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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遍及全身的剧烈痛楚令诺雷克·维扎兰意识到,他终究还是活着的。能够呼吸,则意味着他没有跌入无尽的深海,而只是掉到了甲板上。至于为什么他的脖子没有撞断,甚至连一根骨头都没有折断,他猜测大概是巴图克那该死的铠甲干的好事。它已经将老兵从可怕的怪兽手中救了下来,这对它来说是如此简单,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游戏一样。
然而,老兵却有些希望自己并没有得救。那样的话,至少他可以摆脱这无穷无尽的梦魇与恐慌。
诺雷克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舱室之中,而外面的风暴仍在无休无止地呼啸着。只有两种力量可能将他重新拉回这里来,其中一种就是那套铠甲。可是,它在搞定那生满触手的怪物之后,应该已经非常虚弱,不会再有新的行动。诺雷克感到如此疲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动弹。但这种疲惫感是如此古怪,虚弱的老兵甚至怀疑那铠甲或者怪物是否抽取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
就在此时,门颤颤悠悠地打开了,凯斯寇船长一瘸一拐地走进舱室,手里端着一只有盖子的碗。诺雷克嗅到了碗里飘出的充满诱惑却同样令人恶心的味道。
“醒了?很好!没有浪费我的粮食!”这骨瘦如柴的船长没有等老兵直起身来,就把碗递给了他。
诺雷克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同时他并没有忘记向船长说一声“谢谢”。
作为回应,船长只是咕哝了一声。
“我昏迷了多久?”
凯斯寇想了一会儿,可能是为了确定具体时间。“一天。可能还多一点。”
“船怎么样?被那些怪物破坏得厉害吗?”
船长顿了一下。“船经常被搞坏……不过还能用,对,还能用。”
“没有那些船员,我们怎么继续航行呢?”
船长的脸拉了下来。诺雷克怀疑自己根本不会从凯斯寇那里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很简单,没有船员配合,他们根本无法前行。很可能鹰火号目前正在四处袭来的波浪冲击下原地打转。他们应该已经从怪物的攻击下逃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平安抵达鲁·高因。
那怪物……诺雷克感觉自己的记忆实在是过于混乱,最后他不得不询问凯斯寇,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船长耸了耸肩。“我看到你掉下去了……那海怪也掉了下去。”
这位船长显然认为他遭遇的就是水手们口中常常提及的海怪。但诺雷克可不这么想,在目睹那些小恶魔和生着翅膀的怪物之后,他觉得这些应该也来自恶魔的力量——这次更不止一种,但都是拥有邪恶力量的铠甲所召唤出来的。
在关于巴图克如何爬到黑暗之巅的传说中,他起初也不过是匍匐于那可怕力量下的小喽啰,可最终却以法师的身份获得了它们的尊敬,并且得以统率一支恶魔大军横扫四方。然而,没人知道那些被篡夺统治权的恶魔头子是怎么想的。它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留意到铠甲被从墓穴中带走,而且巴图克的幽灵极有可能借此重新建立自己在恶魔中的统治地位?
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头脑。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处境。如果鹰火号持续处在无人操作的状态,那么它只会在双子海上继续漂流下去,船上仅有的两个人迟早得死,而这艘船也终将在某场狂暴而连绵不绝的风雨中彻底沉没。
“我不是水手,”他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对凯斯寇说道,“但是请告诉我可以干什么,我会去做的。我们总得让船回到航线上。”
凯斯寇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做的够多了!你还想干什么?还要干什么?”
他的态度不仅仅打击了诺雷克的自信,同时也激起了这位战士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这个烂摊子完全要归咎于自己——或者说,是那铠甲——但他的确诚心想为船长做点什么。诺雷克不知道铠甲会不会阻止自己,但不管怎么说,想去鲁·高因的是它,又不是老兵自己。
“听着!如果鹰火号再这么失控的话,我们都得完蛋!就算风暴没要我们的命,我们迟早也得饿死,要不就是触礁,整艘船跟石头一样沉到海底!你希望你的船落到这副下场吗?”
憔悴的船长摇了摇头。“傻瓜!你脑袋撞坏了吗?”他壮起胆子一把抓住诺雷克的手臂,“来!你过来!”
