热的水流之下,他继续洗着头发,我则任由水柱冲刷过全身,紧抱着我心爱的男人。我想着他在这里占有我,以及和我做爱的那些时候,接着我蹙眉,因为他从来没这么安静过。我转头开始沿着他的背洒下轻吻,他再次僵在原地。

  「安娜。」他警告我。

  「嗯哼。」

  我的手从他结实的腹肌往下来到小腹,他用双手覆住我的手,瞬间将它们停住。

  他摇着头。「不要。」他警告。

  我立刻放开他。他拒绝我?我的心疯狂下坠-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我的潜意识摇摇头,噘起唇,从半月型镜片后面瞪着我,一脸「妳这次真的闯大祸了」的表情,我感觉像被人赏了一巴掌,很用力的那种。我被拒绝了。我这辈子所有的不安全感开始发酵,想着他再也不要我了,如火般烧灼的痛使我倒吸一口气,克里斯钦转过身,我如释重负地发现,他并非对我的投怀送抱毫无反应。他抬起我的下巴使我往后仰,我发现自己正看着他那美丽但谨慎的双眸。

  「我还是他妈的气妳气得要命。」他声音平静而严肃地说。可恶!他弯下身,用额头抵着我的,闭上眼睛,我伸手抚摸他的脸。

  「不要生我的气,求求你。我觉得你反应过度了。」我低语。

  他直起身,脸色发白,我的手垂在身侧。

  「反应过度?」他大吼,「有个他妈的疯子闯进我家想绑架我老婆,妳竟然觉得我反应过度!」他声音里压抑的威胁让人害怕,瞪着我的双眼似要喷出火,好像我就是那个他妈的疯子。

  「不是……呃,我不是指那件事。我以为你是在气我跑出去玩。」

  他再次像是痛苦万分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克里斯钦,我当时不在场。」我试着劝慰,让他安心。

  「我知道。」他低声说道,睁开双眼。「那是因为妳连一个他妈的简单要求都做不到。」他的口气变得苦涩,这次换我刷白了脸。「我现在不想在淋浴间讨论这个,我还是天杀的气妳气得要命,安娜塔希娅,妳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转过身,很快地离开淋浴间,顺手抓起毛巾走出了浴室,留下我失落又心寒地站在热水底下。

  该死,该死,该死。

  我忽然弄懂了刚才他说的话。绑架?见鬼了,杰克想要绑架我?我记起了封箱胶带,不愿意再往下想为什么杰克会有那些。克里斯钦还知道了什么?我很快地冲澡,把头发也洗干净。我想知道,我必须知道,我不打算让他继续把我蒙在鼓里。

  我走出去时,克里斯钦并不在卧室里。天,他衣服穿得真快,我也一样-快速套上我最喜爱的紫色洋装和黑色凉鞋,接着便意识到我选择这样搭配是因为克里斯钦喜欢。我大力用毛巾擦干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将钻石耳钉戴上,冲进浴室稍微上点睫毛膏,在镜子里打量自己。我气色真差,我一向都脸色苍白的啊。深深吸口气,我需要面对自己做出「和朋友出去共度好时光」这种轻率决定的后果。我叹口气,知道克里斯钦并不会这么想。

  克里斯钦不在大客厅,琼斯太太在厨房里忙着。

  「早啊,安娜。」她亲切地说。

  「早安。」我对她粲然一笑。我又是安娜了!

  「喝点茶?」

  「麻烦了。」

  「要吃点什么吗?」

  「好,我今天早上想吃煎蛋卷。」

  「加蘑菇和菠菜好吗?」

  「还要乳酪。」

  「马上来。」

  「克里斯钦在哪里?」

  「格雷先生在他的书房里。」

  「他吃过早餐了吗?」我瞥了早餐台上摆着的两套餐具一眼。

  「没有,太太。」

  「谢谢。」

  克里斯钦正在讲电话,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像个轻松自在的总裁。人真是不可貌相。或许他今天不准备进公司了,我走到门边,他抬眼看到我,却对我摇摇头,表示不欢迎我进去,可恶……我转身,垂头丧气地走回早餐台。穿着一身暗色西装的泰勒出现了,精神抖擞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睡了八个小时不受打扰的好觉。

  「早安,泰勒。」我轻声说,试着评估他的情绪,看看是否能从他的表情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早安,格雷太太。」他回答,我听出这几个字中的同情。我以同样的怜悯之情回看他,了解他在提前回西雅图的这一路上都必须忍受愤怒又绝望的克里斯钦。

  「飞这一趟可还好?」我大胆地问。

  「很漫长,格雷太太。」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您还好吗?」他问,语气柔和了些。

  「我很好。」

  他点头。「恕我告退。」他走进克里斯钦的书房。嗯哼,泰勒可以进去,但是我不行。

  「来啦。」琼斯太太将早餐放在我面前。我已经没胃口了,但还是吃了起来,不想冒犯她的好意。

  等我尽可能吃完早餐的时候,克里斯钦还没从书房出来。他在避开我吗?