老兵推开手边的空碗,跟着凯斯寇走到外面的暴风骤雨之中。他迈出好几步之后才渐渐习惯了颠簸不堪的甲板,不过船长一直在前面等着他。凯斯寇看上去对这乘客充满了憎恶、敬畏与恐惧交织的感情。他没有向诺雷克伸出援手,可也没打算逼着虚弱的诺雷克快步跟上自己。
走出舱外,船长让诺雷克跟在自己身后。老兵紧紧抓住残留的栏杆,透过雨幕探视着凯斯寇想让他看的东西。而眼前还是他曾经见过的场地,空空荡荡的。既没有水手整理绳索,也没有舵手站在舵轮旁掌舵。
但是……舵轮在旋转。绳索也没有待在原地。诺雷克斜着眼睛,看着舵轮疯狂旋转,然后停下,有时转向一个方向,然后又向另一个方向纠正,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水手正在操纵它。
另一样事物又引起了他的注意。诺雷克被一根主帆索的突然松脱吓了一大跳,然而它接着迅速重新自己捆缚停当,打上了新的绳结。
他开始留意到了身边那些微妙的变化。帆索根据行驶需要而被升降,船舶在自行驾驶。舵轮指挥着鹰火号在固定的航线上劈波斩浪——如诺雷克所期望的那样一路向西。
船上没有其他船员,但鹰火号的运行却完全不受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他向船长喊道。
凯斯寇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是那铠甲!它的力量再次震惊了诺雷克。它不仅搞定了可怕的恶魔,而且现在又在控制一艘没有船员的船只向正确的航向进发。无论如何,鹰火号都会到达它的目的地。
诺雷克蹒跚地走到了一边,但他并没想返回舱室,只感觉自己脑海中一片混乱。孤零零的凯斯寇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都在雨中瑟瑟发抖。凯斯寇从怀中掏出肮脏的瓶子灌了口酒,但并没有与诺雷克分享的意思。诺雷克很想喝上一口——显然现在酒精对他很有好处——如果有更好的途径,他当然也想试试。他的脑子已经够乱了,现在只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有多久我们才能靠岸?”他终于问道。
凯斯寇把酒瓶从嘴边略略移开。“三天,或者四天吧。”
诺雷克露出一脸苦相。他实在是希望船能走得更快一些。而现在的局面是,整艘船都在自行其是,而唯一的同伴则是个相貌粗陋的船长,而且还把自己当作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直起身子。“我回舱去了,吃饭时候再出来。”
消瘦的凯斯寇没有阻拦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往肚里灌酒。
诺雷克将暴风雨抛在身后,艰难地走向自己狭促的舱室。他真心希望自己留在更开阔的地方——哪怕再潮湿也无所谓——可凯斯寇就在甲板上,船长显然一直对老兵怀恨在心,甚至恨不得咬他几口。凯斯寇没有趁着诺雷克人事不省的时候割开他的喉咙已属幸运。当然,在目睹了诺雷克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安然无恙,船长估计觉得就算放手一试也只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雨一直下,诺雷克全身湿透,几次差点儿摔到在甲板上。在作为佣兵为各个雇主效命的岁月里,他面对过无数严酷的天气,甚至包括最要命的暴风雪。可那一切都比不上这场风暴,他只能祈祷,祈祷在鹰火号抵达鲁·高因之前能够看到这场风暴停息。
当然,首先这艘船要真的能平安到岸。
暴雨令他的视野变得极其狭窄,他无法看清船的另一边,也无法看到近旁的波涛。诺雷克只能不停地眨着眼睛,试图看清脚下几码远的地方。他从未觉得舱室离自己有这么远,沉重的铠甲对他没有任何帮助,而金属的板甲简直比平时的两倍还要沉重。不过,诺雷克至少不用担心它会因此锈蚀。巴图克在铠甲上施放的魔法令它始终保持如新,就像它的恶魔主人第一次穿上时一样。
诺雷克不止一次跌倒在甲板上。他一边诅咒着恶劣的天气,一边再次爬起身来,拼命揉着眼睛想要看清自己居所的小门还有多远。
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船尾的过道凝视着他。
“凯斯寇?”他疑惑地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船长不可能在假肢损坏的情况下爬上船尾。况且这身影比船长要高,而对方的宽肩披风让人想起维兹杰雷法师——
让人想起了弗兹汀的披风。
他向前迈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那身影看上去半笼在薄雾之中,诺雷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在无尽的苦闷与疲劳之下产生的幻觉。
“弗兹汀?弗兹汀?”
阴影没有回答。
诺雷克向前又迈了一步——突然感觉整个后颈都开始发寒。
他转过身去。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第二个若隐若现而又略微矮小的身形,对方瘦得像个杂耍演员,或者说更像个盗贼。背后类似旅行斗篷的东西在风中飘舞着,遮挡住了他身体的绝大部分,但诺雷克能想象得出那张仍然保持微笑的死者的面庞,他的头微微歪向一边,因为他的脖子断了。
“萨顿……”他脱口喊道。
他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诺雷克低下头去,勉强看到护手上发出的淡淡红光。
一道闪电轰然劈下,瞬间照亮了整艘船只——事实上它离得如此之近,令诺雷克怀疑鹰火号已经被击中,尽管船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受到损伤。在这一刻,令人几乎致盲的亮光包围了诺雷克,令他暂时忘掉了那两个死灵。
诺雷克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眨着眼在船头船尾四处张望,但那可怕的阴影已经消失无踪。
“萨顿!崔斯特!”几近崩溃的老兵大喊大叫着。他转回到船尾,接着继续呼喊。“弗兹汀!”
回答他的只有疾风骤雨,狂怒地在海上向他咆哮。诺雷克无奈地放弃了尝试,折回船头再次一遍遍呼唤萨顿的名字。他穿过甲板,不停地向各个方向扫视。诺雷克·维扎兰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见到两个已经死去的同伴,为了忏悔,还是为了辩解?他能做什么呢,虽然清楚夺去他们生命的是那套铠甲,这曾经的雇佣兵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在那至关重要的一刻忽视了弗兹汀的意见。如果那时他听从法师的建议,又何至于落到今天如此田地?
如果当时没有固执己见,他的朋友就不会惨死了。
“崔斯特!该死的!如果你真的……如果你真在这里,出来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你在喊谁?”凯斯寇问道,“你喊什么呢?”
尽管身处黑夜与风雨中,诺雷克也能看到船长黯淡双眼中不断增加的恐惧感。在凯斯寇看来,诺雷克要么疯了,要么就是想召唤新的恶魔出来。而这任何一种可能都不是船长所希望的。
“没人……什么也没有!”
“不是恶魔?”
“不会,绝不会有。”他推开了凯斯寇船长,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可他也不想回到自己的舱室里。诺雷克回头看看迷惑而沮丧的老船长,问道:“船员的铺位在下面吗?”
凯斯寇黑着脸点点头。很可能他就睡在离这些铺位不远的船舱里,所以他不喜欢这问题。和一个召唤魔鬼的家伙同船共渡已经够恶心了,现在这家伙居然还想睡在他旁边。凯斯寇肯定觉得一旦同意他的要求,自己的甲板下难免不会冒出来形形色色的各种恶魔……
“我要挑张床睡。”诺雷克不再顾及船长的感受,径直钻下了船舱。与怪兽的战斗可能使他过于疲惫,结果唤醒了潜意识中对那些死去的同伴的负疚。很可能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就像在吉库尔的码头看到弗兹汀的幻觉一样。他朋友们残缺的尸骸仍然留在墓穴里,等待着被下一批寻宝人发现。
可是,当诺雷克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寻找合适的铺位时,他的脑海中依然存在着疑惑。老兵望着自己被护手包覆的十指,感觉得到它们现在都完全受自己支配。如果刚才的一幕全是幻觉,如果弗兹汀和萨顿的幽灵不曾在甲板上与他相见,为什么护手会在那一瞬间发光呢?
* * *
在死一样寂静的黑夜中,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将军的部队正在穿越埃拉诺克广袤而可怖的沙漠。很多人对这次远征毫无信心,但他们在接到命令后,也只有服从这一条道路。其中一些人势必死在征途上——如果他们真能抵达富饶的鲁·高因——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活下来,活着拿到当初被承诺的财宝,那富饶的港湾王国的一部分。
将军自己意气风发地驱马走在队伍的前面,头顶戴着巴图克的头盔。一团由葛莉安娜召唤出的微光围绕在他身边,为他的战马照亮了前路。这自然也为那些试图偷袭他的人指明了目标,不过马莱沃林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除了古老的头盔外,将军身上穿的是自己的一套魔法铠甲,他试图向整支队伍证明,自己毫无畏惧之心,没有什么能够击败他。
葛莉安娜跟随在她的情人身旁,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她的法术却在无声地侦测一切潜在的威胁。女巫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马莱沃林的折叠帐篷和各种私人物品——还有葛莉安娜那只宝箱。
“终于……那铠甲就要落入我手中了,”将军一边低语一边凝望着那无边的黑暗,“我能感觉到它接近了!得到它,我就圆满了!得到它,我就能够控制数不清的恶魔!”
葛莉安娜一边思索一边质疑道:“我的将军,您真的肯定它能做到这一切吗?没错,头盔拥有魔力,而施加在铠甲上的法力更大,但现在这头盔带给我们的只有麻烦而已!如果铠甲更是这样呢?我希望不会如此,但是获取巴图克的秘密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不可能!”他极其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以至于身后的卫兵纷纷拔出刀剑,怀疑这女巫要背叛他们的主人。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示意他们收起武器,然后盯着葛莉安娜。“不可能的,亲爱的!我已经见识过头盔为我展现的辉煌景象,我确信巴图克的暗影正在召唤我,让我投身他的胜利之中!我见到了这头盔和铠甲结合后所展示的所有力量!鲜血战神的灵魂就驻留在这套铠甲之中,而他希望由我来完成他的愿望!”他扬手指向沙漠,“那个穿着铠甲的傻瓜现在为什么正向我奔来?因为那就是命运!告诉你,我就是巴图克的继承者!”