  「谢谢妳,琼斯太太。」我轻声说,滑下高脚餐椅直接走去浴室准备刷牙。我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克里斯钦当初对婚誓生闷气的样子,那时他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这么回事吗?他在生闷气?我打个冷颤,想起接下来他就会开始做恶梦了。那还会发生吗?我们真的得谈一谈。我需要知道关于杰克及格雷家增强保全的事-那些一直瞒着我的细节,但不是去问凯特。很明显艾立欧什么都会告诉她。

  我看看手表,已经八点五十分,我迟到了。我很快地刷完牙,涂了点唇蜜,抓起薄薄的黑色西装外套往大客厅走去。看到克里斯钦在那里吃早餐,我释怀了些。

  「妳要走了?」他看到我时问道。

  「去上班?是啊,当然。」我勇敢地走向他,手搭在早餐台上,他茫然地看着我。

  「克里斯钦,我们回来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必须去上班。」

  「但是-」他住了口,用手爬梳过头发。琼斯太太悄悄地走了出去,真识相,盖儿,真是体贴周到。

  「我知道我们有很多要谈的,或许等你冷静一点,我们晚上可以聊一下。」

  他惊愕地张大嘴。「冷静下来?」他的声音轻柔得让人害怕。

  我的脸泛红。「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安娜塔希娅,我不知道妳的意思。」

  「我不想吵架,我本来要问你,我能不能开车上班。」

  「不行,妳不可以。」他没好气。

  「好吧。」我立刻同意。

  他眨眨眼,原本大概以为会大吵一架。「普蕾丝柯会陪妳去。」他的语气没那么找碴了。

  可恶,不要是普蕾丝柯。我想噘起嘴表示抗议,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现在杰克已经落网,我们应该可以减少保全人数了吧。

  我想起我妈在我结婚前一天说的「智慧箴言」:安娜,亲爱的,妳一定要小心选择吵架的时机。等妳有了小孩之后也是一样。唔,至少他还愿意让我去上班。

  「好吧。」我嘟囔。我们之间还有一堆事情没解决,关系也还是很紧张,但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所以我试探性地走向他,但他僵住了,眼睛大睁,那一瞬他看起来好脆弱,我心底深处某个地方揪紧。噢,克里斯钦,我很抱歉,我轻轻地、纯情地吻上他的嘴角,他闭上眼像是享受着我的碰触。

  「不要讨厌我。」我轻声道。

  他牵起我的手。「我不讨厌妳。」

  「但你没有吻我。」我嗫嚅。

  他怀疑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低喃。

  我急切地想问他原因,但我不确定自己想知道答案,接着他突然起身,捧住我的脸,用力吻上我的唇,我惊讶地倒吸口气,他趁我不注意将舌头探入我口中。他充分利用优势,侵入我的嘴,索求着我,我正要回应时他却放开我,呼吸已变得急促。

  「泰勒会载妳和普蕾丝柯去SIP。」他眼里闪着渴望地说,「泰勒!」他喊。我的脸红起来,试着回复一些仪态。

  「先生。」泰勒站在入口处。

  「告诉普蕾丝柯,格雷太太要去上班了,可以麻烦你载她们去吗?」

  「没问题。」泰勒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如果妳今天乖乖的都不要惹麻烦,我会很感激。」克里斯钦轻声道

  「我尽力而为。」我甜甜一笑,克里斯钦的嘴角漾出一抹不情愿的笑意,但他忍住了。

  「我们晚点见吧。」他酷酷地说。

  「晚点见。」我轻声回答。

  为了避开外面的媒体,普蕾丝柯和我搭货运电梯到地下室的停车场。杰克在我们家里被捕并遭到警方收押的事,现在已经整个传开了。我坐进奥迪车,猜想会不会有更多的狗仔队等在SIP外面,就像我们宣布订婚消息那天一样。