女巫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如您所言,我的将军。”
马莱沃林突然安静下来,可洋洋自得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就像我说的那样,不久之后,没错,鲁·高因马上就会落入我手中。这一次,我绝不可能失败。”
葛莉安娜与这位威斯特玛的长官已经共度了许多时日,也许比他的任何手下都更了解他。不过,从古至今人们虽然都喊着要征服那里,但一切都停留在口号而已,那里也是马莱沃林梦想征服的地方。她从未听他说过曾经在那里遭遇过失败。“你去过那里……从前去过吗?”
将军轻轻地调整着头盔,就好像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将脸转向一侧,尽量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下。“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兄弟……它已经是我的了……但是这次……这次,维兹郡必败无疑!”
“维兹郡?”她冲口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怀疑。
幸运的是,马莱沃林将军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望着黑暗中起伏的流沙。葛莉安娜没有重复这个名字,就算不忘掉它,她也希望马上把它丢到一边。也许这只是个口误,就像他曾经犯过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口误一样。毕竟,将军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
她知道将军从未身临神庙之城凯基斯坦,也从未渡海踏上那片陆地。而且,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是独生子——他是个不受祝福的私生子。
但……葛莉安娜知道,有个人不仅到过那传说中的维兹郡,而且试图控制和破坏那里,但最终却被他的兄弟坏了好事。
那是巴图克。
女巫悄悄向头盔瞥去,想要了解它的意图。威斯特玛的军官所经历的幻境显然只迎合他自己的欲望,即使她曾经私下里偷偷尝试,但并未得到多少有用的画面。没错,或许奥古斯塔斯戴着这顶头盔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把他的生命与可怕的鲜血战神分割开来。
在每次意外发生的时候,这头盔到底起了多少作用?葛莉安娜漫不经心地触摸着左手上的一只黑宝石戒指,将宝石转向她情人头部的方向。她悄悄念出两个充满禁忌的词汇,谨慎地观察着将军是否注意到了她的口唇蠕动。
他根本没有留心,现在也没有注意到无形的卷须正从戒指上探出来,自不同方向朝头盔包抄而去。只有葛莉安娜知道它们的存在,它们搜寻着,探索着,试图发现任何散布在这古代头盔上的力量。
如果最后能够查明它们是如何对将军施加影响的,女巫就可能利用这些强大的魔力,向实现自己的目标跨出更近的一步。即便仅仅获得些许新知识,也对提升她自身的能力大有好处——
一道暗红的光芒在头盔上闪耀起来,照亮了从戒指上伸出的触须,令葛莉安娜不禁瞠目结舌。一股强大的力量闪电般向她袭来,在吞噬那些卷须的同时,也向她的手指汇合而去。女巫生怕自己受伤,急忙伸手想摘下戒指。
但还是晚了。暗红的光芒吞噬下最后一缕卷须,然后汇入黑宝石之内。
宝石咝咝作响,眨眼间便开始熔化。熔化的宝石滴落到她的手指,在皮肤上燃烧,令那一片血肉开始干枯……
葛莉安娜强忍着尖叫的欲望,把极度的疼痛压抑成几不可闻的一声喘息。
“你说什么?亲爱的。”马莱沃林将军漫不经心地问道,视线却从未离开眼前的风景。
她竭力抛开苦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没什么,奥古斯塔斯。只是咳嗽了一下……有粒沙子钻到了我喉咙里。”
“嗯,是挺麻烦的。你应该戴块面纱。”他再没说什么,或许是集中注意于指挥官应尽的责任,也可能是再次迷失于巴图克的往事之中。
葛莉安娜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到刚才那惊人的法力冲突。只有她自己的魔法感应,见证了她的失败与所受到的惩罚。
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糟,又小心地检查一遍自己受到的伤害。戒指已变成了一块熔渣,珍贵的宝石在她指间留下了黑色的灼烧印记。她最终设法除去了指环,但熔化的宝石也在她手上留下了令人痛苦且永不消退的疤痕。
伤害总的来说并不严重。她从前曾经为魔法忍受过更惨烈的痛苦。不,葛莉安娜更加关注的是头盔对她探索行为的激烈对抗。它之前从未对她的法术做出过如此强烈的反应。这几乎能证实潜伏在头盔中的某些东西已经觉醒了,一些有着自我意识的东西。
她一直认为,远古的鲜血战神在他的铠甲上施放了威力巨大的法术,以协助他进行战斗。这种防御力量显然是非常灵敏的。然而,如果她只是发现了真相的一小部分呢?如果那些杀死巴图克的人也不清楚他到底掌握多少疯狂的魔法呢?
真正支配铠甲的是那些魔法吗——还是葛莉安娜发现了更多真相?
难道巴图克本人正在从地狱中寻求返回人间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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