  我们静静地开了一会儿车,直到我想起应该先打给雷伊,再打给我妈,让他们知道克里斯钦和我都平安无事。还好,两通电话都没讲太久,我一挂断电话,车子刚好也抵达SIP。我的担心没错,有一小群记者和摄影师正在那里守株待兔,他们集体转过头,期待万分地看着奥迪车。

  「妳确定要这么做吗,格雷太太?」泰勒问。一部分的我想回家,但这就表示得整天和火冒三丈先生相处。我希望经过一些时间后,他会想通一些事。杰克受到警方拘留,五十道阴影先生应该很开心,但他没有,我大概能理解原因是什么:太多事情让他无法掌控,包括我在内,但我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

  「带我去送货的后门吧,麻烦你,泰勒。」

  「是的,女士。」

  ❊

  已经下午一点钟了,我整个上午完全投入工作之中。门上传来轻敲声,伊莉莎白从门边探头进来。

  「我能打扰妳一下吗?」她轻快地问。

  「当然可以。」我轻声说,对她的突然来访感到很惊讶。

  她走进来坐下,将黑色长发撩到肩后。「我只是想来看一下妳好不好。若瞿有交代我过来看看。」她的脸红了起来,很快补充:「我的意思是,经过昨晚那一切之后。」

  报纸上全都是杰克.海德被捕的消息,但似乎没人将这件事与格雷总部的火灾联想在一起。

  「我没事。」我回答,努力不再去细想自己的感觉。杰克想伤害我,唔,这不算新闻,他以前就试过,我比较担心的是克里斯钦。

  我很快地瞄收件匣一眼,还是没有半封来自他的Email。我不知道是否该先寄给他,怕一个搞不好变成是在火冒三丈先生的头上浇油。

  「很好。」伊莉莎白说,嘴边的笑意终于到达眼里。「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任何事都可以,就告诉我一声。」

  「我会的。」

  伊莉莎白站起身。「我知道妳很忙,安娜,那我就不打扰妳了。」

  「呃……谢谢。」

  这应该是今天整个西半球最简短也最没意义的会面了。若瞿要她来这里做什么?也许他很担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板的太太。我甩甩头,不再胡思乱想,伸手去拿黑莓机,希望能收到克里斯钦的只字片语。我正这么做时,公司电脑的Email收件匣轻响。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笔录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4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安娜塔希娅,

  克拉克警探今天下午三点会去妳公司帮妳做笔录。

  是我坚持要他去拜访妳,因为我不想让妳去警察局。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我瞪着他的Email看了整整五分钟,试图想出一个轻松又机智的回答让他心情好一点,但什么也想不出来,所以我决定简短回一句就好。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主旨:笔录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12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好。

  安(亲)

  安娜塔希娅.格雷

  SIP购稿编辑

  我又瞪着萤幕看了五分钟,急着想收到他的回信,但什么都没有。克里斯钦今天没心情开玩笑。

  我往后靠坐,我能怪他吗?我可怜的五十道阴影先生大概气疯了,还在今天凌晨赶了回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今早醒来时他还穿着燕尾服,那他是什么时候决定从纽约赶回来的?他通常都是十点多、十一点才会离开晚宴,昨晚那个时间我还和凯特在外面逍遥呢。

  克里斯钦赶回来是因为我跑出去玩,还是因为杰克的事件?如果他因为我偷跑出去享受人生就决定离席,他一定不会知道杰克和报警的事,完全不知-直到降落在西雅图。突地,弄清楚这一点对我很重要,如果克里斯钦只是因为我不在家就赶回来,那他真的太小题大作了,我的潜意识啧啧作声,摆出了晚娘脸。好吧,我很高兴他回来了,所以也许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还是-克里斯钦降落时一定感到五雷轰顶,难怪他今天整天都心神不宁。他之前说的话闪过我脑海:我还是天杀的气妳气得要命,安娜塔希娅,妳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我必须知道,他是因为「鸡尾酒事件」回来,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疯子。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主旨:你的班机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24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你昨天什么时候决定要飞回西雅图的?

  安娜塔希娅.格雷

  SIP购稿编辑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你的班机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26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为什么问?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主旨:你的班机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29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就说是好奇心作祟吧。

  安娜塔希娅.格雷

  SIP购稿编辑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你的班机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32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好奇心会杀死猫。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主旨:嗄?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35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这个拐弯抹角的回答指的是什么?另一个威胁吗?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对不对?

  你决定回来是因为即使你叫我不要去,但我依然跑出去和朋友喝了一杯,还是因为家里冒出一个疯子?

  安娜塔希娅.格雷

  SIP购稿编辑

  我瞪着电脑萤幕,没有回音。我瞄了电脑上的显示时间一眼,一点四十五分了,还是没有回音。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主旨:事情是这样的……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56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我会把你的沉默当成是默认,你回西雅图确实是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是个成年女性,出去和朋友相聚喝杯酒而已,我并不明白改变主意会对安全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因为你从来不把事情告诉我。我从凯特那里才得知,所有格雷家人的保全等级都提高了,不是只有我们而已。我认为对于我的安危你有点小题大作,我也明白为什么,但你就像个喊「狼来了」的小孩,我从来都不知道哪些事真的值得担忧,哪些又只是你个人认为要注意的。我身边跟着两位保全人员,我想凯特和我都会很安全,事实上,我们在酒吧还比在家里安全。如果我事先完全知情,我绝对会采取不一样的行动。我了解你的担忧和之前杰克电脑里的东西有关-至少凯特是这么认为。你知道,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对于你身边的事情比我还清楚的感觉有多差吗?我可是你老婆。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了吗?还是你会继续把我当个小孩,确保我也会这样继续表现下去?

  你不是唯一一个气到他妈的七窍生烟的人,好吗?

  安娜塔希娅.格雷

  SIP购稿编辑

  我按下传送键。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格雷。我做个深呼吸,好好激励了自己一番,以前我会为了发脾气感到抱歉和内疚,但,再也不会了。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事情是这样的……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6日下午1点59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一如往常,格雷太太,妳的Email总是直来直往又充满挑战性。

  或许我们可以等妳回到我们家时再来讨论这件事。

  妳最好注意一下措词,我现在还是他妈的火冒三丈。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注意我的措词!我怒瞪着电脑,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没回信,抓起一位很有潜力的新作家刚寄来的手稿开始研读。

  ❊

  我和克拉克警探的会面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他的脸不像前一晚那么臭了,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吧,也或许他比较喜欢在白天工作。

  「谢谢妳的笔录,格雷太太。」

  「别客气,警探。海德已经被警方拘留了吗?」

  「是的,女士。他今天早上被医院放出来了,根据他被控的罪名,他起码得和我们待上好一阵子。」他微微一笑,深色眼眸的角落皱了起来。

  「太好了,这段时间我和我老公真的是担心不已。」

  「我今天早上和格雷先生详谈过,他松了一大口气。妳的先生是个有趣的男人。」

  你才知道。

  「是呀,我也这么想。」我对他礼貌一笑,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不管妳想起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谢谢你,警探,我会的。」

  「日安,格雷太太。」

  「日安。」

  他离开后,我好奇起海德到底被控了什么罪,克里斯钦肯定不会告诉我的,我噘起嘴。

  回到爱司卡拉的车程中我们都没说话。这次换索耶开车,普蕾丝柯坐在前座,我的心随着车往前开越来越沉重。我知道克里斯钦和我会有一场大争执,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精力。

  我搭乘停车场的电梯往上,普蕾丝柯在我身旁。我试着整理思绪,我想要说什么?我想我已经在Email里把话说完了,或许他会给我一些答案,我希望。我忍不住忐忑起来,心怦怦直跳,嘴发干,手心汗湿。我不想吵架,但有时候他真的很难沟通,我必须坚守立场。

  电梯门滑开,出现的是回复整齐清洁的门厅,桌子扶正了,插满一大束美丽淡粉色和白色牡丹的花瓶放在上面。我很快地边走边查看那些画作-圣母们看起来毫发无伤。破碎的门片已经修好,可以再次使用,普蕾丝柯好心地帮我开了门。她今天很安静,我也比较喜欢她这样。

  我把公事包放在长廊边,走进大客厅,脚步在下一刻停了下来,见鬼了。

  「晚安,格雷太太。」克里斯钦柔声说。他站在钢琴旁,穿了一件紧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那条牛仔裤,他在游戏室里穿的那条。我的老天,那条洗了多次、呈现淡蓝色的牛仔裤,柔软舒适,膝盖处有些缝线绽开了,但很性感。他光着脚走向我,裤子上的扣子没扣,炯炯双眸始终盯着我。

  「妳回来了真好,我一直在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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